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厘里不免有些得意,走过来拉了我的手。我轻轻的甩开,她娇笑一声“怎么,还没下山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
我提醒道:“你的脚伤好的真快。”
唐厘里掩了掩衣服,不再言语。
三个人各自心事。
回府以后。慕容颜直接把我拉到他的屋里“你明知道,是唐厘里搞的鬼。我只是片刻不在,你就着她的道。”
我努力嬉笑着打破僵局“你何必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她父母和你爹娘有话在先。我娶她是迟早的事。”
“可是两个月前你还说不喜欢她。”
我低下头“现在依然不很喜欢。但是……又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有爱情的,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它提前来了。”
“可是……”慕容颜还想说些什么,吐出这两个字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添了添唇道:“我能够原谅唐厘里。因为……我宁愿相信她是因为害怕失去所有的东西才急于这样做的。”
慕容颜冷笑了“那你觉得她害怕失去的是什么?是爱吗?真可笑……云笑,我该说你什么好?你以为你的怜悯很值钱吗?其实廉价的可怜。双手奉上别人还不一定会接受。她并不是嫁给你,而是嫁给了南宫两个字。”
我一时失去了方向,也没有了标准,因为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慕容颜的话,犹豫了好久,我开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许别的女人还不如她呢。我虽然是你的兄弟,但是我的路还是我自己来选。”
“是啊,我们是兄弟来着”慕容颜重复着,他的眼神里有点失望“……所以我尊重你。希望你快乐,但是我肯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找个众人都在的机会,我就向慕容夫妇大略说了想娶唐厘里为妻的事。
慕容夫人道:“厘里知书达理,能文能武,心思精巧,将来定是个闲内助。你二人若是能做百年好合,倒是了了我的一块心病,只是不知道厘里愿不愿意?”
唐厘里微微点点头,红了脸,装的一幅矜持。
慕容迟又道:“这几年,唐家和南宫家先后遇到了变故,振兴的大业还落在你们后人身上,依我看,这事情宜早不宜迟,我通知江湖上的朋友,把喜事操办一下。”
慕容颜脸色不好看,听了自家爹娘几句话后,开口道:“事情也不宜操之过急。现在唐家夫妇下落不明,万一……红白两事想遇。那岂不是害厘里做了个不孝的女儿?”
慕容迟瞪了儿子一眼道:“颜儿,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唐家夫妇吉人天相,用喜事冲冲邪气,定会没事。”
没想到,唐厘里却眼圈一红道:“慕容哥说的对……现在我爹娘下落不明,我做女儿的……怎能……”
听着他们说话,我反倒成了个旁观者,一直在旁边愣神,听着他们争来争去没个结果。
到了最后,我叹口气道:“那便订亲吧。等她找到了爹娘或者过两年我们再办事。”
慕容迟点头道:“这倒是个折中的法子。”
慕容颜和唐厘里也不做声。
慕容夫人则是让管家翻看黄历。
事情一时就这样定下。
虽然是订亲,可是依旧要大办。
慕容迟发了数张的帖子。江湖上还是有不少的人买四大家族的帐。一时之间,这件事情在江湖上吵的沸沸扬扬。
第十三章
订婚的宴席定在了冬至后的第三日,到那里还真来了不少人。
从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一直到了晚上,还是络绎不绝。
“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洪掌门这边请。”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这是礼单。”
“多谢多谢……”
翻过来倒过去的就是这两句话。
来一个人我都要陪个笑脸。不等宾客来齐,我的脸都僵硬了。
正在应接不暇之时,又有人进来。
一个声音响起,“南宫公子和唐小姐真是郎才女貌,鸳鸯壁合,天作之美,将来必能心心相印,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相亲相爱,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满口说的都是喜庆的话,好一张灵巧的嘴。把慕容夫人听得合不拢嘴。
我抬头看去,是个笑模样的男人,那人看着眼熟,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正想着,那人一笑道:“结婚是大事,订婚也是大事。”他让开门,一鞠躬请进他家主子道:“诛邪派帮主亲贺南宫公子订婚佳期。”
随着他的话声,一叶知秋出现在门口,面上仍是带着面具,一身如雪的白衣被大红的灯笼映照成淡淡的橘红色。
我觉得眼前一黑,哪里有人家订婚穿白衣服的?摆明了是来挑衅滋事。
我真是和这个门派命里犯冲,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
我走上前小声道:“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来贺喜的欢迎,来闹事的,就不要进这个门。”
一叶知秋笑了一声,一抬腿迈了进来。
他身后的那个嘴巴利索的随从一拍我的肩膀道:“南宫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这么几日,就不认得我了?”说着话,他做了个对眼。
我仔细想了一想面色一变道:“傻子?”
