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凤天————落木潇潇

他扭头看我。
我叹一口气，“好像流血而死不太美观！”
他的眉毛抽动两下，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给我两拳……
我仰头望苍穹，淡淡的笑着，一并痛着。
“你恨容烟？”
“不。”不是恨，是怨。也罢，既然逍遥等着容烟去，那么他应该一路畅通无阻……
“也对，他这样也是为了你。”
我睁大眼睛努力的笑，我把自己交到他手中，而他却把我拱手相让。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在意我怎么想吗？
“羽风？”
一声轻唤让我清醒，我一手指向一边，“那边有人！”
秋无吟警惕的转头巡视。微眯一下眼，有泪从眼角滑落，我伸手拭去。
他找了半天，回头认真的对我说“你真的有看见？”
我看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这股认真劲真不像秋无吟啊！笑到笑不出来的时候，他把我揽进怀里，胸口越来越难受，腥甜的味道从喉咙中冒出来……
“蓝羽风！！”秋无吟用力的摇晃我，摇得我的脑袋更晕，我对他笑“我没事，吐习惯了。”这也不过是从两天吐一次，变成一天吐两次而已……
他极度无语的看我，“你跟白痴一样，怎么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
我全当他是在夸奖“我都叫你哥了，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名字？”
他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害得我又是一阵大笑。
“你那点像是要寻死的人？”
“寻死的人该怎么样？”我反问，抬头望着陡峭的山，好地方啊。这山叫断崖，山的一面是悬崖峭壁，像是被刀砍断的一样。“想去山顶。”
秋无吟也抬头望望。
光看也没用啊，我站起来撮一下掌心，开始往上爬。结果被秋无吟一把拽下来“蓝羽风，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爬上去之后再跳下来！”
我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正有这个打算！”
他眉头一皱，往我身上一点，我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他双手接过我，柔声说“你呀，好好的休息吧……”
我的嘴角牵起笑容，我们好像真的成兄弟了。虽然这小子有点怪，但是有亲人的感觉还不赖……只是这份温暖改变不了心中的苦涩……
眼皮像是在跳动，睁开来，原来是火光在闪耀。夜风吹来，青草香，夏虫鸣。我望着繁星满天，楞楞的发呆……
“很漂亮？”
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侧过头看见秋无吟很近的脸，我还靠在他怀里。脑袋迟钝了几秒，终于有了反应，身体噌的一下弹开，也不是抗拒，只是他把我当敌人当久了，突然对我好起来，让我有点不习惯而已。而且他像是那种会对人好的人吗？疑惑……
我看看四周，“这里是山顶？”
他拨了一下火，没说话。
我也盯着那崖边出神……
“羽风，你不要胡闹。”
我回眸看他，沉默了一下，笑起来“你指的是什么？”
他盯着我良久“我能放下过去，你不能吗？”
我倒在草地上想他的话，自问，我能吗？放下过去？过去太多太多，我要放下多少？
突然想起这不是我对他说过的话吗？自嘲一笑，我当时是怎样把话说得那样简单的？……

                  
第三十七章 兄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的爱（sweet heart）
火光渐灭，天已破晓。
结果谁也没有睡着，秋无吟一直盯*发呆。就他这样也说自己放下了？
比起自己的事，别人的事总是简单多了。我爬过去靠在他身上，这么大个人，放这里也浪费，不如给我当垫背。
“秋无吟，不如我们交换一下，你想不通的问题，我来帮你想。”
背后没有声音，我又继续说“你无非就是不明白红笑然为什么会那样对你，又这样对我，对吧？”
他肩膀一歪，我重心不稳，仰过去倒在他的腿上。秋无吟双眼凝聚“你知道？”
我眯起眼睛，目光在灰白的天空闲游，“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对红笑然来说是耻辱，所以他才会那样对你。”
见他不说话，我继续说“他喜欢蓝泽，而蓝泽对他不屑。你觉得红笑然能受得了这份委屈？他会不恨我？对我好，不过是他想让蓝泽痛苦，顺便以为我才能让蓝泽痛不欲生，只是他算得不准……”
我笑笑，红笑然根本不了解蓝泽，比起红笑然，蓝泽的高傲冷漠更上一层。若我不回到他的身边，那他情愿我死，他就是这样的人。对我下毒，无非就在等这个结果，等容烟自己说放手。不然就是我死。蓝泽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他情愿亲手毁掉……
红笑然就做不到，比如让他动手杀蓝泽？
“所以你也别郁闷了，我不过是他想利用的棋子，他讨厌我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还是不说话。
