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景睿咽了咽口水。
不敢相信,一个人身上真的会散发气压,就像庄恩琉现在这样,而且那气压还在无限扩张,再扩张。
景睿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咬咬牙,硬是回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别以为……」突然覆到唇上来的物体,让他的话语再一次戛然而止。
他呆了呆,瞬间火冒三丈。又来这一套?他不是给人这么耍着玩的!
他猛地合紧牙关,顿时有血气漫到他的舌头上。但是那边却一点动摇都没有,依然在他口里狂妄肆虐。
突然间他有点吓到,觉得恐怖。这家伙,难道都不会痛的吗?
终于,陷入呆立状态的他被放开了。指尖玩捏着他的耳朵,庄恩琉几近阴柔地说:「现在告诉我,我有没有那权利。」
景睿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嘴。
这个男人真的很……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惶惶然瞪着眼,蓦地大叫:「我不会被你的淫威屈服!」不认输,坚决不认!
「哼。」庄恩琉笑了一声,傲慢低沉。
他也没再计较,把景睿捉进车里,送到了学校。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直到下车,景睿仍旧黑着一张脸。
「专心上课。」关车门的时候庄恩琉说了句。看他这么郁闷的样子,希望不会翘课跑出去飙车。
景睿回过头,撇着嘴送去一枚白眼,另附一记中指。
「谢了。」景睿接过啤酒,拉开,仰头就是几大口喝了下去。
看到他这样,另外几个同学都大呼小叫:「哇,今天是怎么啦?你一向不喝酒的,刚刚说要喝我们就觉得奇怪,还喝得这么凶,你没问题吧?」
「没有。」景睿不想多说什么,别过头,望着长椅边那盏路灯,有一些小飞蛾在灯光下徘徊。
都说飞蛾扑火是人间一大惨剧,可是能惨过他?他对火没兴趣,他不想扑啊,却被赶着往那边去,惨不惨?
一想到之后要回去的地方,他就很有种「一醉解千愁」的冲动。醉死他吧,只要可以让他不用去那里,不用对着某个比火更烧身的变态混蛋大恶魔。
「景睿,你可不要逞强喔。」头发最长的那个男生说,「之前你就怪怪的,有点心不在焉。这样骑车很危险耶,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是啊,不舒服就回去睡一觉好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我真的没事。」景睿故作轻松地笑笑,知道朋友是关心他的身体,问题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关心,而是一柄……斩妖除魔剑?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七嘴八舌地开始商量,「那等一下怎么说?」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啰,反正明天周末。」
「我可不行,上午还要上家教。」
「你真扫兴。」
「可惜最近都没什么活动。」
「其实随便去哪里兜兜风也就不错啊。」
「拜托,难得周末,来点不一样的好不好?景睿,你也讲讲看嘛,你有什么提议没有?」
「我?我想想。」景睿考虑着,一辆BENZ从他面前驶了过去,随即却又倒回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景睿。」
「嗯?」景睿循声看去,不禁一凛,捏在手里的啤酒也已经没办法藏,尴尬地站了起来,「恩霖哥。」
「你和同学一起?」庄恩霖看了一眼旁边几个男生,淡淡地说,「什么时候回去?」
「等一下就回去,很快,很快。」景睿只能这么说。某个变态撇开不谈,这位「庄哥哥」和他爸妈也是一国的,他有必要表现得老实一点。
毕竟时间快九点,也不算太早了。
「你喝酒了?」
景睿还来不及辩解一下,紧接着庄恩霖就说,「那还是早点回去。」
「呃,好,好啊。」
「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办。我叫恩琉过来接你,你就在这里等。」
「啊?这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你骑车?」
「骑了……没有!没有。」幸好他转得快。
他是骑车。平常他的机车都寄放在同学家的机车店里,想骑的时候就踩着单车过去换骑。那辆HONDA车,此刻就停在不远的停车处……可绝对不能让庄恩霖看到。虽然不确定庄恩琉有没有跟他讲过这个,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那你还是等恩琉过来接。喝了酒不要挤公车。」
「呃,我并没有怎么喝……」
「就这样了。我马上打电话给恩琉,你稍微等等。」说完就驱车离开了。
「哦……」景睿瞪着BENZ的车尾灯,迟钝地应了声。
怎么搞的?原来不止弟弟是这样,连哥哥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就给别人作主张。
「景睿,那人是谁啊?」同学问。
「我爸妈的朋友。」景睿无奈地答道。
「哈?那么老?」
「没有啊,不是……」说起来,其实那两个人都是他的同辈喔?怎么不知不觉就把他们和老爸老妈那一辈联想起来了呢?嗯……一定都怪他们就像对待小辈一样「打压」他,才害他产生这种错觉。
「他是混血儿吗?」
「不是。」
「不是?但看上去满像的。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模特儿,应该不是吧?」
「不是。」
「那真是有点浪费耶,哈哈。那他刚刚叫你在这里等谁,你要等啰?」
「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差不多吧,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阵子。」
「那我跟你们一起。」景睿站起来,把还没喝完的酒扔进了垃圾箱。
「你也走?但你不是要等人吗?」
「我不等,走吧。」
「不好吧?那个人说让你等……」
「就说不等了,反正你们不走我走了。」景睿这样说,其他人也没辙,只好一起去换了车离开。不过之后还是要分道扬镳。景睿是要把机车骑到店里,换单车骑回去,至于其他人就继续去玩。
景睿慢慢地骑着单车,到了一个巷子口,打算拐进巷子去抄近路,突然听见身后响起车喇叭声。响得紧促,不像是随手按按的。
他正要回头,一辆黑色悍马已经开到他身边停住。
什么?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能被找到?而且他戴了安全帽,这都认得出来?真是活见鬼。
他不甘愿地停了车,毕竟那边开的是悍马,要玩追车游戏他这边肯定吃亏。再说了,他是不想看到这个人没有错,但既然看都看到了,他又干嘛要像个逃兵那样逃窜?
