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关系 上————烟帘幕雨

“喂？”

“苏弈吗？现在在哪，我去找你。”见电话接通，夏晓冉也不磨蹭，说话间已经直奔主题。

“现在？可能不行，我们正在训练，不然改时间再约？”

又是这样的回答，夏晓冉听苏弈这么说立刻挂断了电话。没时间是吗……行，你苏弈没时间，我夏晓冉有的是时间。大不了我去你寝室外面等着！！就不信你一辈子不回来睡觉！！

有什么不满，生什么气，可以当面都说清楚，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算什么！！把我当傻子？！

这么想着，夏晓冉也来了气，把手机装进包里，就准备去来个守株待兔。

B区D座的外面依旧是一样的“女宾禁入”的牌子，依旧是同样的警卫室，不过里面坐着的人已经不同。

之前的老大爷辞职了，于是这又来了位新上任的，抓起学生来，更为严格。

夏晓冉才走到门口的台阶上，那新来的老大爷就已经警觉的走了出来：“同学，你干什么？”

见这位比上一位头发白的还多，岁数还大，一眼望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夏晓冉突然怀疑学校为什么会请他们来作警卫室值班……半夜要有个什么入室行窃的，难道他们还真能陪歹徒练练？！

“我……找人……”见这次是偷跑不上去了，夏晓冉只好随口编了个借口。

“……找人？没看这牌子吗？”这大爷耳朵还有些背，说话间已经快要贴在夏晓冉嘴边了。

“我……我不是本校的学生，我是来找我……找我哥哥的。”

“哥哥？！你哥哥叫什么啊？住哪？”这老头依旧不依不饶。

“我哥哥叫苏弈，他跟我说就住在这楼的三楼3012室。”既然已经编了，那就要一编到底，于是夏晓冉继续胡诌。

“哦……你是他亲妹妹？！”见夏晓冉点点头，老头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会：“那你叫什么啊？”

“……苏轼。”原谅他文化水平不高，一时半会的也就只能想出这么一位姓苏的来了。再说了，哪有人被问自己名字还犹豫的呢，这么想着，那两个字就这么随口而出了。现在就只能盼望着这老头也是个文盲，不知道苏轼是谁了……

“苏氏？”一听这名字，老头对眼前这小姑娘顿时亲切了起来。随即对着夏晓冉摆了摆手说道：“来，跟我进来先登个记，然后你就可以上去吧。”说着，已经把人带进了警卫室。

？？

夏晓冉也是满脑子问好，这是怎么了？一说这名儿，这大爷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正这么想着，老头又说话了，手里还拿着个登记簿：“来，把自己名字写上，还有来这找谁也写好。”见夏晓冉拿过本子听话的照做了，老头这才站在一边感叹的说道：“最近给姑娘家起这样的名儿的人家可少见啦。像我小时候，老刘家家里要是生个姑娘就起名叫‘刘氏’，等以后嫁人了，嫁给姓赵的就叫‘赵刘氏’，要是嫁给姓王的……那就叫‘王刘氏’……”

也没管他说些什么呢，夏晓冉就一个劲儿的点头。等把名儿签好了，这才把本子一递，随即几步就窜到了楼上。警卫室里只剩下那老大爷还在独自感慨中……

走到3012室门前，见门居然没锁！于是夏晓冉直接敲了敲门。

“请进！”听有人敲门，寝室里面的人随即回应了一声。

本以为会是戴希光在寝室，但一听这声音，夏晓冉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客气，直接推门就进到了室内。

听进来的人似乎火气不小，关门的声音也挺大，于是原本坐在课桌前写笔记的苏弈立刻转过头来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当他看清楚来的是谁以后，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下午没课？”

正在一旁床上睡觉的戴希光也被这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惊醒了。

刚想开骂，就已经看到门口夏晓冉那一张阴沉的脸。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所以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就对苏弈说：“下午‘胖子’找我去他寝有点事……那什么……我过去看看……”说完，也不等有人回应就已经开门跑了出去。

对戴希光的反应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夏晓冉见状就知道，对方显然是想把自己当成透明的了，于是立刻开口质问了出声：“刚才给你打电话不还说在训练吗？你也够快的！这么一会就回来？！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对于这质问，苏弈依旧表现出一脸的茫然。

见对方不合作，夏晓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语气也软了下来：“苏弈，你这样有什么意思？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干嘛躲我？这样算什么？”

