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强情人 上————林佩

其实，个性也可爱的不得了，这只小蟑螂。

「......糟糕，叔叔怎麽发呆了？是不是被坏人打到内伤啊......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吧......」小家伙挣脱不开，开始自言自语。

这样纯真的生物，地球上怕只剩最後这麽一只。

......怎麽可以被别人抢走？

「小强！」我大声唤。

「有！」被唱名他就自动应答，然後眨眨眼，问：「叔叔，你回魂了？」

「以後不许叫我叔叔，改喊我的名字阿昱！」我用力交代：「我只大你几岁，没事都被你叫老了。」

「啊，我当然知道你很年轻，可是......叫叔叔叫惯了嘛......」他回答。

「不许了，以後我是阿昱，知道吗？」勒令他：「叫一遍我听听。」

「阿......阿昱？」皱著眉，歪著头，他试著喊了句。

「还有，以後不准交女朋友。」接下来给他第二道命令。

「为什麽啊，叔叔？」收到我警告的一眼，他又改口：「阿、阿昱？为什麽不准我交女朋友？我爸妈说只要念了大学，就可以交......」

「你是我的。」打断他的罗哩罗唆。

「嗄？！！」迷惑的表情，显示他没听懂我字正腔圆的国语。

「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理解吗？理解就给我点个头！」手依然把他抓的紧紧，一句句清清楚楚把话灌到他耳朵里。

眼睛睁大，瞳孔扩大，嘴巴也张大，僵化──僵化的蟑螂一样很可爱。

我耐性差，等了十秒钟对方没反应，再吼：「点头！」

手下的生物闻言浑身一抖，反射性针对我的命令作反应，头点了两点，可又立刻惊觉不对，脑袋瓜往左右甩了好几下。

敢拒绝我？

小家伙不敢正面对抗我周家真传的恐怖眼睛射线，他眼珠子在那里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好像在说服自己正在作梦──等认清现实後，他脖子一缩，使出失传已久的缩骨大法，从我手中滴溜滴溜往门口钻出去。

居然留著这一手？不愧是我的蟑螂。

赞叹归赞叹，他敢逃我就追，就算蟑螂长再多只脚，我一双长腿几下就跨步赶上，在门外通道逮住他。

「有什麽好跑的？没答应我就不许走。」喝。

他一面东扭西扭想逃脱，一面仰头说：「这这这......我我我......我喜欢有咪咪的女生......」

「我也是，可碰到你还不是破功？我做得到，你也一定做得到！」大声鼓励他。

小家伙快晕倒了。

老哥公寓的门倏地开启，狐狸精气急败坏冲出来，喊：「发生什麽事？小强，死人头欺负你了？」

小家伙见救星到，立刻用力甩开我，躲在狐狸精後面，说：「没，不是......只是......」

我瞪狐狸精，发现他头发凌乱，光著脚丫子，虽然穿著衣服，可上衣一看就知道是随意披上的，我不禁暗骂老哥，没事搞什麽前戏？搞到现在还没进入正题，放狐狸精出来打扰我的情路。

狐狸精脸色阴晴不定，看看我又看看身後的同学，最後不客气地问：「死人头，不准你打小强的主意，我已经作主将妹妹许配给他，他是我未来的小舅子。」

什麽，跟我抢人？就算是自己大嫂，该争的我一毫也不会让：「我是你小叔，小强跟我或跟你妹还不是一样？」

小强在狐狸精後面嚅嚅嗫嗫说一句：「......好像不太一样......」

「闭嘴！」骂小强，他立刻缩回头。

狐狸精趁机挑衅：「你看，小强根本不喜欢你，别以为用些食物或甜言蜜语就可以拐人家，小强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

