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掀动的声音在络绎耳边响起,这样心平气和站在书架前,带来一种时光前置的错觉。
苏霁边翻边喃喃说:“恩,这本……不好,太老了,很多观点已经被后人推翻了。”说着又选出几本,同样快速翻过,一面说着:“不好,好粗糙……这个呢,什么嘛,这是哪朝的字啊,我都看不懂,你就更别说了……这个呢……不好……不好……不好!”
一连说了五六遍不好,自然也否定了五六本书,随着一声不好,一本书就被抛到地上,很快劈里啪啦扔了一地。
苏霁每扔一本,络绎就轻呼一声,待他扔净最后一本又伸手去抽新的一本时,络绎已抢先蹲在地上捡拾起来,一边捡一边念道:你……你这毛病还是没改……说过你多少遍,这些书都很珍贵的,你这样随便乱扔,一会我整理会很麻烦……”
“络绎……”
后背一紧,身体已被人自身后抱住。
“苏霁?!”
“络绎……”苏霁的声音温柔,带着长长的尾音,络绎闭上眼,感觉那清哑的声线细羽般缓缓擦过耳际。
苏霁的手自肋下穿过,在胸前扣紧,慢慢收拢,在强势且温暖的桎梏里,他竟忘了抗拒与挣扎。
苏霁说:“络绎……你发现了吗,刚刚,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
是啊,大脑还未作出指示身体已先一步行动,想到自己刚才那般自然天成的蹲下捡拾唠唠叨叨的样子就一阵羞愧,不过偶然被温柔对待一次,怎么那么快就忘记了原该的恨呢?
苏霁的声音仍蛊惑般穿过耳畔:“……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你看,你根本忘不掉我。”
“……无论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心。”
“你疯了!放开!”胸前一凉,络绎惊觉胸前的衣襟已不知何时被掀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衣,而苏霁细长的手指正探索着在乳 首附近轻轻撩拨。
“舒服吗?”轻轻夹住他的乳 尖,色 情的捻动。
“啊!放开……你疯了……啊……”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大惊失色,刚要挣扎着站起身,苏霁又一口咬住他的脖颈。
胸口隔着单薄的布料被轻轻揉捏,脖子被狠狠咬住,麻痒夹杂着疼痛袭来,快 感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要快,要强烈。
苏霁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络绎身上烙下记号,这大概是世间最温柔,最可悲的酷刑。因为没有哪个施刑者会比他还痛苦,用的刑具包括嘴唇牙齿手指呼吸和情话,不一而足,而施刑时间么……到目前为止是第七天了。
苏霁知道,他快赢了,受刑者的身体已屈服得不堪一击,但是精神呢?他仍没有把握。
这很可笑,一个帝王,要什么没有?竟会一再放弃品尝肉 体的机会而去在意这个臣子的精神。
苏霁不得不承认这个过程实在太痛苦了,看着他倔强又愤恨的眼神一面觉得可恶,一面又觉得可爱,明知道自己正在把彼此的关系推向另一个深渊,却无能为力,如果不锁住他,他会安心呆在自己身边吗?
万一他跑远了,怎么办?
一面狠狠说着奚落的话,一面又忍不住留意他想要什么,在想什么,明明是自己折辱他在先,却在别人用异样眼神打量他时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明明,明明他还爱他,明明,明明他也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明明,可以回到过去的……为什么,他还是在拒绝他!
想狠狠的把他搂在怀里,让他从里至外都只有自己的痕迹!
这么想着,更觉得此刻被紧紧拥在怀里的身体老实得可爱,身体的主人又执拗得可恨,忍不住再咬一口,然后更变本加厉的给予他电流穿过般的快感。
“啊……!!”毫无防备的,肩颈处又被咬了一口,惊呼出口却又因为胸前的恶意抚弄而变成了类似呻 吟的轻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体变得如此敏感,络绎窘得全身泛红,腿却轻轻颤栗着。只是上半身被抚弄就难耐得发抖,仿佛几日高积不去的欲 望在此时达到顶点,一触即发。
只是这个地点,这个情境,这个人,熟悉得令人心悸。
被抱起来压在书架上时,望着铺天盖地的书本典籍,甚至生出了一种是不是回到了天晴殿那间书房的恍惚感,那些打闹,欢笑,赌气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然而下一秒,手腕间响起的撞击声又残忍的将他拉回当下。
“不,不要……不要在这里,啊……”面对面被对方顶开腿时,他用力推他,然后嘴唇忽然被堵住的熟悉触觉令他全然呆住,抗拒的动作全因为这个吻定格,手无力的垂下,搭在不知名的书本上。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竟如此渴望这个吻,从被动的接受到不知不觉间与对方的舌缠驳到一处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苏霁好久都没有吻他了,似乎就是从两人关系闹到最僵那天气,他会抚摸他,嘲弄他,忽视他,却唯独没有吻他,被紧紧按在书架与苏霁之间,腿被大大分开时,络绎模糊的想着。
叮叮玲玲的锁链声里,外袍长衫小衣全部被掀开,忠实的身体暴露在圣贤书的世界里。“你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在想我,对不对?”该摸的,不该摸的,羞愧的,不堪的部位全被揉捏了个遍。
身体因为羞愧而泛起水光的人胡乱挣扎道:“这……这里是……玉澜阁……啊!”
