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上————明月五十

作者:明月五十  录入:05-30

  合眸,南宫惊天莞尔,抱紧怀中的软玉温香。如果有一天疲倦望归,我倒宁愿和这温柔美丽的女子,在烛灯如豆的静室相拥而眠。听风听雨,听花落花开,看日看月,看云舒云卷。
  十里平湖霜降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行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红尘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惊天"
  "太子"南宫惊天并没有起身
  "你的琴声太悲了"厉阙皱眉"从你学成,就没听见你不悲哀的曲子"
  南宫惊天默不作声,半晌"乐者,心声。臣如何能弹出不悲的曲子?"
  厉阙望着南宫惊天远去的背影,清明的眼睛渐渐染上一丝悲哀。那件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那人,也死了整整一年了。可是,那场震惊京城的爱情,今日思来依然惊心动魄。
  那是,一年前的清明。
  南宫世家消失了半个月的大公子南宫惊天,被几乎在京城掘地三尺的胭脂从烟雨楼的花魁,语嫣的香闺里翻了出来。
  不知为何,两人就地吵了一架,差点动手。胭脂一怒之下从军,本是相伴十年的青梅竹马,南宫惊天到是去送了行,但是却淡淡地说"不如恢复本名吧,墨风,从此你和我南宫惊天再无关系"虽说是怕别人仍以为墨风是他的侍从而轻视他,但是,话说得也够绝情的了。于是,两人从此音讯全断。
  此事,倒应该就墨风墨校尉从军西北告一段落。
  可是,偏偏古板的南宫家老爷子南宫禄却从祁连山回到本家,一闻听这个本来就看不顺眼的长孙的劣迹,哪里肯善罢甘休。立刻派人去了烟雨楼。那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被刚刚进门的南宫惊天看见,一掌挥了出去,打断了五根肋骨。
  这下,事情就更大了。
  南宫家的老顽固杠上了南宫家的长孙。连军法都用上了。据前去劝架的四位公子说,那皮鞭下去百十来下,南宫惊天背上的衣服都抽飞了。血淌了一地,可大少爷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最后,反是南宫禄气得虬须乍起,打飞了所有阻拦的人,指着南宫惊天的鼻子吼"你给我滚!!"
  上官折梅每每想起都唏嘘"我就没看见过那么傲的人!!冷笑一下,转身就走,好像南宫世家在他眼里屁都不是!"(明月:怎么说话这么粗鲁,浪费你的斯文的长相!)
  可惜可惜的就是,南宫惊天和语嫣在烟雨楼被南宫禄拦住了。
  "回去!!!"
  "回去?"南宫惊天态度轻松"我要娶语嫣为妻,你能容吗?就算你能容,我也不会让语嫣在那个鬼地方受欺凌!"
  "你带着我们南宫世家的瞳色,想走?老夫不容你败坏我们南宫世家名声!!你自毁双目吧!!"
  南宫紫枫问言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爷爷!!!"
  "笑......"语嫣眼泪滴下,却仍旧娇美的微笑"你是认真的吗?"
