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件件、一桩桩的趣事与过往,那些与亲人间那些嘻笑怒骂,悲酸困苦,点点滴滴汇集在一起,结成了一条记忆的长河,顷刻间填满了他整个心房,再也没有其它人驻足的空间。
「……听起来,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甚是融洽和睦了。」莫里斯双手支着下颚,歪着头瞅着嘴角含笑的绯。
「嗯!我们虽非一母所生,可少时同吃同住,感情一直甚笃,少有拌嘴争执的时候。」绯忆起下面那几个弟弟,心底一暖,眼神也就越发柔和了起来。
「哇!兄弟情深哟!」生丧母、幼丧父,小小年纪即孤身飘零四方的莫里斯,是个标准的天涯孤儿,连跟自己父母都无缘无分的他,更勿论什么兄弟手足了,也自然无处体会手足间的情深意重,因而只能用无比羡慕的口吻啧叹道。「有哥哥真好!」
「呵!」绯伸手轻抚莫里斯的头顶,轻笑道。「难道我就不算是你的哥哥吗?!还是嫌弃哥哥身份低贱,高攀不起你这位尊贵的医官大人?!」
「怎么会?!求之不得!」满脸兴奋的莫里斯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本正经的跪在绯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郑重其事的冲着绯叫道。「绯大哥……」
「也不知你跟羽弟谁大一些?」绯也不避让,四平八稳的受了莫里斯三拜,随后伸手挽起莫里斯,嘴角沁着一抹浅笑轻声问了句。
「哈!当然是我大,我比小羽大半年多呢!」闻言,莫里斯眉开眼笑,暗自心思若是有机会见到小羽,定要他叫几声哥哥来听不可,让他总是没大没小的对他呼来喝去,现如今自己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哥哥啦!嘿嘿……
不提心里美滋滋的莫里断,松开手又倚回软榻的绯,凝视着喜笑颜开的他,神色有几分恍惚,就好似穿越了时空洪流,看到另外一张嬉皮笑脸,没有个正经的脸孔,仿佛耳边又听到了他用那一贯懒洋洋的腔调,调侃道:
『嗨嗨!我说老大啊!干嘛老是板着一张脸,真浪费了上天赐予你的这张可爱面容,啧啧……看起来真是粉嫩可爱,娇憨逗人,真让人想咬上一口啊……喂喂!你千万不要再继续嘟着嘴哟!让别人看到了,绝对怀疑你还是个不满八岁的小鬼头哦……』
『唉!我们明明差了整整两岁?!可为什么你看起来好象比我小好几岁的样子,我们真是一个妈生的吗?呜呜!一定是老妈偏心……』
『大哥,瞧你那张臭脸,拉得比马脸都长,你就不能笑一笑,明明长着—张如此可爱的娃娃脸,干嘛一天愁眉苦脸的,可没人欠你钱哟!』
『对,就这样……呵呵!笑一笑十年少,虽然你那张脸打从十年前就没什么变化,但是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还是很重要的……』
阿,你到底在哪里啊?!五弟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可如今依然音信渺茫。心烦意乱的绯,有种抓心挠肝,忐忑不安的感觉,好象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与绯一母同胞的二弟——轩辕御,天性懒散毫无责任心,打着行医济世的旗号游走天下,也只是为了多骗几个试药的人选而已,偏偏医术高明,绝对算得上是妙手回春,简直就称得上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声名雀起的他博得了『医神』之誉。
如果说在绯的七个弟弟中,让他最是宠溺的无疑就是年纪最小的老厶,让他最疼爱的是自幼丧母的五弟,那么跟他最谈得来,最贴心的就只有二弟阿。
为了维护长兄的威严,打小绯就很少笑,在弟妹心中他就是铜浇铁铸,是没人可以战胜的无敌战神,是永远不会倒下的擎天柱。虽然在他们心中,敬多于畏,可也同样敬多于爱,唯有阿跟他一直都是毫不忌讳,嘻笑怒骂调侃无羁。
而且阿更是以挑战绯的忍耐极限为己任,想尽办法设局下套,只为了把他弄得哭笑不得才肯甘休。少时,绯头一次涉足风月场所,就是被他骗进去的。后来绯远赴边关的那些年,他每年总会不远千里,跑去陪绯小住些时日。
因此,在绯的七个弟弟中,与绯感情最佳,最为了解他的人,也唯有阿了。
所谓士为知己死,绯与阿,不但是知己,更是嫡亲兄弟。
绯心里清楚的知道,假若阿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他恐怕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哪怕变成修罗厉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阿,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啊!
