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高论。
“我说过他只是个孩子!”韩幄听不下去,不悦地甩袖离去。
其实卫青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那个小男孩看起;来是那么的纯真,不可能作假骗人。他相
信他有两个理由,一方面或许是自己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另方面是他不想再草营人命,所
以这回他才亲自等侯刺客上门。
韩幄初任中军副将之职时,正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之际,而他又执法严厉。有一天军队开
出绛城后不久,忽有一人未经通报即莽撞的冲进中军,他大为不悦,厉声质问原因。
那人惶恐地说:“相国忘记携带文件,奉我前来拿取。”
闻言,韩幄更是怒声斥道:“军队行列已定,怎可有闲杂人等进入?擅闯中军,理当斩首!”
那人大惊,急道:“这是相国的命令。”
韩幄不容辩解,厉声斥责:”我只知有军法,不知有相国。”言毕,立即下令:“把那人拉
出去砍了!”
从此,韩幄的大名响亮了起来。
原以为相国会怪罪于他,不意相国反而夸赞他道:“我国能有这样执法分明的人,乃国家之
福气!”
韩幄受宠若惊,但后来察觉相国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表现他崇高地位的风度。他也警觉到
相倒总是目光犀利的看着他,仿佛自那事件之后,他便开始注意他;他觉得自己树立了位高
权重的敌人,于是变得谨慎起来,也开始知道要避锋芒。
幸亏相国是个正派之人,这件事虽然令他对自己有所芥蒂,但相国是个爱才惜才的人,竟不
计前嫌地在晋王面前举荐他,提拔他为中军司马。
他觉得受之有愧,惭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了报答相国的提拔之恩,从此他对相
国肝胆相照。
然而天外飞来横祸,他做梦也没想到,相国一家竟然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来不及救相国一家
,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后来听说相国惟一的儿子幸免于难,只是人海茫茫,他要从何处寻起?进他这次趁着边境安宁
时称疾请假,并到城内借养病之由,暗中调查相国被害一事。
没有人了解他内心的痛苦,外面传言说他变节和小人勾结,而这个小人就是当今晋王最宠信
的屠森。
韩幄会和屠森接近是因为他发现相国一家被害屠森的嫌疑最大,故他表面上对屠森和颜悦色
,甚至互打交道,只因为这样调查起来会比较容易。
和晋王跟前的红人来往,当然蜚短流长就产生了。屠森可是人人愤而想诛之的奸臣,若他当
初没有迫害相国,今日又哪来相国之位?
韩幄自幼失估恃,似乎与六亲无缘,关于家族世系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印象中自己从小就无
依无靠,全凭自己的毅力慢幔熬过来,他这个将军之位,也是凭自己的努力和才能方能得到
的。他深信难得之位才能守,因此他难免有几分自负。
相国对他有再造之恩,而今大恩未报,相;国一家却遭逢变故,自己却无能为力。思及此,
他觉得内心有愧,也因为这件事,让他陷入未曾有过的低潮……
外传他告假养病,其实他真正犯的是心病!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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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将军府就和往常一样,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们皆开始忙碌起来。
柳玉痕作男装打扮,准备进入将军府,却在大门前被两名看门的侍卫挡住。
她是来应征府内工作的,所以绝不能硬闯,因此她客气地道:“大爷,我是来应征书僮的工
作,如果没缺书僮侍卫也可以,我有学过武艺喔!”
两名侍卫闻富,不禁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以质疑的眼神看着柳玉痕。
其中一人开口道:“这么瘦小的个头,大风一吹就被吹倒,还敢来应征侍卫,太好笑了吧!”
“府内没缺人手。”另一个侍卫不耐烦地道。
“快走,别杵在这里。”两个侍卫齐声下逐客令。
柳玉痕眸光一闪。果然如她所料地吃了闭门羹,还好她事先想到,所以自己先写了一封推荐
函,推荐者当然是她捏造的一位大官嘐!
“我可是有推荐函的喔!”她立刻把信函亮出来给他们看。
两名侍卫不认识字,见她这般稳若泰山的模样,应该假不了才是。
“你跟我进来。”
其中一名侍卫领着她进去,人尚未走到大厅,即被严总管栏下。
“站住!”他扫视着柳玉痕。“你来干吗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放人进入府内?”他指责看门卫的
大意。
“他说他有推荐函,是来应征工作的,所似我才放他进来。”看门侍卫解释着。
严总管立即接过推荐函摊开一看,见信中旨意含糊不清,什么佣人、书僮、侍卫都可以,这
名推荐者未免太拙劣了吧!他不禁半信半疑。
“我们府内没缺人。”遇到这种事,严总管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正在思虑之际,便看到卫
青走了过来,他立即朝卫青说:“这个人带着推荐函来府内应征工作,可我不知该派何事让
他做?”
