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天————BB弹

无云天31

　　另一边，日落後的东林国王城华灯初升，家家户户都会在月晦之时在院中升起数盏灯笼，传说这样可驱逐夜魔。

　　梁意移驾至某个宠妃的院里，意兴阑珊地瞧著随曲翩翩起舞的妃子，总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无趣的很。梁意走到窗前，乌色的背景之中，望龙阁上高挂的灯笼忽明忽暗，竟有些似天宫中坠落的星辰。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楼阁的最顶层，心道这些日子他会这麽无聊，也都是因为被囚在楼顶的那人。

　　以前那个连眼神都似要咬人的男人忽然像换了性子，老实地吃饭洗澡，逆来顺受，不但没再袭击他，连眼神都变得卑微。前几日，极度不爽的梁意下令用钉指刑（竹签刺指甲缝）伺候他，莫启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破口咒骂他，反而连连求饶，他这副模样和那个叫宇青的男人有甚区别？梁意当场拿著竹签刺进了他的手背，还专门卖了个破绽，想瞧著莫启用那竹签刺他眼睛，可後者只顾著抱手啜泣，全然一副弱鸡子样儿！

　　无趣！无趣至极！梁意不爽地拿著扇子敲打窗沿，身後的鼓乐声噶然停止，耳边没了声响，梁意却愈发烦躁。

　　这可是他梁意初次体会到的情绪，若是从前，觉得无趣玩意“丢”掉便是，可这次却有些不同，先前莫启恨不得他抽筋他扒皮的神情，不但刺激了他前所未有的施虐欲望，还意外地让他满足……此时让他弃了这玩具，反而有一丝不舍。

　　梁意盯著远处的火光，摇了几下折扇，便打定了主意，他不妨再试上一试，若这莫启真变成了那种无趣的男人……丢了便丢了吧。

　　“摆驾望龙阁。”梁意合了扇子转身便走，留下好容易等来皇上临幸的妃子连同一干宫女，脸色青白地杵在原地。

　　莫启望著正闲闲坐在铺上的粱意，弄不清他究竟想要做甚。这狗贼不但挥退了侍卫，还扔了一把匕首到他面前，是叫他自刎？莫启心中冷笑一声，他既然已经苟延残喘到今日，怎麽可能就此自我了断？

　　“怎麽，还需要朕亲自教你使用的方法？”梁意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说起来爱卿真是好雅致，竟将生父的头颅当做摆设，想必每日看著它心情很好吧。”

　　莫启心中一窒，那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绪又开始翻腾，蛊毒的完成时间比他料想的还要长，否则他此刻定会撒这畜生一身！莫启暗暗地吐息，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伸手抓过匕首，挂在窗外的灯笼微弱的光足以让他看清眼前缝里的刀刃。那冷光忽然让莫启心中有了主意，此刻屋里仅有窗外传入的微光，倘若他佯作自刎，不知梁意会不会走近他……？

　　莫启心中不觉一阵狂喜，心想即便戳不了这狗贼的心脏，用这匕首给他放血也是好的。想到此，他便下定决心赌上一把。莫启故作微颤地举起匕首，嘴里装模作样地叨念著对不起列祖列宗，随後使劲往自己的肚腹一挥，只听一声大叫，整个人便缩在了地上不动了。

　　莫启蜷曲著屏息等待，静下来的屋里只有偶尔拂进的风声，他只觉得紧握著刀柄的手微微发汗，生怕激烈的心跳声泄露了他的计划。这时，床边发出一阵悉索声，地板发出轻轻的吱呀声，粱意如了他所愿正朝他走来。

　　“让朕看看，就这麽死了啊。”粱意的声音从头顶极近的地方传来，处於紧绷的莫启哪里听出这话里戏谑的意味？只当是绝好的机会冲著那声音处猛地抬手挥刀，昏暗之中兵刃相见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就见粱意早已做好了防备，以铁骨善挡在颈间，而莫启手中的匕首也正好插在其上。

　　“狗贼！”莫启咬牙欲抽回匕首，可那刃尖却死死卡在扇子骨中，怎麽也拔不动。

　　“哈哈哈哈哈，朕就说你怎麽会这麽老实，这样才好，这样极好啊~”粱意大笑著轻轻扭转了手腕，莫启整个人便转了个圈被扔到了床边，还未等他爬起，粱意便扭了他的胳膊以膝盖顶住了他的後心窝。

