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孽緣 (穿越)————纪千秋

作者:纪千秋  录入:06-29

“你不必愧疚,那一夜是我勾引你,为的是让你生不如死。我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儿子。”
温流袖错愕万分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一出生便能记得所有事情,冷情儿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玉秀瞒着你从灵泉庵将我抱回来,我娘不是冷情儿,而是——春儿。”
温流袖呆愣了片刻,一切都明白了。
继而倒像是解脱似的大笑道:“哈哈哈,李靖远说我无伴无后,竟然是真的。庭玉,你真的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乱伦,对不对?”
温庭玉低下头不说话,有些嗔怨,有些哀痛。
温流袖轻轻抚摸温庭玉的手,问道:“庭玉,会原谅我吗?”
温庭玉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清丽动人:“已经原谅你了。”
“那么小仙……会原谅我吗?”
温庭玉清冷一笑,道:“小仙,从来未曾恨过你。”
温流袖听罢露出一脸释然笑意。扬起他晶莹挂泪的下巴,看着粉嫩唇瓣,忍不住吻上去。
“小仙,我想你,我爱你,可以为你去死。”
温庭玉突然推开他,双目中清清明明:“你现在究竟把我当成小仙还是庭玉?”
“不管是小仙还是庭玉,都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
温庭玉笑得凄凄楚楚:“不一样,小仙是小仙,只是一个傻瓜。庭玉是你的儿子,你爱的不是小仙,而是你的儿子。而现在你已经知道,庭玉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仍爱他吗?”
小仙和庭玉,从来都不一样啊。
温流袖不回答,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温流袖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泪水交织着,很快濡湿了两人的衣衫。迷蒙之中听到怀中之人喃喃道:“背负两世的记忆,我有些累了。就这样结束吧。”
第二日一早醒来,温流袖怀中空无一物,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狱卒打开牢门,铁链之声哗然响起。“温大人,你可以出去了。”
温流袖反而吃惊了:“为什么可以出去?难道不是明日问斩吧?”
“今日一早有人去刑部自首,刑部已经缉拿到真凶,还温大人自由之身。”
温流袖一路狂奔回去,刚一进门,喜不自禁地喊道:“庭玉,庭玉,爹已经被放出来了,爹已经没事啦,庭玉……”
没有见到温庭玉,却看到客厅中愁眉不展的李靖远。
两人对视一番,千言万语顷刻间都没了声音。
“元朗,你家是哪里的?”温流袖揭起茶盖漫不经心地问道。
“信阳。”
温流袖眉角微微一动,重复道:“信阳……”说罢双目微聚,像是陷入了无限沉思。
温流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说道:“元朗,这些是我全部的积蓄,全都给你,我让你找的十八个死士都找好了吗?”
元朗恭敬回答:“回大人,找好了。”
“这一次我是孤注一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败了我和他都活不成了。” 温流袖又喝了口茶,双手却有些微颤。
“事成之后,你拿着这些钱,回老家和家人团聚吧。你我多年主仆,如今该是缘散的时候了。”
“大人真是糊涂了,我早就说过与我相依为命的哥哥十八年前就死了。”
温流袖自嘲一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你拿了银钱回老家找个中意的姑娘成亲吧,你的年龄早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我把这辈子最好的时候都耗在你身上,现在要赶我走吗,大人?”元朗的语调和平日里一样,丝毫没有起伏,可温流袖还是听出嗔怨之意。
“我怕连累你,若是救不了庭玉,我或许……就随他去了。”
元朗突然双膝跪地,扣首道:“元朗生死追随大人。”
午门问斩那天这里聚集了很多百姓,人人手中拿着一块馒头,等待人头落地的一刹那上前分一杯羹。
更有甚者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闲言碎语,说这个罪犯有仙狐妖气,他的血更是可以包治百病。
温流袖躲在人群中听着这些愚昧的言论,指关节喀嚓作响,直想拧断他们的脖子。
温庭玉被刽子手押到法场之时身披血衣,身子软如嫩柳,孱弱的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头带麻袋的刽子手持刀而立,待一声令下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挥刀。对于他们来说,杀人只是一个动作,要用力,快准狠,确保血溅当场。
而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肝肠寸断他们早就麻木。
温流袖向元朗点头示意,让他立即行动。
不料元朗反扣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大人,认命吧,皇家两千禁卫军都守在这里,你以为可以成功吗?”
