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强情人 下————林佩

它看来把我的枪当成香蕉想吃的样子。

小强很快回过神，把我伸直的手拉回来，紧张的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注意这里的我正持著枪械恐吓猴子。

「阿昱，快、枪收起来......你的身分曝光了怎麽办？」说著又回头看猴子：「啊，台湾猕猴，不是要到後面的柴山才看得到吗？怎麽跑了一只来这里？」

猴子虎视眈眈看过来，干嘛？难道连这死老猴也觊觎我家蟑螂？可恶，猴子就该守本份吃香蕉，要敢过来抢小强，管它是不是保育类生物，一枪毙了直接海葬。

「阿昱，你看......它一定想喝我的珍珠奶茶......可是，好像不能随意喂食耶，听说柴山里的猴子已经学会抢登山客的食物了......」小家伙看看手里的奶茶，举旗不定。

死猴子果然在打我家小强主意，一点一点靠过来，想突破我跟老婆的两人空间......哼，我要让这禽兽得逞，送它回成德会当周二少。

打小没事就跟家里的天山蛇妖玩瞪眼游戏，玩到连邪恶生灵都莫耐我何的地步，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一瞪，猴子皮皮锉；二瞪，猴子吱吱叫；三瞪，猴子走了了。

可是小强却不高兴：「猴子很有趣，你怎麽就吓走它了？」

「猴子有什麽好看？你要看也是看我！」增加一条周氏家训给老婆遵守。

小家伙不甘不愿的追寻猴子逝去的方向，喃喃念：「阿昱的脸不是难看，不过台湾猕猴可爱的多......」

情人眼里不是应该出西施吗？我怒了，吼：「不说要看夕阳？太阳都快落海了，还不快看？」

经由我提醒，小家伙赶紧把猴子的身影抛在脑後，往西子湾的海面看去。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海面辽阔，太阳由原来的金黄色渐渐加深，变成橙黄，接著橘红，然後一点一点没入海。

小家伙一脸陶醉的样子，我则加强戒备，注意别让猴子再来。

太阳一落海，天很快就暗了，我起身要拉老婆回家吃饭顺便干些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他却又把我扯回来。

「等等，等天再黑一些。」他说。

「怎麽？」我问，小家伙又有什麽鬼主意？

他主动靠近，在我耳朵边小声求：「阿昱，让我摸摸枪。」

原来老婆开窍了，想要藉著夜色掩护跟我玩十八摸游戏，这麽有情调的事我怎麽可能拒绝？抓了他的手就往自己裤档摩。

小家伙用力抽回手，小声说：「不、不是啦，我说的是刚刚你从脚踝里拿出来的那枝......阿昱老爱曲解我的话。」

「你那样要求我不误会才怪！喏，给你看。」把刚才的手枪递给小强，他是男孩子，对枪械之类的东西有产生兴趣好奇是正常的。

以我的身体为掩护，他两手把玩著，高兴地问：「......这是单位配给的吗？怎麽那麽小一枝？电影里的警探拿的都好大......」

我解释：「为了行动方便，我通常都携带小型枪械，好藏在脚踝跟手腕......你喜欢大枝的，回家我掏给你看。」

这回他立刻了解我的暗示，一颤，把枪还给我。

垂著头，却又偷偷瞄我，小家伙说：「......阿昱，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奇怪？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可是......」

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他？

「我们......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吧......我是说、我们......毕竟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你爸妈总有一天会叫你结婚生孩子，我爸妈也......这个......」期期艾艾的，他，眼珠子转来转去。

我火大：「你想离开我？」

「......世事难预料，而且......阿昱好像一直活在危险当中......我将来却打算教书，怎麽看......我们两个......都不搭嘎......」

这是什麽话？小家伙居然敢对我说出这种话？胸膛处立刻燃起一把熊熊的火焰，然後，有些晕眩的感觉──可恶，我竟然被小家伙几句话气到几乎失去理智......

