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析微笑着摇了摇头,将云霄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
“冬日里太冷了,春天到了,我的身体就好了。”赵析脸上带着微笑,轻轻抿了一口茶。
云霄有些无奈,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下一口茶。
“大人。”林来福人未到声先到,毛毛躁躁的跑到了赵析的面,也忘了给云霄行礼。
“大人,大厅中有人要见你。”林来福的神色十分的焦急。
“什么人?”
“江北府尹赵大人家的下人王二德。”
赵析看到林来福着急的样子,站了起来,看了眼云霄,云霄对他微笑了一下,让他先过去。
大厅里,王二德满目着急的站在那里。他身上的棉衣棉裤已经十分的破旧,棉靴上碎了一个洞。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却穿着这样的衣服。却满头的大汗。
王二德看到林来福和一个俊秀的公子走了过来,他迎头便拜了下来,大声的喊着:“赵大人,求你救救我们的家大人。”
“站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析走到王二德的面前,让王二德站起来。
“前几日,江北林家的大公子强抢了王寡妇家唯一的闺女,王寡妇家的闺女誓死不从,被林家大公子就给掐死了。王寡妇就告到了我家大人那里,我家大人听了王寡妇的话,就去捉了林家的大公子,判了死罪,让日就斩首示众了。可是,还没有过一日,朝廷上面就有人下了旨,说我家大人贪赃枉法,滥杀无辜,直接给关进了牢房里,每天都严刑拷打”王二德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他抹掉脸上的眼泪继续说:“前几日,我买通了牢头到里面看了我们家大人一眼,大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我们家大人说要我到京城来找户部尚书赵大人,说只有你能救我们家大人。”说完,王二德的眼泪不停的流着。
听了王二德的话,林来福的眼圈也红了。他也是江北人,他知道赵刚是一个真心为民的好官,没想到赵刚大人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江北林家,可是叫林锦福?”赵析问道。
王二德抹去眼泪,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赵析冷冷的笑了。当今刑部尚书林锦照祖籍江北,家中尚有一个大哥叫林锦福。看来赵刚不巧,杀的正是那林锦福的大儿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个朝廷命官家的亲戚。
“你在这里住上一日,明日你家大人就会完好无损的回去。”赵析拍了拍王二德的肩膀,轻声嘱咐着,让林来福带王二德去休息。
“大人,您一定要救我们家大人,我们家大人是真的好官。”王二德又要跪下来,被林来福拉住了。
“我一定会救出你们大人,你放心。来福,你带他去换一身衣服,给他备一双棉鞋。”赵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林来福带着王二德离开,赵析皱起了眉头。
仇恨让人残忍
赵析拍拍手,白寻落在了他的面前,他对着白寻嘱咐了两句,白寻领了命令出去了。
看到云霄从外面走了进来,赵析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意。
“什么事情?”云霄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
“一个朋友拜托我办一件小事。”赵析微笑着回答,说完轻咳了一声,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
看着赵析越发苍白的脸色,云霄的心中隐隐的担心着。析儿的身体为什么越来越弱?是不是因为往日受伤中毒留下了病根?云霄担忧的看着赵析,赵析抿嘴对着他微微笑着。
因为赵析一直微笑,所以让云霄觉得更加心酸。
入夜,赵析与白寻两个人身上穿着便装,来到了怡红院的门外。怡红院装修的颇为雅致,因为是京城最好的妓院所以也弄了很多的名堂出来。
赵析以往只是去西区的妓院,还从来没有到这里来找过乐子。听闻到怡红院的不是富贾就是做官的,如果这两样都不是连门槛都进不去。
这里的姑娘们都很有才情,有才有貌又能狎玩,自然让那些男人们蜂拥而至。
赵析与白寻走到门口,却被站在门前的龟公拦了下来,龟公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阴阳怪气的问道:“以前没有见过两位爷,不知两位爷是做什么的?”
轻蔑的笑了笑,赵析伸出手掌朝着龟公的手里扔了一锭银子,微微眯眼问着龟公:”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两位爷里面请。”龟公高声叫着,像是饭馆跑堂的店小二。
这里的妓院与别的地方大为不同,进去之后就是左右都走廊,前面是楼梯。左右的走廊中是一个又一个隔间。
一个长相颇为贵气雅致的妇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人未到香气先到。这种香气倒是颇为的好闻,像是蒸完刚开锅的桂花糕一般,芬芳中带着一丝甜意。
因为这种香味,无端的让赵析心生了三分好感。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么?我是这里的妈妈凤仪娘。”风姨娘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谄媚,不卑不亢却又让人听了不觉难受。
“我与舍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还请凤仪娘带路。”赵析对着凤仪娘微微的弯了弯腰,脸上带着淡笑。
这个凤仪娘不像是这里的妈妈,倒像是一个官家夫人。气质高贵典雅,威严却又不是柔和,是一个一看就会从心中尊重的人。
凤仪娘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走到一个空着的房间之中,凤仪娘微笑着说:“我去带几个姑娘过来让公子们挑选。”
赵析没有直接坐下,他叫住了凤仪娘。
“听闻这里有一位凤祥姑娘,是一位奇女子。不知可否,请凤仪娘带凤祥姑娘过来?”
