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轻轻地关上门,走出去,脚步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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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厉害啊……”讥讽的微笑和狂喜的前奏同时在身穿白西装的男人的脸上涌现出来,他用力地站起身来,俯视着精神依然委顿的柯尘,“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怪不得他们说你是夜色里最好的调教师,仅仅是语言……仅仅只是语言!”
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拳头然后松开,再次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怎么办……你这样子,我会舍不得下手毁掉的。明明看上去既精致又脆弱,一个指尖的力量就能够击碎,但是却韧性十足……我们要慢慢地来,来享受这一场盛宴。”
柯尘原本唇色就很淡的双唇现在更是几乎看不到血色的晕染,他唇边的笑容浅薄得无奈,“……好像我别无选择了?”
“有啊……”裴衍伸手抚按上了柯尘颈侧的大动脉,“还可以选择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的原因。”
“好吧,为什么?”举手按住男人不断在自己血管处着迷般搔刮的手指,柯尘温和地回问。
——希望夜色里能发现自己长久未归时能够稍微地提起一点儿警戒心……偏偏是自己刚刚要离开夜色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儿。好在“虐杀”“虐杀”,他的兴趣在“虐”而不是“杀”上,即便是以受了什么皮肉之苦为代价,拖延时间看来会是现在最明智的做法。
“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啊,”裴衍眯起了眼睛,笑得很是开心,“既然是他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去……毁掉呢?”
轻叹了一口气,柯尘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做出的动作最多的就是叹气,“……还真是我的荣幸。”
——果然沾上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就会很麻烦……
“其实我也有想过拿你去跟他换什么条件……比如,离开裴家。”裴衍轻轻地解释着,“但是,我可不敢打赌你在他心里会占到什么地位——‘待价而沽’也要有一个价格底线才好卖得出价钱吧?所以,不如毁掉,对吗?毁掉了,就什么也没了,什么都挽回不过来。但是,我后来发现你是一个调教师。”男人的眼中又闪出了兴奋的光彩,“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探讨一些彼此都很喜欢的问题!”
“抱歉,让你失望了。”柯尘静静地说,“每一个调教师需要上的第一课是‘安全底线’,我们对调教对象所负责的是:保证对方基本的生命安全和‘无伤痕原则’。”
在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时,柯尘很快地接上了话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一直以为,你和裴晟的关系很……融洽。”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提到那个名字,眼中就会露出嫌恶的神情。
“不不不,”裴衍脸上的神色温柔得吓人,“你说的只是我曾经在单方面的无知妄想。”
“原因呢?”循循善诱的语气在引导着男人进行更多语言上的交流。
“原因啊……是因为……”裴衍突然止住了自己的笑容,唇边的笑容不受控制般地扭曲了起来,“我干嘛要暴露自己的伤口给你看?!”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起来,“现在该是你来给我看你的伤痕和痛苦了吧!……”
被他说出口的这句话的尾音,已经带上了轻飘飘的迷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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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别人只能从“虐杀”这两个字上猜测裴衍这项令人恶心的爱好的恐怖之处,但是裴晟却是切切实实地知道自己这位“堂兄”究竟能够有多变态……
“他曾经肢解过一个女孩,完完整整地把她的肌肉组织、骨骼、器官……分离开来;还曾经用不同手法虐杀了一个少年,从脚趾向上,一点点地磨碎他的身体,血肉模糊……”这是裴晟之前在电话里对柏烽炀说出的信息,“如果你见到他一脸迷恋地用手指触摸一团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肉块时,就会知道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会是什么样的了。”
下一秒,柏少御夺过了电话,“裴二,我要你确保他没事儿。”
——这种混蛋,根本就应该不顾忌什么“亲情血缘”、“家族面子”、“掩盖丑闻”,直接杀了他或者送他死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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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吗?”裴衍用越来越温柔的语调说着,“恐惧和疼痛会让你的肌肉痉挛,下刀的时候就会受到阻碍和偏离方向;但是用上麻药后,你就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在旁边的桌子上摆放出一个闪银色的工具箱,“来,让我们一起放轻松……”
“的确很轻松。”柯尘挣扎着看了一下自己。他已经被铐在了一张金属打造的大床上,身下微凉的金属床面已经被体温捂热,而手腕、脚腕、腰间都被皮带死死地固定住了。
“选择哪一样呢?”裴衍沉思着低语,“锯齿刀?平刃刀?解剖刀?……啊,止血钳是必备的……那么,闭上眼睛选择一个怎么样?”