这人不就是那日我在神秘山庄的柴房外遇到的傻子吗?可看他现在这样,哪里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那人哈哈一笑道:“答对了,本人姓傻名子,聪明人太多,我就偏偏喜欢别人叫我傻子。”
一时间我才在意识到在山庄的时候是被这个人耍弄。一伸手,一招擒拿手把他的手抓住“你给我把那日的事情说清楚。”
那人又是哈哈一阵笑,开口道:“送你两句话,难得糊涂,知足常乐,今日你是主角,你还是在这里好好的招呼人吧。”
说完了话,他的手也不知怎么一旋一推,就把我的擒拿化开。
我还欲寻他,那一旁慕容迟道:“云笑,订婚宴就要开始,今日到的不是你的好友就是你的前辈,快过来敬诸位?”
我点头应着,大厅里摆了数十桌,酒我是一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过去我喜欢喝酒,和朋友喝酒的时候被人夸赞海量。可今日,我却第一次觉得酒是这么的辣。
我一直小心留意着一叶知秋,我不知道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他却只是一直安静的呆在那里,酒也未喝。
宴席喝到一半。宾客中有人起哄道:“早就听闻南宫公子文武全才,琴技更是不错,这大喜的日子,何不来上一曲?”
“对啊,来上一曲助兴吧。”
慕容迟点头道:“云笑,你就给大家弹上一曲吧。”
“等一等!”人群中跳出一个人,是跟着一叶知秋的那个“傻子”他笑道:“一般的弹法岂不是太简单了?不如把眼睛蒙上弹,南宫公子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看着他,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得发作。
慕容迟哈哈一笑道:“这主意好!快拿琴来。”
琴我已经多年没有弹过。摸到琴弦觉得冰凉。
那个“傻子”到我身后把我的眼睛蒙上。眼前一阵黑暗,我的手指按到弦上,周围有人们的笑声,说话声。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木偶,一直被人耍的猴子。
以前……我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窝囊。如今,心中有火却不知何处发作。
整个一曲弹的支离破碎。弹完了,我拉下罩着眼睛的面罩来。
周围的人一起喝彩。
我突然笑了,笑的很苦。
虚伪……
虚伪到了我无法容忍的地步。
我开口道:“一直以来,我南宫云笑自付聪明,自觉坦坦荡荡就是英雄,可是别人随便挖个坑我就跳进去了。说句话,我就当真。我叫别人傻子,别人却把我当傻子耍。”
我的眼睛向周围扫去“一如今日,来的人这么多,又有谁是真心的祝愿呢?”
周围的人一瞬之间都被惊住了,看妖怪似的看着我。
慕容迟脸色已经大变。对慕容颜道:“云笑喝醉了,带他下去。”
慕容颜也怕我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一直拉着我到后庭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开口道:“订亲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宴会还没结束你就四处发邪火?”
我拉着慕容颜道:“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只是憋的太久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慕容颜道:“你说的没有错,但是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所以你错了。”
我苦笑一下道:“我真的无事。只是今天看到了不顺眼的人,你不用在意我,去前面送送宾客吧。”
慕容颜点点头,回到前庭去。
我一个人向我的屋子走去。
慕容家的仆人都去前面帮忙了,后院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变的空荡荡的。
突然之间我看到花园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影。
“谁!”我问了一句。
那两个人一回头。
一个是借口酒量不佳,提前回来休息的唐厘里。
另一个人,却是一叶知秋。
我上前一步,把唐厘里拉到身后。问道:“厘里,你没有事吧?”
