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羽白也在笑,但没有接过话头。
“以小白为铒,‘月痕’的人为帮手阻挠我的行动和判断并且牵制住千鹤,再由药王暗中出手,让我就这样著了道,──这个计谋不错啊,到底是谁会费这样的心思?”向问天缓缓的一一道来,说到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千寻的脸上,千寻抬起了有些得意的笑脸,可惜脸色还是一片苍白。
“废话少说,纳命来!”“来”字一出口,人已经攻向了向问天,司徒十二见众人拖拖拉拉,漫无边际的闲聊,不由得心里一阵烦躁,也顾不得二哥的吩咐。
在一边的千鹤身形微动已然挡在了向问天的身前,正欲出招,一只温和的手轻轻的阻止了他,回略一回头──是义父,为什麽呢?他有些不解,但还是顺从的退下了。
向问天冷“哼”了一声,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你们当我中了姓唐的毒就手无缚鸡之力了吗!”但见他衣衫轻轻扬起,缓缓的出手……
“十二,快退~”慕容双虽不知他还有什麽绝招,也知他决不会是虚张声势的人,就在向问天出手的那一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司徒十二见向问天缓缓的扬起了手,也知不妙,还不等他换招,就见似有无数的银针向他飞来……他感到自己在坠落,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身体缓缓的流出,他看见了二哥四哥和六哥慌张的脸,有点想笑,可是一张口红色的液体又开始蔓缢,生命在慢慢的流失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呵呵呵呵……”
向问天张狂的笑声不绝於耳,“这个人已经是我的傀儡了,你们为什麽不上呢?……”他的身形飞快的舞动著,司徒十二的身形也同样飞快的舞动著……他肆意的操纵著司徒十二攻击著其他人,好笑的看他们因顾忌而四处躲闪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操!是‘秘穴’的操之术!”未央一边躲闪,突然恍然大悟的低呼,心中微微一动,果然在内力全失的时候,他是会用“秘穴”的武功的,一如他所料,不由得,微眯起眼,细细看向问天的动作。路羽白略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种武功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向问天的武功极杂,他是个练武的奇材!”这是老大在第一次和向问天动手的时候对他的评语。
千寻微微皱起来,没有想到,中了毒,失去了功力的义父竟然还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也许,他是有点小看了义父,但是,他还有一样法宝,──他知道义父的弱点。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笑:我真是很卑鄙的人啊,他把温柔的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的千鹤,──他正紧张的关注著战况,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贪看著义父潇洒迷人的英姿,那神情专著的一如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
心狠狠的扎痛了,他明明早就知道的在千鹤的眼里从来都是只有义父的,他闭了闭眼,暗自吐了口气,倏地拔出了剑向千鹤刺去……
一直在专注著打斗局面的千鹤对有著熟悉感的千寻没有一点的防备,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杀气涌来,他下意识的的准备挥掌,却在看清了是千寻的时候呆住了,傻傻的看著透著寒光的宝剑渐渐的逼近……
“千鹤!”忙於应付众多敌人的向问天仍然眼尖的看到了千鹤的险况:面无表情的千寻手持宝剑缓缓的刺向了同样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的千鹤……
“不!……”向问天低喝起来,全然不顾他的一个分神司徒十二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浑身是血的十二倒在了聂六的怀里,只一心想赶到千鹤的身边,“笨蛋!快躲!快!杀了这个贱人!”千鹤恍如未闻,还是就这麽站在那里,一副困扰的表情,也像是在思索著什麽……向问天大急,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慕容双,卓四,路羽白,未央同时出掌……
千鹤还记得那天的夜里,一如往常的清冷的夜,义父在三更天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离开了有他的床铺,他是一向怕冷的,即使是在这六月底,晚上山上的气温总是很低,让他习惯性的想依偎在义父的怀里,可是,每到下半夜,义父总是会悄悄的离开,一如他每天夜里悄悄的来,好似不著痕迹。
对了,那是千寻刚刚失踪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对他的突然的离开千鹤的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听说以前就属千寻和他的关系是最好的,他出去工作时受了伤,也都是由千寻来照顾的,──是因为这样,所以,心里才会因为千寻的离开而寂寞吧?
寂寞?
千鹤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曾几何时,他也有了这样的愁绪?
