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没事吧?现在起码有六个版本的‘六连某人被辅导员虐待到晕倒’传闻在各连队间流传呢。”山贼低头观
察我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呢。”
“意外,意外而已……咱身体个儿棒吃嘛嘛香~怎么可能晕倒?是睡眠不足~睡眠不足~~”军训过半了还晕倒
了送到医院,太丢人了,坚决否认到底。
我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该不是褚泽林给我加的吧?这才发觉褚泽林不在房间里了。不知怎的,竟隐
隐有点失落。
“山贼,来的时候看到褚魔头了没有?”
山贼拿着勺子在饭盆里努力挖掘考证中,头也不抬说道:“看到了我还敢进来?……哇靠,阿牛真敢下本钱,今
天的菜色全齐了啊~~~”
“怎么,不是你打的饭?”
“这是阿牛的爱心饭盆啦。他拜托我送的。本来他要来亲自拿送来的,不过你们连中午有思想政治报告会,他哭
着被人拖走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就阶级情意这么泛滥了……”
“切~~敢说哥哥不疼你?我来的时候丢的脸够大了,一路上被人嘲笑是洗澡吃饭两用盆,我容易吗我,今后帅
哥颜面何存啊!!”山贼捏住我的鼻子,用力往前一扯。我的脸一下子跟他挤一块儿去了。
0.01公分的距离,这恐怕是我和山贼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他呵出的热气拂到我的脸上还带着片刻的潮湿。
那么一张漂亮到极至的男人的脸放在我前面,我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大脑“卡”一声短了路。我不知自己是否像
夜里的黄鼠狼一样眼里发出幽绿的光,但我的口水确实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开始如长江之水绵延不绝又如滔滔黄河一
发不可收拾。
正暧昧着,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褚泽林手举饭盒,从天而降。
第九章
正暧昧着,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褚泽林手举饭盒,从天而降。
我这辈子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感激褚泽林。
我确实是喜欢山贼的——兄弟间的喜欢。但兄弟归兄弟,就像狗看到骨头会流口水,山贼这种极品帅哥都在我面
前晃了一年了,我能不偶尔拿他来幻想一下吗?
细数来,我在山贼面前发花痴的次数不算少了,却没像刚才那么失态的。虽然我们寝室的几个人平日里好的可以
穿同一条裤子,但是,我不知山贼他知道我爱的是男人后会不会有多远就闪多远。
然!而!
待我将目光投向褚泽林时,我发誓,我真的有看到,在山贼转头看向门口的一瞬,褚泽林三角形的眼睛放射出了
扇形的光芒——而且是那种幽绿幽绿的光……
一股冷气从我脚底升腾而起。
这样贼绿的光芒,就好比阿黄看到骨头,葛朗台看到金子,一个在牢里关了个十年八载刚走出监狱大门的男人,
突然看到了一个比基尼女郎(暂不管那个人会是GAY的小概率事件)!!
靠,这些狗屁不通的比喻说了半天,我只是想说——而普通人会拿这种眼神看一个同性吗??!!
妈妈的,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都没有注意到褚泽林是同道中人……我靠!他算什么人,是一丘之貉才对……我
再靠!竟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腾出那么大的怒火,全身骨头只觉咯咯做响。
好像打量一只猎物一样,竟敢用那种下流眼神看我家山贼,不想活是了吧?
我眼绽凶光,褚泽林视而不见,嘴角扯起完美一个角度,对着山贼笑得温和而亲切,连嗓子跟安装了低音炮似的
低沉而回旋,温柔地叫人寒毛直竖:“这位同学也是经济学院的吗?我见过你吗?你叫什么名字?”
山贼脸上一阵发白,大约是想到那个“被褚泽林知道名字就等于挂科”的传闻了。要不是现在对的人是山贼,我
大概早因为褚泽林的变脸功夫笑翻在地上了。
当下,我见挂瓶中的药水已经所剩不多,一把把手上针头拔了出来,对褚泽林说道:“今天麻烦褚老师了。山贼
,走了。”不容褚泽林反应过来便一手拉着还在支支吾吾的山贼,一手举着饭盆,夺门而出。
“小四,怎么了,吃火药了?”山贼看出我有些不对劲。
“没事,更年期提前了!”我依然握着他的手。
适逢午饭过后,回营房的路上净是散兵游勇酒足饭饱做打嗝状。见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经过,其中一个还举着巨大
无比的饭盆,自然侧目万分。更有一对女生迎面走来,目光黏着我们相握的手,笑得暧昧无比。
所谓真做假时假亦真,我干脆对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吗?”
