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行之离情————影曳未明

“海内存知己，天涯都能若比邻，何况，皇宫与丞相府都在这京城中。”

早上见到聂雪瞳，蓝光霖便跟他道了别意。

聂雪瞳一听，急了，忙问：“怎么这么突然？”蓝光霖微笑，说：“再不回去，父皇怕是要生气了。”

整理好衣物，与丞相道过别。蓝光霖便和碧桃出了前厅。小筝与碧桃两个丫头对彼此都很是不舍，眼看都在大门前了，还难舍难分，说个不停。而正处离别时，聂雪瞳却没了言语，只是一直看着蓝光霖，不移开半分，直到蓝光霖真要转身走了，他才回过神似的叫住了他。

“光霖。回宫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如果不开心了，就来丞相府，我们随时欢迎你。”

“我会的。”蓝光霖微笑着朝聂雪瞳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门去。而那门外的轿子已是等候多时了。

“光霖！”眼看蓝光霖要走进那顶轿子了，聂雪瞳却又叫着，冲到了他面前。

“你回宫后可别把我给忘了。若真是那样，我不会放过你的，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太子。”

“当然不会了。好了，我该走了。”蓝光霖笑道，好好地看了聂雪瞳一眼，才坐进了轿子。

聂雪瞳站在门外，直到那顶轿子消失在视野。

第二回：颜如花 不如花（一）

“皇上，太子殿下回宫了。”一小太监前来通报，皇上才将眼睛从奏折上移开。

“知道了，你下去吧！”

光朝那辛帝现今不过四十，虽说岁月催人老，他那冷峻的眉宇间，却是依然透着当年的英气。他走下座椅，在书桌前徘徊。

曾经身为二皇子的他，能坐上今天的皇位，只是因大皇兄的突然病逝，但是，得江山容易，想要守住江山却总是阻碍重重。从坐上皇位到现在，先后就有两位皇弟叛变，而助他平定叛乱的都是年少时的友人聂进元。聂家为官宦世家，且子孙都曾在朝中身居要职，屡立功绩，到了聂进元身上，更是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无疑，这权倾朝野的丞相成了他唯一的肉中刺。他知道，到现在，聂进元一定不会对自己再存有朋友间的情谊。但他毕竟了解他，知道丞相唯一的弱点，那就是他那捧在掌心呵护的儿子——聂雪瞳。聂雪瞳长年被自己的父亲置于家中，不得与外人接触。所以之前光霖要出宫时，他便让他住进丞相府，其实是有目。他想光霖与聂雪瞳这两人是年龄相仿，且都是没有伙伴，见了面就一定会成为朋友。之前的诚天府府尹受贿案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他觉得聂进元视儿子胜过一切，只要光霖与聂雪瞳间存有了感情，聂进元定会顾及儿子的感受，不敢乱来。而且，光霖无论人品还是文武都是他人不及，更重要的是他是靥云的儿子，聂进元一旦见了这样的未来天子，思前顾后也是不会有叛变之心的。

然而，身为皇帝的他并不是怕了在他之下的丞相，只是，他不想给聂进元任何一点叛变的机会，也不想聂进元辞官。聂进元只能忠心为蓝氏江山效力。

聂雪瞳在丞相的过度保护下，确实是不问屋外事。但是偶尔的露面却是让他过人的才智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赞赏四起。三年前的宝林之行，聂雪瞳更是凭一人之力，破了玉城连串的贪污受贿案。听闻后，那辛帝是大为惊喜，想要封赏于聂雪瞳，却被聂进元因儿子太小而拒绝。但是，这等人才，他怎能放过，所以，他已决定，再过不久，定要封聂雪瞳为大官，加上聂雪瞳与光霖又已是朋友，待光霖即位后，会尽忠于光霖也是当然的。

“皇上驾到！”

才回霖阳宫不到半个时辰就听闻父皇到来，蓝光霖忙出门恭候。

“儿臣见过父皇！”

“朕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前来看看。”那辛帝说着，坐上了椅子。

“霖儿这次出宫揪出了许清那个贪官。做得不错啊！”

“其实那件事，并非儿臣的功劳。”

“这么说聂丞相的公子也是功不可没了，他的名字是叫聂雪瞳吧。”

“是。”

“看来霖儿与他关系甚好啊。这个聂雪瞳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是。”提到聂雪瞳，蓝光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其实朕也是早已听闻此人，一直想见见，碍于丞相太宝贝自己的儿子而作罢。”听了儿子方才的话，那辛帝想，能得到自己的太子如此肯定的人，一定是人品绝佳，便笑了笑，继续说道：“看霖儿也很满意这个人，朕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更没错了。”

“想法？”

“大公主已是十有六七了，朕想把她许给聂雪瞳。霖儿觉得如何？”

“当然好。雪瞳为人单纯可爱，又有温柔体贴的一面。且文兼武备，做事沉稳不浮躁。玉霖嫁与他，一定会很幸福。”

“好好！”听了儿子对聂雪瞳的赞赏，那辛帝更是满意不已，“不过，玉霖毕竟为朕的大公主，朕还得考虑考虑。”

