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三个小鬼吵的闹的跟什麽似的,我想想自己不生小孩也好,可以一辈子耳根清静,跟小强恩恩爱爱就行。
他妈的,想起自己的老婆来了,这什麽过年!小强居然连通问候的电话都不来,我的他也拒接,找死来著!我可是整天都战战兢兢,电话一响三秒钟内接听,结果都是猪朋狗友打来的,都闹著要上我家的联合关系企业去玩──
所谓的联合关系企业,就是些酒店或高级俱乐部的,还有些隐藏巷内的酒吧,外表其貌不扬,其实别有洞天,招来客户的花招多得很,唯有自家或懂门道的人才能得其门而入。
损友们都起哄著,说某家酒店里,妈妈桑又训练了一批国色天香的小姐,气质跟大学女生或是空中小姐一样,要我过去品鉴。
「滚!」一个字打发。
大学女生?空中小姐?妈的让老子的坏心情雪上加霜,我老婆的气质哪会输那些作做出来的陪酒小姐?现在只要他肯打电话来,赔钱倒贴让我一路从桃园滚到台北我都愿意。
我个性一向直接,想到就做,趁老爸被三个外孙子女搞得不可开交,我跑去偷开他的黑B,一路就往士林、小强家附近。
不敢太靠近,老哥这几天尽是谆谆告诫,说钓鱼就要有耐心,太过急躁跳海抓捕,鱼反而会吓到跑掉,还是随时随地备好饵跟钓竿,他饿了,就会心甘情愿被我钓上岸。
同理,做生意也是这样,老哥说我不笨,处理公司事务有自己的风格,唯一缺少的是耐性。
好,耐性是不是?我也不打扰老婆一家子团员,车子熄火,停在他家巷子口出来的对冲处偷窥监视、不是,是保护兼关心,顺便观察他在这里有没有所谓的青梅竹马?有的话立即处理,看是抓起来卖到私娼寮去、或是脸上画个三条杠都可以。
老婆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因为我把车规矩的停在投币式停车格,不像以往乱停放,只是身上没零钱,没办法投币──这倒是小事,每当有收费员过来要开单时,我只消在车内瞪上一眼,每个都避开到一公里以外。
不是我在乎这些小钱,是老婆说要节俭,不能乱花钱。
等了两个小时,在车上打了个盹,过年期间,出门的人多,巷子里偶有几个穿的漂漂亮亮大人小孩进出,也有一些人到小强家里拜访,看来还好,正常,没出现可能会被我画花脸的可疑对象。
又过一小时,之前到他家拜访的客人都离开了,没多久小强家的大门又开,我眼一亮,老婆出门了,旁边牵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两个人有说有笑,散步著。
干,那老头子一定就是小强口里的爷爷,虽然说都七十几岁了,精神却很好,威严了些,看来就算我亲自上门去陈家求婚,这个爷爷的心脏也负荷的了。
年夜饭老婆到底吃了几口?怎麽看来又瘦了些?我之前努力喂食的成果又白费了,还得重新再来一遍,多长些肉,免得他老抱怨我压他时太重。
继续监视,俩祖孙出了巷口後右转,没多注意马路对面我的车子,走了几百公尺後转入一个小小的社区公园,我也下车,靠近些,看著他们找到张长椅坐下聊天。
我憋不住了,拿起电话再次拨号,仔细观察小强,他显然带著自己手机,听到铃声後掏口袋拿出来看,先是检查来电号码,然後发呆......
接啊,死小强,你知不知道我就在这里看著你?不接你试试看!
