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不行!这样……
岂不是很快就要沦陷,就要沉溺进去了?!
“放……”
后面的话,梁尚君同样给他结结实实堵回去了,这次,他施加了一个格外深格外粘腻的掠夺式的亲吻。
舌尖撬开唇齿的封锁钻进来了,带动他慌乱的舌相互纠缠时,任天楠只觉得眼前几乎发黑。指尖都跟着麻了起来,想要抓住些什么稳住自己的脚跟,到最后,却只抓到了对方肩膀上只是轻轻披着的衣衫。
只稍稍一用力,那衣衫就滑脱了,再下一刻,任天楠抓到的,就只剩了那意外结实的臂膀。
这个人……果然是不怕冷的,他的体温……他的体温怎么会这么高的呢?
头脑之中一团雾气,任天楠直到这个真正的,纯粹的亲吻结束时,才终于跟着紊乱的呼吸轻吟了一声。
“……美哉绝哉……我梁某人可还在人世间否?”透着浪荡的浅笑,同样有点凌乱的气息,还有那张近在咫尺的英挺的脸……
遭了……真的遭了。
这是任天楠心里反复回响的唯一的词句。
第八回
要说梁尚君这个人的长相……
那是确实不赖的。
他也许没有多英武,或者多倜傥,但是所有地方都恰到好处。他没有沈班头那样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没有杜少爷那样的顾盼之间就能夺了人的魂魄,可那双丹凤眼……确实是能把他任天楠看得脚跟发软的。
梁尚君生得一双丹凤眼,人说丹凤眼的人一向仗义疏财嫉恶如仇,自古辈出侠义之士,就比如三国之中的关云长。可怎么这位举人老爷偏偏就是个贼呢?莫不是上天的疏忽?让他成了漏网之鱼?啊……也许不是的,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关云长那一对卧蚕眉,所以才没能镇得住骨子里的坏气。他那一双眉毛省得硬朗,挑得邪恶,倘若是连并那双眼一眯起来……
我的天,这就是现在这种状况了。
尝到了腥气的猫,满意又贪婪的舔了舔嘴唇,紧跟着,那薄嘴唇轻轻展现了一个笑。
这混蛋又要胡说八道了,绝对的!
任天楠一把就推开了还抱着他不放的家伙。
用手背抹了一下刚被足够热烈侵袭过的嘴,他瞪着那个斯文败类。
“怎么?又被道德伦常搅得心神不宁了?”
看吧,说什么来着?他果然张嘴就惹人烦了吧?
任天楠很想回击一句“道德伦常哪有你让人心神不宁!”,可瞬间觉得若是这样说了,岂不是更像是一句酸溜溜的情话?于是,还是算了吧,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转身红着脸大步往门口走,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追,梁尚君一句话也没说,他就那么看着他那气呼呼的小阿楠走到门前,看着他想推门出去,然后看着他发现门早就被自己锁了个结实了。
“你……”发现门居然被从里头挂了一把锁,任天楠确实哭笑不得。
“我什么我,我不上锁你还不跑了?”从地上捡起自己刚刚被抓脱了的衣衫,举人老爷高高兴兴扬了扬被一根细红绳拴在自己手腕上的铜钥匙。
“谁家在门里边上锁的?!”任天楠气不打一处来。
“哎~我家啊,门闩再结实,也可以从屋外拨弄开,这锁头上了,可就不是外头的人能弄得开的了,你说呢?”穿好衣服,却不肯系好盘扣,这所谓的斯文人敞胸露怀朝着任天楠继续着那该死的微笑。
“给我打开。”
“你这是在命令我么?”
“是又怎样!”
“那我可以不听命令么?”
“你……你把钥匙给我拿来!”任天楠走过来了。
“哎~可不带明抢的啊~”梁尚君另一只手轻轻把那钥匙摘了下来,接着牢牢攥在掌心,“你敢抢,我就把它吞下肚去。”
“不怕死你就吞呐!看你有没有铁扇公主的本事!”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任天楠伸手要去抢那家伙手里攥着的钥匙。
“我不是铁扇公主,你也不是齐天大圣,宝贝儿,我不吞钥匙,我藏钥匙让你找可以了吧?”
要坏事儿了,他那遭瘟的坏笑说明要坏事儿了。
果然的,梁尚君那做贼的指头分外灵巧的,把钥匙拴在了自己中衣的裤腰上,接着轻轻一带那两根细细的丝绦,刚才还在手腕上的钥匙,就被甩进他裤子里面去了。
任天楠完全傻了。
这是何等的混蛋人才能想得出来的鬼点子?!!