重新拿起枪，指著他心脏，咬牙切齿的威胁：「别说我没警告你，陈铭强，要是你敢离开我，我先一枪射你的心脏，然後是你的爸爸、妈妈、姊姊、就连你做警察的哥哥也不例外！」

果不期然，他的眼里惊惧起来，看我，看指著胸口的枪，复又看我，然後说：「不会的，阿昱你不会的......」

错了，我会的，只要小强敢背叛我，我会拿他、还有他全家，来陪葬这段感情！

36

夜幕深深，从西子湾回家的路上，小强坐在後座紧紧抱住我〈不抱紧，我惊天动地的驾驶速度会让他飞出去〉，很沉默、很安静。

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想太多，钻牛角尖，都已经在一起了还想著未来啊、分不分手的问题，真是自找罪受；要依我的想法，本二少都已经决定要爱他一万年了，不会再有反悔的道理。

这些读书人就是太聪明，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思想太多，简单的事都被搞复杂了，乾脆回去把小强的头多敲几下，敲笨了就什麽问题也没有。

摩托车骑到文化中心附近时，他可终於开金口了：「阿昱，先回我公寓......」

「还回你公寓做什麽？做人老婆的就要乖乖跟老公尽同居的义务！」我转头向他宣告他没别的选择。

「阿、阿昱，骑车时看前面啦......」他慌张指著前面：「有警察！」

现在是交通颠峰时间，重要的大路口都有交通警察指挥，我立刻紧急煞车──重点不是遵守交通规则，而是再度回头命令小家伙。

「不许回去......也对，回去搬你的破烂家具跟证件书包也好，从今天起跟我双宿双飞......」

「又、又乱说话了，什麽双宿双飞......」隔著安全帽，还是听得出来他的羞赧：「我这两天都翘了课，想回家拿书跟本子，今晚找小华抄上课笔记......」

听到死狐狸精的名字就不爽。

「干嘛亲手抄？拿去影印不更快？笨脑袋。」骂他。

「阿昱，你不知道啦，自己亲手抄一遍，很容易加深印象......最近又要考试了，这几天教授提到的重点都要特别注意......」

听老婆言下之意，并没拒绝跟我回去，那麽作老公的就要体贴老婆还是个学生，有功课压力......好，陪他回去，顺便把该搬的东西先搬一搬，以後他就没理由回破公寓。

「......还有，新车放我楼下，怕又会被偷......阿昱，你可不可以跟小华家的警卫谈谈看，让我把车停放在那里的地下室？」小强问。

「不用谈，那栋大楼的警卫都是我老哥的人，我们去地下室，你自己挑个喜欢的停车位，我作主给你！」我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那些警卫哥哥都是鸡房东的手下？都是情治单位的人吗？哇，难道那栋大楼里住著身分地位很高的人物，需要严厉的警备队保护？好紧张，不知道坐电梯的时候会不会碰到......」小家伙爱妄想的脑袋又开始转动。

「有，你天天都见到那个人！」我捏捏他的脸，说：「我老哥保护到严严密密、就怕被别人碰坏了的就是他老婆、那只狐狸精、你的死同学！」

「小华？阿昱爱说笑，小华不去揍人就不错了。」他不太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也一样，不准别人碰你，谁碰我剁谁的手。」

他笑出来了，真是，每次我说要杀谁要砍谁他都当开玩笑，早知道应该杀了那几个银行抢匪，让小家伙偶尔也对我忌惮一下。

绿灯一亮我就冲，拿下本车道的领先位置，遇叉路口再来个弯道冲线──嗯，这辆小车的加速力道还不错，一下也让我抵达了以前送点心时天天报到的小巷口。

他危颤颤地扶著我的肩膀下车，脱下安全帽，脸白唇青，说：「......将来阿昱要找女......朋友，胆子......胆大才够格......」

「我就喜欢你这款胆子小的，往後再跟我胡说八道什麽女朋友，立刻掐死你！」这小子就是有办法让我变成恐怖份子。

他咬咬唇，垂下头，眼神斜上瞄我，脸色依然苍白，却又微微笑......怪了，我心一跳，小家伙什麽时候学会卖弄风情了？挡不住，想赶紧抓他回家消火玩游戏。

「等等、等等、不行......」他用力拨开我想把他抓来亲亲的手：「这里人很多......会被看到......」

忘了他脸皮薄。

「那就先上楼，到你房间去亲几下，解个渴总可以吧？」我退一步。

「不行，我们、呃、两个男生进房间......还锁上门，学长们会奇怪。」小强这会儿坚持了：「你要陪我上去？那、不许在别人面前又说些......那个......奇怪的话。」