“……那会给我们彼此都带来惊喜的。”柯尘的回答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轻松。
听了这句话后,裴衍果真闭上了眼睛,伸手探入工具箱中随意挑选着“惊喜”。
“哦!”越来越激动的男人看着手中拿到的刀具,“是最小型号的解剖刀!”
“……看来,上帝很照顾我。”柯尘看着双手平捏银色薄刀片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唇边竟然扯出了一个微笑。
——最小型号,但是又很锋利……如果他够仁慈到一刀切断了自己的主动脉,那么……或许黑暗的死亡会是自己不得不选择的解脱?
——可是,生命中尚有可能出现的甘美还没……
上身的黑色衬衣被人轻柔地解开了扣子,冰凉的刀背试探性地磨蹭在皮肤上。裴衍由衷地赞扬着,“你的皮肤真好……摸上去的话……”他的手指从柯尘的喉结下缘缓缓按压到胸口,指甲轻轻地搔刮着在白炽强光下更显苍白的肌肤,“很舒服……想必,切进去的质感也会很好吧?”
刀尖悬空在了心脏处,然后慢慢落下去……
柯尘闭上了眼睛,锐利和不受阻碍的疼痛袭上神经纤维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想温暖你……”
冰凉的刀尖,很快地被血液漫过,然后被皮肤和肌肉的温度温暖着。
“温暖你”……这是……谁说过的话语?
……当时听起来厌烦的话语,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会有……
“哎呀~”裴衍刚在左胸处划伤出一个十字,还没来得及用手指去触摸膜拜伤口处的狰狞,就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住了注意力,“是我看错了吗?你竟然在……流泪?”
柯尘笑了笑——眼角处水痕依然的脸上配上这个浅淡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只是,迷住了眼睛而已。”
“不要让我失望哦~”裴衍用还带着血迹的刀面拍了拍男人的脸,在苍白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加重了那种惊心动魄的血痕,“坚强一点!你可是调教师,反应要更有趣一点儿……”
睁开了眼睛,柯尘唇边的笑意未退,“请允许我提醒你一点:调教师,首先也是人。裴衍,就像你是虐杀爱好者一样……我们是同一个物种。”
*
沉浸在一片血色中迷醉了全部心神的裴衍完全忽视了旁侧对讲机上不断传来的示警声,等到他转身想要拿出一支营养剂给受害人注射的时候,紧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带着被大力踹出来的凹痕的铁皮门重重地弹到了墙壁上,造成了巨大的声响。
“你,你……你!”裴衍的声音变调到几乎尖利,“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人呢?!”
裴晟进入房间后看到的第一眼是如同手术床一样冷漠的金属床,和其上……被禁锢着的男人。
鲜红的颜色从床沿上蔓延而下,在地下室的水泥地板上滴出一个小水洼。
“轰”的一声,裴晟觉得自己的大脑里被引爆了一颗中子弹。他扭出来一个凄厉的笑,没有回答裴衍的问题,而是低声说了五个字,“我会杀了你。”
裴衍的声音里带上了歇斯底里,“你不准!爷爷不会同意的!……来人啊!人呢?!……我是你堂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
迈步从缓慢到快步但是气势越燃越凶的裴晟对男人的哭号置若罔闻,重重一拳击中了裴衍的鼻子上,清脆但是细小的骨骼破碎声,隐约可闻……
男人带着惨叫被一拳砸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各种药剂、针剂、注射器还有银白色的金属箱里的刀具,哗啦啦地全落到了惨叫不已的男人身上,阻止了他的后半句尖叫。
裴晟脸上慢慢泛上一层绝望的死黑色,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和手脚都失去了控制,只是机械般地揪起了男人领子,高举了拳头再次狠砸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张血色弥漫的床,那种血红像是能把他的灵魂一起燃烧的狠毒……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但是一旦确认了如果会是万劫不复的……自己,会一同死掉,一定会的。
机械的再次提起来的拳头刚要落下,就停了下来。
因为……
因为他听到了背后有一个熟悉到血脉中的微哑声音低声但是清晰地说,“……来屠龙的骑士,可不可以先来救一下王子……”
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裴晟扔下手里提着的男人,转身虚抱住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小心地把脸贴过去。
……泪涌而出。
“……果然还真只是个孩子啊……”柯尘喃喃地说,任由男人的泪水流到自己的眼睛中去,这是一种灼烧般的湿润,“我被他划了6刀——如果我没数错的话,而且非常对称。虽然我会建议你揍他6的整数倍下,但是更建议你……先处理伤口,在你吻我之前。”