我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不是还有我么？”
他默默的说“你不会爱任何人……”
我托着下巴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你有为谁受伤吗？”
我认真的想，怎样才算受伤？没事非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算爱吗？不能理解……
“对花零，你不过是同情。而容烟，你不过把他当好友甚至当成哥哥。”
我扭头看他，不禁皱眉，这听着也太别扭了！“我能跟自己的好友，甚至跟自己的哥上床？”
他愣住看向我。看得我一脸发烧，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我别过头去“其实，还没成那样……”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都沉默……
光线一丝一丝的从云层里漏出来，我的双眼一亮，指着天边镶金的云彩，满是兴奋。竟然能看到日出……
我站起来走到悬崖边，晨风微凉，满天浮云。站着累，又坐下去。其实我很清楚，这样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我仰头看秋无吟，赠送蓝大少微笑一个“哥，弟弟有想做的事，当哥哥的是不是该帮忙？”
“你想做什么？”
“还记得上次你把我扔湖底的那个地方么？你再把我往里扔一次就好……”
“……”
我大把的拍过他的肩膀“放心啦，下面有我的朋友，不用担心。”
结果他更无语了。
“走吧！山脚应该有农家，我们花银子买两件衣服。”摸摸自己怀里的银票，这些不用，难道要死了带进棺材？
我立足先行。
山下果然有农家，只是好像没人？我在每个房间中串进串出，跟冷月混久了，别人家也成了自己家……
秋无吟也一点都不客气，自己泡了茶，在那边悠闲起来。
我无聊的倒在床上，不久眼皮就开始沉重，毕竟一晚上没睡。
阵阵摇晃，我睁开眼睛，发现在马车上。抬眼看秋无吟，他坐在窗边沉思。我坐起来拍拍脑袋，发现我们并没有换衣服。
秋无吟看我，我也看他，“哥，我们不换衣服没问题吗？”
“马车是路过山脚的。”
我哦了一声，继续倒在软座上望着车顶。
过了一会儿，听到无数喧嚣声，拉开一边的车帘一看，已经进城了？我转头看秋无吟“我睡了多久？”
“你在床上睡到下午，我见你还不醒，只好把你弄上车。现在是傍晚。”
“……”完了，晚上我又睡不着了……
“公子，到了。”外面的车夫对着车门喊一声。
马车停定后，秋无吟看向我，未动。我一笑，朝他抛个媚眼“公子，人家在叫你。”
他的脸立马转青，伸手就把我拉下车。付了车钱，又把我拉进客栈。坐在雅间中，我俩继续对视。不久，我无趣的转向他处。秋无吟都不笑，不好玩……
小二上好菜，摆了满桌。我拿着筷子，兴奋起来“我们俩果然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
他也不说话，认真的吃起东西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以前那个对我冷嘲热讽的秋无吟来得痛快！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无聊。于是跟他抢菜，他也让着我，硬是随我把桌上的菜抢了个遍！良心不安的我换招，往他碗里夹菜……
“哥，这个不错。”
他点点头。于是这个，那个，一系列的菜全部都飞到了他碗里。完了，我放下筷子，对着他大大微笑“哥，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他盯着满满一碗菜，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两条眉毛不时的抽搐。
我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着他慢慢吃，满副委屈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秋无吟本就不擅长跟人交往，更别说和别人一起愉快的相处……
性格又简单的要死，因为我的一席话，他就把自己放在当哥哥的位置上，对我百般忍让。可惜我又不是善良的种……
这样看着他，还真想抽自己。我就是这样给他亲情？这样为他抚平伤口的？
我站起来，夺过他手中的筷子搁在桌上，一手擦过他的嘴角，不由的笑起来，“真笨，连别人是在对你好，还是在欺负你都分不清吗？”
如果当初送到蓝泽那里的是秋无吟，那我们今天的位置会不会调换？我把他拉进怀里，一手取下他的头上的发簪，如丝般的头发滑下，抚摸过他的长发。我喃喃的开口“你不用当哥哥了，我来当吧！这样，你就可以在我的怀里哭泣了。”
他的脸微微泛红，抬起双手抱住我的腰，我一下全身僵硬，真的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
“你是不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睡？”
“不想睡。”
“这怎么行！去休息吧！！”我干笑。拉着他就往外走，小二带路。我犹豫的看着两个房间，再看看秋无吟。“要不，我们一起洗澡？”
