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就是要围得他们弹尽粮绝,围得他们心胆具碎,围得他们弃械投降,在他们的心上深深的烙上对皇朝的恐惧,不敢才犯。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良方。
面对联军主帅的固执,凌苍寂云很有耐心。作为帝王,耐心是必修课程。
慕曦可没有这份好耐心,挑了个“好日子”,慕曦授意唐门高手一把毒粉顺风撒进了联军的军营。
就这么简单。
几日后,联军投降了!
此战,璃阙皇朝既拿回了面子又扳回了里子。
又是日暮的夕阳,火烧云把天边晕染成一片绯红,凄艳的霞光洒满了山头。
站在山顶,面对苍茫云海,鸟瞰着脚下浮生,想起刚刚结束的那一场战役,凌苍寂云感慨万千。国泰民安,国泰民安!哪个帝王不是做如此想呢?自己身为一代君王,执掌着万里江山,辖下万千子民,自认执政二十多年来勤政爱民,不曾有愧于家国。将来百年后,在青史上记下的那一笔会是浓墨还是淡彩呢?或是否就如这浮云一般,转瞬消散呢?
眺望远峰,目光穿透重重的山峦,凌苍寂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漠漠关外那片广阔而浩瀚的土地,还有……那些策马其中,带着野心和野心的外族人。此仗虽胜,可耽耽虎视一日不绝,则璃阙皇朝的威胁一日不绝。看来边关的防守还要加强,派出往关外密探人手也要增加,时刻监视着异族的异动,还有朝纲重振也是眼前之事,这战后还要好一阵忙碌呢……
“你是来向朕辞行的吧!”身后的存在感让他收敛起所有的张狂。待转过身时,他已经收拾好了所有太过流露的感情。作为一个帝王,要慎行。凌苍寂云很怀念的想起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当年先帝教授给他的第一课。
“是啊,我来辞行!”慕曦穿着月白的长衫站在山风中,衣袂翻飞,夕阳下,深深浅浅的绯色如落花般在衣衫上绽开了。
“留的住吗?”凌苍寂云笑问。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慕曦故作潇洒的耸耸肩,一如既往的淡笑着,暗地里却微折了一下眉心,胸口有点堵,一点小小的惆怅吧,慕曦坦白的承认。破空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相处这么久,又共同渡过了这么事情,如今这样的离别总是有些伤感的。又或许夕阳的美景总是勾起人心中最多愁善感的一块?“破空,他日江湖再见,把酒论剑,你我依然只是闻孤慕曦和破空。我觉得你不会是个太安分的皇帝。”
“你还真了解朕,好,你的这句话季殒记下了。不过,你怎么不留下和他们一块走吗?”凌苍寂云指着不远处的山谷里隐隐亮起的篝火。
“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先办呢!”想起那些豪爽的江湖人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庆祝胜利的情景,慕曦的表情动了动,不久后,一场风暴将等着他们呢,而自己就将是挑起这样风暴的黑手。
“那些武林世家这次的确也立了不小的功劳,朕准备班师回朝后,大加封赏,也算不负你的一番‘美意’了。”虽然不知道慕曦想要做什么,看在他这次帮了大忙的份上,凌苍寂云还是卖了他这个顺水人情。
“用区区几个封号就可以换来这么多的可用之才,你可是赚大了。这份人情应该是你欠我的!”慕曦心里打着小算盘,“我现在可是来讨赏的。”
“讨赏?”
“是啊,庆功宴什么的,我就不参加了,可那赏赐我却还是要的。”睁着一双清澈的瞳眸,可说出话却无比实际。
凌苍寂云略一扬眉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戏言。
“君无戏言!”慕曦坏笑着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现在你到当朕是君啦!”无奈的抱怨了一句,凌苍寂云叹道:“你要什么,就开口吧,还用的着一个‘讨’字吗?”
“盐!”慕曦语出惊人。
盐!乍听之下,凌苍寂云双目一睁,两道锐利的精光刺向慕曦,“慕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慕曦不避不躲,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为他?难怪他不曾和你一起上来!”凌苍寂云的语气已带着明显的嘲讽,他知道慕曦要得是什么,可是盐的买卖一般只能掌握在朝廷手里,为官商所独断,任何私人商行不得私自贩售,“我记得他这一个多月来没少从朕的手上赚银子。”并非抱怨,而是陈述事实,也是警告。贪心不足蛇吞象,刚从兵械上大赚了一笔却又想打盐的主意,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吧!
“一码归一码,何况这次是我的主意。”慕曦避开锋芒,他不想解释,函奕昀没来也是出自自己的授意。他早知道破空对那件事还有不满,何苦让昀上来和他斗气呢。
“慕曦,那是不可能的!”凌苍寂云断然回绝。
“因为律法?”
