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了,後悔为什麽硬要与北齐洛摊牌,让他现在,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痛苦的选择,不管怎麽选择都是痛苦的。
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怎麽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在怎麽也想不通的时候,想退缩都没办法,因为已经真的,无路可退。
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能是迎头而上,不管面前迎接他的,究竟会是什麽。
於是,慢慢上楼,来到走廊的另一边他很少会来到的房间前。
此刻,这间房间的门是敞开著的,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男人就站在房间中,看到他出现,嘴轻抿──
一抹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
让邵勋觉得自己是送上门的猎物──
转念一想,他跟主动送上门的猎物有什麽两样?
身不由己,却无可奈何。
站在门口,却再也鼓不起勇气进去,好不容易抬起头,他看到他慢慢向他伸出手──
他一言不发。只有略冷又复杂的目光静静且深沈地注视他。
他同样无语,久久之後,他终於迈开脚步,走进屋里。
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这便是他的选择。
半年後,秋,夜
情欲这种东西,到底是什麽萌发的呢?
应该是意识迷离,呼吸都紊乱的此刻,邵勋却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如果有了情欲才会去做爱,然後孕育下一代,那麽男人间的情欲又算什麽?
同性之间也会产生性欲,然後做爱,没有孕育下一代的意义,纯粹是为了发泄欲望吗?
"──啊?!"
身上的皮肤突然被人狠狠咬了一口,那刺痛的刺激让一切思绪瞬间消逝──
"这种时候──你居然也能分心──"
那低沈的仿若由地底深处传来的嗓音,就响起在他耳边,炙热得滚烫的呼吸,一点也不若稍嫌冷漠的言语──
眼睛被身上的热气熏得裹上一层水雾,看一切,都如此模糊。然他只看了身上的他一眼,便移开视线。
既然一脸邪恶,也出色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男人,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恶魔。牵牵控制他的一切,随心所欲玩弄他於掌心,让他连多看一眼,都怕。
"不说?"
他的沈默,让他的声音高挑,随後深沈,"无所谓......那就继续吧......"
他移下身体,带著点热度,修长完美的手由他的胸膛移到腰侧,最後没入他的下身──
预知他要做什麽的身体瑟缩了下,然後被他牢牢抓住:"别动!"
怎麽可能不动!他视线移到一侧,愤恨地咬著牙於心中暗道。
可恶的,根本不是用来做那事情的地方,每一次被他强硬进入都让他痛得恨不得昏死过去。悲哀的他的身体就是这麽健壮,再怎麽痛,都能撑完全场!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正准备把指头潜进他体内的男人低笑了声:"一个大男人,居然这麽怕痛。"
不光是痛这麽简单!他倏地转过头用力地瞪他,目光虽然忿恨,却紧紧咬住唇一句话都不说。
肉体的痛苦,还有被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几乎让他到了恨不得杀了他然後自杀的地步!
他不知看没看出他眼中的含义,只是略垂下眼帘,说道:"如果你不这麽抵制,或许就不会这麽难受了。"
他不抵抗拒绝,难不成让他高高兴兴接受屈辱?
悲哀地想著的同时,他感到他的指尖意图进入他体内事实──便不停惊惶地往後退却。
北齐洛眼快地拉住欲逃跑的他的脚,扯了回来,原本抵在他身後细小洞口的手指同时挤了进去。
一个人於世上,总有自己办得到或是办不到的事情。
挣脱出北齐洛的掌控,是邵勋一生都办不到的事情。
不要以为付出就可以换来回报,有时候付出的结果,是让你付出更多。
面对北齐洛,邵勋明白了更多的事情,较之前没有遇上他,母亲离开父亲去逝担负抚养妹妹的重担,甚至是工厂倒闭时,都还要明白了更多。
如果遇上北齐洛前的事情称之为苦难,那麽遇上北齐洛之後便是他的真正劫难。
他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麽他与北齐洛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们在人前是主仆关系,在不为人知的背後,他们还有一层不能公开的关系──性伴侣。
他们关系的真正转化,是由半年前的一天开始的。
没错,那天,他接受了北齐洛开出的条件,一心以为只要满足了他便可以离开这里。
那个他永远都遗忘不了的夜晚,身体上的折磨与心灵上的痛苦交合,他难受的几乎想死去──
满心以为经过一夜的梦魇,第二天醒来,他便得可以离去,但北齐洛一句让便把他打入地狱──
"我有说过一次就可以吗?"
那天,北齐洛站在床边,那高傲冷漠,甚至是无情的一张脸,说著对他而言,多麽绝望与悲哀的一句话。
"不过,看你昨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手机还你──"
他睽违已久的手机,被他丢在他面前。
"你可以打电话给任何人了,我不阻拦你。"
他离去了,他拿起手机却一直安不下键,手在发抖,眼睛在发烫,他突然没有勇气打电话给郁言。
本来就深觉配不上她,经过那一夜,与她的距离相距更是遥远──
他这样的身体,怎麽能去碰触高洁的她?