「哪有奇怪的话？我说的都是实话！」生气的教育这个死大学生。

「我、我知道啊，就因为是实话......更让人不好意思......」他垂著眼解释，然後转身往楼上走。

害羞了，这只蟑螂，之前那些离开跟结婚的话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跟著小强上楼，听见学长问他说这两天跑哪去？他脸红红指著本二少说上我那儿去了。

「今天中午小华来找你，说你上午怎麽翘课了，很紧张呢。」那位学长说。

「噢，我碰到他了，今天也要过去他家抄笔记，顺便讨论分组报告的事......」小家伙搔搔头，回答。

我看两人这样聊下去没完没了，插口：「那个什麽〈忘记这学长的名字了〉......以後小强会常到我那儿去玩，几个晚上没回来你们也别紧张，知道吗？」

小强笑笑，补充：「阿昱就住在小华那里，很近，要有人再来找我，学长你打手机通知就好，我会立刻过来......」

还聊？我可等不急了，抓了小强往他房间去，要他拿些简单又重要的东西，剩下的等找好新家再搬，总之，蟑螂以後没多少机会回来了。

急匆匆又载著他回老哥公寓，路上买了什麽米汉堡──他说这米汉堡好吃，连小华都爱〈小强怎麽老爱在我面前提到狐狸精？〉，说著说著就打电话问狐狸精要不要多带一份给他。

最後是本二少提著一堆速食跟小强的换洗衣物，大包小包回到十楼住处，跟等在门外的狐狸精大眼瞪小眼。

「你也会有今天，混吃等死的太子爷，哼，妻奴！」狐狸精扯开嘴角嘲笑我。

「我哥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有空多学学我家小强，温柔体贴又善良，哪像你，祸国殃民的死狐狸精！」我回嘲。

