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马若凡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看起来是那么绝情……
司空咏夜知道靠他是绝对行不通的了,于是打算自己回宫再想办法,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总会想到办法的。
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上官流轩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司空咏夜暗暗对自己说。
长叹了一口气,司空咏夜对陈进忠开口道:“哎,看来马大人是铁下心肠要袖手旁观了,我们还是回宫吧。”语气之中对马若凡有着淡淡的讥讽。
马若凡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十分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微臣恭送四殿下。”
司空咏夜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马若凡想要送他们出去,被司空咏夜婉拒了。他害怕再多看他一眼自己会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他现在极度厌恶马若凡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只是,我会恨阿炎吗?
司空咏夜紧咬下唇,眼前浮现出司空炎琉那张英俊又有些邪气的脸,内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渐渐剖成两半,鲜血喷喷薄而出,疼的他无法呼吸。他不知道如果上官流轩真的被处死了,他应该怎么面对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
在走出书房的最后一刻,司空咏夜突然转过头,语气平淡的对马若凡开口道:“上官流轩之前在牢里时有机会逃脱的,但是他却执意要呆在里面,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马若凡脸色一片惨白,似乎已是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司空咏夜的眼神充满哀求,他害怕听到那个残忍的事实。
看着男人哀求的神色,司空咏夜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马若凡这样的表现只会让他更加鄙视。
“他是为了等你救他,他是在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啊!我真为他不值,居然爱上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司空咏夜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而马若凡则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如同遭受一记晴天霹雳,顿时感觉天昏地暗,眼中的光芒就在那一刻完全黯淡了下去。
跌跌撞撞的走回书房桌旁,马若凡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不经意之间看到了桌上那幅画,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了,碎片掉路一地……
那幅画正是马若凡归纳刚才精神恍惚之中画的,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流轩。
无力的伏倒在地上,马若凡抱着那副墨迹未干的画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是那么伤心,就好像一个失去了最珍贵宝物的小孩。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完全失掉了,掉在一个叫做上官流轩的强盗身上。
……
司空咏夜走在大街上,一张笑脸冷若如霜,对于迎面走来的人完全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直把一旁的陈进忠吓得半死,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自己。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陈进忠走在司空咏夜前面,不停地赶走他前面迎面走来的人群,动作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粗暴,在满是人群之中的大街上引起一阵骚动。
而那些被他推开的平民们一看他们两个的打扮则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些宫里的人,不然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面前的人都一脸嫌恶的给他们开了一条道路,这让陈进忠大大松了一口气。
司空咏夜是万金之躯,陈进忠自然无法忍受他和这些他眼中的“贱民”有一点多余的身体接触。并不是他趋炎附势,而是这是宫中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想法。
当然,司空咏夜除外。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气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于是,一不小心司空咏夜便撞上了一个人,冲撞力道之大,让他直接坐倒在地上。
撞到他的是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孩子,皮肤黝黑,朗眉星目,长的十分俊美。只是他身上打着无数补丁的粗布麻衣破坏了他的形象。
陈进忠自然是吓得半死,急忙赶过去扶起他,在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便怒不可遏的朝那个“不长眼”的人骂开了:“大胆刁民,居然敢冲撞当今四……”
司空咏夜急忙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淡淡的开口道:“算了,是我没看路,不关他的事。”
他内心的火气虽然大,但是还不回蛮不讲理到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把火发泄到别人身上。
“可是……”
陈进忠仍然还想争辩什么,被司空咏夜阻止道:“别管这些事了,我们还是先回宫吧。”
心有不甘的瞪了那俊美男孩一眼,陈进忠却还是恭敬的回道:“是,四……我们回宫吧。”
而正在这时,一直被他们无视的男孩怒了,伸手一把抓住司空咏夜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开口道:“你这死太监!撞了人不道歉不说,你居然敢一直无视我!”