“我哪有躲你，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天天陪着你，随传随到吧……”苏弈的语气就像是在劝说一个任性的小孩儿一样。

“你当我是傻子？连你是不是躲我都看不出来？老实说……你是不是在为那天我跟于杰出去看演唱会的事生气呢？”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窗户纸了，夏晓冉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呵呵……我哪敢啊，再说……我也没那资格……”听夏晓冉这么一问，苏弈随即自嘲一笑：“我从来没把你当傻子，不过我现在倒觉得我自己才像个傻子。”

听了这话，夏晓冉急着想解释什么，却已经被苏弈拦了下来：“对，咱们是朋友。以前那些事算我误会，放心。从今天起咱们也还是朋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像这两天一样骗你，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天天见到你了，你就当……我最近精神不正常就行。再说，朋友也没有天天腻在一起的。”

“不见面也算朋友？！”他反问。

“……夏晓露，难道你真这么单单纯？到现在还觉得我把你只当成朋友？那你怎么没见我每天中午跟我的那些朋友们一起吃饭？为他们随传随到？带他们一起去玩，还主动帮他们过生日，准备生日礼物？！”听夏晓露这么说，苏弈觉得更加失望。

“我本以为你虽然不说，但对于我们之间还是多少有些感觉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自己的错觉……”

“但是，开始是你说我们是朋友的……”夏晓冉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是，开始确实是我说的。可哪对男女之间日久天长之后还会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这么说着，苏弈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已经让夏晓冉开始不知所措。

“可、可是……你从来没亲口对我说过你喜欢我……”遭到苏弈突如其来的告白，虽然之前已经有所预感，可夏晓冉还是不受控制的呆在了那里。

“……”盯着夏晓冉慌乱的神情看了一会，苏弈真的生气了，更多的，是为自己喜欢上这个人而觉得不值：“之前我说的话，你装作没听见……我可以当你是耳聋，你从不对我表示些什么，我可以当你是嘴哑……可是我为你做了些什么，难道你都一点也没发现吗？那你根本就是连眼睛也瞎了！”

喜欢一定要说出来？难道他做的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

见夏晓冉一直不说话，于是苏弈接着说道：“……昨天我在同学寝室看了一部电影，剧情很烂的韩国片，不过最后女主角对男主角说的话我倒觉得很有道理……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和我一起喝酒。不要约我去看电影，不要打电话过来。如果你不爱我，不要在我跌倒的时候接住我。如果你和我一起喝了酒，即使不爱也应该爱我，那是最起码的礼貌。’……所以不管对我，还是对于杰……如果不喜欢，拒绝也是最起码的礼貌……你明白吗？”

“……”听了这话，夏晓冉沉默了一会也缓缓开了口：“别跟我讲大道理，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你凭什么喜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他妈的就喜欢我？！”

到现在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说喜欢！都是放屁！

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憋得难受。夏晓冉对着苏弈吼完后，也知道这并不是对方的错，可就是停不下来想要控诉。

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夏晓冉不想再呆下去，于是转身开门，就这样走出了苏弈的寝室。

第十二章（上）

24.

六月七日，每年的这一天估计都会让许多人提心吊胆，刻骨铭心，尤其是那些在书本的海洋里爬了很多年的学生们，以及他们的家长。

不过这里面显然并不包括夏晓冉，以及……他的家长。

记得高一刚上学的时候，班主任语文老师曾问了夏晓冉一个问题：林妹妹是怎么死的？

夏晓冉眼皮向上翻了翻，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才对老师说：摔死的。

老师大感疑惑，于是问：怎么能是摔死的呢？

然后夏晓冉很干脆的回答道：因为大家都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么……

结果全班哄堂大笑。

于是乎，老师对此学生大感失望，倍受打击，以至于往后的三年里都没有再叫他起来回答过任何一个问题。

对于这样的一个学生，老师、家长都没有抱过任何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关注高考这天他的表现。

所以，当夏晓露替夏晓冉走出家门，走向考场的时候，夏妈依旧在打扫她的客厅，夏爸依旧在打他的太极，而夏晓冉本人呢……则是一脸安逸的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不知今昔是何年。

反正夏爸已经替儿子考虑好了，真不是念书的料就出来工作，反正凭着他的身份，想在本市内替儿子找个铁饭碗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今后的路……就得靠他自己走了。