「你当初还不是被我哥几句甜言蜜语就骗上床？有什麽立场说我？」

狐狸精难得有语结的时刻，而且，居然脸红──往小强看了一眼後，回头对我暴怒：「我心甘情愿被黑鸡骗，你管得著？再说小强喜欢的是女孩子，你要敢强迫他我就阉了你！」

小强在他身後拉拉衣服下摆，小声说：「不、不用阉啦......」

看，就连小强也知道阉了我对他没好处。

狐狸精还待破口骂，对面公寓门再度开启，老哥走出来，裸著上身，只穿了件长裤，裤头的扣子还没扣上，意态慵懒，不太爽快的样子。

他对狐狸精说：「小弟，我都已经蓄势待发了，你怎麽可以临阵脱逃？枪都已经磨好了......」

「别吵啦，我正在拯救未来的小舅子，管你的枪磨的亮不亮？」狐狸精脸色难看。

老哥往我们三人看了几眼，冷笑了几声，说：「你说小强？他已经被纳入别人的势力范围，不在你的管辖权内了......」

「你是说死人头周昱？我就说要阉了他，给他去势，就什麽势力范围都没了，也没有蓄势待发的鬼东西，从此安安分份做人──」狐狸精恨恨说。

小强居然笑出来？我瞪。

老哥也笑了，重新拎回狐狸精，然後对我说：「......多花点心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喜欢的东西也才能拐上手......」

我一听就知道，这点老哥帮著我......为什麽？想了想，一定是希望我赶紧将小强搞定，他老婆才不会费太多心思在同学身上。

可我的拐人功夫没老哥高竿......

狐狸精还想留下来保护小强，可惜敌不过老哥的天生神力，三两下被捉回公寓继续连络感情，小强看著狐狸精的背影被隔绝在门的那一边，脸色怔忡不定，还有些红......

眼睛发直，肯定在想像门後的十八禁画面。

「小强！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抓回他的注意力。

身体又一震，转头向我，怯怯的，小家伙是身体容易受惊的体质。

「三天、什麽三天？」一面问，一面往後退，退到电梯口按按钮：「叔叔，不用考虑，我、我没办法......」

「叫我阿昱！」随时随地纠正。

「阿阿阿阿阿昱......」口吃的小家伙，发现电梯还停留在一楼，转而往旁边的楼梯逃避现实，驼鸟似的跑下去。

我不追，只站在楼梯口朝下喊：「你逃不了的！三天後，我要听到肯定的答案！」

听到小蟑螂慌张的脚步声回盪在层层的楼梯间。

本少爷生平头一遭谈恋爱，第一次向人求爱，小强你就乖乖给我接受，我只听唯一的一个答案！

26

远在北部的老爸知道我从李孟冬的贼窝里被救出来後，一直打电话要我回家，说别待在高雄了，北部毕竟是成德会的老地盘，没人敢对我怎麽样，方便我作威作福。

「老爸，我不想回去。」一口回绝。

「为什麽不？再不回家，你以前夜店里的老相好，什麽小红啊安娜通通跑来问我要人，结果被你妈看到，以为都是我的新欢，又用皮鞭抽了我两下......」老爸口气夹带抱怨。

小红安娜？谁啊？我北部相好太多，汰换率又高，记不清谁是谁。

「老爸，再有女人找我，通通赶出去，我已经痛改前非，金盆洗手，不再花天酒地了。」大声宣告。

「阿昱，你是不是被李孟冬下了药、还是中了他的催眠术？」老爸著急起来：「糟糕，高雄果然跟我们周家风水不合，你老哥两年前在那里受过伤，又被狐狸精骗走，你也被抓，还跟我说不再花天酒地，这......」

「我有事，不能回去，就这样，掰。」狠心挂断电话。

这结骨眼上怎麽可以回去？过几天我就要冲去让小强答应作我爱人，紧急事件，打死我都不回去。

第二天，老爸亲自下来，一方面跟南部几个帮会大哥见个面，联络交情，顺便感谢他们在歼灭六和会上这件事帮了大忙，另一方面就是打算带我回家。

「阿昱，你老姊已经嫁作人妇，以老公为主，你老哥眼里只有狐狸精，根本不把老爸放在眼里，只有你从小就得我疼，所以回家陪陪老爸，你妈看见你在，也会少虐待我一些。」

在老哥对门的公寓里，老爸采低姿态求我。

「不行，我要在高雄定居买房子，老爸，附近的公寓大楼不错，买给我，计你账上，就当是补偿我这次被李孟冬绑架的医药费吧。」狮子开口。

「不买，买了你就会野到不想回家。」爸嘴硬心也硬：「你乖乖回去，在那里，要房子我买房子，车子我也给。」

老爸好奸诈，想跟我谈条件？不过我心里只想要蟑螂。

狐狸精去上课了，老哥知道老爸来带我，没事也过来看热闹，这时插口说：「老爸，不是跟你说过阿昱我要了？壬华的事业愈作愈大，光我跟阿至阿诚忙不过来，你敢跟我抢人，别怪我不顾亲情道义，毁了成德会。」