“来啊,来找吧,可别乱摸摸着了不该摸的东西啊~”
“你、你这分明就是故意让我摸的!”那怎么可能摸不着?怎么可能?!
“你愿意如此曲解我的本意,我也没辙啊~”梁尚君来了劲,他指了指自己那藏着钥匙的裤裆,接着一把拉过任天楠的手,“来,我可是冒着做太监的危险让你摸了,你就别瞎客气啦~”
“放开!”猛的一甩手,任天楠挣脱了束缚,接着,他只看了一眼那家伙下流的脸和下流的裤裆,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要说起来任天楠也是有点子功夫的,他在没有被某些混人点了穴道时,力气也是不小的,于是,大步走过去,想着“早该如此采取暴力”,他用了些力道,狠狠的一脚踹开了举人老爷的雕花门。
锁,保持着锁住的状态掉在了地上,只是两头的铜搭扣弯了,钉子也掉了出来。门发出了巨响,小阿楠大步流星闯了出去。
梁尚君看着那个快要气爆了的小背影,咋着舌感叹着“大野猫发威了,果然气壮如虎啊~”,对听见响动跑上来的家丁们挥了挥手,便在没了锁头的门重新关好之后,重新坐在了桌边。
他笑了,笑得非淫荡二字不能形容。
从裤子里掏出来那倒霉的钥匙,梁尚君边把钥匙解下来,边随便看着桌子上自己刚进门时放上去的那个小妹赌气扔给他的玉佩。
然后,只看了片刻,他就愣住了。
温润的玉,精美的纹,一条龙在云霞之间穿梭……
这个玉佩他见过。
他绝对见过!
这是……杜安棠的玉佩!对,杜安棠属龙,这是他爹在他成丁之年给他的礼物!
好你个野丫头啊……你又盯上杜安棠了是吗?上次偷他的如意,这次偷他的玉佩,上次偷他要送给他爹的礼物,这次又偷他爹送给他的礼物,你说你……
好极了,这回就等着吧,天亮之后那飞扬跋扈的大少爷肯定又会杀过来了。
……
不……等一下。
不对。
梁尚君仔细凑近了端详那玉佩,拿在手里摩挲着,分辨着上头的每一条纹理,然后,他发现问题大了。
这不是杜安棠的那块玉佩,确实不是。
上头的纹饰不是龙,是蛟。“有角曰龙,无角曰蛟”,这……虽说是与杜安棠那块玉佩如出一辙,却分明是送给不同的人的,至于这个“蛟”是谁……
“坏了……”梁尚君皱了眉头,无数几乎应该算是不可能发生的设想都一股脑的钻进了他的太阳穴,“那小子……不会是逃回来了吧……”
待客花厅里的场景是这样的。
杜安棠坐在桌边,桌上一杯香茶却让他无心去饮,那对漂亮的眉拧在一起,眼睛则注视着桌上那块玉佩。
“这……确实是明棠的。”点了点头,他把拇指在那纹饰上轻轻滑过。
“如此确定么?”梁尚君喝了口茶,“我是说,这东西是独一无二的,还是……会有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仿制品?”
“……应当是独一无二的吧。”杜安棠叹气,“当初我爹在我成丁之年用一块儿完整的翡翠打造了两块玉佩,虽说上头的一龙一蛟各自独立,但是云纹都可以严丝合缝对上,更何况……这翡翠的明暗色变,也都能跟我那块接轨,所以……”
“就只能是他的了?”
“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一向处变不惊的大少爷难得有了阴沉的表情,站起身,收起那块玉佩,他慢慢在桌边踱步,“虽说,这玉佩确实是他的,可难免流落他人之手,明棠当年发配边疆,途中丢失或是用来贿赂随行官差,也未可知。现在关键是问问你妹妹,她究竟从何人身上得来的此物。”
“嗯。”想了想,梁尚君一边表示赞同,一边也站起身,“好,我估计尚洁这几日还在城内,回头我去找找她,好好问问她始末缘由。”
“行,那多谢你了。”
“得了,你跟我客气我反倒别扭得很哪。”苦笑着拍了拍杜安棠的肩膀,梁尚君示意他往门口走,“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先去找沈忱商量商量,还有你爹……老爷子总该知情吧?”