  温柔的红眸睇着她,就是这中最美的幸福。"我喜欢你,我愿娶你为妻"
  语嫣泣不成声,当着所有人的面,颤抖的吻上南宫惊天苍白的薄唇"我爱你,笑,因为你这句话,语嫣不再怨恨这一生所有际遇,而是由衷地感激。"
  抽刀断颈,娇弱的女子从楼上翻飞而下。
  曾经美人如玉,巧笑倾城,顷刻间,珠崩玉碎,血溅数尺。
  南宫惊天没拦住,呆了半晌,推开紧紧抱住他的南宫紫枫,下楼,在漫天飞雨里,静静的站在血肉模糊的尸首前,红色的凤眸仿佛冻结了,目光阴冷,挑唇一笑
  "原来,这世道最容不得的,是幸福"
  厉阙打了个寒噤,那绝情绝爱的声音,冷的碜人,至今,想起来,都会一身冷汗,汗毛直数。
  后来,南宫惊天在烟雨楼唱了一曲红尘,哀绝婉转,凄厉动人。整整七天,日夜不休,闻者皆泪落不止,如铁砾锉心。在第七天头上,南宫惊天一口鲜血喷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再没踏入过烟雨楼半步。
  两个月以后,重见南宫惊天,他已经是太子伴读了,厉阙长叹,可是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变了,每每弹出缠绵悲哀的曲子,动人哀思。浑身却日益冰冷无情。
  南宫惊天站在荷塘边上,凝视着水中的倒影,水中人,气质高华,貌美如仙,可一双红眼睛冷光聚散,寒意逼人,隐伏的一丝杀气,在不经意时闪现微芒。见之,令人心惊。慢慢的笑起来,心脉隐痛。看来是留下麻烦了,南宫惊天皱眉,得慢慢调养。
  右手在袖子里转动着一块玉,一块令出惊江湖的玉,啸天雪狼。一年了,玉令终究没有出手,南宫惊天皱眉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自己毕竟做不回杀伐决断,笑看风云的雪笑阳了。南宫世家......南宫惊天右手紧攥出汗,杀气爆裂。
  对语嫣,是动了真心想娶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养伤那半个月时光,渐渐迷恋上那种淡淡的幸福,暖暖的温柔。
  一开始,救下语嫣,因为那和贞娘三分相像的眼睛,清越温柔,坚定强韧。于是缘起,南宫惊天闭上眼睛,再就是,利用那里完成雪狼到南宫惊天的变幻,再就是,信任......熟捻......习惯......怜惜......喜欢,南宫惊天知道,那并不是爱,也许是没有发展到爱的时间,就,缘灭人亡了。
  "哥哥"南宫紫枫走近,在离南宫惊天一米处停住脚步。`
  南宫惊天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
  "哥哥,爹问你回家么?你......在太子府已经两个月没回去了"
  南宫惊天觉得手里的玉要因粘腻的冷汗滑落了,遂更加用力的握住。南宫紫枫大大的猫眼略微紧张的盯住南宫惊天精美的侧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南宫惊天到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他只是一旋身走了。
  "哥!!!"南宫紫枫眼睁睁的看着南宫惊天冰冷的背影,一双幽黑的猫眼渐渐被失望掩埋,伸手盖住了渐渐朦胧眼睛,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子孤独站在明媚阳光下。
  "枫"慕容湫用扇子敲敲头"你放弃吧"
  "你说什么鬼话?"上官折梅白了慕容湫一眼"难道南宫家的大少爷还能一辈子不回家?"
  "不是没可能......"慕容湫煞有介事刚想开讲。没想到上官折梅已经打过来了,两人随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起来。
  "别闹了! "司马问心皱眉望着南宫惊天的背影"我觉得还不止不回家这么简单呢"
  慕容湫以折扇挡开上官折梅掷过来的玉佩,抽空问"你什么意思?"
  司马问心眼看着南宫惊天的背影转过桃花林"你没觉得南宫大公子不一样了吗?"
  "不一样......"慕容湫闪身躲过上官折梅的一脚"对,整个人流光溢彩,比那次在皇上那里大大不同了......"
  "流光溢彩?"司马问心皱眉"我怎么觉得像是杀气呢?"
  "杀气?哈哈哈......哇!!"慕容湫中了一拳,马上反攻"有那么漂亮的杀气?我心都木了,要是南宫大公子是女的,我早就上门提亲了!!"折扇一甩,击中折梅肩膀,慕容湫灵眸一转"其实男的......哇!!!!"
