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让你们两个演情敌的?为什么我会让你们两个演情敌的?为什么我会让你们两个演情敌的?
……
老狐狸,动了善心的下场,一定是吃亏。
我闷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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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朋友定的老手艺餐馆位于意大利广场旁,与十三区的中国城近在咫尺,里面是用粗犷木头来装潢的,古老乡村的朴拙自然流露在每一个角落,可以轻易捕捉得到法国古老家庭的气氛。
点选的菜肴也相当精致,鹅肝酱配上红酒,八分熟的牛排,蔬菜沙拉,甚至还有刚出炉的长条法式面包,烤得焦黄香脆,放在竹制的篮子里热气腾腾的送上来。
餐厅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法国音乐,悠扬的风琴声,美丽的白衣女招待笑靥如花。
我用力的咬了一口面包,舒服得整个人都靠进椅子里:“真好——”
他在身边把牛排分成小份放进我盘子里,笑着用手肘碰碰我:“快吃,要凉了。”
……
关导的朋友一直在看我们,后来低头轻声跟关导问了句什么,关导回答了,于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好奇,问老狐狸:“哎,他和你说什么?”
关导把一勺沙拉放进口中咀嚼,含糊不清:“问你们是不是情侣。”
“那你怎么回答?”
关导耸耸肩,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很多余,继续埋头苦吃他的沙拉。
……
我抬头看向那法国朋友,他的目光正停留在我和胡军的身上,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怀疑和歧视,有的只是微的好奇和一种类似向往的欣赏,那神情如此坦然从容,我前所未见。
好感油然而生,我微笑开来,冲他举了举手中酒杯,他连忙也举起杯来。
他的中国话有些生硬,然而无比真诚——
“祝福你们!”
胡军在我身边已无声的举杯,三只透明的高脚杯在空中清脆的相撞,红而透明的液体微微荡漾,我们不约而同笑道:“谢谢。”
……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哥哥和唐先生。他们当初为什么选择加拿大。
并,不单单因为那旖旎的风光吧。
(六十一)
在巴黎的日子,正如这座被誉为“花都”的城市的特点——
那么浪漫而多情,带着法国香水的芬芳甜蜜。
……
我们居住的饭店楼下有条小巷,两旁种着一排排法国梧桐,清晨穿过那里有蒙蒙的雾气,傍晚回来的时候,树叶沙拉沙拉的被风吹动,格外悦耳。
所以我格外喜欢在那里面穿行,即使拍戏迟到也在所不惜。
巷子的尽头住着一个很胖的法国女人,估计学过美声,每天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听她在自己的房子里面高唱一些法文歌曲,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首,特执着沉迷。
有天恰巧听到她唱破了音,我也蹲在那里笑岔了气,他拉我起来,我憋着笑捅他:“哎!音乐世家的,来段《我爱那蓝色的海洋》砸砸这位大婶!”他终于也忍俊不禁。
……
我常常会在晚上和他洗完澡出来散步的时候,买一盒冰激凌边走边吃,吃光了就把那盒子放在随便哪一家住户的邮筒盖子上,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开。知道他一定会在后面叹着气把那盒子再拿起来,找个垃圾桶丢掉。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冰激凌,只是觉得,那样的时光,不吃些甜食,都有些辜负。
……
如果我有戏,他没戏的时候,他就会坐在片场巷口的露天酒馆,和叔平他们喝点红酒,悠闲的等我。有时过来几个流浪的艺人,拉起风琴,或者跳些踢踏舞,他看得兴起,还会大方的赏上几法郎。
我会在他笑得开心的时候,在他身后突然蒙住他的眼睛,他用力来掰,我也较劲不松,直到两个人手都红了才大笑着分开,然后在旁边几只的嘘声中扬长而去。
……
我们每天利用拍戏的间隙游走于这里的大街小巷,观看那些有些古拙有些现代的灰色雅致的法式建筑,往来人群眼睛里的韶华。美其名曰是给自己的演出寻找灵感,常常因为回去的晚而气得关导半死。
如果休息的时间长,我就拉着他跳上一辆地下电车,晃悠到某一站下来,总会有些小小的惊喜的发现。有时是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在街头和高大的狼狗游戏赛跑;有时是不知是哪里的黑人在街头跳肚皮舞;有时是一家安详而美丽的街头花店,里面是清一色颀长鲜嫩的法国玫瑰……
……
有次我们居然到了塞纳河畔,那时夕阳缓缓下落,正是黄昏。
我们站在沃利大道上,看火红的余晖一点一点染红了奔流的河水,看它慢慢降出我们的视野,残余的色泽和温度,还留在我们的脸上。
一直等到河面渐渐暗下来,周围正式的西餐厅一家家的也熄了灯,只有那些小酒馆和咖啡厅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沿着塞纳河的岸边蔓延开去。然后我们拉住了手,顺着河岸慢慢的走远,感觉仿佛置身在两条灯与水的河流徜徉,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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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拍戏到了半夜,关导的法国朋友建议我们去一些有名的夜总会看看,起先还有些迟疑,然而好奇心经不起怂恿,终于成行。
