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宁后来又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都是与陈成容一样的关系,他们出钱,他出卖肉体,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韩昭。
那是他高考完一个月后,他已经先后和三个男人有过交易,但是他仍旧住在那间租来的小屋里。那里隔着他父母的墓地近一些,他有种仍然在家里的错觉,每次推开门他会对着空房子说一声:爸妈,我回来了。然后视线越过后窗,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公墓。
因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原因,苏奕宁的成绩只能上本科二批,在有的同学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还在等。那天聚餐回来,他看到有个人站在离他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并且这个距离在不断的缩短。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个地方,同学老师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陈成容,可是他们说好结束之后就不要再来找他,每一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他们得遵守。
苏奕宁有点不高兴,冷冷的等着那个人靠近。但是等他真的靠近了才看到那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那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不知道在什么脏地方呆了多久了。苏奕宁抬腿就要进屋,那个人却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倒下了。苏奕宁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衡量了一下就把他拖进了屋里。用热毛巾给人擦擦身体,盖好被子等着他醒过来。
后来韩昭醒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连声地说谢谢,然后问他可以在这里再呆几天吗?苏奕宁看得出韩昭有难处,点点头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那个时候,韩昭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背叛,他对任何人都没办法信任,但是看着苏奕宁无所谓地说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的时候,他就相信了。或许是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利用他的,韩昭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着自己。
人体的潜力是巨大的,但是当脑中那一根弦松懈下来的时候,那些积压在体内不知多久的疲惫争先恐后的出来,然后就爆发了。韩昭就是这样。
好好的说着话他就发起烧来,苏奕宁只好带他去医院,可是走出门韩昭就迷迷糊糊地说不要出去他害怕。苏奕宁猜到一些但是不点破,找了附近诊所的医生出诊。挂了点滴开了药,医生说不会有大碍。
半夜韩昭说胡话,苏奕宁套他话: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韩昭咬着牙,苏奕宁又问了一遍,他说:仓库,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仓库,很脏很旧。苏奕宁又问:你是谁?韩昭皱皱眉:我叫韩昭,韩平安的儿子。苏奕宁心里已经明白一大半,韩平安,这个名字有不少人知道,因为他是本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但是他还是问:你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的?韩昭痛苦的绞着眉心,然后猛地睁开眼,像从噩梦中醒过来,满头是汗。苏奕宁靠近他坐着,拍着他的背说:别怕别怕,睡觉吧。
后半夜,韩昭浑身颤抖,苏奕宁摸摸他额头,自言自语说没发烧啊。韩昭抓着他的手然后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苏奕宁扭着身子让他抱了一会,身体有点不过血了都,他试着直起身子,韩昭就开始不安的扭动,苏奕宁连忙安静下来,小声的哄着他:我躺下,让我躺下好不好?韩昭似是听进去了,松了手让苏奕宁躺倒身边,然后伸手抱住他,紧紧地,在这个闷热的夏夜。跟着拥抱一起的还有灼热的双唇,韩昭试探的贴着苏奕宁的脖子。苏奕宁半晌没反应上来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双唇辗转到他耳根,开始吮吻他的耳垂。
苏奕宁推推韩昭:韩昭,韩昭?韩昭更紧的抱着苏奕宁,不说话,蛮力的将人压到身下,上下挑逗的手,吮吸搅动的舌,熟悉的快感让苏奕宁没有半点抵抗。一直紧闭双目的韩昭,让苏奕宁很没有底,但是他本能的不想反抗,他想也许他已经在期待这个吻了吧。韩昭很照顾苏奕宁的感觉,苏奕宁明白韩昭知道他是男人,但是却不知道韩昭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不在乎和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但是他介意做别人的替代品。
很快的,韩昭进入他的身体,这一切的在意与不在意也都烟消云散了。
韩昭先醒的,他看着躺在自己臂弯的男孩,一瞬间茫然,然后紧了紧手臂,将他的脸贴近自己的胸膛。苏奕宁仰起脸:醒了?韩昭吻吻他的额头。苏奕宁说:你不用觉得抱歉,我想你是把我当作你哪个情人了吧,不过我不在意的。韩昭专注的看着他,眼神炽热:我知道是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你,我没有男性的情人,但我知道你是男的。
苏奕宁淡淡的笑,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呢,很快会有人来找韩昭的,他知道,所以就让他装一回傻子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太过温馨,他从外面回来可以对着一个人说:我回来了。
(我忏悔,小苏,娘亲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搜狗为什么每次让我打错字都出来,出来的是苏姨娘呢?汗!)