轻抚莫里斯头顶,斜倚在软榻上的绯,抬眼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心里无声的默默祈祷着……
【第十章】
月光如银流泻而下,淡淡的光辉似流水般融入深蓝色的夜空中,一轮洁的皓月高悬在当中,与点点繁星相映成辉,一抹清爽的晚风穿越半敞的窗棂撩起层层垂落的白色纱幔。
皎皎的月光撒入昏暗的大殿内,隐约间位于大殿中间被层层轻纱罗幔环绕的巨大床上,两条赤裸棵的身体难解难分的交绕在一起,若有似无的呻吟以及短促喘息声,为这朦朦的夜色凭添了几分淫糜的情韵。
浑身大汗淋淋的绯双手攀着赖尔的脖颈,被赖尔精壮的身体压在身下的绯,深陷在柔软的丝绵被衾之内,或快或慢,时深时浅的撞击与冲剠,撩起了他体内战栗般的快感。
涌动的情潮好似巨浪般袭来,无力支撑的排,额抵在赖尔的颈窝,在他耳边轻轻的喘息着、呻吟着,清亮的低吟有若催情的媚药撩人心扉,挑逗着赖尔的欲望,驱使着他不断的加快进攻的步伐。
如火似焰的快感直冲大脑,烧得绯理智全无,身体软绵绵的挂在赖尔的身上,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粉红色,少见血色的脸颊也仿佛涂上一抹胭脂红。
璀璨若星子的双眸,满是霞衫的双颊,以及红似火的唇瓣,此时坠入欲海,幷在其中不断沉浮的绯,是如此的妩媚妖娆,又是如此绝动人,让加快征服脚步的赖尔,恨不能把他一口吞进腹中,从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啊……」在赖尔—声低吼中,加快冲撞速度的他,把身体不断痉挛的绯再一次推上了欲望的颠峰,在—声难以压抑高亢的呻吟过后,他也同时攀上了极乐顶峰,滚烫的生命精华像火山爆发般喷射而出,浓稠的液体全部射入绯的身体深处。
瘫软在绯身上的赖尔,轻喘着粗气翻身离开了绯那单薄的身体,躺在他身侧伸手把早已陷入高潮昏厥中的绯拥在怀里,抬手轻柔地拂开绯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深情的凝视着迷失在黑暗中绯的侧脸,嘴里轻轻低语着。
「绯儿,绯儿,我的绯儿……」你何时才愿敞开心怀容纳我的进驻,你何时才肯放弃那些无谓的矜持投入我的怀抱,你何时才能愿意遗忘过去任我填满你的未来。
绯儿,我骄傲的绯儿,你何时才愿放弃对自由的渴望,给我一个机会?你何时才愿意收起振翅欲飞的双翼,为我而停留呢?
我是否过于贪婪,明明已得到了你的身体,却还渴望着能够得到你的心?我是否过于胆怯,明明已把你限制在身侧,却依旧害怕终有一日你会弃我而去?