两人顿时懵了。
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两人大打出手。
司空咏夜看着男孩盛气凌人的表情,内心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反而对他非常欣赏。
自从他得宠之后,身边所有人无一不例外的都对他恭敬万分,让他感觉十分无趣,今天这个男孩在所有人都害怕他们的时候居然跳出来骂他,司空咏夜顿时非常佩服他的勇气。
“对不起。”盘踞在司空咏夜内心的乌云一下散去很多,男孩愤怒的俊脸让他感觉内心一阵轻松,顿时微笑着对他抱歉。
男孩原本是等着司空咏夜勃然大怒,但是对方却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一句非常诚恳的道歉,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司空咏夜那张绝美脸上浮现的淡淡的笑容,男孩黝黑的脸上顿时泛出一抹绯红,急忙转移了视线。
正在这时,一对中年男女拨开人群突然跑了过来,急忙拉开了男孩。
“对不起!小儿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两位公公,请两位公公宽容大量饶了他吧。”中年男人急忙拉着女人跪在了地上,可是一脸倔强的男孩却死活不肯跪下来,男人一怒之下用拳头狠狠地在他腿上砸了一下,男孩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挣扎想要爬起来,却被男人死死按住。
呆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陈进忠顿时怒了,张开嘴就朝他们一顿痛骂:“你们这些没有教养的贱民,居然胆敢胡乱辱骂我们四……四……”陈进忠“四”了半天也没有“四”出个所以,顿时憋的一脸通红,急的差点动手。
司空咏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陈进忠立即噤声。
第八十五章:心的距离
“三位请起。”司空咏夜走过去扶起他们,面带歉意的微笑:“刚才的确是我先撞上这位公子的,一切皆由我引起的,与这位公子无关。”
这一对中年夫妇顿时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眼神之中充满感激:“多谢大人不计较。”
司空咏夜朝三人淡淡一笑之后,对陈进忠偏偏头:“我们该回宫了。”
陈进忠立刻点头哈腰的回道:“是。”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有些难以理解:这小太监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那位公公对他那么千依百顺?
而被搂在中年男人怀里的男孩,看着司空咏夜离去的方向,嘴唇紧抿,眼神之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
两人进宫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拦的就回到了九华宫。
司空炎琉此时还在御书房。
松了口气,陈进忠赶忙帮司空咏夜换回皇子服。
其他宫女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是碍于陈进忠的面子也不得不装作没看见。
让她们绝对保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陈进忠叮嘱过她们,除非司空炎琉问起,否则她们绝对不会扇子提起这件事。
司空咏夜并不担心这个,他脑子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救出上官流轩。
能想到的方法他统统都试过了,但是却没有收到一丝成效,不免有些灰心。
如果颜子卿在的话那就好了。司空咏夜无比郁闷的想。但是他好像怕极了司空炎琉。
窝囊的男人,一点也靠不住。
唯今之计,恐怕只有当面去求司空炎琉了。
司空咏夜坐在床上,低头沉思。
他在等司空炎琉回寝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男人执意不愿饶过上官流轩的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除非到时候有什么世外高人来劫法场,否则上官流轩这个可怜的男人最终的结果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夜幕渐渐降临,司空咏夜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在默默等待着。
春霞进来要点灯,被他拒绝了。
周围的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一点轮廓,黑沉沉的一切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充满压抑感。
被黑暗吞没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让他感觉有些空间。但是司空咏夜此刻只想让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他需要冷静一下。
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从远到近。那种熟悉的步调让司空咏夜原本安宁的心一下揪紧了起来。
司空炎琉回来了。
男人似乎在门外和春霞低声交谈着什么,春霞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担忧,而司空炎琉的声音则显得平静许多。
隔着一层门板,司空咏夜听不清他们话的内容,但是却非常明白春霞是在向男人报告今天自己的反常。
房间的门被推开,门外明亮的灯光透过缝隙泄了进来,分外刺眼。
男人的高大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一面橘黄色的背景之中,身体周围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宛如天神降临。
长时间呆在黑暗之中的双眼无法忍受这么强烈的光线,司空咏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带着收敛过的压迫感,朝司空咏夜走来。
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男人习惯性的再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语气温柔的开口道:“这么还没睡?小东西?在等父皇吗?”