苏奕宁扑到韩昭怀里狠狠的掐了一把:你昨晚……算了,不说你了。韩昭惶恐的问:是不是弄疼你了?苏奕宁心里一热,从来,从来都没有哪个男人问过他这句话,哪怕是逢场作戏都没人问过。于是他就想撒一回娇,他拧着韩昭的腰点头。韩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着急的问: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苏奕宁缠着他说:要不你再做一回吧,我听人说这样就好了的。韩昭不依:这是哪个庸医说的,都受伤了还要雪上加霜么?苏奕宁说:不是的不是的,真的就是这样,不信你试试。说着他的手已经顺着韩昭的腰线下滑到两腿之间,或轻或重的揉捏。
加上那天下午,他们也不过才认识了五天,但却就像是熟悉了千年的恋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契合的像是造物主有意的打造。
他们没有说过海誓山盟也没有任何的承诺,只是一天天尽自己努力的快乐,尽自己努力的让对方记住自己。他们都知道这是偷来的一段时光,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发现,然后收回,至于有没有惩罚他们不要去管,这一刻他们是欢愉的这就足够了。苏奕宁没有再出门,他顶多是到隔了一条街的市场上买些食物,然后他们就腻在一起,没有什么话说,就是靠在一起。然后会接吻,再然后就会躺在床上做 爱做的事情。
苏奕宁是聪明人,他知道韩昭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一分开几乎就没有再见的可能,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的付出,这样赔本的买卖他苏奕宁是从来不干的。
第 8 章
后来韩昭离开了。那天早晨苏奕宁去早市买鲜鱼,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来接韩昭,他远远的躲在矮灌木里,捏着鱼的手一直在抖。他看到韩昭四下的张望,嘴唇翕动着可能是在说再等等再等我一会。苏奕宁捂着嘴深深地蹲下,不让韩昭有一点发现的可能。再然后,来人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韩昭快点走,韩昭不舍的眼神从苏奕宁藏身的那片灌木扫过去,然后低垂着头离开了。苏奕宁直到那一排黑色轿车离开很久才从灌木里出来,他还是紧紧地捏着鱼,一步一步像是走在钉板上。回到小屋苏奕宁木然的坐在床上,伸手摸摸还有余温,他蜷着身体躺上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韩昭没有过承诺,说他会回来找他,同样的他也没有要求过。但是心底还是有期待,期待有一天睁开眼又可以看到那张俊朗的脸,然后他会来吻他,叫他睡美人。这个期待在过了一年之后还没有实现,苏奕宁就彻底的放下了,连同那个名字,都从记忆中抹掉。他对自己说,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只是时间不对,所以他们只有开始,没有结果。他不应该怪韩昭,他也会有许多迫不得已,但是,如果以后再见到那个人,只能是陌路人。
就这样,他们的故事就结束了。
苏奕宁和路聪说过,因为当时路聪和他的那个男人纠缠不清的时候,苏奕宁陪他去喝酒买醉,然后一时失口说出一些,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形下,苏奕宁仍然能做到有放有瞒。所以路聪不知道那个人就在本市,不知道他是韩昭,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当然了,连苏奕宁都不知道或者不确定的事情,路聪就更加不知道。但是他的的确确是知道这件事的唯一的人,这也是苏奕宁心里评定一个人和他关系远近的重要标准,因而就算路聪再口无遮拦他也会尽量的原谅他,何况路聪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有时候嘴损了一点。
路聪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奕宁无意识的重复着:“打算怎么办?能怎么办?我反正不能卖了房子关了店门一走了之,我没这必要。”
路聪听到苏奕宁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从心头移开,他拍拍苏奕宁的肩说:“兄弟,你一向比我能抗,我不担心你。不过,有什么事,记得还有我。”
苏奕宁感激的一笑。路聪叹了一口,说:“你啊,这还没怎么样就杞人忧天了,我不更不用活了?!”
苏奕宁一瞪眼:“我这是未雨绸缪!你怎么了?不是刚好了么?”
“唉,”路聪仰着脖子,达到最大仰角,“不说也罢,反正我自己犯贱我自己知道。”
“路聪,”苏奕宁把手搭在路聪的手上,“对自己好一点。”
路聪深深地看着苏奕宁,忍住要留出的泪,咽下想说出的话,然后重重的点点头,拍拍屁股走人。
路聪在楼下仰望着二楼卧室桔黄色的灯光,心里苦笑:我实在是没办法对自己好一点了,宁宁,希望你可以替我开心。
韩昭回家去,疲倦的刚想睡一会,等睡醒了脑子清醒了再来想要怎样去抓住那个小家伙。结果洗了澡出来就接到老妈的电话,说是莫恒知道他今天回来,在家里等他。韩昭挂了电话仰天长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老太太喜欢莫恒这个女孩子,她不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女孩娇纵惯了,任性惯了,她很知书达理,长相乖巧,深得长辈们的欢心。按她的心思自然是越早结婚越好的,这样也可以早些抱上孙子,但是儿子总是提也不提,弄得莫恒也很尴尬。
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也不见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见他有多烦莫恒,但就是亲密不起来,她看着也只能干着急。于是只好明里暗里的帮把手,让这两个人的联系更频繁些。
吃完饭,韩昭知道老妈又该东扯西拉的说到婚姻大事上来了,赶紧的拉着莫恒进了他的卧室,老太太一看这样只好由了他们去,反正本来也是为了让他们更亲密一些的。
莫恒看着站在窗边的韩昭,心里一阵阵的泛苦,她慢慢地走过去从后面环住韩昭的腰,声音有些哽咽:“韩昭,我是真的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一直都看不见?”
