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失措————齐放

    我在一旁看他们打得欢畅淋漓，无聊又难受，只等待那个可怜的幸运儿的产生。八十分我又不懂，连在他们身边看一看，我都没兴致。寂寞爬满了我一身，终于我先到楼下的聚会现场又溜了一圈，和我的几个姐姐说了些话。她们还围着飞阳亲个不停。无意中，我听大人们说六姐在复旦大学里成绩优异，被评为什么全国模范大学生。五姐刚好从复旦毕业了，找了份暂时的银行工作，月薪也挺高，不过她有自己的理想，我知道。他们看到我立刻笑眯眯地拉我拍我摸我地问道："小洁，你以后要去什么学校啊？"我茫然地笑笑，装腼腆："不知道啊......""要不也去复旦吧，你的姐姐都是复旦高材生，可以给你照顾嘛。"我的爸妈在人群后面笑得起劲。我知道他们又在给我打广告做宣传了。我恨他们这样。可我依然要装作温顺的样子答道："大概吧......不过我不喜欢复旦大学啊......""为什么？！"大人似乎都惊得掉了下巴。"我......我想去北京大学啦......或者浙江大学嘛......"搪塞完，我跑了，不想听那些大人们无穷无尽的期望和唠叨，大学的问题我不多考虑，考虑多了要生白头发。
    终于跑出了那里，我此时居然向往二楼那个偏僻冷清的孤寂角落。其实热闹未必就比孤独来得令人快乐。
    他们终于结束了，正等着我上来亲人。
    "谁输了？"我琢磨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表哥微笑，外甥拘谨，七姐眼睛透亮，雷兄眯着眼没表情。
    "谁啦？！"我焦急，听见心脏的撞击声。
    "他！"三个人的手指头齐齐只向了表哥。我立刻泄气。
    "凡哥哥，你干吗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你是故意输的吗？"我竟矫情起来，一边看着外甥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冷。
    表哥待我走近了，突然拉住我，我尖叫起来，已经坐到他怀里，色狼！我真想立刻骂他。
    我耳根一麻听他轻声的声音道："吃好饭，我找你有事，别忘了。"
    "讨厌！"我跳下来，却吃惊地发现表哥的脸色骤然阴沉。
    "亲啊。"雷兄动了动嘴，好像着急着看好戏。七姐也兴致勃勃的样子。外甥依然纹丝不动，见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亲吧，亲吧。他是我哥哥。什么了不起。我看着表哥亲切、温柔的脸，心里顿时窜出一团火。这样的情形，十几年前，在表哥的家里，无耻地发生过。
    我暗地里，哼笑一声，就把嘴唇贴到了表哥的嘴上。时间冻结了两秒钟，我回过神来看其他三个人。雷兄笑意浓浓地张着大嘴叹道："哇！"七姐跳起来尖声结巴："洁洁......你......你不会是......是初吻吧......"外甥无比惊愕地望着我们两个，他终于说话了："小阿姨......你喜欢他......"
