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茨听他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本来身份是江洋大盗,又见他侃起价来滔滔不绝,提出要求时态度坚决,倒是对他的话有七分相信。既然是为了钱,那就好说了,等卫天宇说完,他便笑了起来:“钱的事好说,不过,道歉的方式可不可以改为用电话?当面就算了吧。安蒂诺的身体不好,又被关了十年,现在一直生着病,得在家休养,实在不便出门旅行,还请提诺斯谅解。”
卫天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然地道:“提诺斯说了,价钱方面我可以全权决定,可这个附加要求,我觉得任何改变都必须由提诺斯同意才行。”
“那当然。”海因茨立刻点头,态度倍加诚恳。“阿默德先生,请你转告提诺斯,我是真想跟他见见面。当年,我们血气方刚,相谈甚欢。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历经沧桑,也有很多老朋友都已不在人世。说实话,我特别想念他,希望能和他见见,聊聊天。”
卫天宇听他说得真挚,也就收起了漠不关心的样子,坐得正了一点,声音柔和地说:“好吧,你的话我一定带到。提诺斯是很珍惜友情的人,我想,他会和你联络的。”
海因茨很高兴:“那太好了。”
卫天宇看了看表,便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海因茨先生,阿布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海因茨急着见到提诺斯,把吴捷弄到手,自然不去挽留他。阿布见海因茨已经站起身来相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海因茨的功夫做得很到家,上了阿布的军车,将卫天宇一直送到码头上。两人与他热情握手,看着他带着那一队雇佣兵上了游艇,便与他挥手道别。
卫天宇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随即命令开船。
游艇缓缓退开,掉头向东,疾驰而去。
这时,黎明已经来临,绚丽的彩霞出现在东方天际。卫天宇迎着海风站在船头,看着金色的朝阳从海面上缓缓升起。
第26章
游艇驶进山洞,在码头上停下,卫天宇对身边的周启明说道:“你们辛苦了,先休息吧。下一步的行动我会和你们开会研究的。”
“是。”周启明向他敬了个礼,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卫天宇走过地下通道,推开指挥室的门,走了进去。
凌子寒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墙上的大屏幕,脸色十分凝重。
卫天宇走到他身旁,抬手放到他的肩上,轻声问:“怎么了?情况不好?”
凌子寒握住他的手,眼光却仍然看着大屏幕,沉声说:“疫情爆发了。”
卫天宇坐下来,也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地图。
那是一幅世界地图,用红橙黄等颜色标示出疫情发生的轻重状况。在琅勃拉邦地区,颜色是鲜艳的红,让人触目惊心,从琅勃拉邦到万象,一路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黄,万象有部分地区呈橙色,大部分是黄色,而泰国、越南、柬埔寨、缅甸都有零星的橙色和黄色地区,并有向中国边境蔓延之势。除此之外,欧洲和美洲竟然也有部分地区呈现黄色,让人感到震惊。
在屏幕左下角,有一个方框,上面分别列出了死亡人数、发病人数、感染或疑似感染人数。死亡人数目前还不多,只有两位数,而发病人数已经上万,感染人数更是达到二十多万,并正在迅速增加。
卫天宇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怎么其他地区也有?”
“可能是感染上病毒的人在当天以其他方式离开老挝,我们没有拦截住,把病毒带了回去。在其他地区,感染上病毒的都是亚洲和非洲裔,没有白种人。”凌子寒长出口气,眼神沉郁。“我父亲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东南亚所有国家的领导人,他们感到很震惊,都立刻展开了行动。现在,琅勃拉邦的所有人都在强力麻醉剂里沉睡,老挝的所有机场和边境关口都已关闭,想离境的人都必须接受隔离检查,确认没有感染病毒后才允许离开。那两个从琅勃拉邦逃走的‘毁灭者’成员也被我们的行动小组在万象截住,打成重伤,严密隔离着,带回了北京。不过,病毒通过空气传染,只要有一个人漏网,我们就无法阻止它的扩散。现在,东南亚各国都人心惶惶,特别在老挝,怀疑自己感染了病毒的人挤满医院,一些发病的人却拒绝离开家里,坚持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很多人涌向边境,要离开老挝。其他国家和老挝的军警都在边境线上全力堵截,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暴力冲突。”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电视的国际新闻频道。立刻,穿着全套防护装备的记者出现在镜头里,声音非常激动,语速很快,报道着老挝当地的情况。在他后面,是极为混乱的场景。然后镜头转到医院,里面挤得水泄不通,很多人惊惶失措,老人、妇女和儿童都在无助地痛哭。随后,是来自其他出现发病者的国家的报道。
恐怖笼罩着整个世界。
卫天宇握紧了拳,咬着牙说:“那些送走的‘毁灭者’呢?我们一直跟住的吗?”