“是的。”
“可情况不一样了,当初立下这条规矩是刚建国不久,皇朝根基未稳,战后民生混乱,太始皇帝担心有不法商贩趁机哄抬盐价,动摇社稷方才定下这样的条例。可如今这样的规律除了妨碍盐的贸易发展之外再没有好处了。”
“……”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在民间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还要贩私盐的人并不在少数!且不说那些人卖出去多少盐,就说他们流失的商行赋税,一年一年,你有没有算过是多少?盐嘛!高利啊!谁不想分一杯羹!杀得了一个私盐贩子,却杀不尽天下商人逐利的心!古有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该怎么做,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也许你会给我不同的答案。就此告辞!”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沉思的凌苍寂云独自站在山顶上。
金乌西坠,黑色渐渐掌控了整个大地。
“圣上!”一个黑影出现在凌苍寂云的身边。
“是你啊,赫跋!”凌苍寂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圣上,多谢您能放过南蛮。”赫跋单膝跪地,“赫跋此次前来是向您请辞的。”
“你也要走?回南蛮?”凌苍寂云叹息,今天莫非是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要离开?
“不!我是要去寻找一个答案!”不安的瞟了一眼身后,赫跋答道。南蛮,梦中的故土,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视线随之转移,在那个位置,凌苍寂云瞥见了一抹绿色的温润光华一闪而逝。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拦你,不过朕会把骠骑大将军的位置给你留着。你好自为之吧!”拍拍爱将厚实的肩膀,他放行了。
“谢圣上!”赫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如山一般的背影溶入了夜色,消失在了凌苍寂云的视线里。
“圣上,起风了,您要保重龙体啊!”小柱子为他披上了一件披风。
“曲尽人散!都走了!”凌苍寂云转向无边的苍穹,悠悠的叹息划破夜色,在天幕,在群山间荡漾。
“主子!”
“朕有这江山足矣了!~”凌苍寂云轻轻合上眼睑,掩住眼中乍现的落寂,居高位者,高处不胜寒!
明白主子的心思,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说。小柱子知道今日的种种将成为主子回忆中抹不去的一根刺。
沉郁凝滞在山顶,久久未散……
“圣上,刚刚传来疾报,赫郡王被世子挟兵救走了。”
“赫驰还是如此有心机啊!难怪只挑动了这些乌合之众,原来是要分散朕的注意力。朕还真是大意了。”
“圣上,您看现在是不是要出兵……”
“不了,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他们好歹是朕的王叔,堂弟,朕总不能真的赶尽杀绝吧!”
“可是……”
“小柱子,你听着,国者,无内忧,无外患,必亡于安乐,留着他们,做朕的警示吧!”
一路下山,慕曦的心几乎要飞起来。不过一月离别,陌生的思念却第一次如此汹涌的占据了慕曦的心头。转进山坳,昀果然备着两匹良驹在那里等他。
“回家吧!”
“嗯!”
接过缰绳,两只手在在空中相触,慕曦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马,开始奔驰。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昀,草原的岩盐你一定不想放过吧。这是礼物哦!”慕曦开始邀功。
“你这么肯定?”函奕昀带着笑意逗他。
“破空是个聪明人。” 慕曦皱了皱鼻子,“如果他大方一点,作为交换,我也不介意告诉他,草原上的歧纳部落将成为他边疆的屏障。”
“你也是个聪明人。”
“不如说我狡猾好了,我又不介意,驾!”慕曦一夹腿,叱马扬鞭,函奕昀策缰紧随。
两匹马并驾而去,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舞台了。
惊鸿 第四十四章(上)
“他们四兄妹能团聚真是令人开心的事儿,总觉得我的罪孽就少了一点。”放任那四个兄妹在厅中互诉别后离情,慕曦和函奕昀漫步在竹院中,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你觉得好就好!”函奕昀没有意见,只要慕曦能解开心结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听说你也把伍锦调回来了?”
“嗯!”那样危险的人物还是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我想见见他!”
“见他?”函奕昀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好,我给你安排!”
“闻少爷!听说您要见我?”伍锦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来,恭敬的向慕曦行了一个礼。数月不见,他似乎精瘦的不少。
“是的,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慕曦放下手中的茶碗,“你坐吧!”
“谢闻公子!”伍锦在下座坐下了,眼角似有似无扫了一眼屋内。
“在山谷里还习惯吗?”
“还好!”伍锦低着头,语气平静的答道。
“这次武林大会的事情辛苦你了!”