凤仪娘歉意的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凤祥现在在别的房间里,两位公子还是找别的姑娘作陪吧。”
“多谢凤仪娘,不用别的姑娘了,我们是冲着凤祥姑娘的美名来的。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等到凤祥姑娘闲下来过来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好。”
凤仪娘打量了一下赵析,然后看看他身后站着的白寻,笑着说:“如果两位公子只是想见凤祥一面,我现在就过去叫来过来两位公子坐一坐,但是不能坐太长时间。她在那里还要陪客,到这里陪两位公子说几句话就要回去。”
“多谢凤仪娘。”赵析微笑称谢。
“两位公子请稍等。”凤仪娘说完,微笑着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赵析坐在了桌前,示意白寻坐在了旁边。赵析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子虽然不大,但是装饰的十分典雅,进门左侧放着桌子,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只画着几朵浅粉色荷花,看似单调却恰恰调和了这间屋子的格调。右侧是与墙同长却之好膝盖的矮柜,上面放着花草,几本书,还有一把瑶琴。屋子里面没有窗户,因为无法采光,所以在左右两面的墙上一人高的位置各装了三个灯座,上面雕刻着景致的荷花瓣,小小的白色灯罩罩着蜡烛。因为烛光的照射,这个屋子不显得黑暗沉闷,倒是多了几分温馨。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漆成了淡黄色,与烛光倒是呼应,让人一进来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三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送上了茶和瓜果,赵析让三个丫鬟退了下去。抬眼看白寻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万变不变的冰冷表情,他抬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白寻。
白寻去没有伸手拿茶,他一直都是隐藏在主人的身后,主人叫他出来办事的时候他才出来。自从被云霄派给赵析以后,赵析已经是第二次叫他一起出来行动了。他冰冷着脸,其实心中有些无措,长期的隐藏式生活,让他已经不得怎么与人相处。
“喝吧。”赵析微笑着对白寻说,白寻听到了赵析的命令拿起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了看半掩的门,赵析估计凤祥姑娘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才过来,无事可做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身边的白寻。
白寻长的称不上俊秀,却因为一身的冷气而与众不同。
被身边的赵析这么□裸的看着,白寻的心中有些很不自在,但是脸上还是一样的冰冷。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运用表情,多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从小开始被训练成暗卫,六岁开始隐藏在云霄的身边,杀过人被暗算过。长久的历练下来,让他将所有的表情都掩藏起来,逐渐的慢慢遗忘。
“白寻,你多大了?”赵析突然开口问道。
“属下现年二十二。”白寻恭敬的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云霄的暗卫?”赵析有些好奇。
“属下从记事开始就被训练成暗卫,六岁开始随侍在皇子的周围,听从皇子们的命令。”
六岁?赵析陷入了沉思。六岁的他,还只知道玩,成天的找丛浩到处掏鸟窝到处捣乱,还什么都不懂。
“二十二了,早该成家立业了。”赵析看着白寻的侧脸感叹道。
“属下一辈子都是主人暗卫,直到主人舍弃或者属下死去。”
“一辈子做暗卫?”赵析反问了一句,没有等白寻回答,他自言自语的说:“岂不是一辈子不能见阳光。”
白寻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命运就是如此。
“不如,你逃跑吧。”赵析突然蹦出了一句话,白寻愣了一下,总算是出现了别的表情。
“属下要听从主人的命令。”白寻有些僵硬起来,他没想到看起来一向都淡雅的赵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么,我命令你逃跑吧。”赵析认真的看着白寻。
“除非主人舍弃属下,否则属下不会离开。”白寻的耳根红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僵硬。
“舍弃你?如何舍弃?”
