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堂,听得见哥哥的声音吗?觉得如何?"
隔了半个月再听见楚的声音,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内心脆弱的嚎啕大哭。
陈莉纹说中了我的心事,我的确陷入爱情里,对象是我的哥哥--魏楚。
我爱上了他。
寒假过后,我拿著我全部的零用钱找了徵信让调查楚。
"小弟弟,你要调查自己的......哥哥?"徵信社的人打量我的眼神似乎不信我付得出价钱。
我笑,冷静以对,"其实他和我没有血缘,是我母亲想调查他,又不便出面,你知道的,两个家庭重新组合,遗产总是最重要的关键,所以我们才想知道他的行为够不够由遗产的名单中除名。"
显然我的镇定与说词说服了徵信社的老板,他只是无奈地笑了下,然后说好。
"一个月,我们会给你完整的资料。"
"那我一个月后再来,这里是定金。"
后来,看著徵信社的资料,我果然没猜错,楚的背景比我还值得同情,至少我还有看起来像样的家庭,而他一直在亲人手中转手。
同我十四岁的年纪,他被杜少防带走,俩人生活五年,直至杜少防车祸过世,楚才又回到家里,那时他的父母也正式协议离婚,他父亲娶了我母亲,我们成了兄弟。
难怪每当楚一个人时,眼神流露出来的悲伤总是比常人还多更多,看著报告,我的泪水又落下。
楚不要我同情,在我面前他永远担起大哥的身份照顾我,不让我有一丝担心,即便他没受到好的待遇,他仍试著给我最幸福的生活。
我以为,他至少会恨我的......"楚......"
隔年初春,我接获楚的通知,他说他搬家,接到消息一个月后我才搬入。
楚在门口迎接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笑,一如往昔。
我定定望著他,看尽人生百态钓他,先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待人,至少在我面前,他给我最真实的感觉。
"我生病,你有来看我,扯平了!"
楚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坦才是我的好弟弟。思,你擦......"
瞅著楚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解释:"是我同学和送我的出院礼物,是瓶古龙水,我觉得挺好闻的,所以擦了点。"
其实,古龙水足我自己买的,我找了好几家百货,好不容易才问到古龙水的名字。
著迷,和楚擦的一样。
和楚一样,正是我的目的。
"和我一样呢!你的同学真有眼光,不过你才十四岁,学大人擦什么古龙水啊!"
"我今年就高一了。"
"是,小大人!客房帮你准备好了。"
原本还没确定自己的感觉前,我不敢跟楚睡,现在,我已经确定自己的感情,楚也搬了家,他的床上没别的男人的味道,我当然是要和他睡。
楚皱了眉,"两个男生,夏天到了会很热的。"
"你房间不是有装冶气?"我执意。
"你上次不是一个人也睡得很好?"
"你上上次也答应让我跟你睡!"我反驳。
楚吁了口气,明显拿我没辄,只有妥协。
"好吧,你想睡哪就睡哪,不过东西还是摆在客房好,我的房间已摆不下你的了。"
一天一点,慢慢侵占......终有天,楚会接受我的,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跟他坦白、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个时间,等大学毕业!
我就要向楚告白!
楚每年换一次情人,虽然我的心仍有些痛,至少在楚没安定下来前,我还是他最重要的人,这点,我极为肯定!
这样的生活到了我考上大学,升上大二那年的一月中旬,我接到楚的电话,他说他想出国一赵。
"为什么?"我问他。
电话里的楚,声音明显的掺有浓浓的失落感,"哪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对工作倦怠而已,想出国充充电!"
我不放心!
"我陪你去!"
"笨蛋,你还在期末考,想被当啊?"
我和教授的感情很好,才不怕,"没关系,那些可以商量,楚,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已忘了从何时起,一开口喊他就是喊他的名字了。
楚轻笑几声,话筒这一边的我隐约可听见海浪的声音,"你在海边?"
"真聪明,不过你别来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找到处住,会再跟你联络,再见!"
"楚!楚!"
任凭我如何呼唤,楚终究把电话挂断,下一堂是我重要的考试,我仍跷考直奔中正机场,等我到达时方想起楚又没说一定今天走,我颓丧地坐在大厅上,直到手机响起,是我的同学,他问我怎么没来考试。
"我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里,帮我跟教授说一声,请他帮我补考。"我小舅是有名的医生,要作假,容易得很。
挂了电话,我愈想愈不对。楚怎会无缘无故就要出国,往年的他每到二月都会亲自打电话告知我他新的住处,为何这次有了变故?
