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很多,有的甚至直接说我辗转在皇室最尊贵的两张床上,挑动嫌隙;还有的说我来历不明还和关外人勾结,分明就是奸细……
看着李钰带着歉意的怜惜目光,我笑着轻声说:“王爷这些日子的忙碌可都是因我而起?又因为我和皇上伤了感情,这让我怎么承受得起?如果真的把我送过去可以避免以前以后的事,我不会怪王爷的。”
“不可能!”李钰有把我往怀里揉了几分,“你只要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任谁也不行!”
我看着的脸,忽的又想起端午打的死结,心里十分不安,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别怕。”李钰低下头索着我的唇,吻,深吻……
李钰放开我的时候,李珞已经走了。我看着李钰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他追进宫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三更了,看来是相当激烈的舌战啊。但是我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如果说李钰这么忙是因为发生在婉妃身上的事,那么之前的种种又是因为什么?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可是究竟是什么,我竟然一点也找不到头绪。
“风扬,怎么还不睡?”李钰捧着我的脸,细密的吻落下来。我勾住他的脖子说:“谈妥了?”
“嗯。过几日就出征了……”
“这样啊。”我停顿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王爷带着我去吧?”
李钰惊喜的笑了,抱着我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我正有此意,还在想要怎么劝动你呢。”
几日之后,还有十天就是六月初一――我的生日的那一天,我随着李钰踏上征程。
人生的百转旖旎又一次随着新的启程开始新的起点。此后的种种让我感慨万端。原本以为身为林迹生的儿子,这一生也就在那样的圈子里浮浮沉沉一生了。没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让我的一生有了如此传奇的经历,只是我说不清,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迎着朝阳,三十万大军向辽阔的草原进发。那一片天然的绿色,也许某一天早上睁开眼就变成了狰狞的血红。人类的历史从来都是这样残酷血腥的,就是这样一部弱肉强食的战争史,就是人类欲望的无限放大的时间纪念……
——第一卷·完——
番外:紫夜
(上)
对于草原来说,一年似乎只有两个季节。风水美草的富足夏季,天寒地冻的肃杀冬天。
多少年来,我也已经习惯。师父说我生在桓朝的大江之南,那里四季分明优美如画,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后来我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我对师父说过:如果江南是一幅水墨画,那草原大漠就是壁上的石刻。而它们在我心中的印象也正是如此。虽然从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大多时间是在江南了。
我这一生,没有在心上刻过什么,师父,塔利真玛,随着时间的消逝,就像水墨画浸在水里一样,墨迹渐淡印象变轻。只有一个人,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弦上,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带着那个人的记忆……
三岁的时候师父收养了我这个连娘亲也病死了的遗腹子,此后便是练武和读书。我从小沉默寡言,不是不想说,是没有人可以说。我们所在的是几个部落里最强大的,师父和首领交情不错,连带着我的地位也颇受小孩子的尊重。虽然我很不屑那些谄媚,但我更加不喜欢被欺压被束缚,所以有时候我会感谢上天收养我的是师父而不是其他牧民。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十几年,虽然也有小孩子和我玩,或深或浅的朋友也算有几个,不少还是师父介绍给我的,但没有那一个像今天这样隆重过。
那是个小女孩,柔美可人,娇嫩的嗓音喊我“师兄”。我很喜欢这个小师妹,塔利真玛,她是首领的女儿。
真玛会很多东西,但是跳舞是最拿手的,她有套火红的裙,舞起来像是一团火在燃烧。那一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真玛和师父来学习一些我看着很古怪的东西,我问真玛但是他也不明白,不过首领让他来他也不能违抗就是了。
篝火节的时候大师兄回来了,我看得出真玛的欣喜,也看得出师兄的喜悦溢于言表,原来他们老早就相识!
我一直不喜欢这位师兄,没有冲突过,只是直觉上的反感。连带他那个据说是部落第一美人的妹妹。要我说,还是真玛好看些。
十八岁终于到了,但是我却不再那么期待。因为这一年我要代替师父去完成很多事情。也需要到千里之外去。首次出征,大家都来送我,说不出什么话,我只是对着真玛重重点了点头。
师父的任务并不难完成,但是因为每一小段的终点和下一段的起点是万遥之地,我不得不天天奔波。等一圈子做下来才发觉老头子一直在让我绕圈子!
小半年终于回去复命,真玛来找我,看得出来的兴奋。我终于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
师父给我两个月的休整时间,说这还是因为我才刚刚起步,等以后绝对没有这样长的了。这两个月和真玛在一起过得实在太快了,快的我都忘了还有下一次的任务。
师父找过来的是时候,我正和真玛围在一起看湖。我告诉她江南的湖是四季都是有水的,真玛不相信。我说若是她不信等以后可以带她去看看。手抚着真玛头饰上的流苏,余光看到师父过来了。我有些惊惶,但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还是很如常的唤声师父。
但是师父很生气,他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十五年的相处,我了解他。我知道这次我完蛋了。在草原上师父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行至江南我才知道这老头记恨有多严重。
我将桓朝的四域转了三个圈,历时一年零八个月终于完成他的采买任务!明明不是多重要的的东西,但,师命难违!