“闻公子客气了。分内之责而已。”
“乔家兄弟那边还处得来吧?”慕曦心中若是让乔家的其他几人知道伍锦才是乔家寨被毁的幕后黑手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只希望乔容的归来会稍稍抚平他们心中的怒火。
“闻公子,你认为呢?”伍锦突然抬起头来,一双冰冷的墨瞳中写满了嘲讽。
慕曦眼皮一跳,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函奕昀去练功房了吧!”伍锦问的漫不经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是啊!”慕曦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碧泱泱的澄澈中倒映出他似有醒觉的眸子。直呼取名,作为下属伍锦未免也太无理了吧。
“没有一个时辰他是不会回来的,我说的没错吧!”伍锦白净的面皮上突然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笑容,却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你到清楚得很啊!”
慕曦更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一个时辰是昀雷打不动的练功时辰,虽说不是秘密却也不是什么光为人知的事,何况是前不久才从山谷里调回来的伍锦,他未免才上心了吧。屋内的气息慢慢变的低缓,而紧张。
“怎么能不清楚呢?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才摸清楚的。”伍锦仍然在笑的眉眼似乎阴了一下。
“想升职?这个法子可能不管用!”慕曦打着哈哈,脑中却疾转着,他是要对昀不利吗?可现在这样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你白费心思了。”
“不会!我从来不作无意义的事。”伍锦慢慢的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直视着慕曦,“其实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今天是时候了。”浓烈的杀意从他颀长的身躯上迸发出来。
杀意……慕曦已经感觉到那股凌厉的气机锁在自己身上。
“姓闻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函奕昀的一个男宠罢了,”伍锦背着双手,仰着下巴,毫不掩饰他对慕曦蔑视,“没有函奕昀撑腰,你能翻出什么浪来,还冒充闻孤传人。可惜啊,鸡就算飞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那你是要清君侧,显忠心喽!”这样的侮辱让慕曦也动怒了,吐出的反问又冷又尖刻。
“清君侧?函奕昀可不配当我的君!我只是……”一步步踱向慕曦的伍锦,背在身后的手弯成了鹰爪,就在逼近慕曦的那一瞬间,狠狠向慕曦抓去,“……要你死!”
伍锦眼角掩不住的杀机让慕曦早有防备,挥袖一扫,桌上的茶碗直奔伍锦面门而去。却被伍锦一把抓碎,茶水四溅,伍锦的攻势也因此被阻了一下,虽然只是刹那,可也足够了,慕曦足尖一点,翻身闪出了伍锦的攻击范围。
伍锦的爪扣在了椅背上,上等的红木椅背被抓出了一个大窟窿,随着余劲,散了架。一招不成,伍锦反身一掌又想慕曦攻去。白净的脸庞扭曲的狰狞,咬牙切齿,充血的眼中写着赤裸裸的恨意。
恨意?!
慕曦茫然了,他在恨我?不明就里,慕曦也不好下重手,招架着和伍锦斗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杀我?”慕曦边打边问。
“等你死了,自然会明白!”伍锦一个劲儿的猛攻,招招阴狠,掌掌凌厉,似乎非致慕曦于死地不可。
现在该怎么办,慕曦非常为难,“你找死!”忽听一声暴喝,一道狂烈的劲力如千金重捶般撞在了伍锦的胸口,把他打飞了出去,伍锦重重撞在了墙上,又滑下,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慕曦被道劲力倒卷,撞进了一个火热的胸膛,“昀!”他一抬头看见了函奕昀的怒不可遏脸,一双幽黑的眼眸中燃烧着火焰。
“你没事吧!”心急则乱,明知他不会有事,函奕昀还是好一阵心乱。搂紧怀中的情人,确定他的无恙。
“能有什么事?”慕曦挣了挣,昀的劲勒的他有点疼,可昀的力气太大,在不能强行挣开情况下慕曦选择了放弃。
“他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你应该问他,我也很想知道。”
“哼!”看着两人相拥的情景,伍锦不屑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拍拍昀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昀在怒极之下必是全力出手,中了他这一章,伍锦是华佗再世也没救了。慕曦望着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伍锦,眼中除了怜悯,更多的是困惑,被莫名其妙地憎恨是件很困扰的事。他柔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哼!”
“你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啊?”函奕昀可没什么好口气。
“你杀了她!”伍锦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抚着胸,吐出一口鲜血,直起头来,看向慕曦的眼中满是赤裸裸的恨意。反正自己是活不了了,不如一吐心中的愤懑。
“他?你是说伍虎?”慕曦更困惑,至于吗?拖到现在才来翻旧帐?
“伍虎?”伍锦冷笑了一声,扯动了伤口,又一口血涌了出来,“他配吗?”唇边的血渍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森然。
“那是……”
“闻惜!”
“闻惜?!”慕曦吓呆了。怎么会是……她?
“没错!”伍锦说得坚定。
“你帮她报仇?”慕曦的思绪有点乱了,神色显出了难得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