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呜呜……别怪……我不客气……”
“哈!”方阿草嘲笑道:“顶着一副狗皮囊,连说话都成犬吠了,老子没空跟你啰嗦,快把老子的亲亲小徒儿交出来!”
黄狗龇牙,放低身子,方阿草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暗中攥紧了木剑,此时的木剑已经放出了绚烂的红光,将周围的情况照的一清二楚,相较之下,暗夜珠的光芒反倒淡了。
“嗷呜……”一声咆哮,黄狗如闪电般直扑方阿草,目标正好是后者的脖子,方阿草左脚后挪,借着冲力侧身,回手长剑劈出,却只是堪堪擦着狗毛而过,丝毫没伤到对方,倒是黄狗嘴里的一点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在黄狗张嘴扑过来的时候,借着木剑的红光,他看见狗嘴的后槽牙上,一点银芒一闪而过……
“噗,小畜生,你还很有钱么,居然镶牙,还银的!”方阿草一边躲过黄狗的第二次袭击一边继续讽刺道。
果然,这句话总算是把黄狗激怒了,只见它放低身子,身后突然腾出一片黑雾,雾中隐隐飘出一股腥风,令人作呕,方阿草一见,立即变了脸色。木剑疾挥,迅速在四周布下一片结界。借着这结界的支撑,方阿草靠在石壁上轻轻的喘息。
本来他的伤就没好,之前为了寻找线索又浪费了大量的血,此时一则血气不足,二则那黄狗的几扑看似是简单的攻击,实际上,每次在错身而过的时候,那黄狗身上的阴气就挥有一部分随着他的呼吸侵入肺腑,几下下来,满胸口都是一股污浊的滞气,压得他透不过气。
黑雾慢慢的把结界包围,结界上流动的红光一开始还能看见,但不一会儿就完全被黑雾包围了。方阿草看着眼前越来越黑,胸口一口阴气却还没吐出去,逼得紧了,喉头居然一甜,满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方阿草一把捂住胸口,随着一口血出去,胸中的最后一丝阴气也没了,猛然抬头,就看见那血珠子喷在结界上,果然效果不同凡响,那一片的黑雾被荡开了,露出外面黄狗龇牙咧嘴的狗脸和那鄙视的眼神。
方阿草抹去嘴角的血沫子,看着黄狗嘿嘿而笑:“老子猜,你要么受了重伤,要么刚从地府逃出来,还不能脱离宿体吧,嘿嘿,老子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这里都不是你的地盘,把老子的乖徒弟交出来,日后老子会贿赂判官给你弄个好轮回。”
“嘭!”回答他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猛地撞在结界上,震得他又是一阵血气翻腾。
“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再饶你就是被驴踢了!”方阿草吐出嘴里的血沫子恨声道。结界被这么一重击,已经摇摇欲坠,方阿草索性收了那结界,只见黑雾一瞬间冲了上来将他包了个严实。
方阿草眯着眼睛看着黑雾逼近,眼见着马上要触到他的衣衫的时候,方阿草突然扬手,随着动作,一串明亮的血珠子如同一颗颗红色玛瑙石般挥洒了出去,血珠子很快冲进了黑雾,几下就将黑雾撕出了几个大口子,趁着这个空挡,方阿草侧身从包围中窜出,右脚在山石上一蹬,身子腾空而起,红光大盛的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彩虹,光芒呼啸着直击黄狗的双目……
那黄狗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光芒逼近,居然一矮身要躲过去,方阿草在心中大呼可惜,说时迟那时快,本来眼看着就要被黄狗躲过攻击,可是就在光芒擦过黄狗头顶的瞬间,黄狗却自己突然一仰头,将双目直接送到了光芒上。
凄厉的惨呼贯穿耳膜,方阿草目瞪口呆的看着黄狗张开的嘴里一时间银光闪烁,借着一道银色的光窜了出来,跟着的是一个淡淡的身影,居然是沈越。
“师父!”沈越一脱离束缚便喊道。
方阿草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那狗的后槽牙里,镶着的就是摄魂珠,沈越一只被困在那里面,难怪气息一直很淡,原来是那老畜生动手脚隐去了气息。
沈越激动异常,飘飘荡荡的就要像方阿草靠拢,却被他手中的木剑红芒所阻,只得飘在角落里干着急。
方阿草惨白着一张脸,半边袖子都被血打湿了,也不知这次又放了多少血,他见沈越出来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死小子,老子这回要工钱,绝对不白干!”
“师父你放心,工钱绝对有,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么!”沈越飘忽的回答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怒吼,那黄狗又爬了起来。
方阿草哼了一声,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回来,黄狗只是伤了眼睛,此时又让沈越逃了出来,正是暴怒的时候。
眼看着散去的黑雾又渐渐凝聚起来,将方阿草又包围了,沈越不由得出声道:“师父小心!”