好不容易到手的手机,他把它随手搁在一边,然後抱头,让自己沈醉痛苦之中。
与北齐洛的不可告人的关系,半年来一直持续,第二次发生关系,是距离第一次的一个月後。
事前,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因为妹妹突然打开的一个电话,问他,为何一直不给郁言打电话。
忙......
思量很久,他吞吞吐吐地回答。
哥,分隔两地的遥远,让你们的爱也遥远了吗?
妹妹的话,让他一直无言,电话挂上,他一身无奈与悲哀。
踌躇著要不要给郁言打电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人,突然拉他进了卧室──
想拒绝,却不能拒绝。
痛苦地只能接受,他比第一次时还冲动,甚至弄伤了他,事後他一句话不说,不顾他的反对,静静清理他的身体,并为他上药。
之後,他便一直坐在床边,静静看他,静静地,似乎在思索什麽。
直到第二天醒来,他告诉他,以後不再需要他的允许才可以出门了,今天开始,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话虽然这麽说,但他允许他离开的范围只在这个城市,因为他的身份证被他强制扣留,完全没有办法去到稍远些的地方,甚至是出国。
断断续续的,他们发生关系的时间,一开始是一月一次,後来是一月两三次,渐渐演变成现在的,只要北齐洛想要,他便要配合。
发生关系的次数增多,他的身体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由一开始的恶心、抗拒,到了现在,开始享受──尽管一开始时他想尽办法去抵抗这种不应该的快感,但最後意识都会沦丧,让他身不由己。
他不知道北齐洛是怎样想的,他应该是讨厌同性恋的,他之前一直都只跟女人上床,为何,却仍然热衷於与他上床?
自与他发生关系来,他回来的时间更是稳定,上班时间上班,下班时间下班,北齐夫人还打电话来跟他说过,他为了准时下班甚至推掉了许多的宴会。现在完全不与任何女人传出绯闻了。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了什麽影响?如果是真心爱上了什麽人,那真是再好不过──
听到时,心中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但很快被他甩头抛开。
高傲如北齐洛,一定是觉得他这个玩具比女人更能打发无聊,才会如此热衷於他。等哪天他腻了厌了,他便会不留情面的丢开他,就像被他抛弃过的无数女人一样。
让自己跟女人比较实在悲哀,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好的比喻。
他,真的很希望北齐洛快些腻了这个游戏,别再继续打击他,让他连最後的,出现在郁言面前的勇气,与资格都失去。
身体被完全敞开,已经习惯的邵勋承受著北齐洛加诸与他身上的折磨。
身体上痛苦,与身体内源源涌出的欲火,折磨刺激他,让他情难自禁眼角噙泪,发出低低的,喘息。
一次又一次,一轮快过一轮,他於他体内深处的撞击,让他生痛的同时挑起他更深一层的情欲──意识,更是模糊不清。
像女人一样,屈辱的,违背世俗的关系,除了让他惊怕,更带著一种发怵的胆颤,每次接受这样的关系,身体都会产生违和的飘浮感。
明明加诸於他身上的行为如此激烈与狂热,明明身体的痛苦与欲望这麽热烈,为何,总让他觉得那麽的不真实。
脚飘浮在半空中般,够不到地底,空虚又无助,像在做噩梦。
伸出手,想紧紧抓住什麽东西,让自己稳定下来,却被一只手握住──努力睁著眼睛,他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的是北齐洛浓郁黑暗,像深不见底的黑潭般的眼睛,轻易便把人陷进去了──
他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於他耳边低喃一句:"抓好。"
然後,继续贯穿他,充满他,与占据他。
连他的灵魂,也要拉扯出来,张口吞掉一般。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眼睛张开,拉上窗帘的窗口已经透著朦胧的光芒。
闭上眼睛又张开,他翻身,身体上的疲惫与酸痛感立刻袭涌而来,让他皱著眉再次闭上眼。
身体好过许多,他才慢慢张开眼看著身边的空位。
北齐洛已经不在,是去上班了吧?
