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看流水远————水杯

作者:水杯  录入:06-25

被那可怜模逗得得又再笑起来,安盈轻声的说,“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你和这片大地的牵绊了。无论你是不是异世的来客,最终还是会在这儿落地生根,再抗拒还是如此。”
“…真的避无可避吗?”
“人死了,就无法复活。但心死了,却总可再生,我们就是这样顽强。所以,即使你为这天地的人与事动心,也别要再自责,别再逃避下去了。”
“我却自觉这是对我以往那段人生的背叛。”男孩的声音苍凉,“我怎能再爱,怎能再得到幸福…”
“原谅自己吧,为着那些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人。难道为了惩罚自己而连累这世怜惜你的人吗?”
47-奎族的目的
男孩无语。
安盈见状,只是回到原来的问题,“你还没有说,姐姐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思年简单的回答,“杀气。”
“杀气?什么杀气?”安盈不解。
“当你说要把不同意奎族的人料理掉的时候,你的眼中没有露出杀气。太过冷静了,像个差劲的演员在念台词,没有实感。”
“…那也许是我隐藏的本领好。”
“才怪。”思年精神好像已回复过来,又要取笑安盈了,“你才没能隐藏好呢,当一开始要求我协助什么一统天下的时候,杀气不知多强。看样子如果我回答得不好,立时就要没命了。由此可见,奎族不是真的要招揽思年去打仗,而是测试我的态度。”
“…小思年真的冰雪聪明。我没有说谎,小思年的确是来自异世的第三位来客。”安盈像是要解释,“之前来的两位,带来了奇特的武器和精妙的战术。他们说,以他们带来的知识,可以轻取这个古老的国度。”
“…我明白了,”思年苦笑,“所以你们就怕,我也是来征服世界的狂人。”
“是。”安盈答得乾脆,“当时的来客煽动了不少族人,要制造武器和准备军队,为奎族带来差点灭族的灾难。长老们用尽了法子才把祸乱平息,我们无法再承受多一次的动乱了,所以宁可先杜绝会带来灾难的可能。”
“如果我附和你侵略世界的建议,就会被灭口吗?很是武断的决定呢。”
“由得知来客到访开始,我们一直也有留心小思年的举动的,我这次不过是作一个总结罢了。”
“那以前的两位访客呢?”
“我们把他们送回地府老家去了,用了一半族人陪葬。”
“你们的长老真的不想统治天下吗?”
“小思年又可愿为这种事贡献一生?”
“…我不是[小]思年啊!”
“奎族只希望可以守护自己最后的领地,让族人安心的生活下去,世上的事,我们平心看,而无意干扰。”安盈苦笑,“只是来自异世的来客因我族的神器而来,不可不理。”
“那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我可是因为你们那个什么神器而流落这地的!?”
安盈瞪他一眼,“族长的决定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打算放你回去,然后跟着大家儿一起去看活春宫。”
思年欲哭无泪,对方是女孩子,总不能也去咬她吧…
占了上风的安盈笑嘻嘻的,“来,告诉姐姐你来自何方何世,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事物儿。”
“我才不要当你的通天眼!”生气生气生气。
“那就告诉姐姐,你缘何伤心,”安盈摸摸思年的头,像在安慰自家的小弟,“无论小思年怎样掩饰,眼中还是那样茫然,究竟所为何事?”
思年把头靠上安盈的香肩,闷不作声。
安盈只好自说自话,“其实我族对于神器也是一知半解,一共有四件,据说全都是来自远古,只有奎族族人的血缘才可以使用。”
闷闷的声音,“…李季生跟你们打听让我留下来的办法?”
