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妖精 下————非尼亚

Caca背着的黄色小跨包紧紧地贴在他背上，随着他的脚步一左一右地来回颤抖着。我在背后看着，忍不住鼻子一酸……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caca要这样子发脾气抓狂，可我看着他那张脸就感到莫名的心疼……

Caca跑得很快，我费了好大劲，把以前在学校篮球队训练得来的体力都用上，才追上他。我冲上去拦着caca，抓着他的肩膀——caca用力地甩着肩膀把我的手甩掉，别过头去不愿看我。

“你在生我气吗？”我细声问到，看着caca侧边的脸。他因为刚跑过，双颊泛起了红。

Caca听我这么问，发泄似的用力解下跨包，在里面搜了一会儿，拿出件小东西握在手里。

我疑惑地看看caca的手，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想去干什么……

Caca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脸涨得越来越红。

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站在老师的面前，心情又紧张又害怕。我看着只到我胸口的caca，却有一种需要偷偷抬头才能窥见他的感觉……

终于他叹了口气，把手举起摊开来——

他手心里，正放着我们那条串了戒指的链子。

我的表情僵硬住，愣愣地看着戒指，然后又看着caca。

“这是……”

Caca忽然变得很冷静，眼神里散去了烦躁——淡淡地回答：“戒指。”

“你忘了吗？”

我摇摇头，糊涂地问道：“这个戒指……是你的——”

Caca反问：“你不是掉了吗？”

我看着他手里的戒指，越来越糊涂，居然傻傻地问：“这是我的戒指吗？”

Caca没再说什么，把手合上。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慌张起来，“你在哪里……”

“他给我的。”caca睁着那双大眼，棕色的眼珠子定定地朝我盯着。

“他？”我脑海一片空白——或者这个时候脑袋里能够想到的，就只有caca。

“……他是谁？”我越发地糊涂了。

Caca盯着我，圆圆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我完全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看着caca。他的脸看起来和大家是那么的不一样，那么的特别——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他的背景。连同我自己，也越发地远离他……

正当我看caca看得莫名，忽然从那眼珠周围泛出些晶莹的东西来。

那晶莹从眼眶里流出，化作眼泪。

我看着caca流泪，心里又慌又急，可脑袋却一片空白。然而在心底，我却忽然的感到了踏实。因为眼泪，我忽然觉得自己在caca的世界里，还有存在的价值。

“caca……”

Caca喘了口气，声音哽咽着：“你连它是怎么掉的都不知道吗？”

“……”我无话可说。

“是Vincent给我的。”caca哭着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他该是多么讨厌说出这个名字呢……

是他……是他！

我如梦初醒——在那个误会caca被抓的夜晚，我和Vincent去了那个宾馆，那间房间；在掉进浴缸里的时候，我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Vincent；在那个时候，他的手不小心扯下了我挂在脖子上的链子……

所有的真相就是这样子！

我终于明白过来！

“caca！”我猛地抓起caca的手，想要解释——

可是caca用力扯开我的手，从他掌心掉出的戒指落在地面。

我愣了一下，连忙弯腰捡了起来。可是caca却转身跑开了。我又急又慌，握着戒指刚要追过去——

“墨鱼？”忽然从旁边传出一把熟悉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居然是毛虫。

“你怎么在这里？”我吃了一惊。

毛虫尴尬地看了看他旁边的女生，朝我笑了笑。忽然她旁边的女生轻轻地叫了出来。虽然感到疑惑，也担心被毛虫看到刚才我和caca的那一幕，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追回caca……

“你是莫先生吧？”那个女的却忽然开口问到。

“嗯？”我不禁朝她看了看。毛虫也吃惊地看看我们俩：“你们两个认识吗？”

女生听到毛虫这么问，反倒尴尬地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我却终于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和我相亲的那位姑娘么？

“哦……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两个……”弄清楚关系之后，我又想到了caca。回过头朝caca跑去的方向看去，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来回移动着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路人。