“死小子,给老子闪开!”方阿草没好气的回答道,举剑准备劈开黑雾,哪知这次却出了状况,一剑下去,毫无着力点,木剑轻飘飘的穿了过去。
方阿草的额上起了一层细汗,其实像这种以雾气攻击的鬼魅,最好的方法是用阵法困住,然后诛之,可是苏牧在闹脾气,根本不肯跟来。
“娘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苏牧你个王八蛋!”方阿草咬牙切齿的骂道,不想却被黑雾拦腰缠住,接着胸口一凉,就见黑雾已经钻进了他体内,一种刺骨的冰冷立即涌了上来,不过瞬间,方阿草便嘴唇发紫,冻到不行。
“师父,师父尾巴!”沈越突然大叫道,引得黄狗一阵狂吠。
“尾巴你个头,老子要被你害死了!”方阿草手忙脚乱的抵抗黑气的入侵,听到沈越这么叫,本能的怒骂道。骂完了却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果然见那黄狗的尾巴尖尖上,一点朱红色的珠子光华流动,甚是好看。
方阿草立即放弃手中抵抗,改为左右乱窜,沈越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在一旁指点:
“酒壶嘴……瓶底子!肩膀!”
由于黄狗在旁,沈越不敢直接提示,只得暗语相受,一开始方阿草还有些愣神,但很快就明白了,二人配合在逼仄的山洞里开始跟一只加了料的疯狗周旋。
绕了几圈之后,方阿草终于如愿逼近黄狗的尾巴,那朱红色的珠子近在咫尺,方阿草趁着一个转身,右手急点画符,指尖的血是早准备好的,只听一声嘶吼,黄狗突然软倒在地,飘荡在空中的黑雾顿时淡了不少。
方阿草看着手中的朱红珠子,笑的开心,这可是宝贝啊,看来那只鬼来头不小,居然还有神虚珠这玩意儿,正是这玩意儿,提供了老鬼的大部分法力,甚至连鬼气,也是这个东西的功劳。
“师父,小心!”只听沈越突然一声大叫,方阿草只觉得眼前一暗,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口就一阵剧痛,手中的珠子脱手飞了出去,划过一道耀眼的红光,撞在山壁上,激出万点碎芒。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消散,凝成了扭曲的表情。
沈越目瞪口呆的看着方阿草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倒在地,木剑无力的滚落一边,因失了主人的控制,耀眼的红光瞬间黯淡,狰狞的黄狗张着大嘴,粘稠的口水滴在了方阿草渐渐平静的脸上……
“师……父……”沈越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出了问题,简单的两个字,他说得艰难。
黄狗突然扭头看着沈越,眼神复杂,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沈越的目光从方阿草的脸上移到黄狗的脸上,只觉得一股力量从空荡荡的脑子里生出来,像是燎原的战火,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某个战场,又似乎是修罗地狱,眼前渐渐变得血红,天地间什么都消失了,只有对面那张狗脸……
“啊……”沈越突然长声惨呼,半透明的身体突然变得实体起来,双掌间一柄银枪若隐若现,洞中霎时间杀气弥漫。
黄狗在看到沈越的变化后,眼神猛的一亮,像是终于看到了宝物一样,甚至迎了上去。
沈越瞪着越来越近的狗脸,那双眼睛让他突然心头一跳,但随即眼角又扫到角落里方阿草,立即愤怒冲顶,长枪自手中挽了个漂亮的枪花,直直的送了出去。
黄狗长啸一声,声音中似乎有了喜悦,竟然伸出爪子在长枪上轻轻一搭,腾身一跃,柔软的身子在空中跃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沈越迷迷瞪瞪中隐约觉得这种场景十分熟悉,但情势并不容他多想,眼见着黄狗以戏耍的姿势就躲开了进攻,沈越突然反手回挑,猛地旋身,右脚回踢,本来是要借助蹬山石的力量腾空来个回马枪的,不料他忘了自己是魂魄的事实,一脚陷进了山石中,整个人顿时失去支撑,半个身子没入了山石中,手中的银枪因着这么一顿,也消失了。
沈越心头一片冰凉,他看看地上的方阿草,再看看半蹲在地上看着他的黄狗,长叹一声,轻飘飘的从山石里出来:
“你动手吧!”沈越轻声说道。
那黄狗呜咽了两声,却没动,沈越却无心管他了,飘到方阿草身边,看了看他依旧在流血的手腕,突然一笑,伸出半透明的手指,竟是向着方阿草染血的手腕而去。
“嗷……”黄狗一见,狂吠一声,只见本来滚落在角落里的摄魂珠突然放出夺目的光彩,沈越瞧着那光芒笑了:
“晚了……”说着就要把手指贴上去。要知道,目前的沈越也是鬼魂,对于方阿草的血,自然是怕的,加上他只是普通的魂体,这一贴上,怕是立即就魂飞魄散了。
黄狗在嗓子里低低的吠了一声,叼起摄魂珠就冲了过来,眼见着越来越近,沈越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就在他们相聚不过一臂的时候,一道银芒突然冲天而起,银色的长枪陡然现身,尖锐的银芒瞬间贯穿了黄狗的头。
