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奔逃,像有千军万马在身後追赶一般,头都不敢回。李寻欢暗暗祈祷,他们最好一去不回,要不然自己可就惨了,要承受百闻没有一见的非人待遇,不过,自己再怎麽受罪,也比蓉蓉受辱要好,顶
多当大便便不出来,郁结了,没多大关系。
没等他做好心理建设,那几人已健步如飞的回来,人手一棍,倒像是来群殴而不是群奸的。
望著他们越来越近,再看清他们手里所执的棍子,每根都有成年男人的手臂粗细,这要捅进去,命都送了,刚做的建设一下子都没用了。
李寻欢寒著心抖著嗓子,“二……小姐……如果今天你能放……了我,我……一定……让楚留香娶……你。绝……不食言。”
“怕了?”风二小姐得意的欣赏他的糗态,阴笑两下突然脸一变,黑口黑面的说,“他想娶,本小姐还不想嫁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楚留香吗?屁!”极为不雅的吐出那个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一个男人而拒绝跟我成亲,此辱不共戴天,此仇不报非君子!”
楚留香要是在面前的话,李寻欢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好好的为什麽要拿他当挡箭牌,害得他成为千妇所指,就算这次不死,後来还有千千万万次的大难,最劲的一个,非中原一点红莫属,当然,李寻欢一点也没想到,楚留香是真的喜欢他,不是拿他当挡箭牌的这个可能,想都没想过,因为从小到大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其实……那个……你……本来就不是君……子呀,就算不报仇……也没什麽大不了。”在棍棒圈中垂死挣扎,不要,不要拿这个硬邦邦,上面还长著倒刺的东西来捅我的小屁屁,那里很嫩,受不起。
风二小姐穷凶极恶的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那几个弟子,“棍子都找好了,还等什麽?”
两人按手,两人拽脚,一人执棍,李寻欢就这麽被打开瘫在地上。
“蓉蓉,你不要看。”他只来得大喊一声,衣服就唰的破了四片,手脚分家的丢在一旁。
苏蓉蓉听得他的叫声身子猛的一颤,右手在宽大的流云袖里一翻,骈指为刀,覆在身臂上的袖子慢慢鼓起,像是灌满风的风帆一般,充满真气。
其实她的穴道早已解开,一直都在伺机而动,现在就是出手的最後时机,再不出手,李寻欢就要被那几个人虐待至死,可是她又不甘心,很不甘心,虽然李寻欢死了的话,楚留香不见得会喜欢她,但是如果不死的话,更是绝对不会喜欢她!
缓缓闭上眼睛,袖子一点点的瘪下去,重又恢复原状,像从来没鼓起来过。
风二小姐转过身去,背对场中,只有毒三娘子依旧睁著春目,饶有兴趣的望著脱得光光,白斩鸡一般的李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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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山坡上响起尖锐粗犷的大叫,像是要将生命中所有承受的痛楚与磨难全部发泄出来,痛无可痛,极痛之至的那种叫声。
所有的都是一震,那叫声好像到达心灵深处,勾得每个人都感同身受的撕心裂肺,寒意从脚尖直至头顶。
王恩他们几个更是首当其冲,饶他们是都是刀尖上打滚的汉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没少杀人,可是这阵仗,还是让他们惊得手一软,心悸的放开了李寻欢的手脚。
马上,他缩成一团,後面拖著一根长长的木棍在地上翻滚,没有任何章法,没有办法抒解的,没头没脑的瞎滚,土黄色的山坡上,半晌功
夫就红了一大片,血水浸到黄土里,明豔豔的,刺得人心惊胆颤。
“你们怎麽放手了,再来。”毒三娘子也不笑了,眼里红光闪烁,嗜血般的兴奋。
苏蓉蓉身子再颤,袖子无风自动,水波一般起伏。
王恩几个面带难色的再去抓李寻欢的手脚,可是他挣扎得太厉害,按了几次都没有按住。
“一群废物。”风二小姐听得肢体在地上的摩擦声,就知道他们还没有制住李寻欢,脱口骂道。
几人心下一横,运气到臂,铁箍一般的箍住李寻欢因疼痛而痉挛的四肢,再运劲拉开,摆出五马分尸的架式,正准备把插在他体几的棍子抽出来,进行新一轮的折磨,突然听得“扑扑扑”几响,五人的手俱是一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再也按不住李寻欢。
毒三娘子步若凌云,行云流水的滑过去,接住漫天掌影,双掌相交声不绝於耳,三十六响过後,场中两人方分开来。
“好一招蝶双飞。”毒三娘子退到风二小姐身旁,“胡公子一出手即是这等绝招,奴家可承受不起。”
“你这个蛇蝎女人,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毫不会武功的人,还用得著跟你客气吗?”望一眼在地上打滚的李寻欢,大大的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继续骂,奴家一点也不在意,不过,一时三刻之後,你就再也骂不出来了。”毒三娘子扭扭腰,好像很忸怩的样子说,“你往自己手上看一眼,是不是漂亮得紧呢?”