  南宫紫枫突然一掌将慕容湫击出两米。飞身追着南宫惊天而去。留下一干人等,表情各异。

  惊梦

  又是清明,墨风一身戎装站在越州驿站的窗口,简陋的木质窗扉已经被冷雨浸湿,呈现一种潮湿的深色。墨风冷冷的盯着从吸足水的木窗边滴下的雨水。从前,这种雨夜,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南宫惊天总喜欢搂着自己。因为他怕冷。
  辛蔚小心的推门进来"将军"
  当时离开京城,一心一意的想忘掉他。可是,徒劳。不但没有忘记,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却在头脑中日益鲜明起来。音信无,鸿雁断,遥远的西北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思念,一点一点的煎熬着墨风。甚至独处军帐的时候,都会听见他悦耳的唤自己胭脂。回首,空无一人。
  "将军......"
  每日就寝,身边依偎了十年的温暖不见了,让墨风很不习惯,一种空虚冰冷的奇怪感觉提醒着他,他已经离开南宫惊天了,他现在是墨风。可是当他迟了半年听到南宫惊天惊世骇俗的恋情时,剩下的时间,就不只是煎熬了。虽然,那日听见他斩断关系的话,墨风伤心愤怒。可这次不一样,南宫惊天有心爱的人了,从此,他的身边会睡着他心爱的人,每个下雨天,他会拥抱着他心爱的人,他心里......会爱着那个人。墨风突然感觉,他就真的要和南宫惊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混蛋!"
  辛蔚吓得脖子一缩,他哪里惹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将军了?感到身后有人,墨风略长而邪气的狼目冷光一扫
  "什么事"
  辛蔚虽然年纪小但还是久经沙场,也在那霸道的目光下有点磕磕巴巴
  "吃、吃......"
  墨风剑眉一皱"不吃了,你下去"
  看辛蔚有点僵硬的带上门。墨风和衣躺在床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墨风心头的烦躁。
  南宫惊天最喜欢听雨打芭蕉的声音,他说像琴声。从他四岁和南宫惊天睡在一张床上起,南宫惊天每逢夜雨都要念一首诗。然后,抱着自己静静地听院子里雨打芭蕉的声音。墨风慢慢的合上迷蒙的眼睛,只是......一年啊,怎么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
  "胭脂,你身体好暖"
  墨风无奈,多少个清晨独自醒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不过他不愿睁眼醒来。
  "胭脂,你要这样握笔"
  ......
  "从此,你叫胭脂,而我是南宫惊天"
  墨风有点疑惑,惊天少爷在说什么?他不是南宫惊天还能是谁?
  林荫道,少年在一场屠杀中静静走来,慢慢的抬起头,暗红色的凤眸里,金色的阳光碎片一闪一闪
  "我是雪狼"
  蓦的,孩童美如仙子的脸换成了一个带着银面具的样子,面具的边缘,汩汩的流着血。
  猛地翻身坐起来,墨风大口喘着气,额头凉凉的,伸手一抹,竟然全是冷汗。微弱的烛光下,沾满冷汗的右手一闪一闪,墨风想到那夜,这支右手打到那身体上十足力道的一掌,和瞬间接触传来的熟悉感觉,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辛蔚!!!辛蔚!!!!"
  辛蔚破门而入"将军!!"
  "我先回京了,你们稍后来吧!!"
  "将军!!你......"目瞪口呆的望着夺门而出,不见踪影的默将军,辛蔚继续"这样自己回京不好吧......"
  室内灯火摇曳,雨夜里,马蹄声已经越去越远了。
  清明过后一个月,南宫惊天常常发呆,但是人倒是渐渐平静了许多,变得比以前还要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只是琴声依旧越来越缠绵悱恻,凄凉清冷。
  是夜细雨如帘,烟雨楼在夜色里灯火灿烂。南宫惊天一身黑袍黑衣站在雨中静静的遥望那片灯火。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感情也是这样,曾经亲近过温暖,就会在重回孤寂的时候感到一丝寥落。
  长长的丝绢一般的黑发一缕缕的贴在蛟绸上,暗红色的凤眸在黑暗里微微有些伤感,灯火依旧在,可原来隐在其中的那温柔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微风吹过,南宫惊天突然觉得,夜,有点冷。抬眉自语
  "应该去喝点酒......"
