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情殇————Kaa5

握著被扭得发疼的右手，少年阴狠的的瞪著二人离去的背影。

＊

一口气灌完了整杯的柳橙汁，何嘉翔满足的叹口气。

「再来一杯。」

嗯～干完架喝一杯冰冰凉凉的饮料是最好的了。

「这很冰的，不要一口气喝完，对身体不好。」黎辰轩好心的嘱咐。

「你怎麽愈来愈像二哥了，整天啐啐念的。」何嘉翔皱眉的将手中的冷饮一饮而尽。

听到何嘉翔如此抱怨，黎辰轩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这些话的，现在说起这些话来，却一点也不会觉得拗口。

这些要感谢眼前的聒噪小子吧，不是他的话，他现在也不可能能这麽轻松的站在这里与他聊天，应该是待在污秽的伯父家中，有著做不完的家事，忍受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吧？

父母在他尚无记忆的年纪中因意外事故死亡，能够继承的遗产早被伯父母侵占了，从那一刻起，他的新身分不是孤儿，是童工，而且是免费的。

小小年纪的他，已开始体认到什麽是弱肉强食，他不甘心，直到在偶然的机会中，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如自己的所想像的不值钱後，他开始计划，要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来逃离这一切，这其中的危险性，他当然知道，但，这种生活，他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这种毫无尊严、仰靠他人鼻息而存的生活，他要脱离，那怕是往背离道德之路走上。

他出现在同志酒吧中，他知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是难得一见的猎物，陌生人不断出现在面前，每个人都想得到青睐，但他知道，那是不能长久的，他必须等，等一个可以停靠一阵子的人，他注意到他，从来没有过来向他搭讪过，总是在一旁观察他，年纪和他差不多，眼神却多了一份洗练，不是会出现在平常人眼睛中所找到的光采，何嘉翔，他选择他做为暂时容身之处。

「干嘛一直盯著我？」出其不意的吻上黎辰轩的脸颊，何嘉翔问。

黎辰轩没回答，眼睛仍盯著他瞧。

如果他当初选错，现在的他，应该只是男人的发泄物吧？过著和没逃离前一样的生活，永远没有自由的一天。

他知道，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他是不会勉强他的，不去谈论有少许的报答的成份存在，但大部份的原因是因为，他能给他很大的安全感及温暖，以前从不认为自己需要，直到窝在他的怀里，他才发现，他对他的体温是那麽的渴求，人与人接触时的温度交流，让他著迷，所以，他在和他一次又一次的关系中，除了生理的需要外，还有他内心的想望，他想藉由别人的触摸来安抚心底深处的黑暗。

不发一语，黎辰轩倏地捧住何嘉翔的脸，凑上自己的唇，吻上了他。

何嘉翔睁大眼，惊讶的看著闭眼的黎辰轩。

又陷入漩涡中吗？

何嘉翔也闭上眼，回应他。

又回想到以前的事吗？

他知道，当黎辰轩特别主动时，就代表他又回想到以往的记忆了，所以想藉由如此的方式去淡忘。

关於他的过往，二哥早就调查过了，毕竟，他们是在〝混″的，出现在他们四周的人都必须注意，不然难保还能看到明天的早晨，所以，他的一切，他都知道，他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他的，他不是能够被留住的人，但时间一久，他发现，他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执著，不关乎情爱，只是单纯的想将他留在身边，看看他，和他聊天，看他的冷笑、淡笑、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切一切，如此单纯。