就在这个时候,他分明的听见黑暗中有石壁移动的“隆隆”作响的声音,那声音恍若来自地狱,又仿若盘古开天地般把一半拉向了深渊……
记忆的门随著这样的声音,和那秘室的门一起打开了,显现出了种种的过往尘烟,却又像是在雾里看花,──模模糊糊。在这片模糊之中唯一清晰的那张脸,是千寻,他还记得,他遇见千寻的时候,他才7岁,那时千寻正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大人们死命的殴打,小小的羸弱的身躯在拳棍之下瑟瑟发抖,看著他,千鹤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遇见了义父,他也会迟早有一天死在同样无情的乱棍之下,他回头看了看义父,没有上前救那个男孩子的意思,──他不懂,明明当年义父救他的时候是那样的义无返顾,那样的理所当然的啊。不,也不完全是,一开始,他也以为义父和那些自诩仁义的伪君子一样,在一次次的失望和屈辱中他早就看穿了所谓的君子的假象,对他们而言,被施舍的他就一定不能有什麽骨气,一定要像狗一样的卑躬屈膝?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义父对他的种种关爱,义父也不生气,就这样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後,远远的看著他,直到有一天,他忍不住回头:
──不用躲了,我早就看见你了!
义父先是一呆,而後大笑起来,缓缓的从路边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他不会忘记那时的义父就如同天神一般的俊伟高大,所以,他不明白,为什麽那个时候,义父没有出手救千寻?
──我可以救他吗?他终於开了口,但始终不敢发问
──……可以啊。义父略有迟疑,还是一如往常温和的笑了。
就在他走出去的时候,义父又开了口: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开口说你的意愿。千鹤疑惑的看了看义父,还是稳稳的向千寻走去……
千寻带著冷冷的笑意,挥剑而来,明晃晃的剑身流动著森森的寒意,那寒气四溢的流光直直的照进了千鹤的眼里,他一动也不动,看著那犹如银色长龙般袭来的长剑,只觉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哗”的一声,记忆的另一扇门被打开,又浮现出了一张稚气的,可爱的笑脸,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这张脸的主人的名字,可是他的笑容还是那麽清晰的留在了记忆的深处……
他还记得,那天的夜里他尾随义父走进了从来没有去过的秘室,那里的味道很不好,全然是血腥味,在那里,义父不知道为什麽对他说了很多,他迷茫的听著,却不是很明白,只是断断续续的回想著许多事,就在这时,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他皱眉,讨厌这样细碎的杂声,他想也不想飞身过去,挥出了一掌,这时,他才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啊”了一声,这……这个人分明就是记忆中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名字的有著可爱的笑脸的人,心里一阵惊慌,那孩子不住的大口吐著血,与秘室里的腥味浑然一体,千鹤不由得蹲了下去,扶住了他不住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
他的呻吟混在了他低沈的叹息之中
千鹤痴迷的看著渐渐没入自己身体的宝剑,温热的液体从那伤口处溢出,痛~~那样的痛楚让他想到了他右手被挑断了手筋时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那时在他身边的人,是千寻,只有他啊,恍惚间,千鹤似乎又听见了千寻在他的耳边低语:
──为了千鹤,我可以死……
千鹤还是一动也不动,不过却缓缓的皱了眉,他抬头,看见了千寻木然的表情,看见了他清澈的明眸里晃动著透明的液体,而後看见了千寻刺出的速度停了下来,略有疑惑的看著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放开了剑低头看自己依然雪白的手……突然抱住了头大叫起来,那叫声极其悲哀,让他忍不住想安慰千寻,他缓缓的伸出了手,却发觉自己的手上一片殷红,胸口沈重的喘不过气来,眼前的景象渐渐的模糊起来,他看见千寻向他伸出了雪白的手,就和以前一样,他微微一笑,却再也忍不住这一阵阵的眩晕,在那一刻千鹤很想对他说:
──为了千寻,我也可以死。
因为,千寻是特别的,是他的──朋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生死至交吧?千鹤迷迷糊糊的想。在他倒下的一刹那,他被一双温柔而强壮的手臂接住,──是义父,一定,他皱眉,他怎麽会没有闻到义父所特有的味道呢?他略略回头,看见了义父担心的脸,为什麽?为什麽义父看起来这麽的焦急和忧伤而且脸色白的吓人?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这让千鹤有些想笑,但这时他看清了从义父口角溢出的丝丝红色,千鹤很想替他擦去,可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微微一笑:
──原来,我也是很弱的人呢……
他倒在义父的怀里安心的睡了……
他似乎听见了不知是谁发出的尖锐的啸声,但是他实在无法睁开眼睛了……
“千鹤!”
向问天抱著怀里逐渐冷去的孩子,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向问天,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叫做双生的命运,──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偏偏有著相同的命运,。
也许有人认为“同生共死”只不过是年少轻狂的誓言,但是,这个奇妙的世上,真的有不得不同生共死的一些人,被一根叫做“命运”的丝线紧紧的束缚在一起,──无处可逃……
──你喜欢这些彩色的纸?
──听人说,只要叠了一千只纸鹤,就可以实现愿望。
──千鹤,我和你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
──为什麽要躲起来?我早就看到你了!
──千鹤……我就叫你千鹤,好不好?
