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适在此起誓,总有一天,会让天狼王死无葬身之地。
总有一天,会让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记住,他们的帝王姓唐名适!
唐适总以为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是母亲贴在眼角的黄花,小小的几瓣桃花,勾勒出女子眉梢眼角的娇媚。母亲用牙齿咬软金色的丝线,一针一线汇合成唐适衣袍上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她本是绝代风华,倾国倾城。
豆蔻青春一去不回,换来儿子长大成人。
唐适睁开酸涩的眼睛,宋辞跪在他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层层的细纱遮盖住枝蔓宫的龙床,像是秋蝉单薄的羽翼,徒留最后的繁华。背上的伤口还在疼,心上却比伤口还要疼。
宋辞见他醒来,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眼圈却是红的。
唐适趴在龙床上,轻声问:「太后来过了么?」
「来过了。」宋辞摸了摸他的手,「太后说让你好好养伤,以后要小心,要忍耐,在天狼王面前不要太过逞强。」
闻言。唐适笑了。
「骗人。」
宋辞哑口,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太后听说传祺王府出事、王爷不见哭了半天,现在多半还在哭吧。」
「皇弟他如何了?」
「我托青姑娘秘密将小王爷送到上大夫那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送小王爷暂时离开京城吧。」
唐适「哦」的应了句,一时也缄默下来。
风拂过轻纱,宋辞抬手去拨,偶然间和唐适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小皇帝怔怔的凝视着他,心头尽是酸楚--就是这个人,为了自己赴汤蹈海,扶持着自己走上帝王之路。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他一生相伴!?
「那么,你呢?」
「我什么?」
「他们没有再难为你吧?」
「难为我做什么?我一介男宠,又没名没权的。」
「我会杀了他们。」泪水顺着面颊的边缘落下。
「我知道。」
唐适合上了双眼,反手握紧宋辞的手:「从今天,我会保护你的。」
宋辞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握着他的手腕把自己的嘴唇贴在道伤口上:「这道伤口是为我留下的,在这里,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唐适脸色微红,扭扭捏捏的说:「说实话,你这么温柔我还真不习惯。宋公子不是应该双手叉腰,斜挑眼角,威胁着要把我阉掉的人么?」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怎么舍得把你阉掉?」宋辞眯起眼睛歪着头,声音低了下来,带着那么一点坏坏的,「或者,你不考虑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听到这话,唐适直觉不好,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可惜他背上有伤,这一退,牵动伤口,「唉呦」叫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一不小心,要害已经被人抓在手心里。
白皙的、修长的、笔直的五根手指按在自己跨下,唐适看着那人半眯的双眼,喉头咕咚的咽下一口口水。
柔软的嘴唇凑过来,在唇边轻声命令:「帮我把嘴洗干净。」
唐适顿时脸色绯红,像着了魔一样仰起头,用自己的舌尖去舔那人的嘴唇。温热的口腔张开,他顺势滑进去,四处逡巡了一圈,又勾引着对方的舌进入自己的口腔。
五根手指在裤子上蹭了一阵便边缘滑进内部,指腹延着微微弓起的部分轻轻勾画着。唐适喘了起来,一时情难自抑,狠狠咬那人的舌。
「你咬疼我了……」
「……咬的就是你。」唐适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一想到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他就气得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宋辞被他逗得笑个不停,维持着浅吻的姿势躺在龙床上,身子一点点下挪。牙齿咬开里衣,细碎的吻也一路下滑。滑腻的肌肤顺着自己胸口蹭过,唐适被他亲的意乱情迷,近乎无措的抬起颈子,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要害结结实实落入对方唇舌之间。