　　“畜生！放开我！！”莫启气急地大吼，无奈他丝毫不懂武功，连最基本的破解之法都不懂，整个人被压地动弹不得。

　　粱意满脸的满足，他低头在莫启耳边说道：“你不笨可朕也不傻，你这些日子会这麽乖乖听话，想必是除了顺从朕之外还有了别的打算吧？朕瞧著那台子上的头骨怎麽那麽有趣呢？听闻世间有种极毒的人头蛊，不知人称神医的你会不会此术……？”

　　被如此简单就破了心中想法，莫启忍不住全身发冷，耳边不断传来的笑声此刻是如此刺耳，他咬紧了嘴唇，心道若是开了口便著了这变态的道，只能努力让自己装出全然不知的表情来，希望能瞒天过海。可莫启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粱意的眼睛？

　　“呵呵，你不开口朕便当你是默认了。来人！”粱意忽然喊道。

　　听到传唤，待在门外的雨芷开了门，隐约瞧见床上两人後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前不知要不要进去。

　　“去给朕把绳子拿来。”粱意头也没转地说道，雨芷怔了一怔便领命去了。

　　听到这莫启不禁倒吸一口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使了全力挣扎，可粱意只是抓著他的胳膊使劲一抬，只听到咯的一声，莫启发出惊声尖叫，头上的冷汗便似水泼的流了下来。见莫启的一边胳膊已然脱臼，粱意便笑著放松了气力，用雨芷送来的绳子将莫启剩下的一只胳膊两只腿绑在了床柱上。

　　“虽说朕不好男色，可想到皇兄曾为你这後庭花如痴如醉，就让朕忍不住好奇……这究竟是怎麽样的滋味？”

　　莫启被痛感折磨地几乎失神，他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抬起，那难言之地忽然暴露在空气之中，如潮水般的绝望立即席卷而来，报仇未果此时还要被这狗贼……！莫启想到此不由地一阵作呕，立刻起了寻死之心，就在他准备咬舌自尽时，粱意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嘲讽似得对他耳语道：

　　“若想死朕便送你一程，去了阴曹地府别忘了和你爹说，你为了给男人守住清白无法为他们报枉死之仇……千万记得啊……呵呵。”

　　莫启在那瞬间脱了力气，满心的情绪忽然如同潮汐褪去，毫无生气的双眼呆滞地望著黑暗处的虚空，似乎连呼吸都即将消失，他此刻才尝到了何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雨芷蹲坐在门口，听著屋里偶尔传出的惨叫声泪流满面。回想她的原主子每日都期盼这暴君临幸而不得，最终郁郁寡欢而死，那时她也心痛的无以复加，只为了主子叫屈。而此时，她却不知这两人究竟谁更加不幸……就在雨芷哭累了昏昏欲睡之时，身後的门被打开，她慌忙趴伏在地上，迎接满足了兽欲而出的暴君。

　　“你把那些头骨拿去清洗了，给朕擦的漂漂亮亮地摆回原地，记得，里外都要洗干净。”梁意用慵懒的声音说完，便转身离开。

　　雨芷等到脚步声消失後，才缓缓抬头，就这一小会，冷汗便将她的里衣浸湿了。她走进屋里，微光下床上的惨状又让她流了泪。被绑缚住的莫启只有下身衣物被退去，隐约还能看见暗色的血污。她抽泣著为已然失去意识的莫启收拾干净盖上薄被，然後遵照梁意的嘱咐将地上的颅骨一个个拿了出去。当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窗沿上的头骨走出房门时，忽然听到了几声清脆的铃铛响声，她转头看进去，可屋里什麽动静也没有，雨芷站立半响，只当是自己出了幻听，便施施然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橘色柔光微摆著在屋里留下光影。

　　叮铃─……

　　一抹月白色的人影伴随著桃花的香气凭空出现在角落之中。碧元走到床边，伸手拂开莫启脸上的发丝，轻声叹道：“若不是你最初逆天而行，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万物皆定数，只不过是因果轮回，为师的也无能为力了。”说这话时，碧元的脸上毫无一丝感情，幽幽语气平淡如水，仿若他的心只是块硬冷的大石。

　　碧元再次叹息，转身准备离去时手腕上的小铜铃再次响起，那清脆的铃声让他止住了脚步，他抬手望著用红绳穿著的小铜铃，心中坚石的某处竟然有些动摇。沈默了许久，他才缓缓伸手，将的一朵含苞未放的桃花放在了莫启的脸庞。

　　“……不论你梦到什麽……”碧元忽地紧抿了嘴唇，他还是突破不了那道防线，恐怕自己泄露了天机。“……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碧元又如同幻影似的消失在空气之中。而他留下的那朵桃花，竟在黑暗中逐渐盛开。花朵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引领著莫启进入更深更沈的睡梦之中……