  今夜,去了听语楼。可惜,啸天雪狼令还是没有出手,只是去整理了一下楼中的事务。炎海飞雪是个很严密的组织,每次行动的每个人都是遮面的,行动完后,每个人都会散去,做回平常的身份。也许,两个成员天天见面,他们都互相不知道对方,也不知道楼主的真实面目,却被楼主全权了解。而楼中专门有线,线认得楼主的半张脸,主要任务是带着楼主的玉令专门将主人的命令通知给只认令牌的成员,除此之外,终生不得踏出听语楼半步。
  当然作为主人,除了能练就一身弄不好会要命的焰火寒天以外,对诸多各行各业的成员也能保护,甚至是指点。成员三教九流,不过南宫惊天倒是不怕。只要他不像历任搂主那样练功走火入魔,他都还应付的来。
  一阵劲风,两道人影,其中一个已经欲长剑出手,被另一个按住
  "敢问兄台......"
  南宫惊天慢慢回首,出剑的是上官折梅,另一个制止的,是与自己有一剑之仇的路楠。
  "南宫大哥?!"上官折梅诧异,因为目睹那一场情变,南宫惊天在上官折梅眼里很有份量。
  上挑的凤眸看了看两个眼睛里还残存着惊艳和疑惑的挺拔少年,南宫惊天略略点了点头,就要错身离去。
  "南宫公子留步"陆楠闪身挡住南宫惊天
  南宫惊天看了路楠一眼,不紧不慢的站稳了身子。
  三人立在房顶上淋雨,一言不发。半晌,南宫惊天半透明的薄唇一勾,突然邪魅的一笑"陆少侠,您找在下何事?若是赏雨,在下不奉陪了。"
  陆楠眼睛盯着南宫惊天,看见他的笑容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虽说他是因为南宫惊天一身黑衣的背影和雪狼相似而拦住他,可是,没有证据,叫他怎么开口?难道要直接问,喂,你是不是雪狼?
  "......陆某有事,能不能麻烦南宫兄把上官公子送回家?"
  南宫惊天高抬剑眉,满眼谑笑。陆少侠,说谎还真高明!!扭头看看两眼失神盯着自己的上官折梅,点头
  "行"
  陆楠拱手"多谢"
  "陆少侠,在下能不能问问,上官公子为什么要让人送回家?"
  "呃......"陆楠看了看南宫惊天,就是,眼前这个武功不怎么样,但是长得可太怎么样了。不妥......
  "有什么大不了的!!"上官折梅从呆愣中反映过来,十分清秀的脸微红,疏眉一皱"不就是被逐花粉蝶蝶彩清盯上了么?!!"
  "!!??"南宫惊天诧异
  蝶彩清?逐花粉蝶蝶彩清?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他的尸首放在箱子里,洒满石灰,还是自己亲手处理掉的。
  "呃......因为蝶彩清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武功不俗,所以在下不敢让上官公子单独回家,南宫公子不要见怪"陆楠看了看皱眉沉思的南宫惊天
  南宫惊天微微低着头,眉头轻皱,一屡穿过雨雾的灯光照亮他暗红色的凤眸。
  "......如此,在下和上官公子一起回府便是"

  陌上谁家少年

  最后,还是陆楠和南宫惊天,上官折梅一起回到上官府。一路上,虽然话不多,淋着不大的雨,但因为唯一和大家不熟的南宫惊天身上散发出来的平和适意,所以,到还融洽。只不过,陆楠头痛,在上官府门前,因为,南宫惊天的一句:告辞,上官公子到了,在下便回太子府了。
  上官折梅,翻了。
  连连挡飞掷过来的折扇,玉佩,头簪,长剑,南宫惊天看见上官折梅甩过来当长索使的腰带,不由得皱了皱剑眉,虽然知道这小子不开口时清秀淡雅,假斯文的可以,实际上一点就着,是个炸药桶。
  但是,这种根本就是小孩子发脾气的胡闹做法,还是令南宫惊天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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