我是否太过执着,明明知道舍弃自尊再无退路的你,早已不复过去的光华,却依旧渴望着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个比星子还要璀璨,比朝阳更加灿烂,充满了无比自信与睿智的你……
「……我的绯儿,你何时才愿意从沉睡中醒来,才肯响应我对你的爱?我的绯儿,残忍而又吝啬的你,何时才肯正视我的存在……绯儿,我的绯儿,你让我为你如此心碎……」亲吻绯的眉心,笑得有几分惨然的赖尔,不禁喃喃低语出声。
「唉……」瞅着绯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蝉翼般的睫毛,以及平静的睡脸,赖尔悠悠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绯能够更舒服的枕在他的肩上,扯过一旁揉成一团的薄被盖住自己与绯,随即疲惫的他终还是沉沉的睡去。
耳边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刚刚睡熟的绯眨了眨双眸张开眼睛,澄亮清明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刚从昏睡中醒来的迷茫,深幽的眼眸反而蕴藏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与忧郁。
绯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木头,更不是懵懂不识情滋味的少年,面对赖尔的款款深情,他又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呢?只是面对着这场违背纲常伦理的爱情,他有几分不知所措。
出身保守大贵族的他,自幼的教育除了责任就是义务,没有人会为他对爱情做出完美的诠释,何况是这种违逆人伦的爱欲,更不会有人向他提及。而如今自家兄弟所陷入的境地,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委曲求全的无奈而已,与情爱无关。
至于他与赖尔之间的关系?
早已心乱如麻的他,更是无从去分辨,也实在不愿继续深究下去。再则所谓的爱情,虚无缥缈的爱情,对于此时的绯而言,根本无法跟骨肉至情血脉相连的自家兄弟相提幷论。
从匆忙赶回来的老五口中得知,二弟的确就是那位桑特拉小公主的未婚夫,且在那场动乱中失踪,虽然更多的消息显示二弟死于战火中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可绯还有五弟仍固执的认为他不过是失踪而已。
面对着二弟的音信渺茫生死不明,以及因拯救最终还是迟了一步为此而痛苦万分的五弟,自来就极端护犊的排,又怎么可能不会心生报复之念?!
是人皆有软肋,绯也亦然,与他血脉相连饿至亲骨肉即是他的逆鳞。
为了亲人,哪怕他将面对的是两座难以翻越的高山,哪怕他们是站在权利最高峰的掌权者,哪怕他是连仰视他们的资格都没有地位极其卑贱的奴隶,他也决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伤害亲人的家伙们。
就算他会为此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他仅剩卜的那么一点点的自由,以及他全部的骄傲与自尊,他也会在所不惜!
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绯抬眼瞟了眼赖尔深陷熟睡中没有白日的棱角分明 反而有几分柔和的侧脸,暗暗在心底发下誓言。 一抹在绯身上失落了许多年的狂霸之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慢慢扩散开来,让睡梦中的赖尔,身体有几分不适的轻微的抖了抖。
谁也想不到,一股席卷了泰塔尔皇室上下的风暴,竟然就是从此时此刻拉开帷幕的……
「……什么?绯儿,你在说什么?」燥热的午后,放下堆积如山的公务,忙里偷闲躲在清凉的内殿避暑的赖尔,用困惑不解的眼神瞅着斜倚在他对面软垫上,手里端着酒杯神态甚是慵懒撩人的绯。
「我是说……」垂下眼帘瞅着手中酒杯中的液体,从那波纹不断倒映的水影中,凝视着自己清冷毫无表情的面容,绯略微停顿了一下道。「你难道不想登上权利的颠峰,坐拥江山指点山河吗?」
「权利颠峰?我要那个干嘛啊?」赖尔轻挑眉,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虽然如今台面上我父王依旧是泰塔尔至高无上的君王,而身为皇太子的大皇兄也是未来的王,可我早已是泰塔尔实质上的帝王,至于那个傀儡王位吗?!我可不怎么感兴趣。」
「可……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他们会一直甘愿在你的操纵下继续维持傀儡王的生涯,若是有一天他们反抗,那么你……又将如何呢?」盯着手中酒杯,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反抗?哈!军政司法一切任免权都捏在我手掌心,他们又能反到哪里去?」毫不在乎的耸耸肩,赖尔懒洋洋的嗤笑道,「有道是不怕—万,就怕万一……」—心怂恿赖尔奋起造反的绯,可谓是绞尽脑汁。