“是的…不过我们只知道如何把来客送走,可还没有试过希望把客人留下。”安盈低声回答。
“…那也好,”思年笑了,“那可以免去选择的烦恼。”
安盈把思年带回眼前,一脸严肃,举手就往额头一弹,“不许轻言放弃。”
思年痛得眼也红了,“很痛的啊!”也许是心痛,也许是额角痛,天知道。
两人坐了好一会,天南地北的闲扯,当中包括思年被迫解释他之前冲口而出的词汇,例如什么叫同人女…然后安盈非常认真的说,“那我不是同人女,而是色女!”听得思年双眼反白…
后来天佑和小白终于拼了死命赶到,安盈又开始装出那个神秘奎族来使的模样,在思年的偷笑中唬住了两位妒夫,不但逃过了被剥皮的命运,而且还被必恭必敬的迎了回府。
“安盈久未踏足中原,也愿跟随王公子出游各地,同时亦可共商对策。”
思年白她一眼,然后也是一脸大方得体,“思年如何敢请安姑娘尊驾屈就,是次行程紧密,怕会照顾不周。”
“谢谢王公子关心,安盈从少就习惯牧游生活,对旅程也多有习惯,所以公子不必多虑。”
可恶的是两位妒夫明明知道他在藉词推搪,也还是同心协力的安排安盈同行,气得思年又想咬人。
光是想也知道思年斗不过那三人,终于都得带上安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天佑,这好像又回到一年前上京的情景呢。”思年这天跟天佑同车。“什么改变都没有似的。”
“也不是没有改变,这一年思年就长高不少了。”天佑一向知道怎样才逗得思年眉开眼笑,趁机香了一口,特别甜美。
“也长了不少肌肉呢。”思年献宝似的。
“是的,所以手感更好了。”
“哼。”
“我真希望这刻永远停留,永不改变。”
48-平静的终曲
思年闻言只是微笑,一手抱住天佑,“你还年轻,还没有知道世事原是变幻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分别只有长和短。我庆幸可以在这里遇上你,这一刻对我来说就是永远。”
天佑看着那状似要表示男子气概的夫家伙,心头虽苦,还是被惹得笑起来,“你想要抱住我来安慰,还得再长高多一点才行。”
瞪他一眼,你就不会让我妄想一下啊!
“忠言逆耳,”天佑反手把思年拥入怀中,“思年要努力长高,那我们还是来运动一下吧。”
“色狼!不要!”如果开了先例,就得每天招待天佑跟小白两位大爷,那他还要怎样看车外的风光?而且安盈跟悦心就在不远的另一辆马车上,实在是很羞人的呀…
那着急的模样叫天佑又忍不住笑了,“现在的思年表情多变,也跟当初没半点相像了。”
“是吗?”思年呆了呆。
“初遇思年,只觉得是淡漠的孩子,带着辨不明爱恨的眼神,得体漠然的王四公子。”天佑回忆,“只有在你独处的时候才肯露出寂寞清冷的模样。”
“原来天佑在很久以前就是偷窥狂啊。”
“后来,看到思年对冯唯的不忍,对三少爷的依赖,天佑才真正尝到嫉妒的苦涩。”天佑的指尖在描划思年的轮廓,那小人儿眯起了眼,像困倦了的小猫。“到了现在,却变得会笑会闹。即使要与人分享思年,如果思年觉得快乐,天佑也心满意足。”只要你不再寂寞,怎样也可以。天佑在你的身上,慢慢学会了怎样去付出,对以前只求收获的自己来说,何尝不是得着。
思年慢慢在天佑怀中睡去了,终于能够安心的接受另一个人的温暖。
他们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城镇,除了检视孤儿院的各式设施,思年更是留心教材上的安排,还把自己收集的传说故事贡献出来,弄成课外书般让孩子们阅读。
安盈也有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那边世界的精妙技术传给孩子们。
思年想了想,“历史的洪流有如江河,不会因为一两点水滴而改变。没有文化的护航,光有技术是无法让人文得到进步的。”再苦笑一下,“技术,或是我那个时代所说的科技,也许可以令人找回一点点健康,却没办法叫人得到快乐。”
“拥有健康总比没有好。”安盈不以为然,虽然奎族害怕异世带来的侵略,但他们也有从来客身上学习医学和技术,当初教导李季生的用药之道,有不少就是来自异世的知识。
思年笑而不答,如果把这世界的人均筹命拉长四分之一,他们就得生产更多的粮食,照顾更多的老人,还有其他接踵而来的社会问题,不是单单一个人带来的科技就可以轻松解决得了的,他从来也没有以为自己有当救世者的才华呢。
反而把不同的思考方式和对文化本源的兴趣的发展开去,也许能为这天地留下更有用的东西。
他总是拉着孩子们说不久以后就会回来探访,心安理得的许下一个个打算由他人为他实践的诺言。
比起一本正经的传授知识,思年更喜欢跟孩子们一起单纯的厮混。
当然也有人以不大单纯的目光去看,然后不怎么高兴的。
这天的小白就委屈的吼退众人,一个劲抱着思年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吵着要提前出发到下一个目的地,“这个分院中的人都缠着思年不放,全都居心叵测。”
思年没好气,“那些孩子最大的才十一、二岁,思想可没小白那么脏。”
小白磨着思年不说话,脸孔却皱成一团,弄得思年不得不同意出发的决定。
一路上小白沾沾自喜的搂着思年,也顾不得思年在干瞪眼了。
“小白,”思年对于习武的小白反抗无从,只有从言谈中进行游击战,“思年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小白不解。
夸张的叹一口气,愁容满面的看着小白,“小白这末迷恋这个身体,我担心自己走了之后,小白会忘了自己原是思年的舅舅。到时思年要怎样反抗武艺高强的李少侠呢?”