温流袖忽然感到毛骨悚然,问道:“元朗,你在说什么?”
“大人,那些银钱我已经替你派发给穷人,为你行善积德,想必庭玉来世也会投个好人家。”
温流袖怒不可遏地看着元朗,他做梦也想不到元朗会背叛他。“根本没有十八个死士对不对?根本没人会救庭玉对不对?元朗,为什么要骗我!”温流袖几乎要压抑不住大哭出来。
“大人,我这样做是为了将死亡降到最低,我不想你死。放心,庭玉去了之后我会待他照顾你的。”元朗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寒意。
此时判官可怕的声音响起:“时间到――斩首!”
刽子手已经挥舞长刀。
死亡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温流袖这一瞬几乎抓狂,极力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倚靠。
温流袖目不转睛地看着下刀一瞬,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眸。
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温庭玉身形一缩竟然变作一只雪狐,身上的绳索被他挣脱,身形灵活一闪,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了。
人群耸动,瞬间乱作一团。
“啊,小仙,小仙……”
温流袖立即跳上马,朝他消失的方向一路追去。
行至悬崖边,无路可走,温流袖跳下马,喉咙间一阵干渴。放眼望去,青草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看不到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眼前却是无尽的绝望。他怀疑自己跟错了方向,一步错步步错。
此时元朗从后面跟了上来,温流袖转过身,对他怒意不减。
生死攸关的大事,温流袖不会轻易原谅他。
“大人在等他吗?”
温流袖负手而立,一副冷傲神色:“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事?大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说过为大人鞍前马后,与大人生死相随。”
温流袖见他忠心耿耿地模样,却也不忍心针锋相对了。他叹息道:“你离开吧,我在这里等他,若是等不到我就地跳下去了。”
元朗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怪异之笑,冷哼道:“大人想一死了之吗?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元朗你……”温流袖惊悸万分,惊觉元朗的眼神有点不对,沉寂之中又透着邪恶。
“大人想不想体会一下一个亲人也没有的孤立无援?”
温流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被脚下石头一绊苍然倒地。他不无惊惧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哥哥,单字一个闵。十八年前你见色起意害死了我哥哥,你夺去了我唯一的亲人,现在我要让你一个亲人也没有!”
温流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痛苦地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报仇?”
元朗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冷笑道:“大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感觉如何呢?你有心么?你会心痛么?”
元朗忽然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想看看你最潦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狗一样匍匐!”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何不杀了我!”
“我哥哥临死之前让我答应他,不准杀你。我没办法违背诺言却心有不甘,只好从你家人身上下手。”
“多年前我家人一夜之间暴毙,是你做的?”
“不错。”
“我妻儿的死,也是你做的?”
“不错。”元朗供认不讳。
“那么赵清扬,也是你杀的?”
“不错,是我做的,本想陷害温庭玉,没想到你中途想做替死鬼,节外生枝。更没想到温庭玉会变身,竟然被他逃了。”
“你这个疯子!”
温流袖扑到元朗身上,奋力扭打起来,奈何他不比元朗精壮,加之年高骨松,三两下就被元朗制服,一脚踢倒在地。
温流袖向后畏缩着,身子慢慢挪动着。
他怕死!
元朗手持明晃晃的刺刀,在温流袖面前来回闪烁,狠狠向下一刀,刺中温流袖的腿肚,顿时血如泉涌。
忽而一只雪狐冲窜出来,冷不防扑到元朗身上,咬住他胳膊,元朗吃痛之下挥刀一阵乱砍,滑到雪狐脊背,雪白的皮毛顿时染成嫣红。
元朗挣扎之际,温流袖立即扑到雪狐身上,抱住他滚作一团,两人齐齐跌落万丈深渊。
第 39 章
温流袖醒来之后感到浑身痛得难以忍受,像是被碾碎了四肢百骸。
见地上白绒一团,立即滚下床抱其起来,喊道:“小仙,小仙……”
“你叫谁小仙?”
温流袖转身一看却是忘尘手中端着汤药走近屋内。
忘尘冷言冷语道:“你好好看看,他已经死了。不过是一具皮囊,不再是什么小仙,也不再是庭玉。”
温流袖惊愕半晌,突然捂脸大哭起来:“他是如何……死的?”
“他见你流血过多,便咬破手指让你吸食他的血。等我找到你们之时他已经灯枯油尽而死,他浑身的血都干涸了,纵是华陀在世也回天乏术。”
温流袖愤然道:“元朗呢,他如何了?我要替小仙报仇!”