老爸恨恨低声说：「......你这不肖子......」

哥不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诱惑我：「阿昱，你在附近挑房子，我先帮你垫钱，就当作是你的总经理特支费用......你离开这里另筑爱巢也好，免得小弟回家都不安分，老想著跑这里拿你练拳......」

老爸听出不对劲的地方，问我：「另筑爱巢？你在南部勾搭上了谁？勾搭上也没关系，反正你的耐性比阿壬更差，通常一个月不到就会换对象，到时再回北部也可以......」

我吼：「这次不换了！我要学老哥一样，做良好的住家男人！」

「有对象更好！老爸率领旗下所有角头老大去提亲......就算是好人家的女儿也可以，这回老爸不挑剔了。」安抚我，他说。

「你别出面，会把人家吓跑！」我警告：「老爸，这回我自己搞定，你别出面，要让人家知道我家是黑社会，逃得更快！」

「黑社会又怎样？敢拒绝提亲，她父母亲就知死了......」老爸不爽呛声。

哥看看老爸一直缠颊不休，也不耐烦了，说：「爸，阿昱的事让他自己处理，要是连个恋爱都谈不定，连进我壬华的资格也没有。」

老爸不敢跟天山蛇妖正面对干，又咕哝了我几句，说什麽谈恋爱浪费时间，喜欢对方直接上了，再拍几张裸照威胁，人家女孩子不嫁也不行。

拍小强的裸照......好像不错......

无论如何，有哥撑腰，我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什麽都不怕，他还让我做总经理，有了响亮的头衔跟正当的职业，小强怎麽可能把这麽好的男朋友给拒之门外？就算学历不相称也不成问题。

难怪老哥说为了日後著想，还是把黑道的背景撇的乾乾净净，比较不会遭受对方家长的非难──至於性别......本少爷都不计较了，小强家里人敢计较些什麽？真敢阻挠我，就像老爸建议的，我发动全台湾黑道去包围他家。

等等，也不行，都决定要跟黑道撇清了，怎麽可以再利用黑社会的势力？这样吧，如果他家里人敢反对，我拿枪把人都暗杀掉。

我会为了小强将一切阻碍物都清除，所以，什麽问题都没有。

後来老爸在高雄待了三天，怎麽劝我都没用，只能老泪纵横回成德会总部去，在这期间，我又怕老爸耍阴，故意来横加阻碍〈一定会，比照老哥之前的经验就知道〉，所以都不敢跑去找小家伙，连个电话都没打。

好几次见到狐狸精，想问小强的情况，可狐狸精一见我就哼，连带我也懒得鸟他，每每不欢而散。

很想念小家伙，真怕他又不好好吃饭......还有，他家教怎麽办？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坐公车。