响到电话都自动转语音信箱了,他就是不接,硬气的很,连他爷爷都怀疑的问了几句,他也只是摇头,苦笑。
我能怎麽样?我只能气,自己一个人气,难道冲上前去质问他为何不接电话?难道真能放火烧了他家来泄愤?他在坚持些什麽傻坚持?明明喜欢我,明明接受我,却为了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弄成这样讨厌的局面。
可恨,我居然什麽事都不敢做,只能在马路对面狠很盯著他,而他,毫无知觉。
握紧拳头回老爸的黑B车上,点火上路,这辆车子的速度能开多快我就开多快,急速的奔驰下,脑筋可以成一片空白,麻痹知觉、麻痹心情。
飙回家,姐姐一家都还在,我也不理会,拿了瓶老爸的洋酒回自己房间去灌,灌完了,整个人也都糊了,然後倒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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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三,老哥提著大大小小的礼盒开车回南部,,说是要上狐狸精家里拜年,临走前看我醉生梦死的卒仔样,也不问我要不要跟著回南部,只说让我在家里多待几天。
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可能回高雄,老婆在台北,我待的近些,等几天他终於想通了,打电话来,我可以第一时间去接人。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年假都结束了,连他的学校都快要开学,电话还没来,本来以为他会偷偷回去,可是打电话问老哥,都说人还没回去。
心情糟糕到前所未有的纪录,连一向放任我的老爸老妈都跑来骂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在乎一个乾乾瘪瘪的小男生?还说我以前花天酒地的日子多快活,出门前呼後拥,一堆美女吹捧,结果,居然有人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当草?
哼,当草我也心甘情愿!
今天睡到日上三竿,因为昨晚失眠,喝掉了老爸珍藏的最後一瓶洋酒後才勉勉强强入睡。
醉酒虽然容易昏沉,可是不表示睡眠品质会好,我翻来覆去,梦梦醒醒,整个人都很不安,迷糊中只是生著自己气,没事喜欢上一个人做什麽?我个性一向潇洒,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想却为了一个小家伙,让自己整天忧心忡忡。
一切都来不及了,喜欢他我就要得到他,得不到我也不准其他人占有。
老爸进我房间进行每日一骂:「看看你什麽样子?跟路边的流浪汉差不多,去,给我起床,胡子刮刮,穿的潇洒帅气一点!今天老爸给你安排好节目。」
「不要!老婆不在,我潇洒帅气个屁?」宿醉头痛,不想理老爸。
「什麽老婆?我可不承认那个死大学生!」他吹胡子瞪眼:「老爸为了你,冒著生命危险,把林妈妈花一年时间训练的四大金钗给请了过来,都等在外面,今天你就带著四个小辣妹出门去好好玩!」
「没兴趣,老爸你带出场去吧,我要睡觉。」艳名远播的四大金钗我哪可能没玩过?也不过尔尔,小强可爱多了。
「那怎麽行?我花了好大一笔钱包她们一整天,别浪费......你不起床也没关系,我要她们进来直接伺候你!」
我一听立刻起身大吼:「老爸你怎麽罗里罗唆?别让那些臭女人进来!赶走!通通赶走!你要觉得真浪费,留著自己玩!」
搞不清楚状态,臭老爸,这几天我的不满情绪已经累积到足以让火山爆发的程度,他还来惹我?知不知道我体内有周家的邪恶DNA?真恼了我六亲不认不是开玩笑!
被老爸这麽一闹我也清醒了,把他赶出去,我也起床洗把脸,看看镜子里那一个落魄样,本来邪恶的脸这下变得更邪恶,不错。
整个人不太舒服,可能是最近酒喝的多,加上长时期的情绪紧张,胃隐隐痛著,我走出房间要找些东西吃,才刚开门,四大金钗已经一拥而上把我围住。
四大金钗,小紫小薇芙蓉茉莉,每个都娇滴滴的喊著:「二少!」「好久你都没去捧我们的场,忘记小薇了是不是?」「今天带人家一起出去兜兜风嘛!」
好久没享受到这样莺莺燕燕立体声环绕的音效,我也不怎麽气了,当先走到家里人专用的大客厅坐下,里面有各项娱乐设施,包括老爸老妈最爱轧歌的伴唱机,还有高质感的视听娱乐设备。
坐定好,芙蓉茉莉自动陪笑著帮我按摩肩膀,那麽殷勤,不知道老爸花了多少钱包她们?
