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雁落平沙

　　“你离开这里，带著这个。”我将盒子塞到她的手里，“这个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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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和我一起走吗？”福丝眼里闪动著光芒，我知道她对这里已经很厌倦了。

　　“我不能离开这里，你一个人走吧。”

　　“那怎麽行？!我和你一起走吧，你留在这里，迟早要出事的。”她不依，拉著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和我不同，你离开没人会注意，我就不一样了，这里本就是用来关我的。”我抽出手，难掩脸上的无奈，在她面前，我不需要伪装。

　　“那我也不走，我要照顾你。”福丝听见我不走，怎麽也不肯丢下我不理。

　　我无奈的看看四周，不见半个人影，“你留下，我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早晚的问题罢了，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万一哪一天我出了事，你也不会被连累。”

　　“可是……”

　　我制止她下面的话，“我不是要你逃走，是请你帮我保管这个。”握了握她的手，连著盒子一起，“我若是死了，你也出事，卡尔曼回来，他找谁去？你帮我保管盒子，哪天他回来了，就把戒指给她，和他说我已经死了，叫他不要找我了。”

　　“你这人，总是这样……”福丝抹著眼泪，却没有再拒绝。

　　“快收拾、收拾走吧。”我也不多说，她是我这些年最亲近的人，把戒指交给她，我也放心了。

　　只要戒指在，我和他的爱，就不会消失。

　　17
　　福丝一走，我再无可以依靠的人了，什麽事都要自己做，实在是很吃力。

　　好在我以前和卡尔曼在一起的时候就做过许多家事，可以将自己常用的地方收拾的很整洁。

　　仆人们虽不会为我做饭，总是留下一点材料给我，让我不至於饿死。每天我都会错开时间去厨房做饭，做好了就在厨房吃，这样洗碗和收拾都不会很麻烦，也不会听见他们难听的讽刺和讥笑。

　　本来，日子可以这样过下去，若是我还有药的话。

　　我的身体不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在路上又受了折腾，流产後也不能好好保养，全凭些贵重的补药和现代的治疗仪器才能勉强保持健康。

　　变卖家产换得的药已经吃完有些天了，守卫不会让我出门，仆人们也不会好心的为我去求宫里的人拨钱买药。我只得自己干耗著，任凭身体越来越差。

　　一天，我正在床上昏睡。自从药吃完後，我就经常不舒服，有时连起床都困难，免不了要饿几顿，只得等好点了才可以爬起床，自己做饭吃。恶性循环下，身体越来越差，躺在床上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了。

　　“喂，起来了，慕华中将来看你了。”我勉强的睁开眼睛，穿著仆人的衣服，可是眼生的很，不过，看屋里的人，哪个我不眼生？

　　“别装了，快起来，他正等著哪，我告诉你，到时候说话小心点，不要乱说，不然有你的好处!”他大声的说著，大概是怕我去向将军告状。

　　告状？？我吗？

　　我笑了，费力的坐起来，他丢了一套新衣服在我床上，“穿上，不要装了，知道你死不了。”

　　我慢慢的穿著衣服，“你放心，不会说什麽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倒是一呆，“那最好。”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将军看见我，本是想说什麽的，见我的脸色白的吓人，才又开口问我，“我不知道你现在不舒服，要不要再躺回去？”说著赶紧上前来扶住我，带我坐在沙发上。7A96D029D849A95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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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老毛病了，将军不用担心。”我见他那麽紧张反而过意不去，出言安慰他起来。

　　“怎麽才几个月不见，你就病成这样？有没有叫御医来看看？”他不理我的话，还是自顾自的说著，上下打量著我，眼里的关切让饱经冷眼的我一阵感动。

　　“看过了，没什麽事，开了些药的。”我淡淡的回答，虽然撒谎，却不後悔。

　　不是不想为自己争取好的待遇，只是不想连累将军，将军若是知道我的情况，一定会去找皇帝，那时就真是自找麻烦了。而且我的境遇，也不会改变。

　　他肯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连累他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唉，你这人，身体怎麽这麽差？那次也是……”我知道他说的是在难民船上的那次，想起卡尔曼，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多谢将军来看我，我真的不要紧。”我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我想休息了。”

　　可能是看我真的难受，他也不勉强我，“我送你回去吧。”说著，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抱起我就走。