…………
猛烈的欲望里,书本铺天盖地的掉落,被苏霁面对面压在书架上律动,一条腿被抬到不正常的高度,金链绷成紧紧一线,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无从逃避。
“好湿……”苏霁湿润漆黑的眼睛上上下下轻轻瞟着,突然猛地拔出又一送到底。
“啊,混蛋……”顺对方的视线向下望去,络绎看见自己的欲 望顶端早已湿润一片,淫 靡的液体随着猛烈的动作蹭在两人的小腹上,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苏霁突然停住动作,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你看地上这些书……”
“啊……”络绎胡乱的摇着头,急切想要释放的感觉令他无暇分辨其他,然而苏霁喷在耳畔的气息却愈加清晰:“你看……”苏霁含住他的耳垂,用齿尖轻轻磨咬,“我们踩在圣贤书上……”说完不等络绎反应,按住他的胯又猛烈的抽动起来。
撞击声渐渐不再那么单纯,参杂了更多更复杂的声音,腿被分到匪夷所思的角度,苏霁已不可思议的力度在络绎身体里冲撞着,不适合接受这种行为的地方麻麻的疼着,但却还可以忍耐,等到那一点疼痛的感觉被些微的快 感取代时,开始有水声响起,他胡乱的拒绝声音早已变了味道,混合成意义不明的呻 吟或者说呐喊,金链细细碎碎的响着,如吟唱自由的仙乐,书本仍在零零星星的掉落,一本又一本,砸在他们身边,脚下,几本比较倒霉的被失控的动作碾开,撕裂,更有甚者被滴上了污浊的痕迹,液体滴落在微黄的纸页上混合陈年的墨迹散出特别的情 欲味道
……在这种地方,这种神圣,不容染指的地方被这样对待,身体竟异常兴奋,并不由自主开始迎合对方的动作,意识到这一点时络绎几乎要哭泣。
苏霁却说:“像不像正在被他们看着?”
“让人伦道德都去见鬼……我爱你,络绎……”
“恨我么?还是爱我?”
“舒服吗?……不许碰,告诉我……舒服吗……”
“好像……把道德踩在脚下……”苏霁的耳语如最强烈的催 情毒药,明明那么羞耻,那么违背伦理的事情……可是,身体的每一寸却都叫嚣着欢乐。
三十七
络绎的身体极柔韧,几乎任何姿势都能摆出,难耐时的风情又绝不似惯常的以色侍人者,那种抗拒隐忍中夹杂的一丝羞怯,羞怯里又是满满的青涩,快感累积到顶点时,不可置信却难以忍耐的神情难免不是另一种诱惑。
握住他纤瘦却暗蕴力量的腰肢时,苏殒每每会纵情难耐。
难耐的结果是伤身,伤的自然是络绎的身。
…………
“啊,出血了……”暖帐上的影子终于停住摇摆,传出淡淡的人声,语调殷切温柔,却透着一丝促狭笑意。
“放我……下来。”另一个人声传出,夹着淡淡的喘息。
随即一阵金链抖动声,不知先前那人又在做什么,只听受伤那人爆出一句粗口:“王八蛋!你还看!”
“哈哈……爱卿染血的风情,不常见呢……”声音渐低,不知又在作什么动作,两人同时静了一刹,紧接着是剧烈的叮叮玲玲声,只听那人骂道:“混账!你要弄死我啊!说了不要不要你还……”好像有人踹出一脚,另一人笑着躲过,暖色的帐子漱漱抖动,两人的影子分开又合上。
“朕不喜欢用破东西,暂且放过你,”话音未落,有人呸了一声,先前那人也不恼,继续在床榻深处摸索着什么,窸窸窣窣的,又道:“爱卿,你要晓得,朕可是集了三千宠爱在你一人身上,难免有些纵性……”
“啊……”不知又在使什么坏,金链细细抖动起来,伴随着一声闷闷的痛哼,“那你……就去宠幸你的后宫三千好了……少来烦我!啊……混账,轻些……”
“这么想把朕推出去?”
“啊!叫你轻些!”