而我再次回到草原,有个更加惨烈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当然应该说是对我来说的:真玛定亲了!
我找到真玛的时候她已经在学习缝制吉服了,看我的眼光也是冷冷淡淡。
就这样结束了?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师父或许知道我们这次会面,或许不知道,但他能从我的表情看出结果,对于这个一手抚养大的老人我从不加掩饰。
再出任务就是真刀实枪了,当然也不必绕圈子了。我其实明白他之前做的事让我明白个各地的环境,以便于日后的行动。
真玛出嫁是我送出草原的,这是真玛主动要求的。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见面的机会了,过此将再不能见,而她从来没有逃婚的打算。
往回的路上见到了大师兄,那怨毒的目光让我禁不住打颤,我这才记起,自从知道真玛定亲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晃就是三年,这三年我替师父做着各种事情,先前属于师兄的那部分也由我承担了。我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没有想到,师兄竟然得到首领的欣赏和认可,成为部落新的领导者。我在想师傅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出乎意料的,师兄竟然尊师父为智者!只这对于部落来说是精神的领袖,是仅次于领导者的第二号人物。怨恨师父甚深的师兄怎么会这样做?
我找到师父,他看出我的疑惑,但是却制止了我发问,在深夜里嘱咐了我几句就让我永世不要回草原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清楚师父是不会害我的,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我考虑,甚至不让我和真玛有太深的感情。因为,真玛还没出生,她的夫君就已经定下来了。
离开草原,放眼天下,我熟悉的只有桓朝的广阔疆域。在帮师父做事的同时我和桓朝的官员结成一个网,最后我决定和官府合作。在当时这是最有保障的生存之路,但许多年后我却恨死了这个决定,哪怕我做盗当匪也好过和官府这吸血的东西连在一起!
没有案子的时候我就到处玩,这一次行到了京城。桓朝的京城我来过许多次,边边角角我都摸得清楚,以至于师父闭着眼睛就能画出京城的地图。
今天的国庙迎来一位贵主儿,许多人翘首以待的拥挤着,我没一点兴趣的要离开。但是行动晚了些,侍卫已经围住了国庙,我们这些闲人百姓只能在自己脚下所踩的一丁点地方,做些个或转身或蹲下起立这样的活动。
没什么好看的,看她现在的雍容尊贵,看她现在有子膝下承欢,看她和夫君举案齐眉?算了吧,我不是圣人,虽然没有爱到骨头里那么深,但那份夭折的感情也足以让我冲上去揍那个男人一顿!
但是转身时不经意的的发现竟然只有王妃一个人!我再怎么张望也没有看到那个桓朝百姓口中神一样的钰王爷。
怎么会?真玛修书回来说很幸福,在那里的眼线也回信说王妃地位稳固,虽然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两次。难道是后来失宠了?但看看那些奴才谄媚的笑脸,更不用提这样的排场了。这种规格,在桓朝只能是属于正王妃的,这个没有例外,也没有哪个失宠的王妃有过这样的殊荣。桓朝近千年的祖宗法制一个钰王爷撼动不了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趁王妃休息的片刻我偷偷溜了进去,真玛一眼就认出了我。
“师兄?!”真玛的声音还是很清脆,她低低的惊呼着,用草原上的话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玛你幸福么?”我单刀直入,因为没有时间。她看看我低下头,用鼻音回答我一声。我压低声音凶她:“你这样一幅怨妇弃妇的样子,鬼才相信!我不是桓朝的人,也不是大师兄的细作,不用对着我装!”
“师兄,我是桓朝的王妃,是部落和桓朝相安的纽带。师兄,这是我的任务,就像你总要天涯海就奔波一样。”真玛很委屈,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时门口的侍卫提醒时间不早了,真玛斥了一句,又回来和我说话。
果然是帝王之家,这个当年草原上和我一起滚进草堆里的丫头,已经不再是那样柔软的可人儿,她有自己的铠甲,所谓王室的尊荣。
(中)
真玛一再要求我去王府找她,就像许多远嫁的姑娘见到故人那样热诚的邀请。但是那眼中的寂寞根本就不只藏了一个意思。我不能做一个偷情的男人,但面对她寂寞如澜的眸子我下不了狠心去拒绝,这不是谁欠谁的,但这个曾经一度独占我心灵的女人我仍是忘不了,我记得她为我做的一切一切。
终究还是有败露的一天,老话真是精辟:纸包不住火。
我和她在后花园说话喝茶,真的很规矩,从来没有过一点逾越。但是她的夫君,那个传说中的像神一样的男人一出现,真玛就慌了。当时我的心冷透了,那双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她的爱是这个优雅俊逸的男人,是这个桓朝呼风唤雨的擎天柱!
这不是背叛,也不是嫌贫爱富,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有谁抵得住诱惑。我不怪她,人的心不受控制。越是到后来我越是明白了这一点,切肤之痛,记忆尤甚!