“废了暗卫的武功。”白寻回答。
原来只是废了功夫,他还以为需要砍断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之类,没想到这么简单。
“等我一年--”赵析还没有说完,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赵析抬眼看到进来的女人,不禁呆了一下,美的如同从画轴中走下来的一般。身姿窈窕若弱柳迎风,加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脸上没有施任何的脂粉,却美的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应该就是怡红院的花魁--凤祥,果然名不虚传。
“凤祥见过两位公子。”凤祥走到他们面前盈盈一拜,优雅的行了一礼。
“凤祥姑娘不必多礼,请坐。”赵析站了起来,等凤祥坐了下来,才一起坐了下来。
“谢谢两位公子赏脸来见凤祥。”凤祥身上隐约的可以看到凤仪娘的影子,不卑不亢,丝毫不像风尘中人。
“听闻凤祥姑娘才艺双全,绝色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析毫不吝啬的由衷赞叹着。
“公子过奖了。”凤祥微笑着感谢。
赵析微笑着给凤祥倒了一杯茶,凤祥接过茶,柔声说:“多谢公子。”
“凤祥那边还有陪客,只能在这里坐一会儿。作为赔罪,凤祥为两位公子弹奏一曲。”凤祥站了起来,赵析点了点头。
没有放置瑶琴的桌子,赵析以为凤祥这样柔弱的女子会让人送桌子进来。却见凤祥将椅子上的坐垫拿了下来,放置在了地上。她盈盈的坐到了垫子上将腿盘了起来,瑶琴放在腿上调了几下音就弹奏了起来。
听过赵乾弹奏瑶琴,虽觉凤祥弹奏的很好,倒也不觉有任何过人之处。只是凤祥刚才的动作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做这样的动作往往给人很随意粗俗的感觉,凤祥做起来却让人感觉十分的优雅。
赵析闭起了眼睛,细细的欣赏着乐曲。
白寻还是冷冷的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即使凤祥那么美的女子,也不去多看一眼。
反倒是凤祥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白寻,心头抹上一丝奇异的感觉。她以往遇到的男人看到他不是满脸的爱慕,就是满目的□。只在她刚进来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也没有看过她。她弹着琴,也不见这个人有什么不同的反应,还是一脸的冷漠。
一曲完毕,凤祥站了起来,将瑶琴和椅垫重新放好。
“凤祥告退了。”她走到桌前对着赵析和白寻说,故意多看了白寻几眼,白寻就跟个冰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迟疑了一下,微笑着问道:“敢问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白析,这位是家兄白寻。”赵析站了起来,笑着说,眼中却闪出一丝精光。
凤祥转身欲离开,赵析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凤祥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得罪了。” 凤祥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赵析一把拉到身后推到了白寻的怀里。
“把她带走!”赵析吩咐着,顺手点了凤祥的穴道,凤祥软倒在白寻的怀里。
赵析先出去,走廊里没有人,他开了对面的屋子,对面的屋子有窗,窗外正好是怡红院的后街。
白寻在赵析的吩咐之下,先带着凤祥跳了下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赵析却不着急离开,他重新回了屋子,慢慢的喝起了茶,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有个侍女进来看到房间里面只剩下赵析一个人,呆了一下。
“去把凤仪娘叫过来。”赵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中带着几分阴狠。丫鬟看到赵析的眼神,赶紧跑了出去。
桂花糕的香气越来越浓,赵析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直到凤仪娘进了房间,赵析才睁开了眼睛。
凤仪娘依然微笑着,她走到赵析的面前问道:“不知道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析扯起嘴角笑了,他将茶杯放了下来,开口说道:“凤仪娘莫非看不出来,你的女儿已经被带走了。”
听到女儿这个词,凤仪娘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却迅速的恢复了冷静。
她笑着开口说道:“这里的姑娘都是我的女儿,凤祥自然也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带走凤祥?是不是凤祥有什么得罪公子的地方?”
“既然这里的姑娘都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解释?”赵析轻笑了起来,凤仪娘被赵析笑的心头一阵发凉。
“去把丞相叫来。”赵析停住了笑,冷冷的吩咐着。
“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怡红院的妈妈,怎么会认识当朝的丞相。”
赵析站了起来,他逼视着凤仪娘,轻声开口说道:“凤仪娘真的是很会说笑,别人不知道难道凤仪娘自己也不知道么?”
“你知道什么?”凤仪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赵析慢悠悠的坐了下来,拿起茶壶到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丞相与你娘本是青梅竹马,后来丞相为了荣华富贵娶了当时刑部尚书的女儿,而你娘当时已经珠胎暗结,丞相却将你娘赶了出来。你娘病死之后,你就被卖到了这家怡红院,成了这里的花魁,尔后喜欢上了一个书生,生了一个女儿,书生却薄情寡义负了你。你怨恨自己的命运,就将自己的女儿训练成了花魁--就是现在的凤祥。”
“什么,你在胡说。”凤仪娘的眼中出现了慌乱。
“我是胡说么?”赵析斜着眼睛看向凤仪娘,让凤仪娘的心越来越凉。赵析慢悠悠的继续说了下去:“去年,丞相唯一的孙子到这里来一眼就看上了凤祥,你为了报复,故意让凤祥陪他,让他愈陷愈深。我说的对么?”
凤仪娘坐倒在了地上,赵析却笑了起来。
“你的女儿与杜峰的身上流淌的血液有一般是一样的,他们在屋里云雨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天下间的父母莫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你因为一个负心人,将仇恨延伸到你母亲那里,然后利用自己的女儿替自己报仇。你这样做,伤害了你的女儿,你是不是很快乐。杜锋和凤祥在屋里缠绵的时候,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偷笑,是不是?这样你就报仇了,你就不觉得难受了是不是?”赵析的每句话都如同刀一样划在凤仪娘的心上,让她恐惧的抱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