    "哈哈！"我仰头就笑。这也挺好。初吻什么的有什么重要？我和表哥曾经互相那样地"游戏"，还在乎什么初吻呢。这是障眼法，他们都以为我比较喜欢我表哥吧？外甥你也这么想吧？不，其实我喜欢你。可是只有我知道就行了。
    表哥坐着，抹了抹嘴唇叫我："洁洁，你真是风情万种。"
    "你这个又不是初吻，伤心的是我啊，你还有空跟我开玩笑啊？！"我大笑地和表哥说道。
    "哇......"雷兄又感叹了一声。
    "就算不是初吻，我也被你吓了一跳。"表哥说。
    这时，外甥突然起立，僵着表情，沮丧地说："我下去了。"
    "去干什么？"
    "抱孩子。"
    七姐狂笑起来，尖利的声音刺破了耳膜："你不是前面还说‘我最讨厌小孩'吗？"
   "哇......"雷兄女性般地又喊一声。
    结果，我们为了外甥都下楼了。
    大厅仍旧热闹非凡，走到楼梯转角一个安静的地方，大哥迎上来，雷兄立刻和大哥亲热地勾搭，我故意停下来听他们的话，其他三人走远了。
    "哎，去哪里呢？"
    "小泷，你没忙坏吧？"
    "哈哈，出什么问题了？"
    "你们一家都暧昧。我先走了？"
    "呵呵，是吗。好，晚上跟我一道回去。"
    "没问题，你当爸爸了，要像个样。"
    "什么话？"
    然后我发现他们的头叠在了一起，雷兄似乎吻了一下我的大哥。那是我的错觉吗？陌生人太多了，我面前的人头晃来晃去，我什么也看不清。雷兄离开了大哥，我看见大哥又生龙活虎地跑到人群当中招呼亲人。
    他们应该没接吻吧？如果接吻了......不，我不应该再想了。
    这次吃饭，我们四个青梅竹马可以坐在一起了。只是我有点不爽的是：雷兄在我的左面，右面是我的五姐，对面才是表哥和外甥、七姐。我搞不懂五姐和雷兄这两个过了二十岁的大人包夹着我是什么意思。
    "清姐姐有男朋友吗？"我问她。
    她很随意地甩了甩长发，嚼着海蛰头嘟哝："没有。"
    "那雷震霆哥哥怎么样？我看你们很配，我就给你们做主了。"我故意挑起雷兄的情绪。
    五姐吓一大跳，差点噎着。而另一边的雷兄原本在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啤酒，突然也变了脸色。
    "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是不是有朋友？！"五姐气势汹汹地拉我的脸。
    "我没女朋友。"雷兄平静地说道。
    五姐立刻猛扯我的衣服耳语道："你别跟他乱来啊，否则泷哥哥找你晦气。"
    我不明白，反正我今天已经疯了，顾不得自己了。
    "那就和我五姐好嘛。你反正没有女朋友。"我得意地和雷兄说。
    他冷静得可怕，眼睛一直看着对面的表哥和外甥："我暂时不想交女朋友。再说，你姐姐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我哪里攀得起。"
    对面的外甥这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黄酒。表哥似乎在劝他不要喝那么多。可他端起酒杯，和表哥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竟然快乐地笑着，张开鲜红的嘴唇，把黄酒一饮而尽，还用眼睛柔媚地示意，举高了酒杯，对着表哥的脸：喝光了，不用担心。
    "哇......"雷兄注视着他们，一副陶醉的样子，又开始感叹。
    "什么意思啊！？"我气愤。
    "他真是......块料。美极了。"
    "啊？"我愣了。五姐已经在扯我，我没有一点反应。
    "你外甥。"
    "呃。"
    "很有前途。"
    "哪方面？"
    "搞BL。"
    五姐死命地把我一拉，我一转头对上她怒气冲冲的眼睛。"你睬他干吗？别睬他。他不正常的。"
    "啊？"
    我思路已经混乱了。
    "什么意思？"我继续问雷兄，我完全搞不清了。他想说我外甥是同性恋吗？照我看来虽然是有可能的，并且我对此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我的心依然在发抖。
    我无视五姐的命令，和雷兄进行着不自然的攀谈。
    他说："就是这个意思啊。他大概很喜欢你表哥吧。"
    "可能的。"
    "要当心啊。"他又是女性般的感叹。我越发觉得雷兄他自己闪烁着奇异变态的光亮。
    "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我想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对了，刚才说到一半。"他轻轻扶起自己的酒杯，咬了一颗红枣，"我从十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了。"
    我惊奇："为什么？"
    "有......一块玻璃从天上掉了下来，然后我在医院里躺了一年，错过了高考，人生就变了。"
    五姐鄙夷地出气说："干吗编故事来骗我的小妹？"
    我又看向雷兄。他自顾自地喝酒，淡淡地说起来："你阿哥，是个好人。"
    "呃。"
    "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呢。我还记得那些碎玻璃呀。真是做梦一样。"
    "为什么是我哥给你血？你爸妈不能吗？"
    "他们老了，我不忍心。要好多血呢。"
    "那我哥给你血你就忍心？"我冷笑。
    "现在想想也是不忍心的。那个时候我还不怎么和他认识呢。"他又咬了一颗枣子，"小泷只是我弄堂里的大哥而已。"
    "那你怎么报答他？"
    "这和你难说啊......大人的事情，他们自己搞定了。"
    "所以你才会和泷哥哥关系那么好？"
    他又抿了口酒，忧伤地感慨："人生就不一样了啊。"
    "回答我啊。你和泷哥哥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呀。"他还是淡然。
    "真的？"
    "那个时候，一直是他照顾我的。他还为此和一个女朋友闹翻了。呵呵。体贴啊，善良啊。你的哥哥。"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嘀咕道，心里却有数了。
    "生死一线。真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哥哥？"我干脆直截了当。
    他笑了一下。"是爱。"
    为什么又来这种事！
    他拿着酒杯，低下了头，沉沉说了最后一句："你可能不懂的。你经历的太少了。"
    "那又何必和我说呢。"我自己也吃起冷菜。
    不一会儿热菜就上了，我们再也没说一句话。他管他一边看着对面两个人一边静静喝酒，我管我一边也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边吃饭。
    我的确不懂。他爱我大哥。怎么样的爱？跟我大哥爱大嫂的爱是一样的吗？恐怕不一样。
    其实，雷震霆的遭遇让人同情，他的际遇真不幸。我哥哥已经结婚生子。

5.    
