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什么时辰了……”
那听上去显得甚是疲累的声音从厚重的黄幔内传出。
“戌时了,皇上。”
尚溪,燕国的大内总管。平日里那个总是忙的不得闲的人,近来也只能天天守在龙床旁边,一步都不敢远离。生怕皇上突然有个不适而找不到人,又或者是他根本不信那些早被他赶到殿外候着的下人,能侍候得好皇上。
“皇上要用膳吗?”
皇上已经连着两日滴水未进了,就算是身体再好的人也耐不住这般虚耗啊。更何况,皇上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尚溪心里着急,从皇上7岁起便一直侍候在身边的他眼下也是丝毫的没有办法。想当初,当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那时的皇上还是能听得进劝的。可现如今,唉……
“你先扶我起来……”
想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但几日未进滴水的身子,又怎么撑得起来。再加上一连昏睡了好几天,身子更是虚虚软软得没有一点气力。
尚溪拢起皇幔,小心翼翼的扶起床上那人。
才四个来月,肚腹便挺得像个小山了。半躺半靠的枕在厚软的棉垫之上,感受着腹中胎儿那似是吞吐胎水的咕噜咕噜响动,心下很是慰藉,终于保住了呢。
“祁远回来了吗?”
突然想起这事,他的大将军一个月前就应收到密令了。
“昨日回来的,但看您还睡着,所以就……”
尚溪心里恼火,这祁将军离京都快一年了,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会子回来。让他面圣吧,皇上身子受不了,拦着不让进来吧,这皇上的征召,又岂是他这个总管能拦得住的。
“传他过来吧。”
这一天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竟连一刻都不想耽搁呢。
第一章:嫁事
“我不嫁。”
国监府里,正厅,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像是要捏死那人一样的,捏碎了手里的青花瓷杯。
“非儿,这是皇命啊!”
青年身旁的美妇人,同样的锦衣,相似的面庞,本是打定主意要劝说儿子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不管,总之我不嫁,我是男人,我只娶亲决不嫁人!”
那本来好好的垫着青花瓷杯的茶盘,此时也被握紧的拳头震了个粉碎。
“非儿,这……老爷,这怎么办啊……”
那妇人,左看看右看看,左边是她的老爷,她的天。可右边的,是她的儿子,那可是她的命啊!
“爹,你就舍得我嫁给那个废人!你就不怕哪天他叛国失败连累你满盘皆输!”
舞子寒,燕国国监,大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此时也被儿子舞兰非这话将的没有了下文。不过儿子说的也的确没错。
这嫁事的男方,正是燕国的四皇子,桂燕翔天,那可是一个从14岁起就被扣上了叛国谋反罪名的人呢。
回到书房,舞兰非盯着那墙上悬着的燕国疆图,心里琢磨这图又要重画了。
四皇子桂燕翔天,一个不良于行几近残废的人,却13岁入营15岁封将。短短7年的时间,桂燕翔天便打下九个周边小国,为大燕扩充了近四分之一的疆土。不过也是正因为他手上那四十万兵符,保皇党已经不下百次的上书皇上请求削番。
那是燕国周边的一个小国,仗着胜产稀矿又地大富博时时近犯燕国边境,连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不轨心测来。这次的征战桂燕翔天连同那小国附属的一个邻国一齐收复,绝对称得上是笔极大的胜绩。
桂燕翔天不傻,肯定不傻。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精竟然会接受皇命,来娶一个死对头,也就是保皇党之首国监大人的庶出之子。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看来是得让他们去查查了。而且这对方是四皇子,来头不小呢,一定要先计划计划才能行动。
舞兰非咬着毛笔摇来摇去,都十年了,还是不习惯拿这么长杆的笔啊。
第二章:初来(上)
舞兰非,燕国国监舞子寒的三子,庶出。
在那个年代,那个国家,那种社会制度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更何况这国监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地位,别说两个老婆,就是八个老婆,那也是极尽普通可以理解的吧。
芸娘,本是舞子寒原配因为自己产后体虚无法服侍丈夫周到而给买来的侍妾,但是侍了没久便被国监大人招进了房,摇身一变成了国监府的二夫人。不过这芸娘倒是没有寻常大户人家里的二太那么持宠而骄,整日低着个头闷在偏房楼兰阁里,颇有番认命随缘的味道。
而舞兰非,便生在那楼兰阁里。
许是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争也不过就是个妾了,自孩子出生之后,芸娘的世界便仿佛只剩下了这个小家伙一般的终日围着儿子打转,便是从前的女红也都扔下了无心再理。
其实舞兰非这个名字,在他九岁之前是写作舞兰飞的,那是国监大人亲自给起的名字。芸娘虽然识字不多,但还是知道那几个字的意思的。
也可能是早产的缘故,舞兰飞打从出生起便身体孱弱瘦瘦小小的。为此连御医都不知请了多少回,但全都说这是胎里的毛病,没办法,只能养着看了,或许年纪大些便好了。
可是芸娘却总是觉得问题出在这名字上面,舞兰飞,兰飞,飞,飞走了。便寻思着想要给儿子改个名唤,可那名字是老爷赏的,随便改不得。
就在这时候,九岁的舞兰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那年的冬天,病的几乎小命休矣。
就在御医宣布这孩子也就是今天晚上明天白天的事儿的时候,舞兰飞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此时,芸娘也再顾不上她那个妾的身份,向老爷替儿子求了这个新的名字,舞兰非。
有了新的名字,芸娘便像是有了盼头一样,乞盼着儿子的新生。但是这孩子,却像病坏了脑子似的,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没有办法,芸娘便只能从头一点一点的再教。但心里,却也隐隐觉得不安。御医说儿子病的是肺,怎么会连人都不记得了。
