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显然不悦他的闪避,眼一眯,将人一把大力扯了过来死死按住,道:"乐天亲口说过的话怎么忘了呢?"
乐天明白在力气上争不过男人,只冒汗陪笑道:"主子说什么傻话,乐天哪有说过什么......"
剑眉一扬,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乐天莫不是见龙天来了便要反悔了吧?"
乐天眨眨眼,"乐天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那也无妨。只要你这身子能明白就好。"语毕,单手撕开乐天的衣服─在乐天惨叫一声、衣物应声碎裂之后显现出来的,是一片白皙的胸膛。
东方天伸手去抚摸,怀念又着迷地在一片弹滑的肌肤上来回轻摩。
过去的他没有办法去触碰飘逸绝尘的那人,看着那人多久,他便渴望了多久。熊熊的烈火在自己身上炸出火花、焚烧,每一时一刻全身都叫嚣着想要的欲望!
可天涯般的距离让他碰触不得,就算己身燎原,他也就只能远远看着,任那烈火将自己烧得一根骨头不剩!只剩满满的意志都在诉说着、高声吼叫着,爱他,爱他!
现在,乐天就躺在自己的面前,被压在自己的身下,那完全没有武功底子的他战战兢兢,只是稍微这么一碰,那裸白的身子便激起一阵阵的颤栗,冒出一颗颗的小疙瘩。
当过去的距离已化为无,胸中的爱情又能变成什么样子?
占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甚至不须过问乐天的意思。然而,东方天强压上去的时候,心里虽欣喜若狂,但也有某一处地方开始渐渐崩塌......
侵犯他?
不要伤害他?
爱要怎么表现,才能让被爱着的人知晓并且宽心接受?
爱要怎么实行,才能让爱着的人长久地拥有?
东方天逐渐迷惑......
他想要的人就在眼前,渴望着分开身下人的双腿,然后狠狠地贯穿他,听他求饶、听他呻吟、听他口里喊着的满满都是自己的名字......
可当他一对上乐天那双眼时,所有的一切恍然都不对了......
那清冷的眼神是一个魔咒,彷佛只要他将自己的欲望付诸实行了,他也会像过去的龙天一样,彻底的得到之后便是─彻底的失去!
失去,是一个太过可怕的东西。
当一个人曾经经历过一次失去,便是胆战心惊地防范第二次的来临。
然第一次已让人痛得几乎就要死去,再有第二次,是不是直接下了黄泉了事?
─他宁愿死亡,也不要选择再次失去!
思及至此,东方天缓了手中的动作。
"乐天在害怕?"轻声,如呢喃。
乐天苦着脸,将身上的爪子抓了开去才道:"会痛当然会怕。"
"痛?乐天只是怕痛吗?"
"不然我们交换一下?"
"交换也行,不过乐天的力气得挣得过我才行啊......"东方天的魔手重回乐天的身上,只用单手便将乐天的两手手腕扼住,使他半分动弹不得。
"瞧!你连我单手的力气都敌不过,还想处在上方?"
"谁说力气小就一定要处在下方?你让让我不成?"
"当然不成。等我先吃过乐天再说吧。"
乐天抿了抿唇,东方天火热的视线让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不可否认的,东方天万花丛中过,他的确于房事方面有很精湛的技巧,应该会让自己很舒服。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被他上啊!以前不过让两根手指进入身后那个地方就疼个半死,要是让东方天整个进去......天!干脆杀了他吧!
况且......一场没有感情的情事是很可悲的......
才这么一想,乐天不由一愣,然后便是浓浓的自嘲......
他乐天是什么人,竟想要在东方天的身上找出爱情?不是跟自己说好了不要再爱吗?过去的那段记忆难道还不能警惕?
乐天啊乐天......你真是犯贱呢!
这世上不能爱的,就是龙天与东方天了!
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对......他乐天很清楚的,所以乐天只能是乐天,乐天想这么多只是伤神......谁要什么就全给了他吧,咬牙撑过不又是一条好汉?
"唉,主子要上快点上吧......拜托温柔点,最好不要弄痛乐天......"乐天认命了,软软地展开身体,向东方天道。
闻言,东方天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迷惑加深了......
他可以斩钉截铁地道,乐天不会回头,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就算还有思念,可从手中逝去的,便已成灰,徒留枉然与伤神。乐天的感情能收能放,所以他不会回头。
龙天已经是过去,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也成了过去,并永不回头?
东方天的心冷了,沉到暗黑不见天日的谷底......
"......乐天是自我放弃了吗?"
乐天一笑:"男人便是男人,那性欲一来便是挡也挡不住。乐天倒是很清楚的。"
─因为主子你曾经在我梦里裸奔,害我当晚泄了一床,所以这我可是很清楚的!