不再多想,我立刻赶往楚的公寓,找来房东询问。
"刚天,是有一位任先生才从这里离开,还丢了堆东西,真麻烦!好在你哥哥统统带走,才省去我们的麻烦。"
"任先生叫什么名字?"
房东想了想,回道:"好像一家出版社的名字,任远什么的......"
"任远流?"我猜。
应该是那个上次我抱著海海来找楚时,和他在公寓楼下照过一次面的男人。
对啦,这名字还挺有气质的,跟任先生很配,不过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喔¨我浅浅地笑,声调放柔,"没关系,可以让我进去公寓看看吗?我哥搬得很仓促,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好吧,我不陪你进去了,等你看完后再把钥匙还我。"
"谢谢。"我很清楚这张孩子气的睑很容易就赢得人们的信任。
进入房子再三确定没有任何可循的蛛丝马迹,我离开了公寓,再度找上相同的徵信社。
"这次你又要调查谁了?"徽信社老板见到我,露出熟悉的表情。
楚与谁交往过,我就会调查对方一次。
"任远流。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如往常,我的请托俐落简洁。
我直觉肯定,楚的变化绝对是任远流造成的。
一个月的日子不到,徵信社老板打电话跟我致歉。
"怎么了?"我问,很难得听见盛气凌人的他会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我蹩脚的手下让对方发觉了。"
"那好吧,你给我他的地址,我直接去找他。"看来任远流不太好打发。
"江先生啊,对方说请你直接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哼!很好嘛!自己找上门来。
"可以,告诉我地址。"既然对方撂下话,我岂会怕他。
无须与对方约时间,总机听见我的名字,便直接报上去,下楼迎接我的是秘书。
"总裁在开会,可以请你跟我到总裁的办公室等吗?"
我不置可否,秘书见我没出声,便领著我搭直达的电梯到顶楼。
请在这里稍后,总裁马上就来。"
口口声声喊著总裁,以为我就会退缩吗?
不久,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厚实的木门开了又关,我站在落地窗前,背对门口。对方显然也在跟我比耐性,但此次有所目的的我,自然没多大耐性,很快便转头。
见到我的样子,任远流悠闲地燃起烟,"不介意吧厂
他抽了口烟,迳自落座沙发上,可恨他那成熟的味道实在是我比不上的。
不甘愿被他比下,我落座他对面,挑衅的迎上他的眼眸,内心暗暗比较,我依旧输他一截。
"我们......见过面吧?江日堂!"
"你们已经分手了。"我指出事实。
"喔!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的习惯了,那好,我还省得跟你解释太多,反正你也够大了,有些事情了解清楚也好。"任远流的不羁,自然地流露出来。
我在他面前,好像成了不懂事幼稚的小孩子,一股不快翻腾在我心上。
"我不需要听你说教,我只是来告诉你,不准你再接近楚!"
"楚?你不是他弟弟,这样喊他对吗?"他声音极冷地反问我。
我实在不爱跟任远流相处,多跟他相处,我体内的血气就会不断上升刺激了我在边缘打转的暴力。
他的冷静自制与我的愤怒莽撞形成对比。
"楚没反对,那也不关你的事!"言尽于此,我起身欲走,再和他共处一室,只怕会与他互揍。
"日堂,楚是这么喊你的,对吧?既然你是楚的弟弟,我也会当你是我弟弟,不过我从没有当哥哥的经验,你可要多包涵!"
任远流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是说楚还会回到他身边!
"不可能,你们已经分手了。"
他轻轻扬笑,长臂搭在沙发背上,模样轻松,"你晓不晓得有种人爱得愈深,愈会离开心爱的人?"
浅白的话,我岂会不懂,"你放心好了,楚从没回到任何一个人的身边去,包括--你!"
"看来,你还真是讨厌我了。"
"我认识楚五年了,我比你还了解他,他既然离开你就不会回到你身边,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几乎是尖锐地说出这句话。
"就算你们认识五年、十年又如何,我和他之间也不是你能了解的。楚是我的一这句话,我只对你说这一遍!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他回到我身边来,我一定会的!"
我瞪著任远流,不信他的话。
半个月后,我开学了,楚也回到我身边,我们又共处。对于任远流的消息,自此没再听闻,我无比快乐。
但......楚的眼神更忧郁了。
后来,我亲眼目睹楚和任远流还是有来往,直到此时,我真的是无措了。
我该怎么让楚离开任远流?