　　“本来应该早点来看你的，可是现在我们在和别国打仗，我昨天才从前线回来。”他在送我会房间的路上，慢慢的说著，像是在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怠慢。

　　“不要紧的，将军，真的，你肯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靠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衣服听著他的心跳，一阵安心和温暖，好像回到了卡尔曼还在的时候，我的睡意袭来，说完了就沈沈睡去了。

　　18
　　醒来的时候将军已经离去，看著空旷如野的卧室，不免心中一阵凄凉。

　　觉得自己全身发软，而且口干舌燥的，大概是发烧了。想喝口水，试了试却爬不起来。看看远处的杯子里，也没有水，要喝的话还要去厨房，想想那麽远的距离，还是算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是否人在病的时候特别容易怀旧？我躺在床上，不停的想著卡尔曼的好，他的体贴、温柔时时围绕著我，很怀念在难民船上的日子，虽也是病重难受，至少还有他伴我。

　　想著想著，泪水不觉的涌出，我也没去擦，反正没有人会经过这里，我索性大声哭了出来，这些天受的委屈、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可能是大哭了一场，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也可以平静的对待自己所受的待遇，加上病中哭，我哭完就睡下了，还好是在床上哭，方便的很。

　　再次醒来却是因为有人在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泛起了苦笑，“将军……”

　　看看房间，已经换了个地方，“不用看了，这里是医院。”将军见我看向四周，出言解释，然後又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人，我怎麽说你才好呢？”

　　我知他指的是我受的那些怠慢，终是叫他知道了，不得不面对现实，“没什麽的，将军，我这样也很好。”将我带出来，他想必也是费了大力的，还是，连累了他。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陛下是不知情的，他将你接来安置好後，就一直在忙政事，没想到那些小人会虐待你。”说道後面，他气的咬牙切齿。我不是圣贤，自然不会为那些小人说好话，而且他们吃点苦头，我还会觉得很解气。

　　“我都说了没什麽了，将军多虑了。”我不动声色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见他的脸上一阵失望，却不得不狠心对他。原本，就不应让他存有希望。

　　“你到底是怕连累我，还是心里放不下他？”将军本也是剔透之人，见我举动，就知道我的心意。

　　“都有，我放不下他，即使知道他可能早已不在了，我还是放不下他。”见将军脸上的黯然，我还是闭上眼睛继续说下去，“对将军的多番照顾，我心中只有感激，将军的大恩，我来生再报。”

　　“来生……来生，真的有来生吗？为什麽在今生不把握机会呢？”将军一脸无奈，又带著不甘。

　　“将军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不是我这种人。”不用点破，他也应明白我是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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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那时的安达米亚，纯洁、痴情，为了知道卡尔曼的消息，敢和皇帝提条件的勇敢到哪儿去了？”

　　“已经不同了，将军，我已经不是那时的安达米亚，你却还是皇帝重视的将军。”

　　“你是在意身份的不同？”我知他不会轻易死心。

　　“不，我只是想和卡尔曼一起过平凡的生活。”

　　将军离去了，每次他来找我，都是失望的离去。我也不知我究竟有何魅力，可以让将军对我如此痴迷。若说是容貌也不对，他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没有恢复原来的面貌。

　　爱情，真的是盲目的吗？或许将军只是暂时被我吸引，一时的惘然罢了。

　　算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

　　19
　　“你唱的是什麽？”我正无聊，靠在窗边哼著曲子，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後传来，不禁吓的全身一震。

　　“玛卡理娜中将。”我笑著叫她，她的声音如此特别，怎能叫人不记忆深刻？

　　她今次没有穿戎装，一身白衣白裤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看她盯著我，眉毛一扬，似在等著我的回答，“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很早以前父亲教我唱的吧，不知怎地想起来了，哼著玩罢了。”

　　“是吗？很好听。”她大方的做在我旁边的凳子上，“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让您辛苦跑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我礼貌的说著，她是皇帝身边的人，对我也没好感，说话无礼吃亏的是我。

　　“那我就放心了，陛下著我来看看你，那些下人已经受到处罚了，你在这里好好养病，他日好了再做打算。”她的语气恢复了温柔，待我的态度也好了，不知是不是皇帝的原因。

　　“陛下为我费心，实在是感激不尽。那些只是小事，我已经忘记了。”对皇帝，我没有什麽好印象，不过他既然放低了姿态，我也不能太不知好歹。

　　“唉，你有时候就是太懂得自保了，不肯露出一丝情绪。”听见我的话，她自然不会认为我是真心的道谢。

　　我笑了笑，算是回答。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儿，说话自是没什麽顾忌，我是什麽人？哪儿轮的到我去任性？