"性欲?"东方天喃喃念着,脸色阴沉。
不对!不是这样!他要的不只是这样!
然而,不是为了乐天的身子,那是为了什么?
他究竟想在乐天身上得到什么?
感觉一旦不对了,东方天也没了想索欢的念头。呆了一会儿,又重新露出那邪气的笑容,上下打量一身凌乱的乐天道:"乐天这个模样真诱人,不过可惜我已没了兴致。且先留着这笔帐,咱们日后再算。"语毕,潇洒地起身离去。
乐天呆在原地,哑口无言。
这东方天忽然转了性子?
东方天与龙天是一样的,习惯强取豪夺。而今却是让步了?
乐天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东方天的让步,却也让乐天的心中起了一丝丝涟漪......
翌日,乐天早起,一向都是如此。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东方天用完膳,松了一口气,但又疑惑东方天与平日无异的态度......难道昨夜的事东方天已经忘了?
乐天搔搔头,忘了也好,记得只是增添尴尬,与东方天相处时也会多显不自在。
摸摸肚子,乐天又摆出哀怨的表情。睁大眼环顾四周,没人,他忙蹑着猫步溜进厨房,看准某个目标快、狠、准地下手。
乐天从厨房偷了一颗又大又香的笋香包子一面走一面吃,心满意足。其实那是秋老早知他每日早饭总是吃不饱而特地留给他的。
经过客房的回廊时,龙天住的那间房正巧打开了门,从里头出来的正是龙天本人。
乐天皱了皱鼻,想着:龙天现在才起身?难怪方才与他的主子用膳时没见着他了。
乐天觉得奇怪,因为龙天以前一向早起,就算是夏日,也是鸡鸣前便起身。通常是先去练武两个时辰,然后用膳,之后便是上工去。
龙家旗下经营大小茶馆和旅店,通常龙天会在茶馆本部里办事,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由忠心的几个手下传达或递送文件。
龙天的企图心一向强大,能利用的时间便不拖延,今日竟是罕见地晚起了?
乐天嗅了嗅空气,一阵凉风窜入鼻中。嗯,很好,他似乎闻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早知龙天此行不简单,乐天知道龙家与北方的柳家一向没有交情,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奇怪的从三个月前,龙家与柳家忽然来往频繁,生意上更是有大笔大笔的钱财流通。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北方的柳家与南方的龙家互相合作了,但乐天知道,龙天是有个强大抱负的人。
龙天要的是称霸南北的商场,涉足食衣住行,遍地开花,做个富可敌国的人,最好再当个武林第一人。他要于商于武之中拥有令人称羡的立足之地。
柳家是北方的霸主,第一当家是手段厉害足称商场上第一人的柳眠,而第二当家却是武林中知名的剑客柳不晓。乐天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龙天与柳家的交情是为了他的企图心。
龙天的欲望太大,大到乐天只想叹息。
也许对于龙天而言,重要的东西便只有利益这项了。
摇摇头,抬眼,才发现龙天已经走远。乐天想了一下,将包子狼吞虎咽吃完,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龙天今天没有练功,只是出了房门后来到院落的一座小花园中,仰天远望。
乐天躲在远远的回廊上看着他,只觉龙天比以前忧郁许多,那眉间总是深锁,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直占据在他心头。
乐天不经意想起以前的龙天只大声豪笑,一副睥睨天下人的气势,自负又自傲,指天骂地。
以前的他性子是外显的,可过了这些年再见他,乐天只觉他将所有的情绪从表面收起,然后深深地埋在他的心里面了,就算还有情绪,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龙天。现在的龙天只有抑郁。
为何龙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乐天满腹疑惑。
乐天躲着,一路尾随龙天而来。龙天不是笨蛋,武功也不是练假的,早知身后跟着一个人,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乐天。
微一扬声,恰好是乐天能听见的音量:"乐天,有事吗?"
乐天一惊,知道自己又被发现了,不禁懊恼:自己躲藏的技巧这么差,三番两次被发现?奇怪了......他们这些所谓高手的脑袋后面,多长了一双眼睛吗?
有些不甘心地缓缓现出身来,乐天慢慢迈开步,闷声道:"龙公子果真厉害。"
龙天瞄了一眼泄气的乐天,觉得有些好笑:"习武之人通常如此......乐天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练武!"乐天怪异地看了龙天一眼。
龙天摇首,别有深意地道:"乐天,你不像你想象中假扮得那么好。不熟识你的人当然看不出来,但在我的面前你还妄想只手遮天?"
乐天眨眨眼,很是疑惑:"啊?龙公子的话乐天不明白。"
"不明白?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出现的时间很敏感,东方天应该也知道才对,难道他没怀疑过你?"