他摘掉安全帽,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庄恩琉,不冷不热地说:「这样也能遇上,真巧。」
庄恩琉一言不发,掐住景睿的下巴,突然凑过去,鼻尖蹭到他的唇缘。
「你干什么?」景睿用力别开脸。
庄恩琉沉沉地望着他,放了手,说:「你真的喝了酒。」
「……」连这个都讲?兄弟之间无话不说也不用到这种份上吧。
「跟我回去。」庄恩琉把他手腕一扣,硬是把人拽下车,就往悍马走去。
景睿挣不开,又气又懊恼:「我回去,我自己会回去!你放手,我……」
「你爸妈一出国你就跑来喝酒,飙车。」
庄恩琉斜瞥着他,线条深刻的侧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峻凛冽,「你认为你这样值得我为你保守秘密?」
「什么?」
景睿一惊,连忙辩解,「我、我又不是因为他们走了才这样,我是因为明天周末,就想稍微放松一下,这样也不可以吗?再说……再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干扰到你。」
庄恩琉缓缓挑起眉:「你以为我放下了多少事出来找你?」
「那你就回去忙啊。」景睿不以为然,「我也不想劳你尊驾,你要忙要玩都尽管去,我恭送。」
「哦?」庄恩琉拉开车门,把景睿丢进去,关上门。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双眼微眯,唇角微掀,「今晚我给自己放假,由你陪我。」
莫名地被他的表情和讲话弄得一阵骇然,景睿硬着头皮回道:「你开什么玩笑?你要怎么玩是你的事,我不奉陪。」一边说一边试图把车门打开,可是不知道之前庄恩琉按了哪里,门被反锁了,他也不懂怎么开。
不理会他的异议,庄恩琉坐进驾驶座把车发动。
「喂!」景睿简直气急败坏,想去抢方向盘,但再一想,眼下车速不慢,那样做搞不好会出交通意外。
把某人撞得个白痴啊残废什么的是没问题,但要是连累到他就太划不来了。
「你搞什么啊?」他只得口头抗议,「都不讲道理。多少听一下我的意见行不行?」
「你有什么意见?」庄恩琉这么问,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的车还留在那边,你至少让我……」
「打电话给你的车友同学,让他们帮你把车弄回去。」
「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狂妄的人啊?
从小到大,由于身体的一部分缘故,可以说景睿是在百般的呵护和宠让中长大。这样的环境把他养得有点小任性,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懂事。偏偏他竟会遇上一个这样的人,不讲道理,不让着他,甚至专横地凌驾他……真是气死他了,脸都气白了,攥着拳头直喘粗气。
庄恩琉突然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了?」
「啊?」景睿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没有。」庄恩琉收回了视线。
景睿更是满头问号,他刚刚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景睿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有过不稳的动摇。
可是他动摇什么?又没有看到鬼,况且他本人就比鬼还恶劣,怎……咦?等等!难不成……他是以为,自己哮喘发作?
景睿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是有点像喔。所以说,就是这个让对方动摇了?
什么嘛,要知道是这样,刚刚他就真的装发病……不过他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都发病了,怎可能还允许他回去拿机车。
但还是有点可惜……本来有机会可以看到那家伙更动摇更紧张的样子,谁让他总是那么嚣张,被骗死活该!不过,装病骗取一个人的担心什么的,好像也有点过份喔?诶……话说回来,他真的没有误会什么吗?这个人,对他……担心?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好好笑……可是他怎么笑不出来?