    乘着宴会热闹，我表哥终于开始频频向我发动电眼攻击。我这才回想起来我亲他那会儿，他说找我有事。有什么要事？他还特地嘱咐我别忘了。我见他一次一次向我暗示，他身旁的外甥只是安静地看着大伙，兴许一点也不知道表哥要耍什么阴谋。我接下了那暧昧的命令，找了个普通的借口和饭桌上的亲人们招呼一声，便抽身离去。最后，我瞄了外甥一眼，他却只顾注视同样起身离去的表哥。
    我琢磨外甥那个眼神：天真无邪。表哥铁定是瞒了所有人，搞得神神秘秘。我不禁为此心中愠怒，今天他很多次让我勾起痛苦的回忆。
    一路往外面走，我故意走得很快，以便发泄莫名的怒火，我甚至想作弄表哥一下看他怎么才能找到我。结果走着走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方向了。
    可惜我还是太失败。表哥一点也不迷糊，跟得我很紧，我感觉身后沉闷且不怀好意的气息，眼前黑了一阵，四周太暗了，完全搞得我昏了头。我停了下来，马力用光了。
    "洁洁，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表哥走上来，表情很严肃。我根本用不着回答他的问题。
    "到底什么事？"我直截了当。
    表哥银色的耳钉闪了一下，我看到他笑起来，但透着一份可怕的凝重。
    我的预感越发邪恶。我觉得一切要突然来临，然后突然将我杀掉。我的头颅又隐隐作痛起来--明明很久以前就好了。
    "喂，说话啊。"我敦促他，小心翼翼。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干吗？"
    "让你亲了我一下。"
    吴应凡真是很无聊。我故意装得洒脱说："有什么关系。我自愿的。"
    "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这样？"表哥的声音变了，还没等我作反应，他竟突然用手抚摩我的脸，他的手又冷又软。
    我打了个冷颤，理直气壮地看进他的眼睛，它从小就冷漠干涩，我从没看透过，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说他现在要我再亲他一次？难道还是他要回敬我小时侯对他做出的无耻淫荡的事？！
    "凡哥哥，你真的变得像我哥哥了。"我平淡地对他说。
    他的手慢慢滑到我的脖子，接着是衣领，说："我本来就是你哥哥。"我的脑袋嗡嗡响，开始爆发般地胀痛，可身体做不出一丁点反应，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表哥。
    暗绿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我的眼睛又被耳钉的反光刺了一下，那颗耳钉，究竟是什么魔物？
    他把我衣裳所有的纽扣都解开了，他不亲近我，只用手轻轻滑过我的身体，然后定格了很久。我的脑子已经残了，不能思考，只有小时侯的那不能释怀的场景在我眼前滚。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后悔，可是仍旧摆脱不了那噩梦似的回忆。哪怕现在赤裸裸地站在表哥面前我也不觉得耻辱，可是过去的任何一幕浮现都让我又羞愧地想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