"龙公子,乐天与主子的事还用不着您来操心。乐天对主子可是忠心又钟情的,请龙公子可别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乐天一脸认真严肃地道。
龙天不将他当真,只当他是在演戏,哼声一笑:"乐天,你的眼泄了秘,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乐天大惊,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什、什么!我的眼出卖了我自己?难道我的眼睛在跟你诉说,我刚刚偷走了秋老一个笋香包?还告诉你大前天偷的是梅干扣肉?啊!它是不是还跟你说我大大前天偷的,是准备拿来做晚宴食材的烤鸡?"
龙天沉了脸,面色难看,像是秋老倒掉的隔夜老菜。
"别跟我装蒜!"
"装蒜?龙公子你可说错了。乐天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既不会易容术更不会装蒜。"
"乐天,就凭你现在胡说八道,我更可以确定你是‘那人'了!你究竟想逃避什么?我吗?"
乐天更迷糊了,一脸"听了还是不懂"的神情。
"龙公子说的是谁啊?乐天就是乐天,是主子的乐天,就算要逃避也是逃避主子。乐天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逃避龙公子?"
语毕,还给了龙天一个"你很奇怪"的眼神。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皓然公子'是谁!"龙天眯了眼,眼神中透出危险的气息,彷佛只要乐天一点头,他马上会扑过去扭掉乐天的头颅。
乐天先是呆了一呆,然后想了一想,半晌,才反应过来,击掌道:"原来龙公子指的是他呀,早说清楚不就得了。可是皓然公子已在三年前就死了不是?我听天桥底下那说书人说是被杀的,难道龙公子不知道?"
"......我倒想问乐天你......是被杀还是自尽,抑或是根本什么都没有?"
"乐天怎么会知道?乐天都说是听说的了。既然说书人说他是被杀的,那么乐天只好相信了,难道龙公子有不同的看法?"
龙天沉默的盯着乐天,那平凡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异样,又见乐天胡乱搅和一通,他也不再逼问了。
眉宇间的戾气褪去,那抹忧郁又攀上去。龙天转而遥望天空,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缓缓自他的口中逸出:"我是希望他什么事都没有......"
乐天愣了一下,没有接话,径自沉默。
那句"死掉的人就已经是死掉了"的话,乐天一见龙天那忧伤的神情,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龙天,真的变了......
他到底是为了谁伤神呢?
乐天不想知道答案,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第三章】
镖物由东方镖局身手一流的几个镖师,与东方天亲自送镖,龙天依照原先的要求,当然也在这一流的队伍之中。
不过这样的精兵队伍中,却出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物,一个没没的、不起眼的小人物─乐天。
乐天是一介仆役,虽然贴身跟在东方天身边三年的时间,但不会武功的他应当不可能也没有资格与他们同行,然东方天却出人意料之外,第一次要求一个门外汉同行送镖。众人得知也只能面面相觑,满肚子疑惑。
龙天则是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不发一语。不过他对于东方天这个决定是赞同的。
乐天的来历不寻常,东方天想必也是想趁此机会探探乐天的底子吧?龙天如是想。
过去的"皓然公子"武功非凡,样貌俊秀,十足的风流人物。若乐天真是那人,想必此行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乐天自己心里也知晓,却反对不得、拒绝不了,只得在心中哀叹连连,双手还是伶俐地打着包袱,迈开大步,跟上送镖的队伍。
镖物由东方天随身携着,为怕半途有人劫镖,他们另带了两箱东西伪装成镖物,由镖局中的几个镖师护送。队伍人数不多,东方镖局派出五人,加上乐天与东方天便是七人,而龙家则有龙天与他随身的两个随从。
队伍中除了东方天、龙天与乐天外,其它人都是骑马,伪镖物就挂在其中一匹马背上。而主头的这两人外加一个小仆役就同坐在马车里,诡异的气氛自上路后便缓缓地漫开,空气似乎都凝成石块,无形中压得乐天喘不过气来。
乐天靠在窗边,将帘子的一角掀起来,大力地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时不时以眼角余光,瞥向上马车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人......
反常,非常的反常!
龙天不多话他还可以理解,但主子一样像个闷葫芦,他就觉得十分奇怪了。
虽然主子平日也不像他那般聒噪,但也绝不像此刻沉脸皱眉,双眼散发出杀气,却一脸沉思的模样。那平日又嘲讽又调侃的笑容跑到哪去了?不邪笑也不贼笑的主子还真的不像是主子啊!
绝不是乐天喜欢被人讽刺虐待,只是他的主子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他胸中升起一股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暴风雨前通常是宁静的。宁静的异样,异样的宁静。
东方天此刻便像是趴在草地上眯眼沉睡的老虎,让人心里抓不到准,若不小心跨前一步,那虎爪便有可能猛地抓来将自己撕个碎裂!血喷了出来,脑浆溢满地就是唯一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