忍忍，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两天前老哥偷偷传授给我的教战守则。

27

可总算等到第四天了，中午想他应该下课，立刻打电话。

「是叔叔啊？吃过饭了吗？」小家伙一如往常客气。

「没空吃饭！」听他喊老我，火气随即上身：「不是教过你别喊叔叔？阿昱，叫我阿昱！」

「阿阿阿......那个......阿......昱......」他小声说。

够种，这只蟑螂，把我的好听名字分解的支离破碎。

算了，我原谅他，单刀直入问：「喂，小强，该给我答案了吧？先说了，我不接受拒绝。」

「答案？什麽答案？我我我......我肚子好饿，要上学生餐厅吃饭了......」小家伙肯定在逃避现实。

耐性用尽，我直接威胁：「吃饭？好，我也饿了，直接到学校跟你一起吃，当著面更好说话，对不对？」

「你、你别来......」他慌慌张张说：「我一看见你就......不敢拒绝......」

果然是装傻搞失忆？好，他要求我别去，少爷我更是非去不可，而且，听他言下之意，他早就被我给迷得神魂颠倒，只要我到他跟前，他就什麽都答应？

原来小蟑螂害羞来著，要我给他台阶下，没问题。

「小强，你现在就给我到校门口，我开车载你到我家五星级的饭店里用餐，下午有课都翘掉，跟你男朋友我好好加深感情！」

「不行，下午那堂课教授会点名，不可以翘......我没骗你，不信，你问小华......」小家伙很用力的解释，看来真怕我怀疑的样子。

「那就晚上。」我难得这麽大度，延展期限好几个小时。

「打工，我要打工。」迅速回答。

我受不了了，开吼：「打工重要我重要？通通辞掉，我养你！」

「怎麽可以？我有手有脚，被人包养就太丢脸了......」他认真回答，可立刻觉得不对劲，又赶紧说：「没、没有，叔叔......不是，阿昱，我没答应你什麽哦......」

「狐狸精还不是被我老哥养的不亦乐乎？他都不丢脸你丢什麽脸？不跟你罗唆了，我现在就去学校找你，你要敢躲，我直接广播喊人！」

他急了：「真的不行啦，我我我、我现在没空，跟车行老板约好了......」

「才三天不见，你居然就勾搭上了车行老板？」我怒气冲天：「哪家车行？我过去杀了他！」

「叔......阿昱，你怎麽乱想啊？我订了摩托车，跟老板约了要取车......」他叫一声：「啊，时间不多了，我要先到银行办定存解约，领钱......」

「你人这麽小一只，骑摩托车太危险了！」我吼：「不准买！」

「......阿阿昱......我手机没电了，听不清楚......改天再聊......」小家伙学精明，用这招给我挂电话。

哼，他以为碰上的人是谁？我可是成德会的周二少，天塌下来有我爸我妈还有我哥撑腰，谁有能耐敢拒绝我的求爱？这只死蟑螂，到现在还做些徒劳无功躲避我的事？没用的，碰上本少爷，他使什麽招数都没用。

心里真有些不平衡，都已经有驾驶技术这麽优的爱人我当他司机，买什麽二轮鬼车？真喜欢，改天我偷骑哥的重型机车带他半夜玩飙车，保准他再也不敢碰任何两轮的东西。

立马下楼去，开著我的嚣张红跑车，打算在他校门外逮人，在离门口尚有几百公尺远的距离时，见到他正背著书包快速冲出去......我也狂踩油门，就不相信区区一只蟑螂能逃得过我掌心。

他妈的红灯！正要使出绝技绕上人行道，免得追丢蟑螂，偏偏前後左右都堵上了车，钻不出去......见到小家伙在前头路口转了弯，好，我耐心等红灯......

绿灯了！前头那辆车搞什麽鬼？居然不动？我狂按喇吧，头伸出去往前骂：「喂，快开车！去，你这女人化什麽妆？浪费我时间！」

原来前头开车的女孩子趁著红灯时间擦口红，结果号志换了她还没涂完，被我一骂，抖了一下，口红画到鼻子，活该！

等女孩子面色苍白的把车往前开，我也立刻转往小强刚刚弯过去的那条路，冲！！！人呢？啊，在那里，急匆匆的跑著，最後钻进一家银行里。

真要领钱出来买车？死小鬼，看我把他抓出来扒一层皮！

把车往银行门口一停，不长眼的银行警卫出来了：「先生，这里不能临时停车的，前面有停车位......」

「干，我赶时间！」正想好好教训警卫一番，突然想到乱停车会被小强念，算了，前头五十公尺处还有个停车位，我忍住气，往前又冲，45度角插入矩形停车位，露大半个车尾巴在慢车道上。

跑进银行前我还特地瞪了警卫一眼，去他的，这警卫居然挺了个啤酒肚，被我用邪残的眼神一瞄，他震颤一下，看来素质比壬华保全里的人员差好大一截。

看见小强了，他手中拿了号码牌等叫号，中午时分，银行里人不多，很快轮到他，他立刻往柜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