胡铁花心里一惊,坏了,怎麽忘了她善於使毒,天下闻名,居然还跟她对了三十六掌之多,举起双手,手掌上流光溢彩,五光十色,果真是漂亮非常,不过通常越漂亮毒性就越厉害,就这麽一会功夫,双手已经开始感到麻痹,使不上劲了。
胡铁花第一万次怨恨自己粗心大意,永远都学不乖,总是先动手再动脑,这回赔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有苏蓉蓉,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会继续折磨李寻欢,让他生不如死。
“你也尽管笑,我看你能笑多久,最好在楚留香来之前笑完。”若无其事的连点手上几大穴,制止毒气蔓延,然後走到李寻欢旁边坐下,好整以暇的开始等人。
毒三娘子脸一变,笑容冻在脸上,然後强笑道,“久闻胡铁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汉子,这谎话来说起来果然是面红心跳,能骗得过谁呢?”话虽如此,眼睛滴溜滴溜直转,四下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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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撒谎,你尽可以等等看,我无所谓。”连眼睛都闭上了。
“三娘,把他们都杀了。”风二小姐出声道,凶狠程度直追江洋大盗,哪里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温柔娴淑。
毒三娘子仔细打量胡铁花的神色,半点也不慌张,好像有恃无恐,而他中毒也是千真万确,莫非後面真的有救兵?
“小姐,我们先走吧,就算不杀,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胡铁花中了她的毒,没有解药的话,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无谓在这里耽误时间,万一楚留香真的到了,她们可就一个也走不成。
“可是……”风二小姐望著地上打滚的李寻欢,心不甘情不愿。
“快走。”
毒三娘子丢了个眼色,风二小姐马上心领神会,带著一干手下,匆匆退去,像退潮一般,人走了,还留下了一些垃圾,比方说地上的几支棍子,还有遗落的兵器。
胡铁花见他们走了,马上站起身来,脱下外袍披在李寻欢身上,只是他一直不停的在地上打滚,一披上身,就被卷得不成样子,三下两下的就像抹布一样挂在身上,根本起不到遮蔽身体的作用。
“蓉蓉,你被点了什麽穴?”胡铁花看他这麽折腾法不是办法,转向站立一旁的苏蓉蓉问道。
“楚留香没来,是吧?”苏蓉蓉睁开眼,望进胡铁花的眼底,“要是来了,你不会放她们走的。”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来。
“蓉蓉,你……没被点穴?”胡铁花大喜过望,“快过来点住他的穴道,让他下半身失去知觉,暂时缓解疼痛。”望著光溜溜的李寻欢,苦笑两声,“他这样子,我也知道太为难你,但事出从权,你就当什麽也看不见吧。”
“好。”苏蓉蓉应道,手一扬,一道疾风就往地上的李寻欢身上射去。
“那是死穴!”胡铁花骇然,放声大喝,想阻拦苏蓉蓉却有心无力,一点内力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李寻欢魂归西天。
说时迟,那时快,斜侧一道剑气袭来,直击向苏蓉蓉的劲道,带著凌厉的杀气,锐不可挡。
“嗤”,两股劲力相交,苏蓉蓉的真气被击得烟消云散,而那後发的剑气在击散她的真气後,还狠狠的钉入她脚边,击出一个深达几寸的小洞,可见那人功力之高。
“嫉妒的女人真让人恶心。”中原一点红从侧边的块大石头後面闪出,细长的凤眼寒光闪闪,极为蔑视的望向苏蓉蓉。
“一点红。”胡铁花又惊又喜,除掉他喜欢楚留香这一怪癖来说,就其他方面而言,他们还是不错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你那话是什麽意思?”
“我看你是成天跟楚留香呆一起,不用脑,所以越来越蠢了。”中原一点红冷嘲热讽,“这位仙子一般的苏姑娘摆明了想置这个……”斜睨一眼李寻欢,“倒霉鬼於死地,你不是连这也看不出来吧?”