还有,这孩子的性子似乎也和以前有了极大的差别。才九岁大的孩子,哄人骗人打发人的法子多的不得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无不被他那像抹了蜜似的小嘴角甜的不分东南西北。还有那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鬼点子,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第三章:初来(下)
当舞兰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他昏迷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坐在他床边的妇人猛的扑在他的身上,很是伤心的哭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活过来就好,不然娘可怎么办啊,这样一些他当时根本听不懂的话。
后来一旁站着的那个眼圈红红的男孩子对他说,那是二夫人,而他是三少爷,二夫人是三少爷的娘亲。还有自己是小石头,是他的小厮,专门侍候他的。
舞兰非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睡了好久。但会久到这周围的人和事全变了吗。
舞兰非还记得,他是美国海军最年轻的作战部长,当时他坐着NEREUS在公海上,演习任务圆满完成之后大家都很高兴,一些刚入军营的年轻军官甚至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起那接下来的假期生活了。
但就在这时,NEREUS发生了严重的爆炸。而自己,也只来得及看着那巨大的火球直冲天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来就模模糊糊的觉得身边有人,来来往往的。还有那个女人,一直在跟自己讲着什么。只是那时候身体很累,意识也时有时无的。
舞兰非慢慢的坐起来,动动肩膀,感觉很酸。尽管因为睡的太久而全身麻木,但却意外的没有感觉到冷。
盖着的是蓝色的锦缎棉被,身上穿的也应该是上等材料做成的长衫,轻轻软软的很是舒服的感觉。房间四周的火盆升的很旺,可见自己被照顾很好。
小石头端着一碗参粥,一边喂一边跟他解释。
“少爷啊,我是舞石,是那个舞,不是那个五啊,不是五十啊||||”
“嗯……”
舞兰非边吃边点头,不管舞石,还是五十,总之这不是他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了。
不过幸亏有这个小石头,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听到尽可能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而那个听说是他娘的人,只要一觉得他不记得事情了,就会哭的很是伤心。
后来舞兰非自己琢磨,这个燕国绝对不是历史的那个燕国。估计这里是世界的另一个空间。而且这里有着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进化史上的特殊民族──绛族。
那是一个男人也能承担繁衍责任的民族。
第四章:绛族
当舞兰非听到男人也能繁衍后代这几个字的时候,惊的差点从床上直接栽到地上去。
小石头一边扶正舞兰非,一边眼眶泛泪的望着他,少爷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绛族人枕骨处都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就算是男人也可以生娃娃的……”
事后舞兰非也纳闷,在听到这话之后,自己那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竟能给惊的连小石头都差点按不住他。
“少爷,少爷,您听我说,您有,别急别急,病才刚好点……”。
别急,不急才怪呢!这是什么世道啊!
“其实咱们大燕国也不是很多绛氏族人的。不过他们的容貌都是很漂亮而且很有才华呢,再加上能够生宝宝,所以都很受欢迎的。二公子就是这样啊,上个月皇上已经作主把他嫁给了大学士呢。”
小石头一边喂粥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他那才九岁的少爷听得懂听不懂这些。
如果说要真是个九岁大的少爷,失了记忆之后肯定是听不懂这些的。但是舞兰非却懂,因为他那脑子里装的,可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美国海军作战部长的全部经验与才华啊。
病好之后的舞兰非总是想找镜子之类的东西看看自己的枕骨,可是一来这里只有铜镜,根本照不清楚。二来便这枕骨的位置便是相当于人们常说的后脑勺处,便是现在的镜子,估摸也很难照的见的。
“是不是都必须要生孩子!”
舞兰非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小石头这样的问题。
“那倒不一定,其实老爷也是绛族人,但却没有生……还有大少爷,也没有,听说大少爷之前推过好几门亲事呢。”
这个回答还算是让舞兰非稍稍的安下了点心,管他什么族,他只知道他是男人。男人就是男人。
他不是大男子主义,也不是性别歧视。作为一个从小便接受二十一世纪现代文明熏陶和教育的青年,男女平等早已在思想和行动中根深蒂固。也正因为这样,便愈加清楚,在理论上,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但女人能做的,男人却未必都能做到。就比如生孩子,不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男人都做不来。而且,他仍是坚持认为自己是男人,不管是思想上,还是身体上,都是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第五章:出嫁
舞兰非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从那时一直走到了今天。
尽管从三年前,在他成人礼之后,便是婚书不断聘约不止的,但那些都是能挡的啊。
而如今,是皇命,娘亲说的对,这是皇命。在这样一个皇帝为天的时代,违抗皇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算是舞兰非这样的一个外来者,也是清楚的。所以抵抗绝对不是办法,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在思考了两天,终于渡过了最初的那一段暴躁期之后,舞兰非决定,嫁就嫁了,但他绝对不能被压在身下,而且绝对不生!