卫青锐利的眼神看了柳玉痕一眼,之后接过推荐函,再示意他们全退下。
其实府内的大小杂事,都在严总管的职分之内,卫青只是将军的护卫。今日他却越俎代庖,
只因近日府内不安宁,故这件事他当然得谨慎处理。
于是他领着柳玉痕来到大厅,看了推荐函他觉得漏洞百出,不禁让人起疑,他猜测此人一定
有问题。
“你说此函是赵大人写的,但为何没盖他的官印?”
“哦,我想……他大概忘了吧!”她暗暗吐了吐舌头。这个人太精明了,她当时只想着要混进
来,也没想到这么多。
“这官印是何等重要,怎么可能这般疏忽?”卫青逼视柳玉痕,眼中净是不信任。“你混入将
军府有何目的?”
“我……没什么目的啊,只是仰慕将军的为人,而我又需要一份安定的工作,所以才毛遂自
荐嘛!”既然被他识破,她只好自圆其说了。
“你当将军府是专门收留贫困人家的吗!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这将军府还像样吗?”他没
好气的说。
“因为我找不到工作,只好……只好来求将军了。”柳玉痕装出委屈可怜的模样。
“滚!这里不是收容所,如果再不走,我就把你当嫌犯杀了。”!卫青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芝
麻小事,最近府里的事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找麻烦。
“可是我——”她决定赖下去,直到见到韩幄本人。“我要见将军。”
卫青跳了起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跟谁借了胆?“你以为你是谁!将军是随便可以见
的吗?”
“见不到人,我死也不走!”柳玉痕固执地道。
“哈哈哈!”卫青突然得意的大笑。“你根本不是来找工作的,你是存心混进府里,然后再伺
机进行你的阴谋的!”
事实摆在眼前,他肯定这人动机不良,否则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见将军一面,他以为将军会
凭那封信函收留他吗?
“你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又发出警告。
“我不走,除非你让我见将军一面。”柳玉痕决定一搏,若是韩幄肯见她,至少她还有留下
来的机会;如果他不肯见她,她也只好认了。
卫青从没看过这么文弱的小毛头,脾气却硬得很,不过他最讨厌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他打算
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思绪刚起,他就立即抓起她往厅外丢去。
“啊!”柳玉痕惊叫二声,以为自己完了,谁知却落在健壮温暖的怀中。她抬眼一看,竟是她
费心想见的人,不禁兴奋地低呼:“是你,韩将军!”
韩幄的震惊不亚于她,这张熟悉的脸,不就是昨夜要刺杀他的人吗?他放了他,他竟然还敢回
来!“你怎么又来了?”他低声问着,并抬眼瞪了卫青一眼。
“我有事想求将军。”柳玉痕诚恳地道。
“这人形迹可疑,拿着没有官印的推荐函进府应征工作,一定是心怀不轨。属下怕他对将军
不利,准备先教训他之后再轰他出去。”卫青走出厅外,对韩幄解释着。
韩幄先放下柳玉痕,再转而对卫青责备道:“不管他是否可疑,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
惩罚他。这事我会处理,以后不许再这么莽撞,你先下去吧!”
“是。”他默默地接受责备,并给了柳玉痕一个警告的眼光,随即离开。
还好我及时赶到,否则你小命休矣!”韩幄不知柳玉痕为何又来,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从大门
进来,他感到不解。“找我有事?”
“我不想再当杀手了,因而没有收人。我觉得将军是正派之人,才想进府来帮忙,或许还可
以攒些钱给我爹医病。”她的谎说得跟真的一样。
韩幄回想起柳玉痕昨日所说的话,心想这人年纪轻轻就懂得侍亲至上,哪像他……连孝亲的
机会也没有,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对他特别有好感吧!
“你想应征什么工作?”
“什么都可以,佣人、书僮或侍卫皆行!”柳玉痕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
头又补上一句:“但我觉得还是侍卫这工作比较适合我,因为我有武功底子,这样才不会浪
费我的才能,而且我怕其他的事我会做不来。”
她有自知之明,在家父亲兄长都当她是野丫头。佣人她是没兴趣做,成天不是挥刀弄剑就是
往外跑,家人对她的特异行径已是见怪不怪。
韩幄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这个少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找事竟然找到将军府来。不过说也奇
怪,以他的脾气,他是不容许有人拿这种芝麻小事来烦他的,惟独对眼前这个少年,他竟多
了一点耐心,其中应该也有一点对他的好奇吧!