“你刚才和lucas吵架吗？”毛虫见我一脸神不守舍的模样，疑惑地追问起来。

“……我们有点误会……”我不知道该怎么掩饰，更不懂得该怎么解释。

“我好像看到他……哭了吧？”毛虫见我脸有难色，小心翼翼地继续问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要装出个开玩笑的模样来，可是脸部的肌肉紧绷着。最后也只好硬梆梆地点点头。

毛虫似乎明白这是件尴尬的事情，没再问下去了。他朝caca跑开的街道看了看，干笑了声：“那你赶紧去追他呀。”

我愣了一下，呆看着毛虫和他旁边那个和我相亲的女孩。

毛虫朝路口指了指。我终于从一片混乱中清醒了过来，来不及和毛虫说什么，转身飞跑……

第七节 转角 10

那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我再追去找caca，却不见他踪影。

我很想说，眨眼又过了多久多久，可事实在那之后，我觉得度时如年。

我知道，再打电话过去、再蹲在caca家等他，那都是无济于事的……

可除此之外，我又还能做什么呢？

终究，我还是给Vincent算计到了。我的确太过于看重他的外表，以至于一再忽略他的聪明。他真的和caca一般，属于同一个范畴里的人……

如果我当初接到小凯的电话，首先想到打个电话给caca，确认小凯所说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其实Vincent只不过是利用小凯说了一个极容易识破的慌话，可是我因为小凯和caca的关系，而过分相信小凯的话——而紧接着，又遇到了Vincent。他就是在时间上算得准确，才让我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还有，那个一再催促我回家相亲的电话……

Caca曾经问过我，如果将来家人和他必须要做一个选择，那我该怎么办？家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吧，那他就会和其他的同志恋人一样，无奈地选择和我分手。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能够掌控生活的人，是一个成熟的人，一个已经能够顾及到各方面的成熟男人了。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男人一样，我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把自己的爱人和家人连接起来，终究让自己的爱人成为“家”这个定义里的又一成分。

原来我高估自己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奢望着那会是caca打过来的。

结果当然不是。

不过能够接到bob的电话，我还是感到一丝安慰。

“怎么样了？”bob在那头问我。

“这应该是我问你吧。”

“谢谢关心，本大爷一切还好。”

“你会打电话来，我就知道了。”

“你在家里？”

“嗯。”

“听起来倒像是你不怎么样？那个小妖精不在么？”

“……唔。”我听到这个问题，不自然地摸了摸胸口——那里重新又挂了那枚掉在地上的戒指。

只是，我不知道这戒指还有没有意义。

“徐婷呢？她怎么样了？”

“她呀……已经出院了。哈哈……”bob最后的干笑听起来有点不自然。

“你们两个……”

“我现在搬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为什么？”

“她说想好好静一下……”bob说得欲言又止。

“……这也正常——”

“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未等我说安慰的话，bob忽然说。

我沉默了。其实在心底，我觉得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吧……就像caca以前说过，bob和徐婷，本来就是不该一起生活的两个人——或者说，是两种人。

“是吗？那也好。”

Bob听到我这么说，在那头大笑起来，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这样笑。可在我听来，却是带着一点点的酸味。或者，仅仅是现在的自己感到酸楚的缘故。

第七节 转角 11

日子再怎么难熬，终究还是给时间的手拨弄着前进。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得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没有caca的日子，好像什么都失去吸引力，好像什么都和自己失去联系了……

如果说女人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生物，那男人呢？或许男人真的该以事业为重，现在的人不是都说：有了钱就不怕没女人吗？只要有钱有权，生活就能过得舒畅，就能尽量用物质来填充自己的生活。

对于身为同志的我，也是如此吗？

那么到了晚年，我会变成一个干瘪的老头，捧着一堆还没化成灰的钱、孤独的过一个人的生活吗？

还是，我也该像bob一样，为了世俗的眼光，为了老有所依，为了不让自己孤独，找一个女人一起生活？

最近，我满脑想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可不管怎么想，不管是怎样的猜测和幻想，最终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caca——想到他的那双大眼睛，他那张小嘴，他那副特别干净的模样，他那纤细的身体，还有他那恬静却带点孩子气的微笑……

我是太想得到caca，还是我太需要caca呢？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会一边悲哀着，一边讥笑自己的脆弱。