“……”他无语的看我。我捎捎头，虽然说我当哥哥，但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当啊？我一咬牙，把他拉进房间，这种时候，我要发挥长辈的作用。。。。
不过泡水里的时候还是面对面的隔了十万八千里，我望着天花板郁闷。秋无吟是不擅与人相处，那我又是在别扭什么？以前拔光他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见我别扭？
来个深呼吸，在水里扑腾两下，游过去，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洗？”
“……”
“……”
不然说什么？这种严肃状态真不像蓝大少的风格啊！！“过来，过来，我给你搓背。”
“不。”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弄得水声哗哗作响，一手用力的撑着水池，像是怕我会扑过去似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他，这哥哥真不好当啊！
他别过头，垂下眼，眉头微蹙。那种表情看得我都难受，突然想到他背上的伤痕，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我走过去站他的面前，“为什么不给我看？”
他不回答，也不看我。我捧起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我不会觉得它难看，更不会觉得害怕……”
“你撒谎！”他用力的推开我，捏紧双手。
我确实是在撒谎，那样的伤痕，就算想起也会觉得触目惊心。
那些伤落在身上，却在心上。并且在提醒我，他过去的世界没有亲情，没有温暖，只有孤独与伤害……
而我跟他，只是一线之差，却过着天壤之别的日子。虽然我也没体会过什么亲情，但是我却有一个府邸的下人宠我，还有容烟……
“我们之间，必定会有一人会背负那些伤，如果伤在我身上，你会害怕吗？”
他抬头看我。
“你会觉得它丑吗？”我对他笑，不管心里有多苦涩。“你把所有的幸运都转嫁给了我，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所以不要害怕，给我看。”
他的眼中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慢慢的转过去了。
我定眼看那些伤，一层覆一层，纵横交错。上次的伤还没好，黑色的疤痕还没蜕掉。伸手抚去，如枯树般扎手。
我们真的是红笑然亲生的吗？他怎么能这样对秋无吟？即使要恨，他也该先恨自己，玷污自己，生下我们的，不正他自己么？
我看着那些伤，胸口一阵阵难受，忍不住捂住嘴。
“羽风？”
“别回头。”我拿毛巾擦掉滴落在他肩上的两三点血。顺便擦过嘴角，伸手抱住他，我还有多少时间？还能为他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弟

作者有话要说：梦的点滴“真的要这样睡？”
我捏着他的手点头再点头。
秋无吟浅笑一下“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睡吧？”
我皱眉，“我不当哥了，还是你当，总之我就是要这样睡。”
他不再说话，但却是很开心的样子，至少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温柔。
可能是真的太困，秋无吟很快就睡熟。而我白天睡得太饱，若现在还能睡，估计我的兄弟就不是秋无吟了，是圈里的那种……
起身走到窗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叹一口气，不会又要这样等天亮吧？
几条黑影飞过，四下宁静，听得砖瓦叮叮作响，这些武林高手啊！仗着自己有两条飞毛腿，就成天踩人家房子！
我赶紧拉上窗户，所谓慢慢长夜飞腿多，月黑风高祸事行……
缩回床上睡觉。
模模糊糊中记忆飘远。
听见一群孩子的欢笑。
我满是欢喜的转头看着蓝泽，“爹爹，在那个世界，孩子还被叫做‘天使’，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
蓝泽轻笑一下。
过了三年，他还是回来了。谁也闭口不提当初的那件事……
我还是像以前每次见他那样，每天都很开心的冲到他房间，给他讲很多很多我觉得有趣的事情。他总是静静的听着，或则微微笑。偶尔会像哄孩子一样递过来一个水果……
我就是会觉得很开心，真像个孩子。
听着那些孩子嬉笑的声音，我羡慕的趴在桌上。蓝泽不出门，连窗户都关着，房间有些阴暗，却不会影响心情……
外面传来大人责骂孩子的声音，因为这里是不准外人进来的地方。我想起那些孩子总是玩得满身的泥，不禁笑起来，“孩子真好玩……”
蓝泽也笑起来，“孩子是用来玩的吗？”
“你不觉得很好玩？”我扭头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下人正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往外拉，孩子哭声一片，还吐词不清的在说些什么。“要是有个孩子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