在他多年的军旅生涯中,过的是一板一眼的规律生活。他从没对任何人产生什么特别的好感
或兴趣,也不懂这名少年为何能影响他,更让他改变往常的作风;但自己冰封已久的心,似
乎被他莫名的触动了。
“这里不缺侍卫信,他据实以告。凭他那瘦小的个子和;带点女人味的娇弱体态,要当侍卫
光是外表就不合格了,何况他的武功也不怎么样。
“这……那当书僮也行,我可以帮你整理书房。”她一点都不客气的自我推荐。
韩幄沉吟半晌,心想能将一个少年导向正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已洗心革面不再当杀
手,如今他谋职心切,他怎能不帮忙?—看来也只有书僮一职适合他了。
“好吧,我答应你,但将军府中府规严格,凡事必须小心,否则哪天出了事,我也很难保你
。”他得事先告诉他,免得到时他惹了什么祸,万一他又刚好不在,光是卫青这一关他就难
以消受。
“啊,太好了,谢谢将军!”柳玉痕兴奋得立即跪下磕头拜谢。
“快起来吧,待会儿我叫严总管为你准备一间房,他会告诉你府内的规矩和环境,让你稍微
了解。”
韩幄上前欲扶他起来,两人四目交接之际,他有刹那的恍惚,仿佛那双眼会勾魂摄魄般,让
他神智陷入混沌状态中无法清明。
柳玉痕也感觉到某种陌生的情博在心底呐喊,她更悬飘飘然。
存在两人之间的该是天露勾动地火的震撼吧!双方一时都无法厘清自己的感觉。
她对他的印象更深了,能留在他身边真是太好了,她相倌有一天定可以找到她要的答案。
★ ★ ★
柳玉痕做梦也没想到能顺利的进入将军府,应征侍卫不成,书僮一职也不错。一大清早她就
来到韩幄的书房打扫,并整理一些文牍。
壁上的书籍排列整齐,只有放在案上的几本兵书杂乱的交叠着,想必是经常阅读,所以才随
便实放吧!
她看到最上面的一本兵书是“孙子兵法”,不禁好奇的翻开来看。
“军者,为礼而设,为礼而为。礼者,为忠信仁义之本。!无礼则仁不德,无札则事不成,无
礼则军必败,无礼则国不宁……此为兵法研究之始,背之则兵无礼。”
哇,兵法的内容也讲礼,这本孙子兵法真是充满了智慧的兵书!她兴致盎然的又继续往下看。
“仁义之师不可不讲战术,不讲战术就不必战;仁义之师未必能胜,非仁义之师未必失败。
既战,则矫阴阴柔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进进退退,示疑示假,迷惑敌人。”
柳玉痕看得痴迷了,不住地点头称是,又再念道:“兵,贵诈也。其诈;非背礼弃信之诈,
乃战术之诈,是大礼、大忠、大信、大仁、大义之诈。此诈,即兵谋武略也。”
正当柳玉痕沉迷于兵书内容时,突然发现有人进来,她因慌乱而今书册滑落一地,顾不得来
人是谁,她急忙地捡着书册。
此时韩幄已立在她眼前,抢过了书厉声道:“以后不许乱翻我的书,听到没有?”
“我是因为好奇嘛!”似为他对自己始终是宽容的,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竟这么吓人。
“书僮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有包括阅读兵书吗?”他走到案桌前,并把那些书排放整齐,好
似里头有什么宝贝怕人发现似的。
“对不起!我是一时好奇,不是故意的。”看一下他的书有这么严重吗?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
一样。
韩幄的神色阴晴不定,这个在他眼里看似单纯的少年,第一天做事就犯了他的忌讳。原想处
罚他,但见他红着眼眶,似乎受了什么委屈要哭的样子,他顿时又心软了。
“下一次要注意,不得乱翻我的书。”他又提醒着花柳玉痕。“还有准备笔纸和墨,待会儿
我要用。”说完,他走出书房。
原以为他是个好性子的人,原来是她看错了,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凶她,往后她还有好日子过
吗?尤其是他身边那个叫卫青的,更像凶神恶煞般,好像看她挺不顾眼似的,看来她要调查事
情不是那么容易。这府中怎么从下到上都是一些怪脾气的人,唉!当时她想得太天真了,但箭
已离弦,她只能咬牙硬撑。
她找到砚台准备磨墨,但好奇心强烈的她那双美眸仍是东瞟西瞟的。这书房中除了兵书谋略
之外,也有四书、五经和史书。想不到驰骋沙场的一介武夫,竟也有些文人特质,难怪比起
武夫卫青的修养好,可见韩幄腹内多少有些文墨。
拉回思绪,她开始专心磨墨。工会儿,韩幄又来了,看他一身英姿勃发的武装,额上又挂着
几颗汗珠,她禁不住好奇的问:
“将军一身是汗,不换下衣服会着凉的。”
“刚才在后院练剑,顺道过来看你准备好了没?”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多了,想必方才的怒气已消。她还是忍不住注意他的表情,以免又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