狄仁辉在看到车子的头一眼就觉得,这款复古造型的福斯汽车,搭配韦昱杰那朴实的个性来驾驶,人与车同样有着抢眼的外型,教人印象深刻,难以忽略其存在。
并且,这辆车型的价格约在六十万左右,没有超过韦昱杰预占买中的范围。总而言之,他还不至于要不起它。
韦昱杰在车子的颜色上挑选了最喜爱的深蓝色系,待一切明细敲定之后,当他跟承办人员付出头期款时,其余尾数包括了燃料税、牌照税和保险费用,皆由狄仁辉的余卡一刷,刷掉了他未来十二个月的分期付款。
韦昱杰顿时惊愕得张大了嘴,「你你你……」个老半大,什么也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辉食指一伸,点上他的唇,深邃的眼朝他眨了眨,一派正经的说:「昱杰,你有你的成就感,我也有呢。想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天生来讨好你的,就像现在。」
笑了笑,狄仁辉随即和车商的业务人员决定交车的日期、办理证件等等。
雨后,他牵着韦昱杰的手,在展示场内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仍在发愣中的韦昱杰离开。
两人在回家的途中,韦昱杰坐在驾驶座旁小声抱怨:「我找你来看车,又不是找你来破费的。」虽然四十几万元对狄仁辉而言根本是零头小数目,但是他的自尊心终究是被伤害了一下下。
专心开车的狄仁辉睨了他一脸的苦瓜相,安慰道:「别闷闷不乐,我只想宠你,这是祝贺你升迁的礼物。」
韦昱杰因他花钱而感到心痛的嘀咕:「你就是有一堆的理由来宠我。」
「呵!当然。」他一边开车,伸出空腾的手来握住他的。
韦昱杰低头凝视他修长好看的手掌,慢慢体会由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充满着一份甜甜的心意。
蓦然,一扫脸上阴霾,唇畔漾出一记灿烂的笑靥。
「仁辉,谢谢你。」心窝里,仿佛沾满了蜜,甜得让他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Chapter 5
一名衣着华丽,举止高雅的贵妇,出现在远邦贸易公司大楼。
她看起来年约五十岁左右,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刻划太多的痕迹。由于那雍容的仪态和高贵的气质,所经之处立刻赢得众人的注意力——
凡是经过她身旁的员工,莫不停下脚步对她点头微笑。
妇人手臂上一挂着一只显得鼓胀的香奈儿包包,缓缓的朝总经理室走去。
想当然耳,办公室内的人员皆知这名贵妇的身份——总经理的母亲大人。这是她第三次莅临远邦贸易公司大楼。
韦昱杰倏地放下手边公事,讶然,「妈,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的儿子,不行吗?」
顿时,他无语。
眼看气氛不对,秘书小姐非常识相的关门离去,留下这一对母子进行私人「谈判」。
母亲大人的突袭检查是不需要经过任何通报的,韦昱杰前后算来——总共被逮着三次。每次都是在他最忙的时候,妈还真是会挑时间。
他勉强露出笑容,起身离开办公座椅,陪母亲大人坐在待客的沙发椅上。
片刻后,女秘书进来奉上了两杯香茗,随即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韦昱杰索性闭上嘴,什么都别说对此刻的处境最好。根据以往经验,他心知肚明妈不是特地来找他聊天的。
狄妈从容不迫的打开皮包,拿出一份营养爱心午餐搁在茶几,她开始清算亲子之间的恩怨。
「昱杰啊,自从你升上公司的总经理,我瞧你每天忙得都长不出肉来了,我今天特地准备你爱吃的菜,帮你补补身体。」
哼,小儿子愈来愈离谱,为了公事。这阵子连晚餐时间都没瞧见人回来。
韦昱杰低头看着桌上那份爱心营养午餐。
有三个便当盒……一盒盛装白饭,足够两人吃的分,另外两盒分别在狄妈贴心的开启之下,内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足以挑起人的食欲,却也足以撑死正常人的胃。
别怀疑,他的胃受过长期训练,已非常人了。
韦昱杰瞪着桌上食物,估计——这些美食真的、真的够他硬撑到晚上八点都还没消化完。
母亲大人来得太巧,他今晚必须应酬,真的、真的不必担心空腹喝酒会伤身的问题。
「妈,你怕我饿着,也别这么劳动自己为我送饭,等我回家,再吃就好了。」这是他一贯性逃避的借口,但是他的娘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
「昱杰啊,你怎么不想想,你经常加班、应酬、谈生意……我晚上若是早点上床睡的话,都还没能见上你一面,怎么帮你热宵夜呢?」
「……」他无话反驳。
「早上你又匆匆的出门,什么体己话都没来得及对你说,难不成我需要和你预约时间吗?」
「呃,您太见外……」
「所以罗,我只好亲自来为你送饭了,吃饱饭过后,我有事要跟你说。」
「呵呵……」
母子两脸上的笑容一致,达成共识。
接着,韦昱杰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僵硬,额际也开始冒冷汗,他的娘是来找茬的!