看著楚因为任远流心情逐渐转好,也不再经常霹出忧郁的神色,我满心矛盾,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我却没办法解开他的愁。
我又气又恼。
今天看见任远流来到我和楚的房子内,心底那股气再也困不住地扬起来。
"他怎么在这里?"我冷冷地质问。
"他怎么在这里?"我冷冷地质问。
他是我同事,"楚离开任远流的怀抱,起身,面对我,
"陪我带著海海去游乐园,现在时间太晚了,他今晚会正在这里。"
我明白楚介意什么。
"我不管!是他走还是我走,你自己选一个!"我冰冷的声音硬要楚做出抉择,这间房子里只能容纳两个人。
"没关系,我离开好了......"任远流出声。
"谁都不许走!"楚低喊。
不满意楚的决定,我握拳在门板上重敲一挚,转身就走。
我给了楚选择,他却做不出抉择,很好,那就我离开吧!
一个人来到附近的公园呆坐了会儿,其实明白这件事很早就有预兆了。
不爱照顾植物的楚,新的房子内,多了一株含羞草。和仙人掌,床头柜上摆著和他个性不合的造型闹钟,他的书柜里放了许多有关谈论心灵的书籍,他的衣橱里也多出好几件不合他味道的衬衫。
种种的迹象显示,楚,的确慢慢变了。
他对外人的态度也愈来愈温柔,上次把凯撒托给邻居照顾,他的笑容就让我傻了眼,楚是从何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他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吗?
怎么会现在谁都能得到他的温柔?
我清楚的,是任远流改变了他--改变了原本只专属我的楚。改变了冰冷无情的楚......那是我最无力的部分,我对楚根本无法造成影响。
双手埋住了脸,我心底无比沉痛。
长叹了声,我抽了烟,深知楚不会对离开的我不闻不问,他会来找我的,只是时间早晚。
我孤伶伶地,坐在公园里等著楚来把我领回。
冷冷的风袭来,也带来熟悉的气息,是楚......他不语,落座我身旁。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一方,就是不愿正面看他。
我无奈,想必他亦然。
后来,楚终于跟我说实话,他对我的爱是亲人的,而任远流才是他选择的情人。
我吸了口烟,"他没告诉你,我派人调查你吗?"
楚诧异,随即又冷静下来,"他没说,远流不是那种人。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没错,我是派人调查你,从认识你开始......"缓缓地,我什么都告诉了楚。
"原来你早知道了......楚淡淡地说,没有苛责的意味,甚至还有松口气的感觉。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见面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
见他摇头,我习惯的接腔:"你说气虽然我和你没有血缘,但往后仍是你哥哥,我会照顾你的!"你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你一直都不清楚,你这句话对我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
"日堂,我永远是你哥哥。"
但我要的不是楚对亲人的爱,我要的爱,是情人间那种浓烈的爱情,而非亲情。
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只是等我回过神时,我的心底装的是满满的楚,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但楚对我永远都是兄弟之情。
脚步一跨,我往前走了。
这次,楚不会再追上来了,我明白。
那为何会演变至此?
若我提早坦白,是不是楚就会接受我?
漫无目的地走著,江日堂来到杜巧可的店。
那时调查杜少防的背景,他便知道杜少防有个妹妹,巧的是,对方竟是他大学的大四直系学姊。
在学校里,俩人在家聚时照过几次面,尽管自己心中对她的兄长存有芥蒂,在外人面前他对杜巧可始终保持一贯有礼的态度。
有时面对杜巧可略有深意的笑容,他不免猜测她大概也知道什么。
但两人谁也不先开口。
杜巧可含笑迎接,"学弟,好久不见。"
江日堂也不同她客气,一屁股就落座,这家店他经过不下数十次,就是没有一次敢正大光明的走进来,因为他都是偷偷跟踪楚来的,只能躲在外头。
见他没有答腔,杜巧可清楚他来的目的,迳自道:"你应该知道他们之间,你是插不进去的,这非是时间早晚的关系,而是缘份,我就说他们很有缘份的。"
"缘分?"
过了许久,江日堂自嘲地笑,他和楚也很有缘份。
楚十四岁遇上少防,十九岁失去他;他十四岁遇见楚,同样在十九岁失去楚,这也能算......缘分啊。
"我甚至比他早五年认识楚......"那五年的时间,除却每年的冬季,他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这不是认识时间早晚的关系,这么说好了,楚当你是弟弟,对你只有兄弟之情,无论后来有没有远流出现,他都不会爱上你。对于楚的背景,我相信你大概也清楚一些,试著往好处想,未来楚若和远流分手,你永远都会是他弟弟,这点是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