「嗤!怎么不可能,我早就架空了他们所有的权利,宫内殿外大多都是我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万一可言。不过……」抬起头,笑眯眯的瞅依旧垂着头的绯,赖尔一脸好奇的问。「我的绯儿,你怎么开始关心起这些事来?!难道你是想要我登上王位不成?」
「若是……我想要呢?!」不断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有些心浮气躁的绯,抬眼瞟了赖尔一眼,慢吞吞的说道。
其实绯本不想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可天性耿直的他,实在学不来那些个尔虞我诈拐弯抹角,当旁敲侧击宣告失败后,他也只能略微委婉的说出心里的真正目的。
「……」笑容凝在嘴角,赖尔满脸惊异的瞅着绯,张口结舌半天无法言语。
「若是我说,想要你登上王位呢?!」不理会近乎痴呆的赖尔,绯一脸认真的问。
「为、为什么?」神色呆滞,赖尔有些结巴的问。
「不为什么,若是你非想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我喜欢强者,只有位于千万人之上的王者,才有资格成为我的主人。」
「呵!这不是你真心的话……」赖尔笑着摇摇头。
「不,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再有你不是……」打断赖尔未完的话语,满脸固执的绯,迟疑了片刻,闭上眼睛一狠心许下承诺。「……想要我死心塌地吗?!只要你登上泰塔尔至高的王位,我就是你的。」
「……哼!你本来就是我的。不过……」语调微扬,不知何时窜到绯面前的赖尔,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危险的眯起双眸,嗓音冷得让人想打颤,随后又突然眉开眼笑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会为任何人或事离我而去,你提的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哪怕……」
「哪怕为了你,杀父弑兄,背天逆伦,我也在所不惜。」直勾勾盯着绯的双眸,赖尔一字一顿,认真的答道。
「……」眼神飘忽,绯不敢跟神色认真的赖尔正面对视。
「告诉我,你的答案,我的绯儿……」嘴角含着阴冷的浅笑,赖尔伸手扳正绯的脸,甚是执着的追问道。
「我……」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绯那张平日极少表情变化的脸,似乎更加惨白了几分。
「你的答案,我的绯儿……」赖尔不断的在步步进逼。
他,会不会太过残忍,竟让仇恨蒙蔽了应有的良知,居然利用眼前人对他的爱,去达成他报复的目的。楞楞的瞅着赖尔那双清澈而又认真的双眸,绯不禁暗暗自责。
可当绯再度想起生死不明的二弟,以及正为没有照顾好朋友弟弟的安全而痛苦万分的五弟,心底刚刚升起的那抹不忍迅速散去,随后他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下个月十八号想来会是个好日子,登基大典上,我会为你留个好位置的。」一跃而起,赖尔疾步向殿外走去。可就当他快要走出大殿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绯幷未回头,只是嗓音中有几分暗哑,声音中隐含着淡淡的苦涩。
「绯儿,你真的好残忍,不愧噬血战神之名,连我这颗早已捧到你面前从未掩饰过的心,你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利用、践踏,你狠,你真的好狠……」就算生性擅于隐藏情绪的赖尔,终究还是再也忍不住了,扔下这番话不理绯是否听到,加快脚下的步伐迅速的离去……
「……」绯放下手中的酒杯坐起身,怔怔的望着赖尔远去的背影。
「大哥,你伤了一个用全部生命爱着你的人……」轩辕御磬挑开纱幔从内殿,缓步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紧蹙眉头,绯抬头瞅了眼不知何时躲在内殿偷听的轩辕御磬,心里暗自郁闷。
暗暗后悔上次送他离开时,为什么不把他的眼睛蒙上,竟然让他摸清了秘道出入门的机关,结果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从此以后他进出宫邸如入无人之地,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害得绯总觉得一点隐私都没有。
「没多长时间,不过……」故意停了停,随后紧接着说下去。「不管是该听的,还是不该听的,基本上都没错过就是。」
「五弟,你说我刚刚会不会做的有些过分?」无心理会轩辕御磬的调侃,平日冷静自持内敛沉静的绯,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少见的茫然与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