夏晓露对自己这弟弟的评价只有一个字——猪。然后自己又摇摇头笑了，自我反驳道：别侮辱猪了！

只是夏晓冉再猪，毕竟也是自己的弟弟。再说又是自己提出的条件，既然对方履行了承诺，那自己这边也不好违约。所以即使目前这两人还处于冷战阶段，夏晓露还是按之前说的替夏晓冉进了考场。

考试铃声响起后，夏晓露拿起了发到自己座位上的卷子，大略把试题看了一遍，于是笑了。就这题，都可以闭着眼睛答了。

边想着就已经开始写了起来。二个小时的语文卷子，硬是不到四十分钟就答完了。站起身来，也不看旁边同学，以及监考老师的反应，拿着卷子交了上去，立马走人……

此时，学校的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等待考生的家长，一看有学生从考场里面走出来，先是一阵惊讶，再看看这学生的打扮……

于是纷纷摇头，私下里感叹道：“这孩子啊，算是完了……”

当然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些什么，夏晓露也没那个兴趣。背着书包，照旧迈着流氓似的步子，一路悠闲的从这些家长的眼前晃了过去。心里还想着怎么解决关于于杰跟苏弈的问题，这可比考试题难的多了。

而此时刚刚睡醒的夏晓冉自然不会知道他老姐正在想些什么。

昨天晚上上线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夏晓冉没像往常一样投入。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玩什么也玩不痛快，夏晓冉只觉得心烦，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些什么。

穿好衣服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书桌上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任何短信或电话。想了想，夏晓冉又不禁自嘲起来。

也是，苏弈又没做错，凭什么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何况那天自己又是那样的态度。夏晓冉本身就是尽量不做错事，但做错事了也绝不道歉的主儿，至于苏弈……呵，看他平时好好先生的样子，其实却是做事最讲求原则的人，根本不可能轻易妥协。况且，想脚踏两船的也确实是“自己”。

所以说，个性如此的两个人，想像谁先跟谁道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一想，夏晓冉头又大了……

也许就跟夏晓露说的一样，自己是在这具身体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连思维方式都开始像个女人。

重新躺回床上，将两只手枕在头的下面，夏晓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去啊……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

正想着，就听门外夏妈喊道：“晓露，起来，你同学找你来了……”那声音中似乎还透着那么点揶揄的味道。

夏晓冉一听，随即皱起了眉头。

“谁啊……”一边这么问着，人一边已经推门走了出来。往门边一看，居然是于杰！那怪不得老妈用那种语气了呢，八成是误会了。

“你怎么……怎么来了？”记得没告诉过自己家在哪啊……

“那天你那么走了，昨天又没来上学，我有点担心……所以、所以就问了你们班同学你家在哪……是不是、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于杰不太会组织语言，所以一通话说下来乱七八糟。不过索性还能让人听明白就是了。

“没有的事，那天我就是……”边说着，夏晓冉边回过头，果然发现夏妈正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戏，于是没办法，夏晓冉只好重新转过来对他说道：“等等，下午有课是吧。我先去穿衣服，边走边说。”说完，人就已经跑回了房间。

不多时重新出来，人已经收拾妥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于杰就出了家门。

离上课时间还早，于是两个人一路上走的也不急，夏晓冉见于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也不等问，就已经主动开口：“那天……不好意思，我那天实在头疼的厉害，有点坐不住，所以也没顾及你就先回家了，你没生气吧？”

听他这么问，于杰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见他这样，夏晓冉犹豫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我发现你人挺好的，不过你看咱们现在对彼此也不是很了解……我的意思是……所以你看先当朋友怎么样？”

这要是自己的身体，夏晓冉肯定二话不说，立刻就拒绝了。只可惜说不定他人哪天就回去了，所以话也不好说的太死，只能先采取这种拖延战术了。

听夏晓冉这么说，于杰先是看了看他，随即却笑了，他说：“嗯，没事，你不用在意我。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长得不帅，体育不行，学习也不好。如果不是有个当省长的老爸，估计连这个学校都进不来……我跟苏弈那种人没法比。可是喜欢这种事情也奇怪，我就是喜欢你，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你不用在意我，只管做你想做的就行。”

好嘛……一听这话，夏晓冉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又是个浪漫主义者，讲什么“我爱你，与你无关”。要是他夏晓冉才不干这么低三下四的事儿呢，既然“我爱你”都跟你无关了，那我还爱你干什么？！又不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