微微睁开眼，看到黎辰轩的脸庞在眼前放大，他吻的更深了。

不论如何，他会将他留住，即使不在身边，但只要二人所待的世界相同就行了。

非情殇23

「三年四班的何嘉翔、黎辰轩立刻到训导处报到。」

校内广播不断重覆，看来是非要人到了才会终止，校内学子无不皱眉的抱怨学校枉顾学生权利，在中午休息时间打扰到他们。

被急切呼唤的二人，一人在午睡，另一人在看书，班上没一个人敢上前〝提醒″他们训导处在找他们，只能我看你、你看我的互相以眼神示意，室内的声音只有广播系统的广播内容。

「咦？…小万找…我呀！」何嘉翔稍稍抬起头询问黎辰轩。他口中的小万是训导主任。

「可能发生了什麽事吧，你再睡一下，昨天你不是才和青哥去一趟，很晚才回来。」黎辰轩放下手中的砖块书，要何嘉翔再多睡一下，完全不在意自己和他是被广播召唤的人，

「算了，这麽吵，我也很难睡下去，还是去找小万聊聊天好了。」站起身，伸伸身子，朝黎辰轩笑了下，何嘉翔开口道，「走吧。」

等二人走出门口後，教室里立刻爆出许多声音来，大家不断讨论是发生了什麽事，让学校一直找他们，各种猜测不断，也有人已迫不及待的跑向训导处凑热闹了。

训导处门口站了不少人，好事的学生们不断的张望著，想知道倒底是发生了什麽事，无奈平时大门总是敞开的办公室，如今却紧闭著，连一点缝隙也没有，学生们只好紧贴著门，想听听看是发生了什麽事，

更有人搬来了椅子，利用门上、墙上的小窗户偷看。

「今天有人丢这二张照片在我的桌上。」训道主任将二张照片递至二人手上。

何嘉翔不感兴趣的瞄了一眼，随即打了一个哈欠。

「你找我们来，就为了这二张相片？」何嘉翔虽说的毫不在意，但心里却恨的牙痒痒的。

是那个白痴丢的？他本来是打算在快毕业时的朝会中公布的，现在可好了，有个白痴打坏了他的计划，那他这麽辛辛苦苦的来上学是为了什麽？

黎辰轩拿著照片，思付著，是那时被人偷拍的。

「废话！」此时的主任也顾不得有其他老师在场，用熟稔的语气如他们二人交谈，「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二张相片上的内容是真的，你们二个是会被退学的，好不容易快要毕业了，我可不想帮你们二人收舍烂摊子。」主任气呼呼的脸颊不断的晃动著，二只眼直盯著悠哉的二人。

照片上是何嘉翔和黎辰轩二人在一个暗巷内拥吻的画面，清楚到让人想睁眼说瞎话的机会都没有，难怪办公室内的老师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俩了。

「退学？我记很校规内好像没说同性恋是会被退学的，宪法好像也没注明同性恋不得求学，那为什麽我和轩会被退学？」何嘉翔挑眉的发问。

开完笑，即然有人让他的计划提早曝光，那他非要搞的天翻地覆才行。

「这…嗯…。」被这麽反问，主任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麽，他清楚的知道，就算这二人今天犯了严重的校规，还是可以安然的毕业的，有谁敢招惹何家的势力？又不是不想活了。

围在四周的老师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何嘉翔会如此从容的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们还以为他会因丑事曝事光而主动休学的，看来他们如意算盘打的太好了。

「即然学校里可以有情侣的存在，那为什麽要因为我和轩是同性的而逼我们休学，这种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何嘉翔双手交叉的撑在下颚，神情从容的态度和何嘉佑如出一辙。

现场的老师、主任没人敢说一句话，除了惧怕何家的势力外，别一个原因是，何嘉翔说的没错，以他们的立场来说，他们跟本没依据要他们休学。

「还是需要我爸或我哥来学校一趟？」何嘉翔笑容可掬的询问在场的老师们。

「不、不用了，你们没事了，可以走了，只是……希望你们以後别在学校做这种事，免得其他同学看了，会告诉家长，那学校会不好办事的。」万主任的语气可称的上是诚恳万分，只差没向他们鞠躬哈腰了。

「我尽量。」何嘉翔不怎麽在意的说出这句话，拉著黎辰轩走人。

一打开门，伫在门外的学生立刻让出一条路让二人通过，并不时的看向办公室内，想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出了训导处後，何嘉翔没向教室走去，而是走向校门口。