如果前夜他们有发生关系,因为疲惫早上一般都会晚起来的他便不用再准备早餐。北齐洛直接去上班,很有可能是在公司吃吧。
再休息一阵後,邵勋才慢慢起床穿衣离开北齐洛的卧室,去自己的房间洗澡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後,身上的疲惫已经消失不少,开始感觉到饥饿的他下楼为自己做早餐。
走到餐厅後,他看到了已经做好放在桌上的早餐,是煎鸡蛋和果汁,外加一块三明治。煎鸡蛋煎得不是很好,有点煎焦了,但对於从不下厨的北齐洛来说,这已经很不得了了。
虽然桌上没有留下字条,但邵勋知道,这些是北齐洛为他准备的。
心情有点复杂的邵勋慢慢坐到餐桌前,看著属於他的早餐。
没有过多久,门铃响了起来,惊醒的他看了下时间,差两三分锺就是九点锺了,他立刻猜想到一定是锺点工过来打扫卫生了。
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去开门前,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走了回来把它们全放进冰箱里後,他才去开门。
北齐洛一直不知道他这麽做到底对不对,但他只能这麽做。
他其实不想用威逼的手段对付邵勋,但当他跑到他面前,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他要辞职时,他愣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到派人去调查他时,找到一件事情,一件对邵勋而言十分秘密的事情。
他用它来威胁他,让他只能呆在他身边,没有他的允许,哪儿都不能去,更不能去见那个郁言。
他没有忘记他被威胁时,脸上的难以置信与痛苦。他这副模样让他的心,有点难受,他不想这样逼迫他,但如果他不这麽做,那他就会离开他身边,去到那个女人身边了──
终於把他留下来,但留下的只是他的人,他的心早已飞到那女人身边,并且为了那个女人的一句问候,再次与他对质,说什麽要与他摊牌。
那时他的心,因为他的急切,与说起那女人时眼中的坚定,而冰冷阴暗。
"想跟我谈条件是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要见她,便跟我上床吧。"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惊讶。然後才发觉,他对他的那份感情,原来是这麽的深刻与浓烈,甚至让他抛却了之前的观感,认为自己绝不可能会爱上同性──
当他接受他的条件,出现在他的卧室里时,他有点期待,有点激动,还有兴奋。
他抚摸上他的皮肤,他闭上眼一脸屈辱,全身都因他的碰触而颤抖时,他略有不安,从来不曾与同性做过这种事的他,害怕会伤害他,也不知道应该怎麽做──
然而,当身体上的接触加深,本能一样,他不受阻碍地一直感受他火热的身体。
褪下他的衣,吻他的额头,脸颊,还有唇──身体压上他赤裸的身体,手不停的索取,欲望比之前任何一次做爱时都炽烈得让他发狂。当他把自己被挑起的欲望挺入他炙热的体内时,他甚至产生了短暂的迷眩,那瞬间袭上的难以言喻的快感,连他都有点惊慌。
从来都不曾遇上过的啊。
是不是有了爱,一切都会不同了呢?
伸手揩拭他因为他的进入而痛苦流出的泪,稍稍等他适应後,他按捺不住地继续占有他。
比任何一次的性爱都令他心醉神迷,那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再占有他,直至彼此都筋疲力尽。
第八章
下午五点多锺的时候,邵勋放在楼上的手机响了,正好路过房间外的他立刻走到里面。
然,当他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国外的电话号码时,他犹豫了。
手机持续响著,扰乱他的心般,让他几乎不能思考,也像在催促他,让他在做什麽决定一样──
挣扎的最终,他还是按下接听键。
把手机贴近耳朵,他却没有说话,一直在等他出声的对方沈无声片刻,才询问道:"勋,是你吗?"
听到睽违已久的声音,邵勋一阵激动,双脚发软地坐在床上,他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来。
"勋,为什麽不说话?"他的一直沈默,让对方又说道。
"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可是一等就是半年。勋,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回答我吗?"
眼眶发热,紧紧抓住手机的手在颤抖,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著没有哭出来。
他持续的默不做声,让对方沈吟了阵,终是凄伤道:"还是现在,你甚至已经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不是这样的──"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哽咽的声音他相信她一定听到了。
"勋?"那边传来她吃惊的声音,"你,你怎麽了?"
泪水只停留在眼中,深呼吸,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後用平静地声音对她说:"没事,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有点激动──"
郁言没有说什麽,静了片刻後,只道:"勋,现在,我还用等你吗?"
"小言?"
"你叫我等你,可你一直不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等你──"这次,是电话那边的她,传来了哭泣般的低语,"一直等──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麽了,你可以不来我这里,但你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我,我不知道怎麽办──我不停在胡思乱想,想你是不是在国内遇上另一个女人,想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我知道我应该继续坚强,我知道应该相信你,你让我等我就等,不应该打电话给你,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勋、勋,别把我想得这麽坚强,我只是一个女人啊──"
"小言──"
脑子一片空白,第一次见到她说这些话的邵勋,才知道他因为半年来的种种事情而产生的怯弱逃避,让她有多害怕。
已经到了不得不卸下坚强的伪装,向他哭泣的地步。
而此刻,他却完全不能为她做什麽──完全,什麽都不能做──
"告诉她,让她放弃你,去找别的男人吧。"
不知何时回来的北齐洛,出现在门外,冷笑著看著脸色苍白的他。
不──
他下意识地摇头、再摇头。
"不?"北齐洛走近他,倾身直视他,他们的脸近得彼此的呼吸不停喷洒在对方的皮肤上。
他看到,北齐洛眼睛中的冷漠与嘲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看清楚吧,邵勋,你给不了她什麽。就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你让她哭让她痛苦,这便是你所谓的爱吗?"
北齐洛低得,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真实而残忍。
"就算你从我手中挣脱开,去到她的身边,你认为你这具已经被我玷污的身体,还能拥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