“莫恒,你怎么哭了?”韩昭抽了面纸给莫恒擦眼泪。他想今天可真够头彩的,什么事都挤今天一起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就分手好不好,这样子,我很累的,韩昭,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
“莫恒……”韩昭真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一旦说出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在一切都未确定之前他不知道这样贸然的做法会导致什么。
莫恒点点头,说:“以前倒没觉得怎么样,就是最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虽然你也没怎么表露,可能就是女人的直觉吧,我……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样?”
韩昭犹豫了很久,终于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双方父母所乐意见到的……”
“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必要委屈了自己。”莫恒打断他,“我不要这样牵强的婚姻,更不要这样勉强的感情。我不是嫁不掉,我不是一定要赖着你的。”
“莫恒你误会了,”韩昭赶忙解释,“是的,没必要,我知道你的条件好,可以由着你挑人,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特别。但是真的,在不久以前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相处和你结婚,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我不想再让自己遗憾。所以,很抱歉。”
“你喜欢上别人了?”莫恒问的小心翼翼,她还心存侥念,她希望韩昭不想遗憾的是事业上的事情,那样她可以等的。
韩昭深吸了一口气:“不,应该说是一直,是一直我都喜欢他,只有他。”
莫恒良久都没有说话,她踱到窗边,双手撑着玻璃,看着夜幕繁星,慢悠悠地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的。你别担心,我会告诉他们是我自己不想和你结婚的。”
“莫恒……”
莫恒转身微笑:“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韩昭重重的点头。
莫恒拉开门出去,跟坐在客厅的韩母道别。老太太喊韩昭送人,莫恒连说不用,她跟家里的司机说好了来接她的。韩母只好做罢。
人走了,韩母敲开韩昭的门,问:“怎么了?”
“您已经看到了不是吗,莫恒和我分手了。”韩昭说的很平静。
莫恒维持着风度走到韩家别墅大门外,然后拼命的跑了好几分钟,直到穿高跟鞋的脚踝传来疼痛,她坐在路边打家里的电话,让司机来接她,然后一个人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她看得出来韩昭的难处,看得出来那个让韩昭动情的人和他不那么容易有结果。她也知道韩昭在私人事情上一直都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习惯了把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挂在嘴上,所以他习惯听从父母的安排不想让老人家不高兴,就像是他们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父母希望如此。
莫恒心口的伤怎么也无法愈合,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韩昭愿意爱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人却不要爱她,而她为什么知道他的委屈却还是要帮着他。
是这样么,谁爱的越深就越容易受伤?
苏奕宁就有这么一股执拗劲,他说不走那绝对没人能撼动他的决定,再说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完全没这个必要。一来,过去五年了他们能见着,这再过五年兴许又碰头了呢?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又不是通缉犯。再来,韩昭完全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连人家找上门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就卷铺盖走人,这不做贼心虚吗,再说他也不是贼啊,有什么好心虚的。
所以呢,苏奕宁就这么跟自己说着躺下睡着了,韩昭那边闹的大动静,他却安安稳稳睡到天明,早晨起来照常营业。
打开卷帘门,挂好驼铃,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说起这个驼铃还是路聪送给他的开业礼物,当时他和他家男人特地跑云南去买了连夜赶回来的。
苏奕宁心情出奇的好,哼着小调一边看着材料谱一边对货。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苏奕宁寻思着加一个冷柜专做那种可以挑花色的蛋卷冰淇淋,再过几天中学生放假了,店里找一个来帮忙倒也方便。所以他在想到时候是要从商家进货还是他自己调配更好一些。
第 9 章
蓝菲进门来就看到桌子上摊开着一本教着做冰淇淋的书,顺手拿起来,问:“小苏,你打算做冰淇淋啦?”
苏奕宁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神秘地说:“我可以给你打折。”
蓝菲把书一卷照头就拍:“你个守财奴,免费让姐姐品尝,姐姐给你做广告宣传,这好事我都不给别人的。”
苏奕宁摸摸头,委屈地说:“就你这形象代言人,家长们肯定不让孩子吃,都吃成这样的母夜叉还怎么嫁人啊。”
蓝菲这边气呼呼的,苏奕宁看着有人往旁边走,说:“快回去吧,有人要办业务了,小心你老板再扣你奖金。”
蓝菲一边往外走一边撇着嘴说道:“他敢,下次再扣姑奶奶奖金,姑奶奶给他撂摊子!”
苏奕宁咧着嘴直笑。他对蓝菲的印象很好,早先父母在世的时候,他还小,又是听话的孩子,不让早恋就不早恋,后来出事了,他接触的就都是男人了,所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同性恋,毕竟他一点也不反感女生。蓝菲算是他第一个接触比较密切的女孩,他没有半点排斥心理,况且他已经过够了以前那种糜烂荒唐的生活,他现在就想过得平淡点,像他以前对路聪说的,也许情况合适,他还会找一个女孩结婚,赚钱养家,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