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黎辰轩终於说话了。

「下午的课不上了吗？你不是满喜欢数学老师的，下午有他的课，你要不要直接在课堂上向他告白？」出乎意料的，黎辰轩开口竟是说一些开完笑的话。

「你…没生气吗？」何嘉翔小心翼翼的问，深怕自己漏看了他脸上的任何变化。

「干嘛生气？」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刚才的事在生气，所以都没说话。」确定了黎辰轩没生气，何嘉翔著实松了一口气。

「我平常就很少说话。」黎辰轩停顿了下，又开口道「更何况，我什麽要为了这种事生气？」

他从来就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会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而开始在意，他只是有些不高兴被偷拍了。

「我会把那个偷拍的人找出来的。」这句话和黎辰轩说出的话不搭，却说中了他心中所想的。

虽然他之前有计划在朝会中公布自己和黎辰轩的关系，将学校搞的鸡犬不宁，但，在那之前他会徵求黎辰轩的同意，而不是一意孤行，如今，有人早一步抢先行动，迳自做出这种事，这让他非常不高兴，如果对方是针对他而来，他非常欢迎，但一牵涉到黎辰轩，他非要把那个小人找出来不可。

非情殇24

自从他们俩的关系被学校〝正式″知道之後，何嘉翔便常常做出挑战师长心脏强度的事来，以前只在学生口中被传颂的谣言，如今三不五时的便会在校内发生，只是每当何嘉翔做出逾距的行为时，附近经过或是正在上课的老师们刚好都会错过，不是转头和同学聊天，就是低头看著地板，对於周遭发生了什麽事毫无概念。

那名密送照片至学校的不知名人物，在那个星期内消失在地球上了，至於死法是什麽，只有被何嘉翔拜托的何嘉青知道了。

时间就在何嘉翔不断挑战他人心脏强度中打发过了，他把这做为自己毕业前的小礼物，黎辰轩对於他的行为只是笑笑的不多加置评，不过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他的配合程度也提高一些，常会惹得事发现场附近的女学生惊声尖叫。

毕竟二个美少年接吻的画面不是每天看的到的。这是那些女学生的事後感言。

经过七月的联考後，黎辰轩成了市内首区一指的学府学生，让何嘉翔嚷了一阵子。

「那是男校耶！他们一定会想染指你的，我不准你去念。」何嘉翔故做撤娇状的赖在黎辰轩身上。

「拜托，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是个玻璃呀！」何嘉青没好气的表示他的意见。

「你自己也没对辰轩忠诚到那去，你不是好几次到外面打野食了？」何嘉佑不留情的数落。

黎辰轩仍是像平常一样，没开口说话，但从脸上的和悦神情来看，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我不管，轩，你来和我念同一间学校好了。」何嘉翔不断的在黎辰轩身上摩蹭，搞得黎辰轩觉得好痒。

「喂！辰轩考上的可是号称全台湾第一学府的高中，你竟然好意思叫他陪你去念名不见经传的夜校，你是什麽心态呀！」何嘉青赏他一记爆栗子。

「痛！」何嘉翔泪汪汪的扁嘴喊痛，可惜，三个人中，没一个人理他。

「辰轩，你想要什麽礼物呀！青哥一定可以帮你搞到手的。」何嘉青将手搭在黎辰轩的肩上，完全不去管身後的哀嚎声。

「对呀！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送你。」何嘉佑凑上前去，加入漠视何嘉翔的行列中。

面对二人的大方，黎辰轩也不打算客气了。

「我想要当初和翔见面的那间酒吧。」黎辰轩淡淡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相较於何嘉佑的迟疑，何嘉青爽快的答应黎辰轩的要求，「三天後，我就把那间店的经营权转到你的名下。」

