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
"谢谢。"
坐下后,杜静宗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差点合不上嘴。因为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和尚通常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不但穿着有些破旧的袈裟,脖子上还会挂一串很大的佛珠,而且他们应该都是光头的。
可是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长相给人的感觉不过也才二十几岁,长得俊逸不凡,身上穿着一件暗绿色的衣服,脖子上没有挂佛珠,还有,他的头上有头发,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和尚,反而有点像是某家的公子跑来这儿游荡。
感觉到杜静宗一直盯着自己,男人笑了笑后道:"怎么了?"
"请问,我听说这里有一个算命师,不知道他是否在里面?"他指的里面是刚刚男人走出来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有一间小房间。
"啊!你找我吗?"男人有些吃惊地说,但他还是笑着,他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安祥的感觉。
"你?"杜静宗皱着眉头,一副压根儿就不相信的模样。
"嗯!刚刚外面不是有人告诉你千万不要以眼睛来判断事情吗?"
这下子可让杜静宗更加百思不解了,他怎么会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对他说了些什么话?还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介绍过自己,他竟然知道他是杜老爷,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头脑有点混乱的杜静宗,只能用这样简短的话来形容自己的想法。
"让你意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男人的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如果杜静宗没有记错的话,好像从一进门遇见这男人开始,他就一直微笑着,似乎没有停止过似的。
"对了,今天我来是想请你替我家的孩儿算个命。"
算命是几千年来中国人的一种传统,无论是富贵人家抑或是贫穷人家,当孩子出生时,他们的父母几乎都会去算命。
"他叫杜静宇。"杜静宗将自己的孩子抱起,而那个男人也顺势接了过去。"这是静宇的生辰八字。"杜静宗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红纸递给男人。
男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将那张纸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显然对那张纸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一直看着杜静宇,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很有趣。"一会儿后,那男人笑着说。
"怎么了?"杜静宗急忙问道,因为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非常开心。
"杜静宇是吧!"男人看了杜静宗一眼,修长的手指抚着杜静宇白皙柔嫩的脸蛋。
"嗯。"杜静宗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不用担心,静宇以后的命会很好,说不定还会比你好呢!"
"真的吗?"杜静宗闻言不禁笑开了嘴。
"他会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只不过......"男人忽然停顿了下来,轻皱着眉,虽然他很快地恢复了脸色,但眼尖的杜静宗却已经察觉了。
听着他的语气,杜静宗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在静宇满二十三岁之前,最好要尽量避免让他踏出杜家大门。"男人轻轻地说着。
"咦?"
"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解释为什么,只是希望你能这么做,这样对静宇有好无坏。"
他总不好说如果在杜静宇二十三岁之前就让他踏出杜家大门,他必定会惨遭横死吧!
方才就是一个例子,要不是因为杜静宗的气稍微阻挡了杜静宇的晦气,他恐怕已经被木头给砸死了!
但逃得了这一次,难保能逃得了下一次,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自是无法干预太多。
而且他也算出了他是个很特殊的孩子,就因为特殊,所以才异常难养,可是只要能避免外出,他也就能躲过劫难。
"哦!"杜静宗愣愣地点了点头,头脑还是有点混沌,不过既然算命师都这么说了,他就照做吧!
"那他的姻缘呢?"
停顿一会儿,杜静宗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有些烦恼自己儿子以后的娘子会是怎么样的人。
"呵呵!"男人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里。
杜静宗偏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刚刚说的有趣,就是指他的姻缘。"男人捏捏杜静宇的小手,他怀中的杜静宇笑得好开心。"他无法靠自己找到他的娘子。"
"那可怎么办?"这下子杜静宗可真是心急如焚了。
没有娘子,就等于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等于杜家要绝后,这教他怎么能不担忧呢!
"听天由命!"男人看着他,肯定地说。
"听天由命?"杜静宗重复了一次,不是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而是把整个原因浓缩成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真的是让人无法搞懂其中的涵义。
"要求得他的姻缘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杜静宗一听到有方法,立刻瞪大双眼。
男人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些话,但这些话却让杜静宗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要大。
"你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他提高音量说着。
男人歪着头皱眉说:"我应该是没有算错,还有,静宇将会有一个很特殊的娘子喔!"