这20多年的生活里，caca就一个人这么安静地生活着，不去观望属于自己的同类群体，他的心里又该有多么的寂寞呢？可他又该怎样一直地努力着呢？

其实caca是我见过那么多人里面，最坚强的一个。

电话就一直那么搁着，每次客户或下属打电话过来，我都会可笑地期待一次：或许是caca原谅了我，抑或他忍不住想我了……只是每次的结果都只能让自己愈加失望。

过了几天，电话再响起，却是毛虫约我出去。

本来以为毛虫会约我去酒吧或咖啡室，没想到地点居然是大学。

自从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大学了。还能依稀记得的是在毕业时候，写在毕业纪念册上的那句经典：青春散场。

进了学校后，那片大而空旷的文化广场还是首先跃入了眼帘。每一届大一的新生，都喜欢跑来这里拍照。我和毛虫眺望过去，果然找到了几个人的身影，一位高瘦的男生正举着数码相机对着几位女生。就这么一霎那，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呆在学校里的学生一样……在学校里，每个人的脸庞都那么真切，阳光都照在每一个角落。

“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啊。”毛虫看着那几个拍照的学生，笑了起来。

“怎么忽然想要回学校？”我看着毛虫脸上灿烂的笑容，禁不住问。

毛虫还是看着远处那群学生，那位男生把相机递给了其中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孩，然后和另一位女生一起站到了夫子雕塑下面，来回摆着姿势。

“我们不是很久没回学校吗，看看自己呆了四年的大学嘛。”毛虫又指了指那对拍照的学生，“你看他们像不像情侣？”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八公了？”我斜眼看了看毛虫，嘲笑道。

毛虫听到并不生气，反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拍拖了。”

“你小子不是思春症发作吧？”

“或许吧。”毛虫意外地一脸正经说道。

“上次和你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她是我们公司的新人。”

我醒悟过来。“你们俩个在拍拖？”

毛虫点点头，“她是个很认真的人，完全不懂得开玩笑。其实，她也不漂亮，更加不性感——不然，你也不会嫌弃她这个相亲对象了吧？”

我听到他这么一说，呆了一下。“她告诉你了？”

毛虫点点头，“我不是说她是个认真的人吗？认真的人都是直肠子，什么话也藏不住。”

我笑了笑，“是你主动追求她吗？”

“也算不上吧。”

我们绕过教学楼，就看到了那个大大的400米标准操场，操场里的几位田径社社员正在练跑，另一头则有几个女生坐在树荫下，不知道是观看训练，还是谈心。

“这里真是每个地方都充满了回忆。”毛虫感叹说到。

“我们以前可不是在这里练习篮球的。”

毛虫苦笑了一下，“这里是我拍拖的地方。”

“以前太年轻，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却一直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好像那就是最了不起的成就了……”

“其实爱情到底是什么，到现在我都弄不清楚……不过，再怎么说也已经不是那种为了爱就脑袋发热、乱冲乱撞的年纪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毛虫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我们要的已经不再是爱情，而是生活了吧。”

“生活里也包含着爱情。”我纠正毛虫说到。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为了生活而去选择爱情，而不是为了爱情选择生活。”

“……是吗？”

“或许我并不是真的爱她，不过……她应该是适合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你打算和她结婚？”

“现在这么说还为之过早，不过如果顺利的话……是的。”

“你变了。”我看着毛虫，笑了笑说。

毛虫叹了口气，“我们谁不会变？”说完之后，他又笑了笑。

“对不起兄弟，把你的相亲对象抢了。”

我揶揄道：“所以你结婚一定要请我做伴郎。”

毛虫拍着我的肩膀，点了点头。

我们边说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饭堂。不过时间还早，除了准备晚饭的工作人员，里面空荡荡。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吃过饭堂里的拉面了。”我看了看饭堂，说道。

“墨鱼——”毛虫忽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发现他一脸的严肃，和刚才好像换了一张脸似的。

“怎么了？”

毛虫犹豫了一下，看着我：“我想，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瞒着我？”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你这么问？”

毛虫露出尴尬的神情来，双手不自然地来回搓着，好几次张口却没说话。这让我越加的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