狐狸精沉不住气，当场就想揍过来，我手上则拿著小强的东西，不知道拿书本砸人会不会被老婆骂？千钧一发之际，小强跑到中间张开双手面向同窗护住老公我。

「不要，小华......别、别打烂阿昱手中的汉堡，吃得饱饱，晚上，我们才能讨论作业。」他著急地安抚同学。

真想当场捏住他脖子问：汉堡重要我重要？

37

〈把36回结尾改一下〉

「不要，小华......别、别打烂阿昱手中的汉堡，吃得饱饱，晚上，我们才有精力讨论作业。」小强著急地安抚同学。

我当场对蟑螂吼：「汉堡重要我重要？」

「汉堡重要！！」两同窗异口同声转头回答。

我那个怒发冲冠血海深仇啊！堂堂成德会的周二少，在老婆眼里居然比不过小小汉堡？干，一定是狐狸精教坏我家纯洁善良的小强，把他都弄得是非不分了。

小强见我脸色不对劲，又忙著打圆场：「不、不是啦，汉堡一压就扁，可是阿昱就、这个......强壮，所以......」

大喜，小强果然知道我的好。

狐狸精接口：「对啊，死人头根本没什麽脑容量，只有身体耐打耐摔，是练拳的好沙包，早点抛弃也好，小强，我妹妹大方又美丽，考虑跟她结婚啦！」

妈的，明目张胆惹到我头上。

小家伙听了居然偷偷笑，然後拉著狐狸精跑回右间公寓，真当我搬运工了是不是？不过，帮老婆提东西是老公的权利与义务，白天不累著他，晚上才可以好好操他个够。

前头的小强打了个冷战，狐狸精立刻问怎麽了。

小强往四周看看，还确定冷气的电源灯没亮，带著点疑惑答：「没，突然冷起来......奇怪，冷气关著的......小华你先坐......阿昱，书包给我......」

快手快脚接过我手上原来拿的东西，然後，吃食摆客厅茶几上，书包就往椅子上放，还有一小包换洗衣物提到我房间的衣橱挂好。

从小家伙办事的俐落态度就知道他进得厅堂入得卧房，我果然有福气。

让他们先进食，我则跑到浴室痛痛快快洗了澡；清清爽爽出来，两死大学生已经趴在低低的茶几上，一个抄笔记，一个翻著厚重书本查资料，写写抄抄兼谈笑。

听了一会他们的谈话，好像插不上嘴，有些话题我根本听不懂，干，我绝对不承认自己跟他们有代沟。

小家伙跟狐狸精聊著聊著，终於意识到我站在一旁瞪他，立刻站起来拉我到厨房附设的简易吧台上，说：「阿昱，还留了东西给你吃呢......今天你骑车陪我到那麽远的地方，现在一定很饿对不对？」

说著说著，掰开汉堡的包装纸递给我──我本来不爱吃西式速食，不过，既然是老婆亲手拿过来，吃。

狐狸精从客厅那头喊：「别理死人头，他有手有脚，干麽殷勤伺候他？小强，你快过来，我资料都查好，报告没问题了。」

小强应一声，踢踢踏踏又走回去，留我一个在这里用怨恨的诅咒之眼放射出致人於死的雷射光炮，杀死他！杀死狐狸精！破坏家庭的第三者，杀无赦！

瞪狐狸精瞪到眼睛都痛了，果然妖怪就是伤眼......转而视奸我家小强好了，可可爱爱的多养眼？耳朵閒著，顺便听他俩聊天，发现话题转往奇怪的方向。

「......两星期後的惠荪农场露营没问题吧？工作人员缺不缺？算我一份。」狐狸精说。

咬咬笔杆，小强仰头想想，说：「嗯......小芳跟阿龙负责连络外笑，目前为止都OK......那，小华你跟我一组，负责采办露营的食材......营火晚会後的消夜煮绿豆汤好不好？天气热，吃那个最退火了。」

「采办食材？哈哈，你的新摩托车刚好派上用场......对了，车在哪里？地下室啊，那就不怕被偷了，黑鸡家的保全一流的，小偷进不来。」

我几口把食物咽下，面色不善对著他们喊：「你们、你们说什麽惠荪农场、什麽露营？」

小家伙转头对我解释：「下个月本年级跟台南师范大学有联合活动，到中部的惠荪农场做两天一夜的露营......我跟小华都是活动组的......」

「不准去！」我沉声说。

他愕愕，问：「为什麽？我是策划人之一，不去怎麽行？」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哪有什麽理由？狐狸精这时又插口骂了：「你果然跟黑鸡一样变态，总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参加个正当活动就怀疑东怀疑西......小心眼！」

我哼：「就不相信哥会让你去，他心眼比我小上一千倍，这是成德会上上下下公认的，你随便抓个小弟问，大家都知道。」

「不让我去我就离家出走......小强你也一样，死人头要是过分要求，我们两个一起翘家，到台南找我哥哥去。」狐狸精怂恿。

小强好像认识狐狸精的哥哥，开心点头跟捣蒜似的：「石瑞哥啊，好，只见过照片呢，不过，好想亲眼看到他本人......」

什麽，狐狸精还有个哥哥？看来道行比狐狸精更为高深更为邪恶，瞧，我家小强只看过照片，就迷得神魂颠倒跟什麽似的，那真要见到本人，怕要倒贴上去......不行，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乾脆到台南把那个哥哥给暗中杀了......不、如果长相跟狐狸精差不多，打包送给老妈，她一个高兴，接纳小强做媳妇就不是问题......

策划策划......

大门哗啦一声开启，阿至阿诚回来了，跟我们打招呼。见到他俩我就知道老哥也回来了，正想冲出去找他商量事，结果他自己也进门了。

「回来就见不到人，以为小弟又野到哪去......」哥阴阴责问沙发上坐著的人，还瞪了我家小强一眼，害小强手一抖，笔掉在桌上。

狐狸精的嚣张跋扈立刻换成甜甜的笑，说：「我跟小强讨论功课......黑鸡，其实小强住这里满好的，可以跟他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这样吧，让他跟死人头搬过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