花钱坐大爷的好处就是:只要随口吩咐,她们不但会尽力服侍,还软声软语,很能满足男人的心态,又因为工作特殊的关系,这些小姐们早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软玉温香一旦抱满怀,基本上男人很少会对他们发脾气。
「我饿了,去找些东西来吃。」交代,不享受白不享受。
小紫小薇立刻跑去找厨房,要我家帮佣的欧巴桑弄些点心来,还问我想喝些什麽,找了堆乱七八糟的饮料,芙蓉又问我要不要听她唱歌?我说好,四个女人立刻聒噪的拿起歌本点歌,我家客厅立即变成高级KTV。
根本没注意到她们对我含情脉脉唱了什麽,茉莉递饮料给我我就喝,小薇打情骂俏我就点点头,小紫用她的纤纤玉指掰了片橘子给我我也吃,看著豪华大萤幕里MV的画面闪啊闪,男女哀愁来哀愁去不知搞些什麽。
无聊!乏味!
开始我还真有心要跟美女们享乐,发泄近来不爽到极点的情绪,可愈来愈没劲,腻的很,这期间还瞄到老爸躲在客厅外偷看,贼忒兮兮,打著一脸坏主意。
我瞪回去:没用的,老爸,蟑螂比花美多了。
过了三个小时,在我不耐烦到极点时,正想结束这场老爸安排的游戏,我听到奇怪的声音穿插在嘈杂的伴唱带里。
是什麽?很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又来了,声音很微小,我仔细聆听,直到贴在我身上的芙蓉嗲声嗲气说:「二少,你电话响了哦......」
惊觉是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来电号码,立刻吼:「安静!给我安静!谁都不许发出声音来!」
四位小姐被我威吓的慑在当场,也算她们见过市面,关掉伴唱机後对我无辜的眨眼睛。
小强的电话!真是等到我快要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了,我一面掀手机盖,一面站起来走客厅另一头接听,免得那些女人的香水味污染电话那一头的老婆。
「喂,笨小强,你要回高雄了是不是?我开车去接你!」精神180度昂扬起来。
「......阿昱......」小家伙声音怪怪的,有些沙哑:「......我、我刚搭上统联客运,上了高速公路,不用了......」
「为什麽不早点打电话来?我一直都在桃园这里等,等你一起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奇檬子坏起来。
「那个、阿昱......」他欲言又止,停了十秒钟後,终於开口:「......你别等了......我们、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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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出毛病了是不是?刚刚好像听小强说了句外星话?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一定是我听错了,所以放柔语调,我哄著要他重覆。
「......分手,阿昱......」小家伙低低地回答,声音异样沙嘎:「......我们分手......」
他这麽说完後,挂断了电话。
我怔,然後用力扬手,将手机摔烂在对面的墙上,铿锵好大一声,把四大金钗吓的几乎从椅子里跳起来。
「二、二少,怎麽气成那样?」芙蓉比较大胆,勉强挤个微笑问我:「来,我们姊妹帮你按摩,血液循环有舒压的的效果哦......」
另外三个跑过来揽住我的手,笑著说来玩个新花样的游戏,芙蓉又问要不要叫我其它朋友过来,人多一起玩乐比较热闹。
「闪一边去!」我冷冷说,不再摆好脸色。
四大金钗乖乖坐回椅子里,不理她们,冲出客厅跑到车房去,那里停放了三辆老爸的车;选了一辆冲力最强的坐上去,转钥匙启动。
我说过,小强要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他的哥哥,他的姊姊,他的爸爸妈妈跟阿公,若是阻止我,也连带一并解决。
这种事,我从来不是开玩笑。
心里一片空白,什麽杂七杂八的念头都再也放不下,相反的有些清明,我只知道,现在要立刻抓回小强来,一刻也不能等。
他是我的,连命都是我的,不给别人。
油门踩到底,上了高速公路後我就一股劲的猛飙,正因为脑筋空白,有了放开一切的自在,所以,即使这是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也无所谓,奔驰,跟时间赛著跑,小强说他刚搭上统联的长途客运车,如果是从台北出发的,我很快就能追上他。
几乎是收假日,路上各家的长途客运车很多,我一面开车一面寻,经过几辆灰狗巴士,空军一号,国光号,甚至是凤凰旅游的车。
不是我的目标,继续飞车,总会追上他的。
奇怪,小强为什麽会搭统联的车?他明明说过喜欢高铁的安稳快速,为了省钱?