"怎么个特殊法?"
"嗯......"迟疑了一会儿,男人带着微笑继续说:"天机不可泄漏。"
"哦......好吧!"
杜静宗放弃地垂下肩膀,反正高人都爱说这句话。
"不过我希望杜老爷您能顺其自然,有时候过度的强求,只会两败俱伤。"男人像是在提醒什么似的。
这时,男人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由于实在太小,以至于杜静宗根本无法看清楚,只能看见他的手压在杜静宇的耳朵上。
不一会儿,杜静宇哭了。
"静宇怎么了?"杜静宗紧张地问,他实在不能了解这位算命师在做些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他。"这东西你一定要收好,等到静宇长大后再给他,到时他自然会知道。"
杜静宗怀疑的接过袋子。
"这是什么?"
"这个。"他指着杜静宇的左耳。 未染小坛q神秘谁搬
在杜静宇的耳垂上,有一个碧绿色的圆珠状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一抹耀眼却诡异的光芒。
"为什么......"正当杜静宗打算开口问清楚时,就被男人给打断了。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很显然的,他并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
杜静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缓和方才有些激动的情绪。"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真的很谢谢你,我会照你的话去做的。"杜静宗离开椅子,男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将自己怀中泪眼汪汪的杜静宇还给他。
"对了,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不用了,有缘自会再见面。"
"那好吧!"杜静宗微微耸肩。"我就先告辞了。"语毕,他抱着杜静宇又跨过了那道门坎,然后推开大门,离开祇灵庙。
"杜老爷,你的夫人......"
看着杜静宗渐行渐远的背影,男人收起一贯的笑容,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杜静宗却早已走远了。
第二章
"老爷,夫、夫人她......"杜静宗才推开门踏进自家的庭院,就见一名婢女急急忙忙地朝他奔过来。
"怎么回事?"他严肃地问,不解有什么事需要紧张成这个样子。
"老爷,夫人、夫人她出事了!"婢女不停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试着想缓和自己的喘息。
"什么!?" 杜静宗突然大吼一声,立刻二话没说地抱着杜静宇拔腿往里面跑去,还不小心将站在他身边的婢女给狠狠的撞倒在地。
杜家的每一个人都忙着提水、送毛巾,他们的脸上只能用心急如焚这四个字来形容。
"她怎么了?"以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里的杜静宗,在看见躺在床上的兑夫人后,立刻劈头就问。
坐在床沿的大夫将杜夫人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低头不语。
"告诉我她怎么了?"他这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请节哀,杜老爷。"大夫站起身子,走到杜静宗面前。
杜静宗凶狠地瞪着他,房里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声音,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看过这样子的杜静宗,以往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出现这种是要杀人一般的锐利眼神。
那种眼神,就像是猛兽在狩猎前的所发出的警告,危险而令人害怕。
"你说什么?"杜静宗的声音异常低沈,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虽然大夫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杜静宗极有可能会一掌向他劈来,但既然他接下了这件事,就要负责到低,有始有终是他行医多年来所秉承的一贯原则。
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因此接下来会怎样,他亦不敢多想,毕竟他现在所面对的人是势力、财力仅次于皇帝的杜静宗,就算他要他死,他也得死,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想想,这还真是一个危险的工作啊!
咽了咽口水,大夫看着杜静宗,决定要道出事实。"夫人她已经走了!就在你回来的半刻钟前。"
"走了?"杜静宗不敢相信地重复着,他缓缓地走向床边。
"为什么?"他的眼泪在瞬间滑落,滴落在杜静宇的脸上。
"失血过多。"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想应该是产婆接生时没有做好止血的措施。"
"为什么?"杜静宗跌坐在床沿,这次他问的是躺在眼前的杜夫人,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响应,只是紧闭着双眼。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是故意要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让我独自承受失去你的煎熬吗?"杜静宗平时的容光焕发全然消失,在那么一瞬间里,他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岁,让旁人看了也为之动容。
"我们都离开吧!"大夫以眼神示意着房里的大伙儿,遂大家都静悄悄地退出门外,房里只留下杜静宗、杜静宇和杜夫人。
"银儿,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你是我的一切,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杜静宗将杜静宇放在一旁,他的右手抚上杜夫人早已冰冷的脸颊,泪水一然没有停止过。 未染小坛q神秘谁搬
杜夫人就跟睡着了一样,让人实在无法相信她已经离开了人世,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现在只是做恶梦,当梦醒之后,她就会站在他的面前,露出那只属于他的灿烂笑容,她还会快乐的拉着自己到大厅里用早膳,然后吵着要他带她上市集去逛逛,接下来她一定会吵着要冰糖葫芦,可是她每次都会吃得满嘴红红的,让他忍不住想吻上她甜甜的娇唇......