恭送父皇离开，蓝光霖又坐回了椅子上。他不否认刚才听到父皇要将玉霖公主许给雪瞳时，自己的心里……很难受。但是，这种难受又是什么呢，雪瞳是男子，会娶妻生子都是早晚的事。玉霖虽是有些任性，但是品貌在众公主中都为最佳，所以自己应该替雪瞳高兴才对啊！

皇上才离开不久，又有一人踏入了霖阳宫。此人五官俊秀，却透着让人望而却步的锐息。他便是大光朝的二皇子。不同于大皇子的和善近人。走到哪儿都让人顿生敬畏。

“皇兄。”见到蓝光霖，蓝光鑫冷峻的面孔变得柔和起来，还弥漫出了丝许笑容。“我还以为这几日你都不会回来呢？弄得我都想出宫走走了。”

“我离宫都近一个月了，要是再不回，你是不是该去丞相府要人了呢？”蓝光霖微笑道。

“当然，谁要他把我的大皇兄拐了呢！”玩笑开到这，蓝光鑫走到蓝光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嘴边掠过一丝高深的笑意，说道：“皇兄，你变了呢！”

“为何这么说？”

“因为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开玩笑的。”蓝光鑫说道。他与皇兄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人心冷淡的皇家，失去母亲的皇兄是能忍的忍，不能忍的也通通忍了，二十年来下来，除了微笑，竟不再有别的表情。就连回忆起伤心的过往，眼中都是波澜不惊。而让人惊叹的是，这个在荆棘丛中长大的皇子，心却是像水般清澈。

因此，听了蓝光霖刚才的话，蓝光鑫的心里感到了欣慰。

“好了，快说说你是受了谁的影响。还是，对哪位小姐动心了？”

“哪像你说的，只是认识了丞相的公子。”

“聂公子？听闻此人曾以一词胜过了状元，而当时，他不过是个十五的孩童。”

“是他的话，我就不觉得惊讶了。”想到聂雪瞳，蓝光霖的嘴边又浮起了笑容。

蓝光霖离府已有大半个月，聂雪瞳却是数着日子过来的。平时读读书，习习武，就像往常一样。可是，心里总像是少了些什么。闲来无事，带着小筝出外走走，吃吃好吃的，聂雪瞳都觉得所食无味。小筝说他是与太子一起久了，所以对太子的突然离开一时间还不习惯。聂雪瞳觉得也是，回家后，便没再有心思出门。

又是些时日过去，小筝硬是见证了自家少爷一天比一天的晚起，本想他已经恢复了太子来之前的模样，却见他仍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大门敞开都不愿出门，便强制的，外加连哄带骗的将他拉出了府。她怕他再这样下去，真的就变成了老爷眼中的乖儿子。

两人在大街上穿梭。聂雪瞳却只顾往前走，一旁的小摊连看都不看一眼。小筝急了，不禁有些责怪起老爷起来，若不是他打少爷小起就不让他出门，少爷就不会没有一个朋友，现在也不会因为唯一朋友的离开而如此不振。

聂雪瞳在一家茶楼前停下。这家茶楼的老板便是袁篱，自从替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后，她便经营起茶楼来，虽是家小店，但对一个女儿家来说，日子总算过得如意。

一看到聂雪瞳，袁篱惊讶之余，忙迎过来，但见到聂雪瞳是一人时，却难免有些失落。

“我还以为聂少爷一直与太子殿下一起呢！”招呼聂雪瞳坐下，袁篱说道。

“光霖回宫了，已有些日子了。”

“是吗？记得上次聂少爷和太子殿下一起来小店，还真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介平民却受到两位贵人的帮助，大恩大德，此生都怕是无以为报了。”

“这种小事就不用次次都提及了。”

“不过。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太子殿下。”袁篱低声道。之前，她便对那个总是一脸微笑的男子产生了爱慕之情，虽然，知道了他是当今太子，却仍是止不住感情。她虽外表柔弱，内在却是坚强，敢爱敢恨，所以她对人的爱，聂雪瞳和蓝光霖都是看得很清楚的。

“袁姑娘。莫怪我多言，别因光霖而误了自己。”

“我当然知道。他是太子，且不说我高攀不上，他对我也本没意。只是，爱了就没那么容易放下了，等聂少爷你哪天有了意中人，也会理解我的感受的。”

“那种事，我倒是从未想过。”

“你也该想想了。”袁篱一笑，说道。

“也许吧！”聂雪瞳也笑了。但话虽这么说，他现在重视的只有家人和蓝光霖，要说未来能将哪样的女子装在心里，他还真的没想过。

小筝在一旁听了，心里还泛起酸来。少爷确实已经长大了，该娶妻了，但是，若真那样，自己可就不能再伺候他待在他的身旁了。

忙完自己的事，蓝光鑫决定去找皇兄下下棋。他曾与皇兄对奕不下百次，却是一次也没能赢他，便偷偷在家练习了好些日子。这次就是去反攻的。

走到花园的假山处，他看到了大公主——正满面怒气的朝这儿走来。

这大公主名唤玉霖，是蓝光鑫的亲妹妹。那辛帝对这个女儿是宠爱之及，百般顺之，更曾在她的十六岁生辰上赐给了她一枚金牌，见之如见圣驾。这蓝玉霖虽得父宠却不是个依势就目中无人的人，只是很调皮任性，终日想方设法的玩耍，弄得宫中没有一人敢招惹她。