巴黎最有名的两家夜总会,一家是香榭丽舍大道上的丽都夜总会,一家是奥斯曼大街上的红磨坊夜总会,由于后者的名气在中国更要大些,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那里。
我们坐在夜总会的角落里看表演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衣着暴露的法国女郎身上,渐渐便生出些不满来,又隐忍不发,不由得如坐针毡。
终于打定了主意,冲着一个不远处的美女大抛媚眼暗送秋波,还露出好几个自认为很帅的笑容。
努力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那美女终于盈盈起身,走向我们。
她在我面前站定,甜笑着看我,说出一串流利的法文。
这下子同行的人都把目光都投到我身上了,胡军也收回了他的目光,狐疑的看着我,不由得有些虚荣的飘飘然起来。
偏巧那翻译又不在身边,没有一个懂法文的,我只好望着那美女微笑不语。
……谁知下一秒那美女居然一见我笑,竟毫不犹豫的一下子坐到我的大腿上,还用手揽住了我的脖子,“呗儿”给了个热情的香吻!
这下不单胡军脸色大变,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吓得手足无措,僵在了那里。
这时那法国朋友终于上完卫生间跑了过来,一见此景也紧张得要命,连连用法语跟那女郎说着什么,只见那女郎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悻悻的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法国朋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冲我尴尬的笑笑,又冲关导说了几句话。
关导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转头讪笑看我:“烨子,你还真是艳福不浅,人家跟我说,那夜女郎以为你要找人家共度春宵呢,还说很喜欢黑发帅哥,可以打个对折——”
……夜女郎?
我张口结舌。却只见旁边黑了脸的男人已经愤怒的哼了一声,丝毫没有风度的重重起身,把所有人都晾在那里,拂袖而去。
我手忙脚乱的跳起来,立刻追上去:“师哥!师哥!”
后面是关导的叫声:“……啊,你们懂得怎么坐车回去吗?啊?啊!等等啊——”
……
那夜真要命,我极尽讨好之能事,总之丢尽了脸,最后好歹才让他笑了起来。
他惩罚的捏捏我的下巴:“下次再这样,就把你打残废了,每天拖在我身边,免得你沾花惹草——”
我笑,窝在他脖颈里,用毛茸茸的头发痒他:“……要是你真的天天在我身边,残了也没什么不好。”
他在我后背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顿,随即吻住我,声音重重:“不许胡说!”
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无意识的呻吟:“……恩。”
我的声音显然起了刺激的作用,他的吻猛然加大了力度,又开始熟悉的缓缓动作。
今晚是第几次了?我苦闷的想,从小对数字就不感冒,算术从来都没及过格,终于明白了老师的一句话:学什么将来都有用的着的时候啊——
……
激情之中,我隐约听到他模糊的在我耳边低低的说:
“什么时候……我的烨子,已经人见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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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我们坐在那条法国小巷的巷口,却摇着中国的大蒲扇乘凉。远处的白云一块块的飘在染满晚霞的天空中,风柔柔的吹着,梧桐叶子一片片的落下来,落到我们的身前,身后,甚至膝盖上,臂弯里。
我转过头看他,却惊讶的发现,他已经满头白发。
他也转过头来看我,淡淡微笑着开口,而那沉稳熟悉的声音一如往昔——
“烨子,我们都老了。好在,你还在我身边。”
……
我看着他,然后,我哭了。
……
醒来的时候,我依旧在他的怀里。
我伸出手去抱住他,夜里的月光冷清的洒进来,照到自己鼻翼上依旧闪烁的泪花。
我轻轻的低语——
一梦千年啊,我的师哥。
(六十二)
在拍摄的最后几天,关导特地削减了些戏份,抽出时间带我们到法国的一些名胜游览。
由于拍戏的内容本来就和艺术有很大的关联,于是首站便去了闻名遐迩的凡尔赛宫。
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确让我们大开眼界,正宫前面是一座风格独特的法兰西式大花园。近处是两池碧波,沿池而塑的铜雕闪烁着异样的金褐色亮泽,丰姿多态,美不胜收。
进至内宫,500多间大殿小厅处处金碧辉煌,不断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些精致的雕刻,巨幅油画和挂毯,以及那些见所未见的17、18世纪工艺精湛的家具,都让我们瞠目结舌。宫内还陈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艺术品,其中甚至还有远涉重洋而来的中国古代的精致瓷器。
我啧啧连声,凑在他耳边低语:“师哥,随便弄一件回去,我们俩下半生就不用忙活了。”
他忍笑板脸:“是不用忙活了——直接判个无期!还是法国监狱。”
我愣愣,想想和他一起蹲监狱的场面,不由得又嘿嘿傻笑起来。
潘赞化于是无奈的白了傻笑的田守信一眼,拖着他走远,真是丢人啊——
……
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自然也是要去的,乘着电梯到达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在酒吧里小憩,从明净的窗子望出去,领略独具风采的巴黎市区全景,真是无限的心旷神怡。
凯旋门的戴高乐广场上,马赛曲浮雕前,我们不由得都有些肃然而立,我见他面色凝重,知道这人的英雄情结又有些复发,想必是落入了那壮丽的战争场面中去了。
我转头冲他笑:“想演拿破仑?”