“一直跟着。赵迁带队,不会跟丢的。”凌子寒恢复了平静。“天宇,我必须赶到那边去,亲自指挥行动,这里就交给你和梅林了。等到你们要与安蒂诺正面接触时,我会尽量赶回来。”
“好,你去吧。”卫天宇立刻点头。“这里有我,你放心。”
“注意保护提诺斯,别让他出事。”凌子寒叮嘱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我明白。”卫天宇伸手搂住他的肩,关切地说。“你也要当心,注意身体。”
“嗯,好。”凌子寒靠着他,微微笑了笑。
两人默默地坐了几分钟,便出去找到提诺斯、梅林和周启明。商量好下一步的行动,他们一起吃了早餐,凌子寒便登上微型潜艇,向北驶去。
接走马库斯·瓦尔基里和其他被俘成员的那些人并没有走远,他们就隐匿在中亚,反正长袍一穿,面巾一裹,也看不出谁是谁,更分辨不出人种的差别。这里的局势一直比较乱,是各种恐怖分子隐藏的优先选择。
马库斯和其他几个被俘的“毁灭者”被关押时,都吸入了混杂在空气中的一种高分子生物制剂,对人体无害,也检查不出来,却能有效增加他们身体本身散发出的气息。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因此过去可以用狗追踪某个特别的人,而现在使用的是比狗的鼻子灵敏上万倍的探测器,就能够更加准确地跟踪他们。
赵迁培养出了好几个追踪高手,此时分成几个小组,互相策应,轮流跟踪,始终让他们保持在自己人的视线内。
这些人中途没有分散,也没有换车,一路风尘仆仆,在横亘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间的兴都库什山脉中疾驰。
位于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中国之间的兴都库什山脉被称为阿富汗的“脊梁”,海拔4000米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山系之一。自巴阿边界东北向西南绵延1200公里,几乎横贯阿富汗全境,是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天然边境线”。
在巴基斯坦西北部和阿富汗东部接壤的地区,分布着面积广大的部落区域。这些地区一直被政府和当地人视为“特殊自治区”,也就是“自己管自己的地方”。部落地区虽然归属中央政府统治,但却享有高度的自治权力。这些权力不仅包括行政管理权、经济自主权,在军事上还拥有自己的武装保安部队。
在阿富汗,部落地区分布广泛,实力强大,其最高首长称为部族首领,在部落地区的权力至高无上。在阿富汗的长期战乱中,部落地区逐步形成了强大的地方军阀割据势力,有些势力足以对中央政府构成威胁。这些部落区地形复杂,首领和民众大都仇视欧美,会毫无原则地袒护与西方为敌的人,因而这里也成为国际恐怖组织藏匿的最佳地区之一。
这里十分贫瘠,很少看得见人,在悬崖峭壁间的狭窄道路上间有一两辆破旧卡车行驶着,跟踪起来很不容易,因而那些人有恃无恐,长驱直入。
赵迁他们驾着车,不但远远地落在后面,而且一路上都被各种关卡拦下来检查。他们装成过来旅行的游客,对他们手中的枪害怕得不行,又拿来美金、欧元来贿赂,这才没被太过刁难,予以放行。
这么拖拉下来,前面的车早就没影了。
不过,猎手还有三个小组扮成了当地的游牧民,一直骑着马在山间轮流跟着。他们在山上时隐时现,始终看得见公路上的汽车,却不会让车上的人产生怀疑。像他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到处都是,穿着长袍,包着头帕,在荒凉的群山中出没,骠悍坚韧,却也原始落后,与外界几乎不通音信。在那些恐怖分子眼里,他们是最可靠的人。
一直走到半夜,那些人穿过一个有不少人持枪守卫的山口,进入一个四面都是悬崖的谷地。
赵迁他们收到前面小组的信息后,立刻停了下来,就近找了一个僻静的小山坳,将车停在里面,随即悄悄上山,敏捷地向那边运动。
他们携带的探测器显示,那个谷地周围布置着很先进的安保系统。他们没有太过靠近,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安全距离,用望远镜仔细观察,随即将信息同步传回指挥中心。
罗瀚立刻对信息进行分析,并即时报告给凌子寒。
这时,凌子寒带着几个人,装扮成自驾游的客人,从巴基斯坦进入了阿富汗。
车子越往前走,景色越荒凉,山高坡陡,人烟稀少。夜色中,偶尔能在车灯里看到几处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在荒山野草间悄无声息,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凌子寒坐在车的后座,看着贴在前面座椅背上的电脑屏幕,用耳麦与赵迁、罗瀚、雷鸿飞、林靖同时通话,了解情况,商量行动方案。
因为事关重大,林靖派他的参谋长“黑狼”骆千秋率一个中队乘飞机进入阿富汗,低空跳伞,与凌子寒会合后,听他的指挥行动。
凌子寒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接着便问罗瀚:“对那个谷地的情况分析得怎么样了?”