「你……」
「嘘,说好了要安慰一下我的。」
宋辞含着他的东西吞吐着,随着唐适的呼吸一点点加快节奏,唐适垂下眼睛,看到对方埋在自己胯下的头,后背一紧,又硬了几分。
一根手指滑入后庭,唐适轻喘一声,全身绷紧,双手牢牢攥住床单:「宋公子,我要被你害死了……」
闻言,宋辞身子一抖,张嘴放开唐适的下面,身子一转,已经翻身在上,用最不会碰到唐适后背伤口的姿势把自己塞了进去。
随着抽动,身后带着一丝疼。毕竟是违和的姿势,再多的技巧也不过是略略缓冲,唐适一把抓住轻纱,「哧啦」一声,撕了一半下来。微一抬眼,猛然见穹顶的蟠龙垂下头,冷冷的望着这个凡尘。一刹那间所有的激情退却,之前的种种屈辱涌上心头,唐适就像被浇了冷水一样,浑身冰冷下来。
它在看,它一直在看。
感觉到小皇帝的异常,宋辞放慢了速度,唤了一声:「小屁孩儿?」
「……朕在呢。」
手指摸上他的面颊,维持着交合的姿势,那人伏下身,贴在耳边问:「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只是觉得我这个皇帝真是混账,臣子亲人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事都不能做,却还有心躺在这里享受性爱。」
他说完,垂下了头。乌黑的发垂丝般顺着肩膀滑下,露出一段修长的颈子。宋辞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一下,随后把自己抽了出来。
瞥一眼宋某人还硬着的下面,唐适脸色微红,低声问:「你没关系吧?」
「让你个小孩儿问这个还真是打击我的尊严,」宋辞坐在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么?」
「你说了很多,也教过我很多。」
宋辞抖开了被子,避过伤口,帮他盖好:「我说过,做一个皇帝以后还注定有更多让你心苦心酸的时候,若是这些就承受不住了,那么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唐适吐出一个字,再也说不下去了。没有一份成就能够轻松得来,如果不拿出对等的作为来,这份江山又岂能轻松握于掌中?
宋辞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伸出手指,为他拨去黏在面颊上的发丝:「从今天起,你还要牢记三件事。」
唐适点点头,合上了眼睛:「哪三件?」
宋辞抿唇一笑:「唐适的上面只有宋辞能亲,唐适的下面只有宋辞能吸,唐适后面只有宋辞能插。」
小皇帝怔了一怔,轻轻展开了眉头:「宋公子……你,你是在吃醋?」
「你不是想看我演妒妇的角色给你看么?还不肯开心?」
「……要让我开心的话,你让我上一次吧?」
「……」
「哎,宋公子,宋公子……你别走啊……」
第五章 帝王之路
半枚虎符上雕着半眯双眼的一头老虎,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跃下供桌。
唐适的手指在半枚虎符上一抚而过,过往的无数帝王将这半枚虎符同它的另一半拼成一个,按在奏折上,留下鲜红的篆字,像是压在无数臣民的肩头,一直压出血来。
「陛下……」
宋辞在门外轻唤了一声。
「朕这就来。」
自从那一日天狼王大开杀戒,无人再有二言。天狼王保举了自己的亲信担任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唐适低着头,不发一语,直接在奏折上批了「准奏」二字。朱批玉玺,尘埃落定。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说要感谢陛下隆恩,请天狼王作东,一同邀请了小皇帝和胡将军。所有的臣子们都在注视着这个小皇帝如何应对,唐适垂了睫毛,自降身份,以臣子之礼谢天狼王,配合的说:「朕要多谢天狼王的盛情。」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死寂。太初殿外,袁丞相颤巍巍的跪下,流着眼泪脱掉官服,告老还乡。
市井百姓间渐渐有了传言。有人说,皇帝无能,逼走袁老丞相,天狼王替天行道实在是大快人心。有人说,这天狼王虽是斩奸除恶,但近期人命连连,未免做得过了些。有人说,你这就不懂的了吧?天狼王是蒙古人的种儿,天生的杀性自然重。
但无论如何,这个桃花王朝,或许真如开过季了一样,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待它从枝头凋零。
历史的车辙辘辘不休,跟着龙辇一路驶出皇城,初春的寒风吹进龙辇里,唐适打了个哆嗦,宋辞取出披风帮他系上。
鲜红的缎子,墨黑色的天龙,天子仪仗,似在嘲讽。
心知此去乃是鸿门宴,但自己身为男宠,却不能陪着他同大臣们饮宴。他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包塞到唐适双手。
