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行了很远,眼见快出云雾岭,司徒宏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身,双膝跪下,仰天说道:“我可以骗澍青,可以骗我自己,我更可以骗天下人,却我骗不了苍天!
我永无可能当他是兄长,若我性命可换回那份情意,我这就给了你,让我投胎重活一次!”宏说完呜呜痛哭,过后他抹了泪水,站起身,便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云雾岭上,一个身影如松柏矗立在那里,巍然不动又显得哀惋清冷。过了许久,低沉、浑厚声音缓缓说道:“秀水涯边,滴血盟誓,无论身心该讲个忠贞二字……虽明知无望,却那誓言守到今日……也不知到底为何……”一张英气逼人俊脸上带出淡然苦笑,过后眼角处闪烁一点晶莹……
六十二、青宏
大漠西北,秋日凄凉,寒霜布满无边草地,隐约有风鸣马嘶、军营号角之声。
宏一身戎装,正与几个随从查看驻防工事,有人来报:“张督校,沈七爷自京城回来了。”宏听着立刻笑问:“在哪里?”
未等侍卫回答,就听有人笑道:“澍宏将军多日不见,可好啊?”沈然已站在宏面前,内着华丽锦绸,外套银狐披风。
“七爷这趟买卖倒办得快。”
沈然贴近宏低声道:“那还不是因为身边没人,寂寞得很。”
宏笑道:“你讲这话我倒信你!”宏说完示意随从回去,与沈然牵了马往外走。
一路行着,沈然环顾四周,说道:“自吕朋大捷,周锦、江怀他们班师回朝,加官晋升已有五年,如今这里怎么依然好似当年战场?”
“虽无战事,却不可掉以轻心。”
沈然盯着宏,不屑笑道:“你守卫边塞确实尽职尽责。原来留守此处的赵将军也回了京城,你明明是这里的统帅,却到今日还不见朝廷任命。你又执意不要我找人为你讲话。”
宏淡然一笑,说道:“当年我说过,即便做个兵卒也一样为我中原效力。更何况我如今这样比起那些战死的兄弟,比起断臂的水行已好得多了。”
“你倒想得开!要说那壑赓教派弟子,几乎全部命丧于此,却江怀老儿平步青云。
哼!若我说你还不如随我做个皇商,不必受这辛苦,我们又能每日在一起。”
宏笑笑,岔开话题说道:“你还不赶紧去探望老太太,她头几天还念叨你呢。”
“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我这次给她带来些京城时兴的绸料,又用几张精选的貂皮做了一副暖腿,保她喜欢。”
“身体还好。我就是怕她念着柳家村,念着我父亲,想着明年得空了陪她回去。”
沈然点头,又说道:“对了,我这次回来路过云雾岭,将收集的九十九种草药给了阿青……”
“他可好?那七毒彻底去了?”未等沈然说完,宏问道。
沈然骂道:“一提张澍青,你这毛躁的病根儿就犯,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
宏很是不满地看了沈然一眼。沈然继续说道:“阿青真的是比从前好许多,我这次已经可以很近距离与他讲话。来找他习武的那些村夫才是有趣,鲁莽又逗人发笑。
只是他过得实在清苦,却一文钱也不容我留下。”
宏本是聚精会神听沈然讲话,见沈然不说了,只低头不语。只听沈然又道:“我听那些农夫讲,这两年总有个美俊男子来寻阿青,他们常闲聊,或是阿青教他剑法,为接近阿青,那人正苦苦修练百毒不侵的功法。听这些人描述男子模样,又说他曾在京城沈大将军家做过事,我倒觉得很象明月。”
宏颇有些惊讶,他呆望着沈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依然不语。
沈然瞪他一眼,说道:“既然事已至此,阿青为你做这许多,无论你心中对他是何种情意,都该一心一意只愿他过得好才对!”
沈然说完也不再理宏,飞身上马。没跑出几步,就见后面宏追来,二人并驾齐驱,宏笑问:“我听人说你手下这些个小厮又换了,而且各个如花似玉。”
“我也听说你那侍卫里有一个与其他人不同,对你特别忠心耿耿……”
“休得胡言乱!你当我是何人,能做出不忠不义的龌龊之事?!”
沈然傲然笑道:“还不是你先对我生疑!放心,我沈然若真的看上哪个,必定先对你说,若你喜欢,也不妨我们三人同乐……”
“呸!你若敢有那般举动,我就如对那等淫荡妇人一样,立刻休了你!”
“嘿嘿,三人的妙处,到时候说不准你比我还喜欢。”沈然说完突然策马扬鞭,跑得飞快。
宏望着沈然背影,柔情一笑。渐渐,宏带出神往之色,遥望远方,心中说道:“此时此刻,望你也正过得快活。”然后宏狠狠给了那马一鞭,追着沈然方向而去,不大一会儿,跑得了无踪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