“蓉蓉,为什麽?!”胡铁花不是笨人,只是连番大变,一时没有想到,再经中原一点红点破,回想刚才的情形,便知道他所言非虚。
“你要想跟他一起死在这里,你就跟她慢慢聊,短话长聊,一直聊到你毒发身亡,他血流身亡。”中原一点红走过来,没好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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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胡铁花如梦初醒,“我现在手不方便,你帮忙抱他回船上去。”想想又说,“先点上穴,让他没那麽疼。”
“真是麻烦。”中原一点红撇著嘴角,“楚留香也太没眼光,瞧上这麽个软脚虾,要是跟我一起的话,这些垃圾出来一个干掉一个,出来两个干掉一双,哪会被人这麽欺负,简直丢尽楚留香的脸。”
话虽如此,还是下指如飞,连点他腰腹间的几大穴道,止住了一直流个不停的鲜血,然後顺手点上昏穴,让他不用再到处翻腾。
再把那件混满鲜血的黄土的皱巴巴外袍搭在李寻欢身上,盖住赤裸的身躯,和那血染的双腿,打横抱起他,“走吧。”
“蓉蓉去哪了?”胡铁花站起身来,才发现苏蓉蓉已不见了。
“早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让你们找她算账吗?”中原一点红冷晒,运起轻功,丢下一句话,率先奔驰而去,“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还傻站在那里干什麽?”
胡铁花苦笑,中原一点红其实心地极好,只是嘴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对著他们毒得要命,对著楚留香就香甜得要命,好像都没有正常的时候。
运运真气,幸好封穴封得及时,毒气还没有蔓延开来,仅仅只是不能用手而已,轻功倒无碍,当下展开身形,跟在一点红身後,风驰电掣的往回路上赶。
楚留香自从他们几个去镇上後,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以前不管对著什麽强敌也是心静如水,虽然不是胜券在握,但也从来不紧张,但今天心却一直砰砰的跳个不停,像揣著一窝小兔子,还是李牌小兔子一般,杂乱无章,魂不神舍。
站在窗边,一眼望去,黄土路延绵不绝的伸向远方,这是通向小镇的唯一道路,若是他们回来,站在这里,必能第一眼望见,极目远眺,长长的路上,人烟俱无,只有黄土风沙,伴著朗朗晴空,萧条漫长。
忽然一个黑点出现在路的尽头,足不沾地的飞跃而来,身形妙曼,风姿优美,楚留香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女子,而且是个他极为熟悉的女人。
楚留香心内大震,蓉蓉怎麽会一个人回来了,莫非欢欢真的出事了?
一撩下摆,穿窗而出,一跃数十丈,飞也似的迎上去。
“蓉蓉,可是出了什麽事?”看她钗发未乱,并不像经了什麽变故,只是面色隐有不豫,乌云密布。
“没有,他们在後面,我先回来。”
“这样。”楚留香略一宽心,“你先回船上,我去接他们。”
“哎。”苏蓉蓉见他抬步要走,叫住他,“我有问题想问你。”
楚留香略一沈吟,既然蓉蓉说没事,那就是自己平白多心了,没想到潇洒自若的楚留香有一天也会为情所困,心念大乱,念及这一下午的胡思乱想,暗暗好笑,调转身子,跟苏蓉蓉一起慢慢往回走,“怎麽了?可是有什麽难事?”
苏蓉蓉冰雪聪明,心思又缜密,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女诸葛,在很多事情上都给楚留香出了不少主意,既然说有问题要问,那肯定是连她都无法绝决,极为棘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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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花姑娘吗?”苏蓉蓉跟他并排走,头微垂,望著地上同迈同收的脚步,这麽多年,他们连步伐都调整得这麽一致,为何,却再也无法再进一步呢?是自己太过矜持,所以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吗?
楚留香摸摸鼻子,苦笑一下,“蓉蓉今天怎麽想起问这个了?”
“我想知道。”苏蓉蓉停下脚步,一眨不眨的盯著楚留香英俊的侧脸,加重语气道。
“恩……她性子豪爽不忸怩……”楚留香还待往下说,苏蓉蓉打断道,“我只问你爱不爱她!”
“很喜欢。”楚留香奇怪的瞟一眼苏蓉蓉,答道。
“那中原一点红呢?”
楚留香脸色一变,甚至马上草木皆兵的四下打量,探察绝对没有他的气息後方吐气道,“好生生的,你提他干嘛?”
“你爱他吗?”苏蓉蓉毫不退缩。
“不。”楚留香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直接对上苏蓉蓉的目光,同样一眨不眨,“你们是不是遇上中原一点红了?”
“没有。”苏蓉蓉悚然一惊,楚留香居然如此敏锐,“只是想问问对於一个男人喜欢自己,有什麽看法。”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无论男女,但要看互相有没有感觉,刚好,我对他没有感觉而已,但他还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