　　“其实我们也没你想的那麽没人性，说起来你也算是那个昏君的牺牲品，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你安心的在这里，没人再欺负你了。”不知是不是她转变太快的原因，我总是觉得她的语气怪怪的。

　　“你知道吗？我跟他在一起很多年了，头一次看见他对一个人这麽费心。”她半晌後幽幽的说著，似是不甘，也似无奈。

　　“将军只是一时糊涂，我哪能和您相比？”不管怎麽样，我还是要立刻撇清关系，若是她暗里整我，我怕是有几条命也不够的。

　　她定定的看著我，“唉，你不必这麽急著解释，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眼睛转而看向窗外，“我也不是执迷不悟的人，他心不在我身上，我即使是杀了你，也换不回来什麽。”傲然一笑，“我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我也笑了，这次是出自内心，好一个敢爱敢做的女子，与她相比，我这男人真是要钻进地缝里才能安心了。

　　“中将才貌皆为人中之凤，当然会找到心中所爱。”我也不知要如何安慰看似失恋的她，这种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虚伪。

　　“多谢你的吉言，可以再唱一下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吗？真的很好听。”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当然可以，只是我不记得歌词了，只能唱出调子。”F15DA51B10E98A76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没事的，你哼也可以，我喜欢这首歌。”
　　20
　　我站在一个房间里，诺大的房间摆满了一个人的照片，一张占了一面墙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照片中，一个酷似我的人微微的笑著。恬静、温和的笑容深深吸引了我的心。朦胧中，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见过她的微笑，也见过她的苦恼。

　　“怎麽样？”将军站在房间里问我，“你对这些照片有什麽感觉？”

　　“我和她很像，想必以前陛下密室里的就是她吧？”原来，我真的一直都是替代品，黯然过後，我才发现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只是一时……”，说著，我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在新朝陛下面前怀念前朝皇帝，我真不是一般的笨。

　　“没事的，我没听清楚。”他了解我的意思，大声说了出来打消我的顾虑，“还有，不是‘她’而是‘他’。”

　　“啊!？”我再次抬头看看照片中的人物，眉宇间是有一些英气，原来是和我一样的，同病相怜的感情油然而生，“看不出来是个男的呢。”

　　和我一样的处境，心中是不是有和我一样的悲哀？身为男儿身，却被逼著装成女人……

　　“史书上说他是亚历山大王朝的首位帝後，可我有种感觉，他是个男人，很奇怪吧？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他笑著拍拍照片，“男人长的这麽美，不知要嫉妒死多少女人？”

　　他的话，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愤然的抬头，看见他又将头低了下去，毕竟不是我可以发火的地方，还是收敛一下怒气的好。

　　“你想说什麽就尽管说吧，没有外人的。”没有漏过我的那丝怒气，看我咬牙将头低下，他开口问道。

　　“我没什麽要说的。”闭口不言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总是这麽谨慎、小心的警惕著每一个人，你可知，我其实是……”将军终於忍不住苦笑起来，走近我身边，伸手想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您是皇帝陛下。”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後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你是怎麽知道的？”被我看出了身份，他很诧异，“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以前只是奇怪，今天您带我来这里，我才确定的。

　　第一，您多次接触我，我曾暗示过您会被我连累，可是您还是来找我，让我很好奇，以您的聪明怎麽会不懂得我的暗示？

　　第二，玛卡理娜中将找过我很多次，其实她对我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还是来找我，我猜可能是有人请她去的，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将军。

　　第三，您今天带我来这里，让我看的东西，是皇帝一直不许别人看的，而您却直接带我来，加上您刚才说的话，我大胆的猜测您就是陛下。”

　　一口气说完我的猜测，不禁是口干舌燥，也只得静静的站著，观察著皇帝的反应。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怎麽对我？”听完我的分析，他一脸严肃的问我。

　　21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看著照片来转移自己的目光，假装看不见他炙热的眼神，“我很想您还是将军，这样我对您没有那麽大的恐惧，很可惜，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