“根据他们主建筑的形状和一些外置设备,大致可以推断出,那里的空气净化设施相当先进,对于温度、湿度的控制都很讲究。”罗瀚沉稳地道。“我认为,那里不是一般的住所,很可能是研究所。”
“嗯。”凌子寒想了一下,又问他。“你能进入那个地方的系统吗?”
“我正在做。”罗瀚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我想我可能不行。他们的安全系统很严密,想不动声色地钻进去不容易,得找天宇来。”
“好,我叫他与你联手。”凌子寒关掉他们的通话频道,接通了卫天宇。
他才睡了没一会儿,一听凌子寒叫他,立刻起身,赶到指挥室。
凌子寒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要他立即和罗瀚联系,两人一起行动。
卫天宇答应一声,马上接通了罗瀚。
接下来,情况没什么大的变化,谷地里那幢庞大的长方型建筑里灯火通明,周围一些小楼则大部分都已熄灯。谷地里有两个小队交叉巡逻,却很少发出声音。
夜很深,也很安静。
第27章
凌子寒的车行驶在崇山峻岭中,车尾扬起薄薄的烟尘。天上一弯新月如钩,洒下淡淡的清辉,将群山映衬得更加寂静。
这里是海拔五千米以上,凌子寒感觉到了轻微的不适,便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快要撑不住了。他不动声色,也没吃药,始终看着面前的屏幕。
“黑狼”骆千秋带着半个中队的战士已经跳伞了,另外半个中队的特种兵则掩护着一个医学专家小组越过国境,进入阿富汗境内,向纵深地带挺进。
屏幕下方显示出了两边的行动指挥官的姓名和军衔,一边是大校骆千秋,另一边竟然是少将林靖。
凌子寒看着林靖的名字,想了几秒钟,便没有过问。他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人退回去。再说,“野狼”林靖在这一带打了十几年仗,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形势,由他带队,当然是极佳的人选。
屏幕上分成四个小格,分别显示出赵迁、骆千秋、林靖的行动情况,还有一个小格则是卫星对那个谷中建筑的各种探测数据。
凌子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画面和数据,不断与卫天宇和罗瀚沟通。
在罗瀚的协助下,卫天宇已经突破了那个建筑里的网络安全系统,悄悄潜入进去,在里面呆了五分钟,查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费尔兰多·德古拉没在里面,但他的两个高级助手都在。”卫天宇将那两个人的图像显示到屏幕上。“他们正在与费尔兰多通话,我已经查到费尔兰多的电话号码,正在锁定他的准确位置。”
“好。”凌子寒的声音很轻,却充满表达出了对他们工作的满意。“对那个建筑的用途能否进一步肯定?”
“可以。”罗瀚答道。“那里确实是个病毒研究所,有很先进的设施设备。我们下载了一些他们数据库中的资料,与六四三医院提供的相关病毒数据进行比对,基本吻合。我已经把资料全部传给了周医生,他正在研究,看疫苗在不在那里。”
“好。”凌子寒没再说话,让他们继续工作。
喀布尔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他们与骆千秋率领的部队几乎同时到达会合地点。赵迁正在那里等他们。
夜色中,骆千秋带着队员们穿着沙漠迷彩服,从山腰上急速奔过来。
凌子寒的车子停在远处的山坳里,他带着几个随行人员步履轻捷地上了山。
没有客气的寒暄,赵迁直接将凌子寒和骆千秋带到观察点,一边介绍情况一边将监测器交给凌子寒。
谷地里依然安静,那幢主建筑仍是灯火通明,外面的巡逻队也没有丝毫异样,以同样的规律交叉巡视。
凌子寒看了一会儿,便将监测器交给了骆千秋,随即轻声问赵迁:“他们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