一席话听得小白不知该脸红还是脸黑,干咳几声,“别乱说话,思年就是思年,不会丢下小白的。”
思年欣赏那张像走马灯一样变色的脸,虽然有些累,还是打起精神的解说,“面对现实,也是勇气的一种。”
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不下数百次,小白把思年搂得更紧。
“咳咳,”假咳几声,“小白如斯用力,这样下去,我也快受不了。”
“小白喜欢的是你,不是这个皮囊。”
思年闷声低笑,“如果这身体又胖又丑,小白也不会轻言喜欢二字呢。”
“也许,”小白没有直接否认,“但令小白动心的,不是标致的外貌,而是你如旭日般的光芒。”
思年闭上眼,掩饰那无可奈何的感叹,“那是小白看错了。”
“小白再笨,也不会错看自己喜欢的人。”
“这与才智无关,有时看错了人,只不过是运气不好。”
小白亲亲思年闭上了的眼睑,“你就是你,小白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之徒。”
思年抿着嘴,“哼哼,我们走着瞧。”
这样吵吵闹闹,思年的古代游记也快走到尽头,两年的光阴一闪而过,在安盈的主导下,他们终于告别南方,向北边的逸竹林进发,在路上的客栈中,安盈冷静的跟天佑和小白解释,“奎族的三位大祭司会在林中等候王公子。”
天佑拥着思年,小白则在另一边护着,这年多来,王四公子的确长高了不少,可惜是气色日差,脸容看上去更是苍白,往往昏睡整天,醒来的时候也显得心神涣散。紧紧的拥着他,心痛得不能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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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不舍的辞别 
天佑和小白两人也不争了,都一起默默待候在侧。
思年反过来安慰两人,“人生有定数,思年遇上你们,也算一生无憾了。”
小白愤恨的别转头走出房间,思年衰弱的样子使小白不想再惹他动气,但真的好不甘心。
天佑安慰的思年耳边低语,“血狐也该在逸竹林等候,他大约也躲得累了。”
轻喘着气,思年有些力不从心,“当我跟天佑在一起的时候,我心中只有天佑一个,其他人,别去管他。”
“会很辛苦吗?还是用一下安姑娘给你配的药吧?”天佑只想让思年舒心,什么妒忌,什么不安都不再重要了。
“思年只是没有力气,却也不怎么痛,不必用药了。”思年闭起双目,“对不起,还是把你们往泥沼里拖。”
天佑只是继续握着思年的手,让他安心睡去。
到半夜小白才回到房中,看到天佑在照顾已经睡下了的思年,小白压低了声线,免得吵醒思年,“他可又在作噩梦?”
天佑低叹,“没有,他好像连作噩梦的气力也没有了。”
“你去休息吧,由我来看顾他。”
“…也罢,”天佑不再争论,只是把位子让给小白,“你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进行了几场法事,不见得有什么帮助。”小白咬牙,“那些符咒你都让他吃下去了?”
“是,”天佑摇头,“但一样半点效果都不见。”
“该死!”
“小心别吵着他了。”
“真的该死,”放低了声音,小白却放不下痛恨,“看着他衰弱下去,像自己被凌迟一样。”
“你收敛一下,”天佑声音中透出不满,“别让他还得为你担忧。”
小白不再言语,只专心的抹去思年额上的冷汗。
无言到天明,一行人沉默的继续上路,思年断断续续的昏睡过去,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距离逸竹林还有不到五天的行程,这天路上有人在等候他们。
刚好思年正醒着,就微笑着喊了一声,“三哥,嫂嫂。”
来人正是长久不见的王三公子和他的妾室,当天的惜音。
三步拼成两步的赶上前,三哥的平淡不再复见,“你怎么拖到现在才肯回来?是不是不把三哥放在眼内了?”
“思年贪欢,不愿回来见阎王。”当成笑话来说,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今天三哥陪你,”三公子禁不住皱眉,“你让他们退下吧。”
“王公子…”小白还想抗议,却被天佑一把拉下,把马车留给王家兄弟,自己带着惜音和小白往其他马车走。
三哥扶下思年,“他们真正宠你。”
“三哥为此生气?”思年闭目养神。
“我是气你不知爱惜自己。”
“三哥,非战之罪啦,”思年向三哥身上靠过去,“我没有故意糟蹋这身子,只是累得不得了。”
“累得脑袋也不清醒了?我是说你在糟蹋自己,与这躯体何干?”
“思年怕三哥心疼嘛。”
“林天佑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来?”
“嘿嘿嘿,三哥心知肚明。”思年试着装出一副痞子相,却不大成功,“当初你的四弟打算以身救母的时候,可有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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