出嫁那天,正是桂花飘香的八月。一大清早,舞兰非便像个女人那样的被喜娘戴上霞冠罩上喜帕,然后送上花轿再领到洞房。等到他忿忿不平扯下喜帕的时候,已经繁星满天的子夜时分了。
竟然足足被折腾了一整天。好饿,脖子还好酸。看到桌上的喜饼,舞兰非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姿了,直接抓了两块塞进嘴里。
揉揉脖子,心里便想起了小石头,那小子按摩的技术很是一流呢。
桂燕翔天一进门便看到的是这副场景,霞冠在地上,喜帕在床上。而他的新嫁娘,更是喜服不整,正趴在桌边狼吞虎咽着。
舞兰非看到那人进来,愣了一下,但始终就那样坐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没有做。
桂燕翔天遣退了送他进来的随侍,摇着木制的轮椅来到桌边。
“你想说什么,要吃?还是要睡了?我是不是应该服侍你?”
舞兰非想着桂燕翔天刚进门时那一瞬即逝的微怒眼神,想是自己的确有些放肆了吧。昨夜喜娘讲的那些什么妻子的本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怎么服侍丈夫,怎么讨丈夫欢心等等的一堆道理经验,才不过一天光景,自己便全部还给了人家呢。
“算了,我觉得你肯定不饿,那我帮你脱衣服睡觉吧。”
说着,舞兰非将那人直接抱上了床榻。但当手指将要触到那人衣襟的时候,竟被“啪”的一声打了回来。
舞兰非揉着那明显红了起来的手背,心里哀嚎:什么意思啊大哥,娶我的是您,不让碰的还是您!
第六章:洞房
桂燕翔天坐在床上,斜眼瞧着床边那正抱着手径自吹着的人。果然和坊间传说的一样,国监大人的三公子,不过是空有一副青年才俊的壳儿而已。
慢慢解开喜服上所有的扣子,先将那罩在外面的短褂脱了。但是那长衫是怎么回事,长及脚面的下摆还被压在身下抽离不开,果然还是需要人服侍啊。
听见了床榻吱吱呀呀的轻微响动,舞兰非望向床上那人。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正扯着被压在身下的长衫下摆。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先当小媳妇了。一把将那人抱到床头,拾起了床上那些散落的短褂长衫之后,再把人抱回可以直接躺下休息的位置。
“现在可以睡了吗?”
盯住那人的眼睛猛瞧,依然是那样的平静如水,丝毫窥不见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慌乱与,情欲。
不回意外的,没有任何回答。桂燕翔天拉过床内侧早已备好的繁花锦被,躺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舞兰非琢磨不透,真的琢磨不透。虽说亲事是皇上指的,但是听闻桂燕翔天并没丝毫的反对,并且欣然的接受了。但是这洞房,那人该不会是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吧。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也没打算让他占上风的。
吹了那十六根闪着火光的喜烛,舞兰非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外面的侍从看着屋内已经是漆黑一片,想是主子已经歇息了,便纷纷回了外院。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桂燕翔天刚想伸手拉拉被角。却有一股热气,柔柔的吹向了他的脖颈。
桂燕翔天一怔,但刚想转身,那带着湿热触感的唇便袭上了来。似乎像是知道这脖颈便是身旁那人的敏感之地似的,舞兰非一下有一下没的轻轻啃咬着。而那锦被下的手更是直接的,顺着桂燕翔天的腰间,直直的来到了腿根之处。
桂燕翔天直觉的想要格开那人,但是身体有疾的他此时也只有双手能够派上用场。可是无奈于那盖着两人的锦被幅面很是宽大,再加上他身上的丝帛寝衫更是添多了几分赘累,此刻的他竟只能被舞兰非牢牢的控制在身下而无法挣脱。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那换成我来要你如何,总之这春宵之夜,是不便这样浪费的哟?”
舞兰非刻意轻挑了话尾的音节,再看向怀里那人,在这话和手的两重骚扰之下,似乎不像刚才挣扎的那般厉害了。
第七章:花烛夜
桂燕翔天其实很是震惊,这坊间相传的国监府玩!三公子竟然还有这个胆子。他想挣开,但不知怎么的,当那唇附上来的时候,便不自觉的仰头,喉头深处传来的呜咽声竟像是极其享受似的。
舞兰非自是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两人都舒服起来的。毕竟,他也是寻惯了这舒服的人呢。更何况,箭在弦上,发不发可由不得桂燕翔天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