“皇兄。”见到蓝光鑫，蓝玉霖打了招呼。

“怎么了？你的嘴可嘟上天了。”

“还不是父皇自作主张把我许人了。”提到此事，蓝玉霖更是怒火上升。

“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你又何必这么生气。何况父皇那么疼你，替你挑的夫婿自然是人上人。”

“那聂雪瞳我连见都没见过，何况只比我大一岁，而且无官无品，我不想嫁与这等纨绔子弟，我的夫君必须是文武了得，状元之才。”

“又是聂雪瞳？”再次听到聂雪瞳的名字，蓝光鑫对此人更是产生了兴趣。连父皇都愿将一向宠爱的大公主许给他，可见，这人非一般。

“要是没有哪个状元比得过他，你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怎么可能？”

“聂雪瞳不仅不是纨绔子弟，更是文武了得。曾立过不少功劳，却是淡薄名利，所以才会到现在都无官无品。而且，我听闻他生得美不可言，连京城第一美人都自愧不如。”说到着，蓝光鑫又想到了自己的皇兄，便玩笑道：“不知，与太子皇兄比起来，能否分伯仲？”

本来，听了皇兄的话，蓝玉霖对从未见过面的聂雪瞳产生了少许好感，却因最后提及的“美”字，再次厌起他来。

许是受了母后的影响和宫中的谣言，蓝玉霖打小就讨厌蓝光霖，更是对他那让天地都为之逊色的美貌厌恶不已。现在，又听说聂雪瞳也是美绝群芳，自然会把他和大皇兄想在一起，不禁对他嗤之以鼻来。

“男儿只需五官端正便可，生得那般貌美又有何用？”

妹妹的话，让蓝光鑫没有了言语。心里念道，女人还真是天生爱妒，宫里的妃嫔和公主们会对大皇兄如此冷漠或许多多少少的含有此成分。不禁有些烦起妹妹来，说道：“好了，别闹别扭了，这件事还不是父皇说了算。你先回去吧！”

“你又是要到大皇兄那儿去吧！搞不懂你对他为何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关心？”

“因为大皇兄是太子。”

“所以你是为了讨好他？皇兄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当然不会是那种人。”蓝光鑫的嘴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却让蓝玉霖有些看不懂。

第二回：颜如花 不如花（二）

这日，聂雪瞳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书，四周很静，他的心也是难得的静了起来。突然，一物倏的向他飞来，他将头一偏，及时躲开，随即站起身，对上了亭外的人——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

“竟然躲得过我的飞镖。有两下子。”那人淡淡地说着，脸上却尽是不屑。

“要是没两下子，我不就没法像现在站着了。请问公子……”聂雪瞳客客气气地说着，但是话没说完，就见那少年向自己袭来，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有什么话，赢了我再说。”

聂雪瞳本并不爱与人打斗，更不想在自己家里惹出什么事，便只是一味的闪躲。但那少年却是出招快且不留余地，硬是逼得他不得已的还了手，结果，这一还手，三招后就将那少年推得老远，眼看就要倒地，聂雪瞳又是‘倏’地上前，伸手稳住了他。待他站稳了，就松了手，退后几步说道：“我看你能如此地站在府内，想必是我爹的客人。既然如此，自会有人招呼你，恕我不奉陪了。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那人惊讶地看着聂雪瞳，脸上有些潮红，不知是因不服气被轻易打败还是什么。

“穿男装前，先去去你那一身的女儿香吧！”聂雪瞳轻瞥了那人一眼，便要离开。他从来都是待人客气，却对刚才那人的偷袭很不满，心想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还真的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来。

“等等。”少年叫住了聂雪瞳，手绕到脑后将发髻一把拉开，顿时，黑发柔顺的舒展开来

“我是玉霖公主。”蓝玉霖直直地盯着聂雪瞳。

“爹。”聂雪瞳怨声连连的冲进了聂进元的书房。一见儿子的模样，聂进元便知道是为何事。却笑着，故意问道：“怎么了？”

“府里好端端地多了个公主是怎么回事？”

“太子来府上的时候，你怎么就没问呢？或许公主只是想换个环境住住，你还不去带人家四处转转。”

“爹，你就不用装了。她已经说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聂雪瞳不满地盯了盯自己的父亲。而一听公主已经把话讲明了，聂进元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昨日进宫知皇上要赐婚给儿子，聂进元是不想同意的，因为他知道突然让儿子娶个之前并不认识的女子，儿子一定不会同意，但是，皇命难违。他也只能先替儿子做了这个主，刚好公主主动提出想见见未来的夫婿，他也觉得这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便决定先不告诉儿子，等两人有了一定的认识之后再说，结果，这公主却先挑明了身份。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应该对公主好一点。公主贵为金枝，肯主动前来与你见面是你的福气，要知道现在有好多人到了新婚之夜才知对方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