──听人说,只要叠了一千只纸鹤,就可以实现愿望。
──那你想许什麽愿望?
“是你,你杀了他!”向问天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千鹤似的把他放下,浑身是血缓缓的站了来,素色的衣衫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分不清究竟是谁流的血泪,千寻略有些痴迷的看著,又把目光缓缓的移到了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千鹤,没有理会向问天到底说了些什麽,只是看著那些鲜红的血出神。
“别放在地上,千鹤他夜里怕冷。”千寻突然开了口,还是沈浸在混乱的思绪之中,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能想,也没有注意到一步步向他逼近的向问天向他缓缓的扬起了手……
“千寻!快逃!”
逃?为什麽要逃?千鹤还在这里等他呢,他不能的走的……
他抬头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手缓缓的罩在了自己的头上,遮住了他整片的天空……千寻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回到了10年前的那天,他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大人们死命的殴打,小小的羸弱的身躯在拳棍之下瑟瑟发抖,那时候,来来往往的这麽多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血从他的嘴里溢出,他感到了死神飞扬的黑色长袍,似乎看到了他高贵的母亲正在笑吟吟的向他招手──他就快死了吧?……
千寻开始微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透明的滚烫的液体从眼角缓缓的流下,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千鹤迈著坚定的步伐向他缓缓的走来,那模样还是纯洁又神圣的让他忍不住只想匍匐在他的脚边,虔诚的膜拜,──一如当年。
“千寻!”路羽白和未央同时飞身而来……
他看见眼前一片红色,──一如那时侯,他第一次知道,和血一样的红色是这样的豔丽,有粘稠的液体粘到脸上,腥的让人觉得有些恶心的味道,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麽,也似乎什麽也不知道,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有羸弱的身体禁不住那股难以想象的劲力,整个脚踝没入了冰冷的石板地面,──千寻微微一笑,仿佛又看到一只细白的小手伸到了他的眼前,看到了千鹤面无表情的小脸,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在他素白的衣服上渐渐的晕开,形成了难以形容的瑰丽的图案,──让他觉得很美。
嘴里一甜,“哇”的吐了一大口血,千寻的眼前开始渐渐的清晰起来,──把他救起的那双细白的手是未央的,不是,千鹤……
他的目光缓缓的移动到躺在了地上的千鹤,──他的身上还趴了个人,是义父……
死了?义父?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幻想过他杀了义父的情景,但是,他为什麽不觉得高兴?因为,他最重要的人──千鹤也……
他看著义父紧紧的抱著千鹤,像是什麽重要的宝贝一样,血,就蔓延在两人的周围,丝丝密密,俨然像是两人的屏障,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甚至不惜逆天也想得到的人,终究还是不属於他……
“啊!”他突然凄厉的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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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回即将来临,《梦里千寻》即将完稿!!
同时,新的连载也~~~~~汗~~~~~~
13.3
就在向问天不顾身上的剧毒和内伤,用尽全力一掌击向千寻的时候,他看见未央和路羽白也同时攻向他了他,他忍不住想笑──若是在平时,哪怕再有几个未央和路羽白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啊,他的过度自信毁了他,他突然想到了前任的护国天女,他在九泉之下一定正扬著高傲的笑容嘲讽他吧。
──你是在自寻死路!
那位美丽的护国天女曾经一再的这样说,他总是不信,他骄傲的认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
“砰”的一声,背部结结实实的受了两人的掌力,鲜红的血大量的从嘴里涌出,在落地的那个瞬间,他呆呆的看著慌忙跑向千寻的未央,心痛的抱起一脸迷茫的千寻,豔丽的的容颜在未央扶起他的刹那间亮了起来,但是明眼的他一眼就看出,千寻微笑的对象不是未央……
由暗所孕育之子,
天姿娇容。
君得而宠之,
却终因子而毁。
芸芸众生,
渺渺沧海。
然此人终立於云端,
无可动摇。
不知怎麽回事,他突然想到了这则预言,他和前任的护国天女都以为“君”就是指他──向问天,可是,他们似乎都错了,在未央抱起千寻的一瞬间,他分明的看见了两个人的未来,因宠那暗之子却被毁的人,是未央!他感到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痛的他几乎昏厥,他努力克制自己清醒,──千鹤,千鹤还在那里等我……
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里,目光渐渐上移:是路羽白。向问天的目光冷了下来,“怎麽,来打落水狗?”他的嘴角嘲笑的上扬。
路羽白心情复杂的看著在地上挣扎的向问天,曾经是那麽的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却为了个所谓的义子而这样狼狈的蜷缩在地上,他把目光移向了紧紧抱住千寻的未央,有点吃味,旋即又垂下了目光,──其实他们都是一样傻的人。默默的走了过去,小心的把躺在地上的千鹤抱了起来交给了向问天,而後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