一切都静止了,沈越静静的看着黄狗的眼睛,那里面有惊讶,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摄魂珠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吧嗒掉在地上和角落里的神虚珠作了伴。一些淡淡紫色的雾气开始从黄狗的头顶冒出,但沈越并没有注意到,他正盯着黄狗无力的软倒的身子,随着它的倒下,银枪开始渐渐淡去,最后的最后他只听到黄狗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什么,那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如愿。”
沈越冷笑,是的,他终于报了仇,到底是如愿了。
空中,那一缕紫雾,慢慢飘进了角落里一只安静趴着的灰色小狸猫头顶,然后缓缓的钻了进去。睡着的狸猫立即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了正飘在方阿草身边的沈越一眼,转身一跃,跳入了黑暗中。
沈越看着地上的方阿草,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摸摸方阿草还有没有温度,可是手指却穿透了方阿草的身体,直急得他半透明的身子淡了许多。
“放心吧,他死不了。”冷淡的声音突然传来,苏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手中的火折子明明灭灭,映得他一张脸甚是诡异。
沈越大喜:“苏公子,你终于来了。”
苏牧冷哼了一声,走进洞来……从角落里拾起被方阿草丢掉的暗夜石,轻声念咒,柔和的金光照亮了周围,他熄灭火折子,这才捧着暗夜石走到方阿草身边,伸脚踢了踢方阿草的身体,冷笑:
“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沈越大惊,低头去看方阿草,却见本应该昏迷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呸,马后炮,姓苏的,你真不义气!”
苏牧冷笑:“我还没跟你算这笔帐呢。”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暗夜石。
方阿草嘿嘿而笑:“小气鬼,借来使使么。”
“师父……你……你不是死了么?”沈越瞪着方阿草,表情扭曲。
“呸呸呸,老子怎么可能死,笨小子。老子只不过小晕了一下而已!”方阿草眨眼道。
沈越咬牙切齿:“师父……你小晕得可真是好啊……”
看着沈越的表情,方阿草打了个冷战,仿佛看见无数的小猪耳朵和梅子酒普拉着翅膀正在飞走:
“呃……嘿嘿,真的是晕了……”方阿草在沈越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但随即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救他的,为什么还要这么低声下气,便一蹦跳了起来:“老子说晕了就是晕了,你不是挺能打的么,果然不是善茬,做了鬼就这么霸道,他姥姥个乖乖,那银枪!喂,姓苏的,你说是不是做鬼了就可以变得很厉害啊!”
苏牧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兔子就是做了鬼,也还是兔子!”
方阿草挠挠头,又坐下了,毕竟流了那么多血,此时脑子有些发晕。
“师父……你就这么看着我跟那畜生斗?你就不怕我被那珠子又吸走了?”沈越突然靠近咬着牙问道。
方阿草看着沈越扭曲的表情,寒毛根根立:“呃……老子刚醒来,没力气……嘿嘿,而且,老子相信祸害遗千年,你小子挂不了!”
“师父,猪耳朵和梅子酒再也不会有了。”沈越后退一步道。
方阿草眨眨眼睛:“啊?”
“鉴于你见死不救的行为,本来我打算给你开工钱的,但最后救我的是我自己,所以,工钱没有,以后你的伙食和沈七一样。”沈越说道。
方阿草看着沈越:“没有回转的余地?”
沈越面无表情:“有。”
方阿草大喜:“怎么个回转法?”
沈越挑挑嘴角,凑到方阿草的耳朵边,暧昧的轻声道:“想知道么?想知道就留言,没留言可没回转的余地!”
第十四章
世间最悲摧的事情不是被人调戏,而是别人光着就把自己调戏了。
方阿草看着沈越:“没有回转的余地?”
沈越面无表情:“有。”
方阿草大喜:“怎么个回转法?”
沈越挑挑嘴角,凑到方阿草的耳朵边,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的身体好几天没洗澡了,劳烦您替我洗了,然后我好干干净净的还魂!”
方阿草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被雷傻了的表情,沈越耸耸肩,轻轻一飘,便站到了一边。
“寡廉鲜耻!”一直在洞内查看情况的苏牧突然出言讽刺,顺便将刚拾到手里的神虚珠细细塞进衣兜深处。
“不对不对。”方阿草从地上爬起来叫道。
“怎么不对了?”沈越笑着看着方阿草挠头。
“不对就是不对,反正就是不对!”方阿草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跳脚耍赖。
“我来告诉你怎么不对了。”插嘴的是苏牧:“沈公子,你要回魂,怕还是要求助阿草的吧!”
方阿草一拍大腿,正要叫好,却被沈越给打断了:“错了,回魂一事,还要求苏公子了,师父他失血过多,怕是有心无力。”
苏牧眨眨眼,盯着沈越,眼神不善:“我要是不答应呢?”
沈越别有深意的看着苏牧,伸出一个巴掌摇了摇:“五万两。”
苏牧抽抽嘴角,牙缝里往外蹦字:“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