「这是……?」唐适掀开小包看了一眼,随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狐狸眼弯了一弯,宋辞帮他把小包放到广袖里收好:「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唐适点点头,掀开车帘,茫然的瞥了一眼,只见高高的城墙上依稀挂着一具尸体,他心头一沉,转眼向宋辞望去。
宋辞握住他的手:「本来一直不想对你说,天狼王把前任刑部尚书的尸体吊在城门示众,借此警告臣子们再不能作『昏君的爪牙』。」
「是朕无能。」他说着,把自己的额头靠在宋辞的肩膀上。
「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朕无能。」
「你才十七岁,还太小,我十七岁那年连半点家国责任都不明白。」宋辞说毕,揉了揉小皇帝的头发。在他的颈窝处,已经湿了一片。
天狼王有北方游牧民族的血统,这一桌饭菜也做的与平日汉人吃惯的不同。整只羊全烤,羊背上斜插一柄弯刀。天狼王微微一笑,自烤羊的脊梁一刀剖开,羊肉里犹带血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唐适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肉块就觉得恶心,现在的他,和餐桌上的羊肉有什么不同!?他缄默的坐在一旁,取了杯茶。茶才进口,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游牧民族的茶更是和中原有异,茶叶和奶子一起熬,加了盐,放进炒米和大块大块的牛油,在他喝来自然是又咸又腥又腻。
原来杯中难以下咽的,除了解愁的酒,还有仇人的恨。
天狼王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陛下可是吃不下这些食物?」
唐适把手中的茶杯转了几圈,低声说:「朕只是这几天休息得不好。」
「不知有什么事情让陛下心烦?」
茶杯又转了一圈,终于被唐适牢牢环在手心里:「朕虽与王舅没什么情分,但这几天夜里总梦到王舅提着头来跟朕索命。朕心里怕得慌,就拼命跑,结果跑着跑着,朕就被一双手摸住了双脚,朕低头去看,脚下是一片火海,朕的皇弟血肉模糊地站在火海里想拉朕下去……」他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番话虽然半真半假,但他心里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
「陛下乃真龙天子,又何须信这些怪力乱神?」
唐适握着茶杯,肩头微微抖动,似是真有些恐惧:「虽是不信,但总会怕的。」
听到这句话,筵席上的胡将军和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各自对视了一眼。
按照这几日小皇帝的态度来看,他确实已经彻底对天狼王屈服了。
但……
若是他比一般人更能忍耐呢?
天狼王不动声色的看了小皇帝一眼,淡淡地说:「臣日前在民间寻到一出杂技,因为心里喜欢便收了进来,今日不如唤来同陛下一同欣赏?」
唐适一听有娱乐,之前的忧愁一扫而空,立刻抬起头:「好啊好啊。」
天狼王的目光在皇帝的脸上逡巡一圈,微一笑,啪啪啪的击掌三声。
声音刚落,就有几个仆人背了竹板木棍走进庭院,乒乓乓四处敲了几下,一个简易草台就建了起来。帘子一挂,鼓点急起,三四个二尺高的木偶跃上草台。
傀儡戏。
演的是王莽篡位的故事,年幼的汉平帝不肯服从王莽,被他一杯毒酒毒死。台子上的傀儡时而低声哀歌,时而仰天大笑,三分唱,七分白,举手投足皆被台下的傀儡控制着。
戏演了过半,平帝哭着饮下毒酒,天狼王瞥了唐适一眼,小皇帝手捧茶杯,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嘴角甚至溢出一丝微笑。天狼王别有深意地一笑,突然站起身来,腰上狼牙剑如急电般出鞘,一阵白光跳跃,草台子被斩两半,台下傀儡手持的木棍也从中断成两截。
只见方才还活灵活现的傀儡此刻黑目呆滞、骨肉僵硬,直直的躺在地上,仿佛一具具僵尸。
一干傀儡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小皇帝更是惊诧非常,睁大眼睛望着天狼王:「天狼王,您这是……」
天狼王瞥了那些木偶一眼,还剑入鞘,淡淡地说:「陛下受惊了,方才见这些傀儡一举一动都仿佛真人般,我心里不禁觉得好奇,所以想知道离了操控者,这些傀儡又会如何。现在看来么,不过是一截死木头。」
唐适面带惋惜:「倒可惜了这些傀儡,朕正看到关键时刻。」
「无妨,」天狼大手一挥,「叫他们换了木偶重新演过。」
几个傀儡子得了命令,急忙换上其它的木偶。这一出演的是李氏父子篡位,迎来大唐盛世。三十六身,七十二头,只要台下的傀儡子还在,台上的傀儡便可以随时更换。
做不得傀儡的汉平帝只能死,台下的将军灭掉昏君,自然又是一个治世百年。
唐适面子上一副天真,但心头比谁都清楚,天狼王演这出,是在问自己--你是要做傀儡,还是要作亡国的昏君!?