“伤在深处,轻些怎么够得到?”声音越发低沉,最初那点戏谑的笑意也收了:“放心,这药甚好,明天就可痊愈……”
“我才不要那么快痊愈,还不是要伤……”那人嘀咕着。
“好了,下次我会注意些……你还没答我,真的想将朕推出去?推给后宫三千?”声音极低,似对着那人耳边吹气。
那人别开脸,语气有些难以捉摸:“封妃立后也是治国根本,迟早要的……”声音未歇就被大力搂住。“络绎,我问你,如果明日天就要塌了,你会如何?”
“天不会塌的。”
“如果呢?”
“……”
静默一会,得不到答案,苏殒自顾自说道:“好,那我告诉你,如果明日天要塌掉,我会这样抱着你,不让你离开,我们死在一起。”
络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作答,但反驳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意乱情迷时的誓言如何作准?
尤其是男人,搂着你抱着你时,一口一个甜的,恨不得把星星给你摘下来,但也不过是情极处的迷乱罢了。
这点道理络绎如何不懂。
偏偏这个男人还喜欢一遍一遍的说,坚硬的欲 望抵在深处时,身体契合着一起律动时,相拥着纠葛共同达到高 潮时,他都会说,坐实似的。
“络绎,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络绎,我不要别人。”
“络绎,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你会离开我么?”
“络绎,如果明日天就要塌了,我也会这样搂着你,我们不死不休……”
只是,再庄重的情誓,夹在窸窸作响的金链晃动声里,都不会太动听,反而显得有些好笑。
络绎只是静静听着,没有答他。
会不会离开他,爱不爱他,恨不恨他,如果天真的塌了,会不会在他的怀里,他都没答他。
苏殒也只是在床上问一问,天一亮,他又是那个王者,一举一动都端着做派的王者。
因为他没答,锁链自是没有解,为什么要解?放手后,他又逃了怎么办?
络绎喜欢在他睡着后静静看他一会,只有在模糊的黑暗里,他才是他的苏霁。
…………
苏殒喜欢送他东西,什么名贵送什么,但他不要,只除了一样。
那是一对耳坠,也是玄金打造的,细长菱形的小东西。
“这么重的坠子如何挂在耳上?不嫌太沉了么?”他像往常一样泼他冷水,嫌弃的盯着黑丝绒上静静躺着的一对精巧玩意。
“沉才好,时时坠在心里。”苏殒早以习惯他的态度,不温不火的答道。
“哼……微臣这里已经够沉了,就不必再武装到耳朵了吧。”
苏殒淡淡看了看他刻意晃动得叮当作响的金链,嘴角微撇,道:“这是一对,和那个不同。”
“如何不同?我手上的脚上的哪个不是一对?”
“这个……是你我一人一只的,我们都戴在左耳好不好?”说着,苏殒拾起它们,垂在络绎眼前,轻声到:“戴上吧,好不好?”
络绎冷冷哼了两声,但在苏殒拈着耳坠凑过来时,他却没有躲避。
第二日一早,文武群臣都发现,他们的年轻皇帝的左耳垂上添了一只耳饰,是一只,不是一双。
有心者借此大做文章,认为圣上是在以此暗喻群臣,不可偏听偏信,也有投机者从这一年开始大肆囤积金货,似乎已然预见到来年金饰行情的风生水起。
…………
真正觉出不对是在听连福抱怨时。
“听上面说,今年要缩减开支,所以就取消了。”连福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说道,“还是第一次在内廷过年呢,为什么今年就不办了呢,真是的……听秋儿姐姐说往年岁末都是最热闹的,到处都是金绸扎的绢花,尤其是湖心亭那里,水里岸上点满了琉璃彩的灯子……”
“圣上自有他的打算,虽然不大肆庆祝,但好吃好喝绝少不了的。”络绎抚慰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连福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络绎看着就笑了,过年是每个孩子都盼望的事,连福的心情他如何不了解,只是经过天晴殿那三年,吃顿饱饭都是桩奢想的日子里,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时的他和苏霁会在岁末的晚上并排趴在窗子上,脑袋挨着脑袋,倾听远处欢欢喜喜的庆祝声。谁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听到子夜的钟声敲响,再头挨头的钻进被褥。
“恩,听常公公说圣上这几日很烦,络大人,您有空就问问嘛,就算不大肆庆祝,那么烟火有没有呢?”
络绎笑着应下,待一个人时又有些不安。
苏殒这几日的确有些失态,似乎被什么事烦着,往日再疲累,也很少将情绪带回寝宫,而这次,令他失常的会是什么事呢?御书房议事也停了好些日子,但他那么忙,光批阅奏章就耗去了大半夜,绝不像无事的样子。
想着逮个机会好好问问,可却一直没寻到,就算撑到苏殒回来不睡,但看他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心再问什么了,第二日又是一天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