任凭景睿怎么胡思乱想,都完全没有想到,庄恩琉带他去的,竟然是一家KTV。
一进包厢,庄恩琉刚刚在吧台点好的酒就送了过来,总共两瓶洋酒五瓶啤酒。庄恩琉坐进沙发里,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原本就没扣太高的衬衫干脆裸露到胸膛。两条长腿大刺刺地架到与沙发同样高的桌子上,黑色短靴印着红色桌面,莫名地很搭衬。
他指着桌上的酒,对景睿说:「你不是想喝酒放松?这些酒,够你尽情放松。」又指着电视机那边的麦克风,「你飙车的力气还剩太多,只管点唱,唱到天亮也可以。」
「你……」景睿死死瞪着庄恩琉,觉得太不可理喻。
那么多酒,是想把他喝死?还是要让他唱歌唱到衰竭?这到底都算什么?
「我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一次次整我?还是你只是单纯觉得整我很好玩、很爽?」
「整你?」庄恩琉的表情似笑非笑,打开一瓶洋酒,倒满一杯,然后站起来。他端着酒杯走到景睿面前,「这样才叫整你。」一口酒含进口中,旋即扣住景睿的后脑勺,不容避让的双唇印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被强行送进嘴里,景睿又惊又气,想躲却又躲不开,硬是被迫喝下那一大口酒。
嘴唇一得到释放,他就连咳了几声,喉咙很烧,胃裹面也在烧。Shit,这酒根本不是人喝的!还有某人干的事,更不是人干的!
「你这该死的……」一把揪起庄恩琉的衣襟,景睿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在半空中停留了足有十秒钟,最后却又放了下去。
「你行,你厉害。」不就是要整他吗?「你成功了。现在你满意了吧?」恨恨地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庄恩琉望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你要逃?」
景睿脚步一顿,一脸可怕的表情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觉得被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想到的出路只有逃开……」
庄恩琉倒退几步退到沙发边,坐了回去,「这不是你吗?」
「……」
越听,景睿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倏地松开来,冷哼一声讥诮道,「那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把你骂上三天三夜?我不觉得我的口水多到没处洒。还是我应该揍你?前任的军官先生,据你估算,我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的机率有多少?」
「零。」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为一件明知结果是零的事情白费力气?」
「力气不会越省越多,你留着也是徒然。」
「所以呢,你是建议我去揍你?」
「不是。但如果你实在很想报仇,我不介意你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景睿愣了半晌,猛地眉毛一抖,刚刚蓄意套在脸上的冷漠嘲讽一下子崩裂,龇牙咧嘴地露出了两颗小犬牙,「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你!那种变态的事只有你高兴做!」
庄恩琉没有作声,轻轻撇开了视线。
「你!」景睿登时无名火起。无视他?瞧不起他?
他跨前几步来到桌边,拿起刚刚庄恩琉放在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酒,再几步跨到他面前,一弯腰,一伸手,把人拖过来,毅然决然地将嘴压下去。
就让你看看我的能耐!这家伙,气焰太嚣张,非要挫挫他的锐气不可……咦?
景睿突然像触了电似的弹开,一屁股跌坐到桌上,捂住嘴,气急败坏地吼:「混蛋,你怎么犯规?」
「犯规?哪里?」庄恩琉反问。
「你还问?谁让你把舌头伸过来的……」天杀的,这变态根本是借机占他便宜!
「哦,只是不想浪费你嘴里的酒。」
「你鬼扯!」酒明明都灌到他嘴里了,自己嘴里……最多就剩一点酒气……总之他把舌头伸过来就是不对!
景睿越想越气,什么报仇,什么以牙还牙?这人一定早就盘算好了,说来说去就还是戏弄他。可恶可恶可恶!
「你现在的眼神,让人觉得很应该给你一把刀。」庄恩琉眉眼之间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有点戏谑,也有点愉悦。
他果然就是故意的!景睿气得汗毛直竖,操起桌上的酒瓶就想往他的头顶砸下去,但再一想,为了变态犯罪坐牢,太划不来了。
「啊!」一声无以发泄的大叫,「你赢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抓着酒瓶站起来,坐进另一边的沙发里,咕噜咕噜就开始灌酒。
喝,拼命喝!反正回去也说不定还会怎样,他干脆就在这里把自己醉死拉倒!
看着他这样的喝法,庄恩琉微微皱眉:「别喝太多。」
「你少啰嗦!」景睿凶回去,「你不就是买给我喝的吗?还管我那么多干嘛?」
「你实在很想喝,我不阻止。」庄恩琉摇摇头,「但只限这一瓶,喝完之后,我就不会再让你喝了,如果到那时候你还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