"这一定是梦,你怎么可能会舍得弃我而去呢?对不起,我心爱的银儿!"
杜静宗含着泪水笑着,双唇贴上杜夫人已经惨白的唇。
一样的触感,一样的悸动,可是却失去了甜味......
只有一种苦涩的感觉流窜过他的全身,就算离开了她的唇,那种苦涩感还是没有消失。
"银儿,我现在要睡了,我听说当一个人做恶梦时,那么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个恶梦就会消失!等我起来时,我会把刚刚我所梦到的一切告诉你,到时你一定会捧腹大笑,戳着我的头叫我不要想太多,然后再一次告诉我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永远永远......"说完后杜静宗轻请地握住杜夫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也闭起了眼睛。
不过,当他眼皮合上的那一刹那,眼角又滑出了一滴泪,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滑下颈项,最后被暗蓝色的丝质衣服给吸干。
"静宗,你醒一醒啊!"
"恩?"杜静宗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摇着他的臂膀,有人轻轻地唤着他的名,那清脆的声音直直地深入他的心底,泛起一波波虽然淡却有清晰的纹路。
好熟悉的香味,好熟悉的触感......杜静宗缓缓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找到了焦点,在看清眼前的人儿时,他高兴地大叫:"银儿,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杜夫人娇媚地笑着。
杜静宗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他紧紧地握住自己心爱人儿的手,生怕眼前的她会是幻影,生怕她会再次离他而去,想起刚刚那个恶梦,他还心有余悸。
"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副快哭的样子,着可是很丢人的耶!"杜夫人将杜静宗眼角的泪水抹去,不过他觉得她的体温......似乎太低了!
"不是,我是因为很怕你又会离我而去,我刚刚作了一个恶梦,梦到你离开我!"
听到他的一番话,杜夫人的脸色骤变,头也垂了下来。
"怎么了?"发现她的不对劲,杜静宗抬起她的下巴,他疑惑的目光对上她那双有些闪烁的美目。
"静宗,对不起!"说完,杜夫人又低下头。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杜静宗有些紧张的问。
"那不是梦!"
"好了,银儿,不要闹了,走吧!我们回去了。"就像没听到一般,杜静宗浅浅一笑便拉起她的手,但她却将他的手给甩开。
"银儿?"杜静宗悲伤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杜夫人。
"静宗,你不要再逃避了,你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杜夫人伤心的落下泪来。
"对啊!刚刚那个恶梦真的很可怕,不过还好那只是个梦。"杜静宗依然笑着,但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静宗!"她带着泪水大吼。
"银儿,你为什么要哭?"杜静宗异常温柔的看着她,他温暖的手掌覆上她过于苍白的脸颊,拭去她脸上让他心痛的泪水。
"我不要你这个样子!"
"我怎么了?你为什么生气呢?"
杜夫人站起来看着杜静宗,她闭起双眼,举起颤抖的右手,犹豫了半晌,才用力地朝杜静宗的脸上打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这个悲伤的空间里。
杜静宗没有躲避,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整个空间里就只听见杜夫人的抽泣声。
"静宗!"她摇着他的臂膀。
杜静宗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他的眸中只有空洞和无限的悲伤。
"银儿!"杜静总的整个身体爹坐了下去,泪水也在同一时间滴落。
"你为什么要把我打醒,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好吗?"把他打醒,好让他面对难以承受的心痛吗?不,他没有那种勇气去承担这种痛啊!
"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带你走,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杜夫人蹲在杜静宗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被她打红的脸颊。"对不起,我打了你......"
用力抓住她的手,他激动地说:"如果你爱我,就应该把我也带走,因为我根本无法承受没有你的日子!"他们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