“元朗作恶自有官府收,而你作恶,却只能有天来收了。”忘尘拿起碗,淡然说道:“将药喝了吧,你的命得来不易,不要浪费小仙的一片苦心。”
忘尘面不改色,仍旧一副风清云淡。真正勘破生死的,是他。
温流袖这几日每天吃得饱饱,寻得一块松软之地,没事的时候就开始挖土,食指被泥砂石侵蚀得血肉模糊,露出里面殷红血骨,却也不用辅助工具。大概是想,人死之后黄土一剖,这等身后大事还是双手亲力亲为比较安心吧。挖成之后自己躺进去试试大小,刚好合身。
生前风光无限,经历过大起大落,死之后他要的也不过是一块方寸之地。
温流袖爬出坑外将外衫脱去,将雪狐层层包裹好,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了泥土。而后将“小仙”紧紧抱在怀中,跳入泥坑。
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对他来说岂不是天大的恩赐?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包珍贵的药粉,生生咽了下去。说其珍贵丝毫不夸张,这些砒霜是他连日里跑了二十家药铺一钱一钱积攒而来。
而且,这些日子里他是个瘸子,行走有诸多不易。
当他终于凑齐足够分量,也该是他长久休息的时候了。
是夜,下起了一场暴雨,次日,云雨初歇,天气放晴。山田被大雨冲毁,泥土横流。温流袖多日来千辛万苦所挖的深坑竟然被泥泞填盖,此处倒像是平地一般,一点不留痕迹。
正应了那句“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暴阳当空,氤氲散尽,一切过往烟消云散。
第 40 章
十八年后。
身上背负重物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忙不迭喊道:“小公子,小公子,你慢点走啊,我背着那么多东西,追不上你啊。”
“温流氓!你这个笨蛋,走得太慢会被我爹发现啦,我这一次是离家出走,你以为是郊游啊!”
“小公子,我又不是骆驼,身上背负那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赶得上你?”
“笨蛋温流氓,我给你那么多银子让你给我背东西,你竟然连个骆驼都不如,要你何用!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赶路的时候给我精神点!”
温流氓呼呼喘气,忙打开水袋准备痛饮一番,小公子一把夺过来喝道:“你太没规矩了,我还没喝,你竟然敢先动口?弄脏了水我还怎么喝?”说罢开启盖子咕哝咕哝喝了起来。
喝罢抹了抹嘴,从牛皮纸袋中拿出一个鸡腿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温流氓看着口水直流,试探地问道:“小、小公子……我可不可以……也要一个鸡腿?”
小公子笑得一脸灿烂:“鸡骨头你要不要?”
文流氓摇了摇头,脑袋一低,喏喏地说道:“烧饼总可以吧。”
小公子随手丢给他一个馒头,随即把大腿搭在他的肚子上,吩咐道:“我的腿肚子酸了,给我捏捏。”
温流氓手上暗暗使劲,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小公子,能不能不要叫我温流氓,想来我也是有名有姓的呢。”
“哈,你是我温府的家奴,你姓甚名谁还不是我说得算!我叫你瘟疫、瘟神你也得给我应着。”
小公子喝饱了整个身子滑到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筛到脸上,暖融融的舒服。小公子眯起眼,看到树桠上有一个马蜂窝,心底一阵坏笑,说道:“喂,温流氓,你有没有看到树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哦,是一个风筝。”
“错错错,说你是个俗人嘛,表面上看是个破风筝,说不定暗藏玄机呢?我猜想风筝上的图案是一个藏宝图。”
“啊?”温流氓心中一颤,这个小祖宗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怪招为难他了。
小公子瞪了他一记,喝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快点上去取下来?”
温流氓蹭蹭爬到树上,伸手一够,不料碰到了马蜂窝,片刻之间马蜂倾巢而出,蜂拥而至,温流氓双手下意识地抱头,却忘记自己擎在树上,眼见身子摇摇欲坠却为时已晚。片刻之后整个人摔了个狗啃屎,脸上被叮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温流氓带着哭腔说道:“小公子……你……作弄我……”
小公子顽劣一笑,道:“哈,是你自己笨好不好?我叫你取风筝又没叫你捅马蜂窝。”
温流袖疼痛之余心中暗暗叫苦:谁叫他听了小公子的威逼利诱忍不住和他一起逃出来。这才刚出门就这样对他,看样子他的倒霉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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