所以,原本可以是最简单的师兄妹叙旧就坐实了“偷情”这个词。但是那个男人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当我是透明人,冷冷的携了王妃回去。这一如他传说中的形象,冷傲!
只是知道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自欺欺人,明白对她已经爱的很深。从重逢那天的一个对视,记忆里火一样的身影便噬伤我的心。我才知道,原本以为送她走出草原的时候自己就了结了这段感情,却不知那只是暂时的苟安一停。当心里的那份火以爱的名义燃烧起来的时候,结局只能是我血流成河。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离开,她是王妃,有她的体面要顾及,有她的任务要完成。就像一开始就注定她不会逃婚一样,这一次也是我一个人!
浑浑噩噩做了一个案子,却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鬼使神差我又回到京城。也许是想确认真玛的安全。我就这样自欺着,也实施行动的买通王府的一个随从。我打探到真玛和王爷相安无事,但她却变得暴躁易怒,动辄大发雷霆,尖刻严厉,性情大转。
真玛,对不起吧,这也许是我的错。
你说了那是你的任务,我也明白自己的底线,此生,我们绝无可能……
在鸿店落脚,我盘算着要停留几日将银子存在柜上。喝得差不多了,我拿着钥匙去我的房间。经过一个客房,门大开着,里面坐着的人很奇怪,我看看门号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钥匙,嗯,隔壁,不如我进去坐坐。
平时绝不可能跟人主动搭讪,也不会不受邀请就冒然入门。但今天我就是故意,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怎样,又有谁管过我怎样!我首先要对得起自己不是吗?师父说过:人生在世就要做到问心无愧,但人一定要对得起自己,不然至死都是遗憾。
无论后来的许多年还是到来世,我都会感谢这一时的任性。进入那扇门,从此我进入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穿着邋遢满身颓惫的人竟能一眼看出我的落魄。虽然话里藏针,但我依旧觉得温暖,那就像是针灸找对了穴位。那一夜我破天荒的说了很多话,几乎是我之前二十几年的总和了。
林风扬,很有意思。
这样想着就睡着了。不过我感觉才睡了不多久就被他吵醒了,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能折腾,我本想等他洗完了再好好睡的,结果他好像跟我矛上了!我推门进去正看到一具年轻的纤瘦躯体,谁知他竟然那般害羞,我本来还要取笑他一下的,再看看他害羞的样子,结果看他一直憋着不肯露面我只好妥协了。往大厅走的时候,眼前一直是那淡淡的粉红色。
和他在一起是很让人轻松的事情,他不说什么江湖道义,国家大义,条条道道他都不管。他又十分迷糊,经常手里扯着衣带还满屋子翻腾。总之他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听他说他的国家,我实在很难以想象,到底怎样的水土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古怪的人。他什么都不在乎,但又有一套自己的原则,有时候还互相矛盾着,但他却用着得心应手。
风扬说想回家,又说几乎没有这种可能了,埋在我怀里哭泣的样子很让人心痛。我想要给他温暖,但也总达不到效果,我怕他最终会误解,顾虑太多所以总是做不好。
无意中得知他把玉貔貅给当掉换了钱,我气得骂他一句当夜潜入当铺偷了出来,然后留下一枚天芨草徽章。那个老板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没过多久,蚂蝗一样的官衙找到我,有一起案子要我经手。
跟风扬说的时候他反应很冷淡,但我知道如果处理不好,这一生我都是他的陌路人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古怪。看着他冷淡的眼神,听着他冰冷的语调,我很想一把火烧了他!最终他还是同意了,他选择相信我一次,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结果不知道算不算是在我意料中,他并没有来送我。我安慰自己: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他只是生闷气任性不肯抹开面子,我不应该生气不能生气,早去早回让他打开心结……
当时如果不这样自我催眠,闯到他房间揪起他质问,也许会发现在我深睡的时候有人偷走了他!
这一次是个连环杀人案,那人转了许多地方,好在我早已熟悉桓朝各地,知道哪里都有接应的。只可惜那家伙太油滑,又有不少道上的人来绊我,好几次快要得手了都让他跑掉了。好不容易抓到他归了案已经是在五个月之后了。
我拼命一般的赶路,十天从桓朝的西界赶回京城。店小二却告诉我说风扬失踪了!
任我怎么找也理不出头绪,我发动道上的朋友、官府的人都无果。他不会自己走的,风扬言而有信他不会的!那为什么黑白两道都找不到,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藏匿一个大活人这样隐蔽?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出这样的任何一个。
二十一天了,指不定哪一天又是一宗案子下来,就都前功尽弃了,我必须抓紧每一刻钟!
在鸿店大厅吃饭的时候竟然听到一品楼的头牌叫林风扬。是巧合吗?我让人打听一品楼的背景,却完全查不出什么。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干净如白纸,有么深不可测。但我很明白绝不可能是前者,不然他怎么可能经营期这么大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