两MM落荒而逃。
周围人一哄而散。
山贼也大笑而逃。
诚如山贼所言,“六连某人被虐晕倒”的传闻已经四处泛滥,一直到晚上熄灯,前来慰问兼参观的人还是络绎不
绝。尤其是经济学院的兄弟,用悲悯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总有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响起: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岁两岁啊~~~~~~~没了娘啊~~~~~~~~
郁闷了一个下午,晚上继续郁闷。夜里睡的时候,阿牛居然不顾我长蘑菇的危险,硬给我压了两床棉被:“再受
寒你就横着回学校去吧!”
托他的福,我在半夜被热醒了,闷在被子里发了会儿呆,终于敌不过膀胱的抗议,摸黑下床上厕所。
拉开门,眼前黑影一晃,耳边响起沉重的呼吸,我胆战心惊地一抬头,黑暗中,有一双散眼睛发着诡异的光芒—
—河西走狼睡前讲的那通碎尸案在一瞬间涌进我的脑海………于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很久以后,褚泽林提到这次午夜惊魂事件,说他当时就站在营房楼下,眼见着楼前小树林里的鸟儿在我的尖叫中
轰然惊散,并感慨那一声,达到了在三个八度的音域内自由驰骋顶极水平,套用某文学大家的形容是:那尖利的长音,
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且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
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削壁干仞,以为上与大通;及至翻到做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做来峰上;
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等叫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
其千回百析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就在我气势强过长江黄河水倒流的喊声中,营房里炸开了锅,上铺还扑通扑通掉下两个人来。
半晌后,门口传来我们连长一声幽幽的叹息:“……娘的,吓死我了……我还没吹哨呢……全给你吓醒了。”
说完,一声集合哨响,连长中气十足地大吼道:
“——六——连——紧——急——集——合——合——合——合——!!!”
这,就是,军训中,最传奇的,紧急集合吗?
真是教官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大家立马清醒过来,黑灯瞎火中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打背包。
“裤子,我的裤子哪里去了?”
“有没有看到我的衣服……我靠,你给我脱下来。”
“放下!死狼,那是我的袜子!”
……
当我们背着打包的和粽子没区别的被子冲到营房楼下时,即使灯光昏暗,也能看出教官们脸都黑了。
令我惊奇的是娇贵的褚泽林同志竟也打着呵欠站在路灯下,现在可是凌晨3点啊!
他看到我后居然劈手把我从把我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我又哪里惹到他了?
“接下来的拉练你不用去了。”
什么??
“老弱病残会给大家增加负担的。”他配合着我的表情作出说明。
怒,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口气!
“全程拉练可有40公里哦,相当于一个马拉松了。”
焉,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别高兴太早了,我还有别的任务派给你。”
靠,我就知道你有下文!笑那么奸。
知道世界上的男人最悲惨的是哪种吗?
答案是炮兵连的炊事员——因为他们带“绿帽”,背“黑锅”,还只能看别人“打炮”!!
我现在就和这么一帮子悲惨的男人蹲在炊事班的后院进行大屠杀。(忘了说我们这个军营里都是炮兵。)
不知那个变态想到的,为了让军训学生感受组织的温暖,拉练归来的连队要喝鸡汤——爷爷的,又不是坐月子!
面对黑压压一片的待宰的鸡,刀光光,心慌慌。
我念着“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本阳间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给自己打气,拖过一只哦哦,狠心割下
了罪恶的第一刀。
因为我太温柔了,到第五十刀时,那只鸡才蹬了蹬柔弱的脚,去了……(估计是痛死的)
第二只鸡是大大的猛!!我给它比划了两下,它就头一歪,没动静了。待扔到锅里拔毛里时突然复活,在热水中
扑棱棱的劲舞~劲舞~。
于是,鸡声,人声,惨叫声,声声入耳……
而那只鸡也真够英雄,奇迹般的歪着半边脑袋跳出大铁锅,在院子里舍命狂奔。我握着刀在后面追,上演垂死挣
扎与屠杀的戏码。
“哈哈哈哈哈哈哈~~~~”巨大的笑声传来,院子的树下有一家伙正倒在太师椅上做抽搐状。
当初那个拽到一塌糊涂的褚泽林,现在每天傻笑、奸笑、冷笑的次数都在呈平方增加。
我握菜刀的手青筋暴起,看我出丑很有趣是吧?