他苦恼摇头:“要把头发染黄,眼睛变蓝,还得说带着口音的外语,实在很难。”
我大笑,他越来越幽默,看来是受了自己的传染。臭屁的暗暗想。
……
最后一站的巴黎圣母院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不由得都轻轻的发出一声惊讶的赞叹。
尽管已经游览了这么多处,然而这恢弘而圣洁的所在,依旧可以轻易的扣响一个人的心弦。
那灰黄色的雄伟建筑,严谨而独特的构造,高大的立于世人眼前,厅内传出阵阵雄浑而不失悠扬的管风琴乐曲,那是唱给神的圣歌,令人屏息。
时值正午,他站在我身前,两手背在身后,松松散散的悠然而立,抬头观看。
教堂正中那玫瑰花型的大圆窗供奉着圣母圣婴的雕像,此刻光芒投射到那雕像的头顶,折射下来,星星点点散碎的光芒撒落在他的身上,而他毫无所觉。
我有些惊呆,说不出话来,只在身后无声而傻傻的凝望高大的沐浴在光辉中的他,那光洁的侧面,我所痴迷的柔情的目光,似乎都染上了微亮而眩目的色泽,更像极了一个生命中的守护神,只是在此刻才现了真身。
那是多让我心动的画面,我连眼睛都不愿眨上一眨,只想把这一个瞬间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从此再不能遗忘……
……
如果可以,我宁愿在他那样明亮而温暖的背影中,就此站立下去,风化成石,也在所不惜。
……
巴黎,巴黎,你给了我多少浪漫和惊喜。
如果你是有着感应的城市,那么你一定是存了心,不让我余下的生命,把你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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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的最后一夜,我们还像刚刚来到法国的那个晚上,站在饭店的落地窗前,他在身后拥着我。眼前是万家灯火,与星光迷茫。
一直有个问题想问,终于开口:“……师哥你说,如果哥哥和唐先生,当初没有离开加拿大回到香港,哥哥是不是就不会有最后的离开?他们的回去,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沉默半晌,缓缓摇头——
“烨子,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毕竟,他们回去了。”
……
我说不出话来。
是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回去,一切假设,就再无必要。
然后,一切重新上演,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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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巴黎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的雨。
法国朋友在机场挥手向我们告别,我最后听到他依旧不甚流利的汉语——
“欢迎你们再来!”
……
飞机在云端安稳的行进,细碎的云丝仿佛飘在我的身畔,阳光从机翼照射进来,我闭上眼睛。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关机十几天的手机,等到降落的那一刻,我们又该打开它,重新回到往昔的生活里。
我们预支了太多的幸福,明天将会如何,不得而知。
所有的记忆里的丝丝缕缕,都已过去。
巴黎不是罗马,没有能够重返浪漫的幸运喷泉,这样的坚决而美丽的城市,只会让你更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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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很久,我接受了一次采访。
记者问我最喜欢哪个城市?我沉思,想起那个冬天的林荫路,认真的说:北京。
记者又问,最向往哪个城市?
我淡淡微笑,不假思索:巴黎。
……
小王子说过,沙漠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沙漠的深处,藏着一口井。
我现在终于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城市并不重要,只因,曾经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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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我正式签约海润公司。
签约那天,我关闭了手机,以及所有的联系方式,发布会完毕就直接回家,一头扎在床上,结结实实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按开手机,发现短信箱爆满,其中三分之二来自那个熟悉的号码,伸个懒腰,没什么犹豫的拨回去。
果然,再大的火,一天内也消磨的差不多,他声音并不高:“烨子,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没有解释,师哥,只有结果没有原因。”
他沉默许久:“烨子,你怎么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