「好,我会吃完。」偏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接近中午,妈真是会算时间过来,让他闪不了人。
「我会陪你吃完,饭盒我还要带回家去洗呢。」她是贤妻良母,就喜欢做些家事、插花,织毛线衣、相夫教子。
韦昱杰瞟了一眼那只数万元的香奈儿皮包,妈都是用它来装些荼毒他的食物。
他痛恨那只皮包,它的耐用性超乎装饰性,真皮纯手工制作并不易撑破,实在太可恨了!
韦昱杰再偷觑母亲从皮包内拿出一些东西,她说:「来,我还带了一双筷子给你,快趁热吃。」
说罢,她又拿出了毛线和勾针,一派优雅的在小儿子的身旁,一边盯着他吃饭,同时也注意织的毛料是否勾差了线。
妈一心二用的功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地步——佩服、佩服!
韦昱杰甘拜下风。
时间分秒流逝,墙上挂钟显示已经一点整,韦昱杰终于结束午餐时间,吃撑在沙发椅上,休息。
狄妈一一收拾物品,须臾,香奈儿包包又恢复鼓涨样子。狄妈很满意的赏给小儿子一抹笑,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昱杰,今天晚上把所有的应酬都推掉,咱们一家人要去参加喜宴,邀请的是你慕容世伯发来的,你也是狄家的一份子,理应出席。」
「妈,今晚真的不行。」韦昱杰拒绝得非常彻底。
「我有一场重要的生意应酬,三天前就已经安排好行程。这笔交易可以为公司赚进上千万利润,客户就等着我今晚去签约呢。所以慕容世伯办的喜宴,我恐怕是无法参加了。」
对他而言,喜宴是无关紧要的事,出席率可有可无。他可不会笨到为了一场无聊的喜宴来失去了上亿元的生意。
「不能取消?」
狄妈闻言,瞬间眼眶含泪的指责:「你啊,现在只顾忙着为公司赚钱,仁辉忙着盖医疗中心。你们这两个孩子每天都忙的不见人影,我们一家子有多久没有好好团聚在一起了?
「我真是命苦……到了这把年纪,身边明明有两个儿子,却和没半个儿子有什么差别!」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韦昱杰不断递给她面纸擦拭泪水,耳根子听她继续控诉他的不该——
「今天晚上,仁辉能排出时间来出席喜宴场合,为何你就不行?反正你现在是大忙人一个,当了总经理就了不起,这都要怪我们把你栽培的人成功了,你有了事业就把家庭给忘得一干二净……」
韦昱杰韦昱燕好生懊恼的揉揉眉心,对于妈的泪眼攻势,他毫无招架之力。
「妈——啊,拜托你别再哭了。以后。我会尽量抽空待在家里陪您好不好?」
「陪我?」
狄妈怪叫:「我这个做妈的还有那个福气吗?我现在每天在家都不见得能见到你了,我能指望以后吗?我真不知你现在除了工作以外,还在意些什么?」她越说越生气,小儿子真是太欠人教训。
韦昱杰不敢反驳半句,只好软言软语的求饶:「拜托……您别净是骂我了。我保证以后,我真的会早点回家让您看到我整个人,直到您看腻了为止。好不好?」
「这才像话。」
狄妈嗔了声,终于破涕为笑。「对你,我哪看得腻啊。你的嘴巴愈来愈甜了,商人的本色十成学了八成,骗死人不偿命。」
「……」韦昱杰哑口无言。
丢下手中商业杂志的头条报导,韦昱杰太清楚杂志上的内容写了什么。由当初受虐儿事件引起人们注意……到现在,不出几年光景,他已经跃升为一位总经理级的人物。他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换言之,他会是狄氏企业的下任接班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韦昱杰将自己埋进座椅内,他的心里有一份失落感。
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家里用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这是他经常性食言的结果。
他的努力为他赢得了事业,却失去了家庭温暖。
「铃铃铃——」
秘书将电话转进董事办公室内,韦昱杰按下了一个免接听键,对方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传出——
「喂,昱杰啊,我是妈。」
「妈……」他轻唤。
年节未到,妈也没亲自过来找他,这通电话来得很突然。莫非家里出了事?
韦昱杰就担心两位长辈的健康出了问题,他紧张兮兮的问:「妈,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我的心肝宝贝儿子啊,你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我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你了,你还会担心家里发生什么事?」
听筒那端传来责备,韦昱杰很心虚的噤了口。
沉默了一会,狄妈的声音又传来——
「昱杰,你现在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我有。」他仍觉得好愧疚,总是对妈食言。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嗯……」原来是好消息……
韦昱杰不禁思忖:家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发生?
狄氏企业在爸的领导经营下,一直呈现稳定的局势。
仁辉在前年开了一栋医疗大楼,现在身为医院的院长。
妈每天在家享清福,身体安安泰泰的,日子过得平安且幸福,
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该不会是中了乐透?