因为杀鸡是项额外的活,炊事班人手不够,所以借个学生来打下手。本想杀鸡的活再差,总比背着一床被子走40
公里好,谁知道来炊事班一看,褚泽林竟早早等着看好戏了。
“我发觉你这个人真是百看不厌。”褚泽林收起笑,靠着椅子,悠哉地抖着腿,邪邪地说道。
“当然,我对自己的相貌一向有信心。”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褚老师怎么没跟着队伍拉练,也老弱病残吗?
”“我是放心不下昨天才晕倒的学生,所以……”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妈妈的敢情我是吃素的?杀伤性武器在手你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自横刀向天笑。
但见寒光一闪,一个鸡头以优雅的弧度飞了出去。
霎那间,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世界安静了……
大家都震撼了震惊了震呆了震傻了,褚泽林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密的汗,汇集起来,奔腾而下。
许久,褚泽林一声长叹:“因公殉职,死得其所……”
第十章
午饭时间,山贼挟一餐盘呼啸而至:“小四~~你们六连那群蝗虫今天怎么通通不见了?”
少了六连的饭桶们,食堂里确实冷清了不少,很多家伙打饭的时候都一付“无敌最寂寞”的表情。
我喝一口鸡汤,无限同情道:“拉练去了。”
山贼立刻了悟:“啊,原来是凌晨的时候是你们连搞紧急集合啊,我说怎么大半夜的有人在怪叫……”
我低头猛吃,背上的汗哗哗的流。
山贼没注意到我的尴尬尤自说道:“不过你们教官那声尖叫也太猛了吧,哪有这样叫人集合的吗?不知道的还以
为发生凶杀了,我们连的人也全给吓起来。我后来就没敢睡,一直犯哆嗦,他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哎呀,小四你怎么呛到了……”
我趴在桌子上咳的脸通红,违背良心不去纠正山贼话中的错误。
估计汗再流下去就要脱水了,我咳了一声作为新话题的开场白:“山贼,我现在跟你说件严肃事情。”
“什么事情?”
什么事?当然是褚泽林的事!
褚泽林对山贼有兴趣是勿庸置疑的。
刚上大学的时候,寝室成员以往的风流韵事是每晚夜话必涉及的话题。我除了暗恋过自己高中老师以外便挖不出
什么新闻了(当然老师的性别略过),阿牛包公子也是马马虎虎,唯有山贼是个取之不竭的大宝库,因为生就这样的容
貌,自然容易沾一身桃花。
直到一天夜里,山贼厌恶地说起他曾被某个男人纠缠的经历,令我明白,山贼终究是个常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男
生。如果说我最初对山贼抱有那么一点点不纯洁想法的话,那此后就断了一切的妄念。
而现在,有一只魔爪伸向纯洁的绵羊,作为山贼的兄弟,我怎么可以不骑士一把呢?更重要的是,我们寝室一窝
人为山贼的成长浇水施肥才有他今天的水灵灵,褚泽林什么都没做居然敢撅着屁股来窃取我们的成果?更更重要的是,
我都没得到的人,褚泽林居然敢动歪脑筋?
但要怎样才能使山贼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如何既揭露敌人的阴谋又保全自己??
我从背后抽出一根从炊事班拐来的擀面杖塞到山贼手中。
“这个……是干嘛的?”山贼的嘴张的可以竖放两根油条。
“哦,这个嘛,你不是说你们房间闹老鼠吗?”
“我什么时候说有老鼠来着?”
“那就用来打蟑螂蚊子吧……”
“打蚊子你还不如借门高射炮……”
“…………防色狼总可以吧!你随身带着好了,没准真能揍到个猪头。”终于把目的婉转地说出来了。
山贼愣了一下,叹道:“唉……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啊……”
爆~~~~谁说女色狼啊????
算了,看来叫山贼提高警惕性是不太可能了,还是由我来盯褚泽林,曲线救国好了。
我一声叹息,觉得肩上的胆子重千斤。
“……对,就是这里,用力一点,就是这样,好舒服~~~~~嗯~~~~再用力~~~~~啊~~~~~啊~~~~~啊~~~~~~”
当第四个路过我们房门口的人一脸惊奇探头进来寻找呻吟的来源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对身下的人骂道:“你能
不能不要叫那么淫荡啊啊啊啊!!!”
“可是你确实是骑在我身上上下用力啊。”阿牛一脸贱笑。
头上的青筋爆了,我啪一下站起来,下一秒,“咚”一声撞到了床板。
“呜…………”现在除了吸冷气,连句骂人的话都吐不出来了。
刚享受完我全套按摩服务的阿牛伸出手摸我头上那个包,说道:“哎呀,小四,恭喜,长高了三厘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