司空咏夜睁开眼,盯着男人的黝黑深沉的双眸,语气淡淡道:“咏夜一直在等父皇回来。”
男人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抹笑意,在黑暗中泛着璀璨的幽光,如同一个暗色的漩涡一般渐渐将他吸进去,撕扯然后摧毁他的心。
自己果然是没有办法抵抗他的魅力呢,司空咏夜淡淡的想。嘴角浮出一丝讥讽般的笑容。
“春霞说你一直呆在这个屋子里,不吃东西也不点灯,到底是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是停在司空咏夜耳中却感觉有些变了调。
他明明知道的。
司空咏夜的脸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叹了一口气:“父皇,咏夜为什么不开心,父皇不是很清楚吗?何必装作不知道呢?”
男人身上的温度立刻冷了下来。
房间里点上几只红烛,柔和的橙黄色烛光立刻洒满整个房间,驱散了之前的压抑感。
原本因为黑暗而仿佛停下来的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司空咏夜顿时有种迷离的时空交错感,仿佛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
男人半天没有说话,原本温暖的怀抱此刻却冷硬的像块冰。
果真还是不行吗?
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司空咏夜从男人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求,轻声说道:“父皇,我知道你很恨上官流轩,但是他就算犯了错也罪不至死,求求你,放过他吧。”
男人的深邃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然后立刻变得凌厉而凶狠。
“你今天偷溜出宫就是为了请马若凡救他吧。”男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就好像早就料到司空咏夜会这么做一般。
司空咏夜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鬼魅。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那为什么又肯放自己出去?
司空咏夜顿时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滑稽的猴子一般,演出了一场蹩脚的猴戏之后,被人拿来当面嘲笑。
“我几天的确出去了,也像你说的那样,是去求马若凡救上官流轩,可惜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从男人怀里挣脱开来,司空咏夜一脸愤怒的瞪着他,语气猛然拔高:“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上官流轩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把他弄到这个地步,他在牢里被你折磨的还不够惨吗?”
司空咏夜吼完以后,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死寂,静到连一旁蜡烛的燃烧声也是那么清晰可闻。
气愤变得异常压抑,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分外明显。原本被他隐藏的很好的暴戾之气此刻毫不掩饰的喷薄而出,朝司空咏夜席卷而来。
如同一桶冷水迎头浇下,司空咏夜顿时浑身都冷了下来,司空炎琉那冷漠的眼神让他感觉凉到骨子里。
房间里橙黄色的烛光很温暖,但是却怎么照不进他那颗冰冷的心。
司空咏夜其实一吼完那番话就后悔了,男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他刚才那么说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但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他也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去讨好司空炎琉。
就这么冷冷的僵持着,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但是也都没开口说话。
看着小人儿悲伤又倔强的神情,司空炎琉脸上的表情渐渐软化,嘴角微微勾起,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和异常。在昏暗的烛光下美的让人窒息。
“我不砍上官流轩的头了。”司空炎琉的右手轻轻抚上司空咏夜的脸颊,纤长的手指恣意游走在他那细腻光滑的面部肌肤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内心顿时一松,司空咏夜以为男人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只是司空炎琉接下来的话却瞬间将他打入地狱。
“我要将他凌迟处死。”
男人语气很轻柔,脸上的笑容依旧淡定,仿佛刚才只是在决定明天穿哪双鞋子一样。
如此残忍,如此绝情。
如此……陌生。
……
之后,司空咏夜一次次的哀求着,但是司空炎琉却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拒绝。
内心仅存的一点希望渐渐消失殆尽,司空咏夜的心也在这一刻完全冻结了,爆裂成无数碎片,然后消失不见。
最爱的人要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司空咏夜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以为司空炎琉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却一直没有没有想到他竟然绝情如斯,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新任完全一个笑话。
说不定哪天自己犯了错,司空炎琉一怒之下就会杀掉他呢。司空咏夜有些悲哀的想。
整个晚上,司空炎琉都是紧紧抱着司空咏夜睡的,非常霸道的不允许他从自己身边移开一点距离。
司空咏夜也没有反抗,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男人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任何反抗和挣扎看在男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所以他干脆被动的接受。
对于司空咏夜消极的态度,司空炎琉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更加用力的将小人儿冰凉的身体压入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