不管了,只要我能抓到他就好。
一直没碰到目标车,我不放弃,南行,终於在过了苗栗的路段堵上一辆,很好认,绿色的统联车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上面,我开在内侧车道上跟大巴士平行,然後,拼命按喇叭。
司机注意到了,也回按我喇叭。
见他根本没减速停车的打算,以为我的小车拿大车没辄吗?
冷笑,学著电影里的招数,用自己的车子去摩擦大客车,擦到大片漆体都掉落,甚至溅出几星火点,司机员这才知道利害,慌张减速,把车给停到路肩上,我也接著一个绕弯,停在他前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车,对方司机员先是回头安抚一下车内的乘客,然後装得凶巴巴下来问罪,看了我恶行恶状的嘴脸,倒抽一口气,可一车子的人给他当靠山,所以他装的有恃无恐。
他喝骂:「喂,你懂不懂开车的规矩?我已经喊高速公路的警察来了,你有胆别跑,还有车子的损坏......」
手伸直,手枪对准他的颜面:「报警我宰了你全家。」
威胁要简单直接,有了本钱,废话都不用多说,司机已经脸色苍白开不了口,我於是收枪,大方上车盘查。
连老天爷都帮我。
小强窝在车厢最後一排,紧抱他可怜的行李袋,眼睛红红的,无比讶异地看过来,也不用我开口,他自动自发站起,低著头走过来,回避其它乘客投到我们两人身上的好奇目光。
害羞吗?我从不害羞,喜欢他喜欢的天经地义,他却不这麽想。
俩人没说一句话,他乖乖的跟下去,然後,静静坐上我的车,我也回到驾驶座,看见他拽行李拽的紧紧,手指节发了白,还微微抖著。
胆敢跟我提分手,现在在我身边又害怕?小强,真有点搞不懂你。
重重踩油门,毫不客气,往南下直奔,遇到第一个交流道就下去,高速公路大部分都行经农作区路段,我下的这个交流道两边都是比较空旷的路段,开没多久我就找了个偏僻的产业道路进入,又开了几分钟,将车停放在一条荒僻的泥土路上。
路上小强一直没开口,也没看我,习惯性的咬著嘴唇低著头,眼睛盯著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停车,车子没熄火,我预估在这片荒郊野外里,待不了多久的时间。
「下车。」我说。
将行李放在位子上,小家伙乖顺的从前座出去站在车旁,看著我也一样下了车,慢慢走近他,而他眼睛比刚才更红。
他已经了解我可能会做什麽事了吗?
左手搂紧他的肩,开口:「......小强,我再问你一次,真要分手?」
问话间,我的右手屈在背後,一枪在手,只要他肯定我的疑问、不改变心意,我会当场射穿他的心脏。
因为喜欢他,不会让他痛苦太久,要让他很快又乾脆的、在我的亲眼见证下死去。
之後,我会把他装在车子行李厢中载回成德会,那里有很多人对处理尸体这种事驾轻就熟,等完成,我就到美国龙翼会去加入暗夜会堂,如同银狼建议的,换个杀手职业。
假如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能杀的不心软,那麽之後杀十个或杀一百个,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我心中打好了主意,那麽,小强呢?冷冷看著他,等著一句回答。
他终於仰头,脸色苍白,花了一分钟,然後,缓缓点头。
小强,你这是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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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枝的安全装置已经开启,击锤也已经拉起,只要轻轻扣下扳机,就可以击发子弹了。
仔细端详小强的表情,苍苍白白的脸颊看来脆弱,弱不禁风的小家伙,一枪就可以确实毙命,将所有结束。
我的手在抖。
深呼吸,镇定,在心跳与心跳间静止的那半秒,是枪击他的最佳时刻,扣扳机──
舍不得,再看一眼小家伙。
红红的双眼不知是哭过还是睡眠不足,惹人怜爱的很;下唇在他本人毫不知节制的啮咬下显得丰润红肿,我想起自己曾在这张小脸蛋上烙下多少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