「谢谢。」黎辰轩微微颔首的向何嘉青道谢。

没过几天，黎辰轩就收到了这份礼物了，但由於他还未年，所以经营权是登记在何嘉佑的名下，等他成年後才会转到他的名下。

「你为什麽想要那间酒吧？」

半夜中，何嘉翔搂著黎辰轩纤细身躯在他耳旁低声问著。

「当作一种纪念。」黎辰轩的手在何嘉翔平滑的背後来回摩擦，汲取他的体温。

「你要离开了？」何嘉翔紧张的加大手臂的力量，将黎辰轩搂的更紧了。

「没，还不到那时，我只是纯想要要来做纪念而已。」安抚似的嗓音响在何嘉翔的耳边，让他放心不少。

「听二哥说，你想把〝清一色″改名字，想改什麽？」

「情殇，爱情的情，国殇的殇。」他缓缓的说出他所想的店名。

「为什麽？」

「你知道殇这字的意思吗？」黎辰轩反问他。

「我那知！」他如果有那麽厉害的话，他就是南区的老大了。

「殇这个字，有未成年之死的意思。」黎辰轩说出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然後呢？」

「所以我觉得情殇这词代表没有完成的爱情。」

「为什麽？」

「因为你的一生都还没过完就死了，不就表示你的人生还没完成吗？」黎辰轩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责怪他怎麽会连这点意思都不懂，

「即然情代表爱情，那情殇不就表示是没有完成的爱情！」

「那为什麽想用这个来当酒吧的名字？」其实大半的原因他已经可以猜到了。

「因为在我们的世界中，想要有一段完整爱情是不太可能的事。」他用可称得上是冷酷的语气说著。

「那你用这个当店名不就是在咀咒大家了。」

「这是事实，不是咀咒。」

「你取这样，没多少人看得出来吧？」何嘉翔怀疑会有多少人知道这二个字的意思。

「这是我的自由。」他不在乎会有多少人能够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他自己了解就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是很难找到和自己心灵相通的人。

他能够拥有一个知己吗？他会有机会找到一个如此的人吗？

非情殇25

「然後我在高二时遇到了现在收养我的人，不过那时我和他还不是父子关系，是到了我要考大学的时候，就是前阵子，我才和他有法律上的父子关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有没有要我补充的？」

黎辰轩将咖啡靠至嘴边，缀饮著。

萧宏桦只觉得现在的脑中乱哄哄的，不知道要先消化那一件讯息，有些呆愣的喝著咖啡。

黎辰轩的爸妈在他小时候就死了，所以他小时候过的不是很好，直到遇到何嘉翔那家伙後，他才脱离那种生活，而何嘉翔那家伙竟然是混黑道的，还有，他现在的父亲不是亲生的，是在这个暑假的时候成为他的父亲的，而上次来学校找他的那个美女是他没血缘的堂姐，他在以前曾经混过，甚至杀过人。

想到这，萧宏桦微微抬头的看了黎辰轩一眼，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而黎辰轩只是平淡的喝著咖啡，看不出来心情有什麽起伏。

他有些好奇，黎辰轩杀人时，是什麽表情？是面无表情？还是冷笑？

萧宏桦很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这麽镇定的和黎辰轩喝咖啡，而不是赶紧落跑。

不过，他现在可以有些了解，黎辰轩为什麽和何嘉翔那家伙感情那麽好、个性那麽冷淡了，如果是他有这种童年生活的话，他八成会比现在还要阴沉，幸好还有何嘉翔那家伙在，否则黎辰轩现在的个性一定是个惹人厌的小鬼。

想到这，萧宏桦突然很感谢何嘉翔的存在。

不过，何嘉翔那家伙不说出来的话，还看不出来是在混黑道的。

萧宏桦回想到第一次看到何嘉翔的情景。

他那时只觉得，何嘉翔一副很轻挑的模样，活像是少女小说里那种专吃软饭的小白脸，根本想像不到，他是在黑道中呼风唤雨的角色。

人还真的是不可貌像。萧宏桦在心中补上这一句。

「吓到了？」看到萧宏桦一直不说话，黎辰轩眼神闪过一丝紧张。

他会不会不能接受他有那种过去？他会不会怕和他沾惹到关系使他的生活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