不会吧……家里已经很有钱了,若是真的中了乐透头彩,妈还不至于高兴成这样。
韦昱杰挑眉思忖出一丝兴味,他纳闷的问:「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妈您快说。」他期待答案揭晓。
「就是仁辉啊,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嗯,然后呢?」
「仁辉终于打算要结婚了,你也知道慕容凤小姐一直喜欢仁辉,可是她已经……我想安排……」
轰——结婚?
韦昱杰只听到「结婚」两字,就已经被这么敏感的字眼给震傻。
五分钟后。
远邦贸易公司大楼,某一楼层的总经理室传出惊人的怒吼,楼层内的办公人员们无一幸免受到波及,都听见了那一声——
「结婚——该死的,我不准!」
怒冲冲、急匆匆,韦昱杰丢给女秘书一句话:「快取消我今天所有的行程,无论发生天大的消息都不准联络我。」
他甚至将手机丢给女秘书,之后,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远邦贸易公司大楼。
一辆福斯轿车急急驶出,在路上加速奔驰,经过十几分钟后抵达一栋医疗中心大楼。韦昱杰跑到服务台,开口就问:「你们的院长在哪里?」
「呃……」柜台服务小姐听到有人要找院长,她立刻放下阅读到一半的商业杂志,一抬首便看到杂志封面的人物跃然出现眼前,她惊讶的喊:「啊!你是韦昱杰先生。」
天哪,大人物来到,本人比照片还要俊秀好看,她脸红心跳的拿起杂志递到名人的眼前。
「麻烦韦先生您签名给我好吗?」
柜台小姐兴奋的连双手都颤抖不已,她会被一票女性朋友给忌妒死,尤其是现在好多人都在看他们这边呢。
韦昱杰接过笔来签下大名,一双眼直盯着柜台小姐,等着他要的答案。「小姐,麻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仁辉在哪吧?」
他不是来这里引起骚动的,更不是来当偶像明星供人观赏用的。
韦昱杰看着柜台小姐举起手来往右边一指,她有点口齿不清的说:「院院……长刚才带一位小姐……去去……妇产科做做……检查。」
她好不容易才将话说完,下一秒,韦昱杰先生已经不见踪影。
韦昱杰冲到妇产科门诊外,瞬间紧急刹住双脚,仰起脸来确认门牌上挂着「妇产科」三个大字。
没找错地方,不过他纳闷——
仁辉何时转诊了?
怎都没听他提过?
由于挂号的病人不少,他不方便打扰病人看诊的时间,当下就找了个后排空位坐下来等。
满脑子转着问号,等了好半晌,一对男女走出了门诊外,韦昱杰定眼一看——喝,不得了!
那不是仁辉和慕容凤两人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锐利的目光暂时定在他们两人的脸上,他瞧仁辉对人呵护备至,有说有笑的模样……
瞬间,胸口似有一把怒火开始点燃,视线往下移——
这会儿,韦昱杰顿时停止呼吸,非常需要去挂号检查,他的心律不整——那那那……个女人怀孕了……
她隆起的小腹证明了有人在她肚子里播种!
莫非……韦昱杰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瞅着门边的告示牌,挂着今日看诊的妇产科医师——章家横。
好哇,仁辉啊仁辉……你太过分了!
韦昱杰瞬间丧失理智,跳过两排座位,立即冲去挡在两人的身前当障碍物,
他指着狄仁辉的鼻子,破口低吼:「原来你搞大了这女人的肚皮!」
瞧——他没说错吧。
狄仁辉和慕容凤两人顿时僵愣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的,摆明了是一副被人捉奸在床的德性。
而他,抓狂愤怒的模样像是最后才知情的「老婆」。
他就知道这个狐狸精在二年前就一直「肖想」仁辉好久了,要不是他为了事业每天忙碌,没时间去注意他们两的关系发展,才会落得今日这地步。
他简直是「下堂妻」!
一肚子火气烧啊烧,韦昱杰怒发冲冠,搞得医院内的气氛顿时一片热烘烘。
许多病人干脆不看诊了,忙着看戏。
「难怪你答应要结婚,原来是禁不起狐狸精的诱惑……」他收回指着他鼻子的手,骂:「真是太可恶了!」
又气又呕,一瞬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正努力克制自己没一拳打掉狄仁辉那张俊帅的笑脸。
「昱杰,我想你误会了。」狄仁辉不疾不徐的反驳。
「事实摆在眼前,你敢说我误会?」如果是误会,他何必结婚,韦昱杰气呼呼的想。
狄仁辉脸上的笑意深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光芒。他的「宝贝弟弟」真的很可爱对不对?
「难得你大驾光临,就为了来跟我兴师问罪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与调侃。但,心头上却不断涌出一份狂喜之情——他终于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了。
「呵……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回家找我谈。现在……既然你人都来了,我就跟你说清楚,你是真的误会我跟慕容凤的关系。」
狄仁辉双手环胸,不禁摇头感叹——
他到底是在为谁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啊?
结果换来一场误会,他是该检讨。
「是吗?」韦昱杰听他说的这么诚恳、这么理直气壮,不禁想着他从未骗过自己,他应该相信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