二四章:地下室与阳光
六刀,三个“十”字,分别在左右的两胸口和延展到小腹的胸前正中央,血色的线条笼罩了男人的整个上身……
错落有致、伤口的形状和之间相隔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那样精准,而且伤口处是明显的血肉模糊,甚至可以在边缘处发现用指甲用力抠掐过的清晰痕迹。
——从半个小时前划下的第一刀开始,执刀的男人就陷入了癫狂的非正常态……他用迷恋的目光一遍遍审视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狰狞伤口,然后用手指认真仔细地感触着伤口里每一处的湿润和温暖,不停地用各种语调表达着自己的赞美和欣喜之情……
裴晟看着伤口处张牙舞爪的皮开肉绽,在人生已经走过的十八年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和头脑发白。
伴随着一声冷笑,裴衍已经从一片狼藉中站立起身。
他向来暴躁易怒,偏偏总是要去假装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内心的极度扭曲只会让他外表上的冠冕堂皇更加的虚假丑恶……方才的失声大叫是因为他的确从裴晟眼中看出了浓重的杀意——依照他对自己这位堂弟的了解,自己被生生拳头击毙在这间狭小的地下室里根本不会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因为沉迷于生命在自我手中逝去的华丽哀鸣,才会对自己的生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珍惜和看重。
如今,伴随着裴晟的气势稍弱,裴衍已经从之前的失态中回复到了一贯的阴冷。
半扶着墙壁,他先是上上下下地整理了一下被揍得有点儿走型的白西装,然后抖出一方淡青色丝帕捂住鼻子处可能被打裂的鼻梁骨,说出口的话里也带上了闷闷的鼻音,但是却显得恶毒更甚,“……放心,晟弟。人,死不了的。我又不是杀人犯,怎么可能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死去?……去看看那些伤痕,多么完美,一分没有多切,一寸没有少划,完全避开了任何一条血管主脉,却又能保持着血液的始终奔涌……真是天才的杰作!你应该……”
裴晟猛地扭过头去,咬着牙痛斥着喝断了裴衍自我吹嘘的话语,“你这个肮脏的、腐烂的、恶心的爬虫!”
用力地咳了两下,用丝帕擦去唇边的血迹,裴衍哈哈大笑,伸出右手举到唇边——那里有着从柯尘身上触摸到的血迹,然后伸出舌慢慢舔了一下,“你痛苦吗?痛苦了吧?!……真好,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毁掉、被践踏、被糟蹋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啊!”
裴晟用力解开扣住柯尘腕部的皮带,大步走到裴衍面前,揪住他的领子甩到一侧,“滚开!”
往门口处踉跄着稳住自己身形的裴衍看着在金属工具箱中找寻的裴晟,笑得更加大声,“在找什么呢?……纱布?绷带?脱脂棉?还是……卡通创可贴?……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呢?倒是有不同的刀和……”
“唰”地一声,一柄解剖刀贴着狂笑的男人的耳边插入墙壁,裴晟收回手,用力抓起一瓶消毒酒精,低声说,“闭嘴,否则我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柯尘已经半坐了起来,正在低头巡视着自己的伤处,“真是堪称完美……”他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打着漂儿的颤抖,难以遏制,“精准的下刀和力道适中的切割,如果不是被用手指把玩‘膜拜’过伤口,血管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收缩凝血……”
“别说了。”裴晟努力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里的玻璃瓶子上,省得自己看到那些外观恐怖的刀伤一个把持不住又会转身去揍人。
但是……他正在用力开瓶盖的动作却被柯尘虚软的手指按住了。
“去拿麻醉剂,”因为失血而脸色愈加苍白的男人,还是在脸上硬扯出了一个安慰意味浓重的笑容,“伤口不需要消毒,已经在止血……只是,我快要承受不住疼痛了……不想,因为……”他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因为这个,丑态毕露……”
——简短的四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最后的毅力才能说得出口。
细细的针尖没入了腕部的淡青色血管中,裴晟看着额上冷汗淋漓的男人用一种被解脱的眼神看着被注入到体内的药剂,然后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向自己倒靠过来,“……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