“……还是算了。”边摇头边迈步,杜安棠表示反对,“这几日便是我爹寿辰了,实在不想让他跟着烦心,我跟沈忱商量一下儿也就是了。”
“那你可多加小心,就算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次若真是杜明棠回来了,十有八九会是觊觎这份家业而来,倘使他在你爹寿辰之日做了什么下作之事,恶心的可是你啊……”
梁尚君很少见的如此语重心长,杜安棠听着,点着头,随后在穿过庭院,走到宅子侧门时停下了脚步。
“行了,你就甭送了,我自己走就好。你我之间虽说是不必客气,但若是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还真是要仰仗你帮忙了啊。”
“瞅你说的,何必如此见外呢。”安慰一样的笑了笑,梁尚君目送着杜安棠出了门。
折返回去的路上,他在努力思考着整个事情经过。自己小妹应该与此事毫无牵连,她一向只是长着一双鉴别力极强的眼而已,见了值钱的东西,就从来不会放过。于是,这玉佩应该是偶然得了手的,只是……
耳畔一阵迅疾的风声,斜着从右后方忽而吹来。
暗念了一声“不好”,梁尚君猛的一侧身,伸手去抓飞来之物,啪的一下攥在手里,翻过来看,却发现只是一块破碎的瓦当。
“好你个死丫头……”他咬牙切齿了。
回头看向屋顶,那倒吊在廊下的,一身黑衣的,正是他那要人命的亲妹妹。
“哼,居然让你躲过了。”小丫头很是不爽。
“难道正中后脑一命呜呼,才是你想要的?”梁尚君看了看四下没有闲杂人等,迈步走了过去,“还不给我下来。”
“你少跟我抖威风!”梁小妹仍旧不肯服软。
“下来,疯丫头,我是怕你抢了我那年年在这廊下做窝的燕子的地盘。”走到廊前,梁尚君准备伸手去接那丫头下来,却被她轻盈盈的躲过了。大小姐一个翻身落了地,几乎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怎么?杜安棠走了?”
“你都听见了吧。”
“嗯。”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出来。”
“你又教训我?!”
“好,好,姑奶奶,麻烦您赶紧告诉我,这里头到底有你的什么事儿没有?”
“……嘁……倒不如直接审问我是从谁身上偷来的那块玉佩吧。”小姐很是小姐样的歪着头,撅着嘴。
“是……是……我错了成吧?我昨儿个夜里不该打你。”梁尚君一脸没辙的给小妹赔着不是,还挺滑稽的作了个揖。
“哼,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嘟囔着,不爽着,大小姐双手叉腰看着正忍着坏笑瞧着自己的大哥,终于没了继续撒泼的动力,“算了,告诉你,我是从一个行脚客商模样的人身上把那块玉佩顺来的。”
“在哪儿?”梁尚君一听,来了精神。
“客栈。”
“哪家客栈?”
“城中,永祥。”
“那……你可曾见了那人的相貌?”
“……就算是见了吧,可未曾看得真着。那人个儿挺高,脸膛黑黪黪的,脸上有几个麻子,五官么……倒是没什么特别,就记得一张大嘴……”
“大嘴?”
“啊,别人一口一个丸子,他一口能吃仨。”
“这……”梁尚君迟疑住了,“这分明……不可能是杜明棠啊。”
“是与不是,都跟我不相干,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了,满意了吧?”梁小妹说完,准备再次攀着廊柱窜上屋顶。
“等会儿等会儿!”梁尚君拉住了小妹的袖口,“你可曾听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特别的。”被拽下来让人多少有些不爽,可大小姐还是如实回答了,“都是一些行路商人说的话题,无外乎明天晴不晴雨不雨的,哦对了,我记得那人嗓子略有沙哑。”
“沙哑?”
“嗯。”
“哦……”想着,盘算着,回忆着,却始终没有称得上认识的人符合这一系列的描述,再想跟小丫头确认一下更详细的信息,抬头时那身轻如燕的影子已经三两下上了屋檐。
“哎,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啊,你先想想事后该怎么谢我吧~!”消失在梁尚君视线里之前,大小姐冲着自己兄长挥了挥手,那昨夜在“营救”中割断的袖子还是短着那一截,露着白皙的一点前臂。
“臭丫头……”梁尚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很是那么回事的背着手,迈着方步往内宅走了过去。
穿过庭院,穿过花厅,进了后宅,隔着月亮门儿,就看见那个背对着他,穿着粗布衣裳的小身影在拿着大扫把扫地。
停顿了一下儿,他咳嗽了一声,便满面春光的直接奔着目标走过去了。
第九回
“骄、俏、妙,手把竹枝,轻将落红扫。”一句浪荡诗文从背后袭来。
“滚、滚、滚,该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吧……”这是任天楠在心里给那诗文的回复。
“哎我说,昨天刚折腾了半宿,今儿大清早的就有力气扫地啦?”梁尚君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摸任天楠的脸颊,“可别这么为难自己,我看了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