一叶知秋来这里定然没有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是为了报上次武林大会的一镖之仇。我防了前面,没防后面,这一叶知秋大概是趁我蒙着眼睛弹琴的时候,到的这里。
一叶知秋却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二人本来聊得很好,却被你打断了。”
唐厘里低着头,也不辨驳。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一叶知秋采花摘柳还有一套。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还挺有理,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她是我的娘子。”
一叶知秋道:“不是才订亲吗?怎么说的就和上过床一般?”
他冷笑一声又道:“更何况,上回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让你自己放弃南宫云笑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到那时,她便是我的老婆。我们夫妇提前交流一下感情,有何不对?”
我终于忍无可忍,拔剑而出。
还是一样的招数,一样的路数。一如上次在比武大会的交手。
不知道是因为我盛怒之下,还是他功力减了,这一次,我却占了上风。
过了数招。我剑尖的光芒突然一没。
手中的剑刺入他肋下,剑入三寸。
第十四章
这一下变故太快,我原本以为这一剑他可以挡住,谁知道他竟没有躲过。
直到剑刺入肉,深入脏腑我的手才急急收住。
一叶知秋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向下看去。
我一用力把剑拔出,伤口中流下来的血如同是红色的流苏。染红了白衣,看的人触目惊心,这一剑伤的不轻。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会痛,那种感觉好像这一剑刺中的不是他,而是我。那一瞬,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有些冲动想去扶住他,看他伤的怎样。
还好在我之前,有个人冲过来,扶住了他,是那自称傻子的随从。那人也顾不的管我,急忙按住一叶知秋的伤口。
我仿佛一下子从梦中醒来,铁了心不去看受伤的一叶知秋,拉起一旁的唐厘里道:“我们走。这个人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一叶知秋却突然道。
“宫秋……,你的心真狠。”
这一次我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那个名字,我一皱眉头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也不是什么宫秋。如果你以前找麻烦都是因为认错了人,我倒是可以把以前的帐一笔勾销。”
他冷笑道:“你这出戏还想演到什么时候?”
“我听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边笑一边咳着血道:“假装一幅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口里却说着过去说过的话……,可怜我竟然还会对你心软。竟然还想过要放过你。到了现在,如果我的人没有来……就是要杀我灭口了吧?”
他一激动,血流的更快。
那随从急道:“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
他却继续道:“原来竟是我傻……我早该料到是这个结果。”
我不想听他说话,拉着唐厘里急急忙忙的向后走去。我急于离开,急于逃出他的声音。
“宫秋,你听好,我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全部拿回来。这一剑我记下。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把你所做的一切加倍还给你……”
尽管我问心无愧,但是那一字一句还是如同毒咒,让我有一阵莫名的心虚。
我回了屋,再派仆人去打听。那两个人已经不知去向。连地上的血迹都已经流入了泥土。
那件订亲时穿的红袍上却被溅上了一片暗红色的血点。
大喜的日子是忌讳见血的。
这似乎在昭示着,这场订婚礼注定是一场错误。
订了婚以后,我和唐厘里的关系却越见疏远。只是偶尔在父母面前装装样子。
没过几日,慕容颜突然到我的房中来。一开口就满是沉重话题。
“云笑,你也该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
我奇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哪里需要你照顾了?”
慕容颜笑道:“说正经的,唐家夫妇总是这么找不到终究不是个办法,我亲自往南疆去一趟,把事情处理一下。”
我一惊“唐家夫妇那么多人都……你带着人去太冒险了。”
慕容颜道:“放心,我有分寸。”
随后他又不放心似的叮嘱道:“不要理会那个什么一叶知秋,有要紧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我有些不服,说得我好像离不了他似的“好象颠倒了吧。你去的可是苗疆,该是我惦记你才对。”
他像对小孩子一般摸摸我的头发“你只要不那么冒冒失失的,多长个心眼妨着点别人的奸计就好了。话说我也该出门一趟,这次回来,说不定能有二哥的消息。”
我想起了他讲的那个故事“桃花源吗?”
慕容颜摇摇头“不一定是桃花源,所谓桃花源,不过人们希望中的一个地方,一个理想的希翼,永远不要把那东西当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