他把茶杯又转了一圈,重新在手中握牢,忽听那边天狼王的声音又起:「臣的娘亲出生蒙古牧民,臣自然粗鄙无文,听说汉家子弟从小就要读很多书,什么卧薪尝胆啊,什么一鸣惊人啊,什么胯下之辱啊,哪一个英雄都是忍人所不能忍……」
话才说了一半,忽然见小皇帝「啊」的尖叫一声,连蹦带跳扑进自己怀里来:「救命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皇帝的桌子上蹲着一只灰色的老鼠。那老鼠显然是被食物的味道吸引过来,弓着身子,东闻闻西闻闻,开始啃桌上的酸奶子。
小皇帝浑身颤抖,缩在天狼王的身后,大声的尖叫:「老鼠!老鼠!朕最怕老鼠了!」
天狼王看了小皇帝一眼,伸手在自己桌上一拍,两根筷子激射而起,嗤、嗤两声,把那只老鼠从肚子贯穿,插在桌子上。
小皇帝这才连滚带爬的从天狼王身后爬出来,几下骨碌出庭院,颤声说:「天狼王,大将军,还有其它的几位爱卿,你们慢慢吃吧,朕害怕老鼠,朕先回宫了。」说着,撒开丫子一路向王府外跑去。
眼见皇帝没命似的逃出王府,一直沉默的胡天裕抬头问:「天狼王,不杀么?」他的衣服下,赫然放着一把九环大刀。
天狼王看着被插在桌上的死老鼠,终于露出一个怡然的笑容:「一个连老鼠都怕的皇帝还能有什么用处?」
他话音刚落,只听四周树叶细琐而动,原本宁静的庭院忽然多了数百人,各自手握兵器。那些傀儡子在手中木偶拍了几下,喀喀几声,华丽的木偶都变成一架架强弩。
原来天狼王早就下了安排。近年来,他手掌半枚虎符,兵权日重,屡次逼迫这个无能皇帝,就是想看看龙座上这个皇帝究竟是个老实的傀儡,还是一头心在天下的鹰。今日这场鸿门宴,他埋伏下重兵,只要这听话的小皇帝露出一丝异常,数百人立刻会将他斩成肉浆。
唐适失魂落魄地逃出天狼王府,王府外,宋辞坐在龙辇早就等的心急如焚了。这一见他出来,立刻吩咐起驾。
自古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今日一宴,天狼王能设,宋辞又怎么猜不到?只是他再有心,也不可能守着小皇帝一生一世,总有些东西要他自己学着面对。
小皇帝原本一脸赤红,龙辇内,帘子一放,原本微红的脸色立刻惨白下来,他肩头一抖,嗓子涌上一股甜意,下意识用手去接,展开手掌,只见满手血红。
宋辞见他呕血,手指如飞,连点他身上大穴,为他封住逆流的血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