……………………
为毛这麽难刷开……= =+

无云天32

　　莫启因一阵浓郁的桃花香气睁眼，眼及之处是一片淡粉，褐色的枝桠间若隐若现的湛蓝让他飘飘然。

　　随後一张英挺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眉眼，以及嘴角的笑让他的心脏猛然一揪，慌忙起身唤道，桓楚！赫然发出的声音让他茫然，似梦非梦，他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

　　做噩梦了？梁桓楚问道，他带著微笑伸手轻抚他的发鬓。

　　莫启嗯啊两声，在他猛然看见梁桓楚时心中想要辩解什麽似的急切情绪，此刻却烟消云散。他的脑中混沌一片，在此以前的记忆怎麽也想不起来。怔怔地发了会呆，他才坐起身，梁桓楚伸手为他拍了拍身上的枯草屑，莫启这才想起他似乎是枕著梁桓楚的腿睡了，一抬眼，对方头肩处落满了桃花瓣，那柔柔淡粉和这男人却是十分不配，过於突兀的情景让他忍不住低笑。

　　可笑了许久都没听到对方的动静，他不由地抬眼，随即入眼的那份柔情似水，让他心跳加速，微酸微甜的情绪几乎从胸口满溢出来。而随即涌起的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他莫名空虚，他转开视线敛住了笑，望向了周围。

　　又是一年春……

　　莫启开口轻叹，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声音像是从他人口中发出似的。话音刚落梁桓楚便将他拥进了怀中，在刹那间，他只见眼前飘落了一片妖娆的粉。

　　这已是第三年春了。低沈厚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瘙痒著他的耳他的心，莫启咯咯笑了两下，只觉得理所因当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握住腰间的手掌。

　　你觉得哪里的桃花开的好？莫启忽然问道，没有前因後果，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身後人忽然顿了顿，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过了许久才喃喃开了口。

　　只要有你的地方，都好……

　　这话让莫启没由来地一阵鼻酸，他拉起男人的手，轻轻吻上了他的掌心，然後撒娇似的用脸颊蹭著。

　　一阵风起，林间发出沙沙的响声，眼前仿若下起了阵阵花雨，美的令人窒息。

　　天黑了，回去吧？花雨过後，莫启望著逐渐黯淡的天空，轻叹道。一如之前，他不知回哪，只是隐隐知道他已有个可以回的地方，与这男人一起回的家。

　　得到男人有些不舍的回应後，莫启先行站起了身，可无法用力的左脚让他又跌了回去。疑惑转瞬即逝，只道是这残缺之处他已习惯了。

　　你总是逞能。

　　略带宠溺的声音传来，随後就见梁桓楚走面前背朝著他蹲下身，那宽阔的後背又让他涌起一阵酸甜。像是被吸引似的，他轻轻趴伏了上去，强劲力道将他背起，环住他的胳膊也强壮得令人安心。

　　梁桓楚往前走著，生怕刮蹭到他似的小心翼翼地拨开两旁的枝桠。莫启环住他的脖颈，微微的汗味让他忍不住深吸气，想要将这独属於梁桓楚的味道牢记在心里。

　　你好像又轻了，回去多吃点补补。

　　嗯。

　　我嘱咐毛头去镇里买了桃酥，应该回来了。

　　噗，又是看桃花又是吃桃酥的，过阵子再吃颗桃咱就成了桃仙儿飞升了。

　　哈哈，那不如再建个桃花庵，过咱神仙眷侣的日子。

　　莫启忽然收紧了胳膊，明明心中想反驳，可嗓子里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你哭了？梁桓楚语气中满是担心。

　　莫启这才发现他真的流了泪。忽地耳边响起师父清冷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

　　莫提相思隽永，莫理嗔怨相争……只愿修的心身静似水……

　　那些痴迷絮语,那些山盟海誓，莫提,莫提……

　　莫启猛地睁眼，昏暗屋里幽幽烛火让他恍惚，脸下的绸缎早已被泪水浸湿，梦中的幸福让他痛感麻木，却只是片刻。

　　等从那真实的梦境中回过神，他才不得不面对自己悲惨境地，一边胳膊无力地垂在床沿，下身传来令他羞愤欲死的疼痛。现实与梦境，却是天与地的距离。莫启缓缓撑起身，没有去理会身体的疼痛，赤脚站在屋子中央，原本满地的遗骨全部没了踪影。

　　莫启呆楞了半响，又走到了窗前，伸手抚摸著空空如也的台子，身体却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爹……孩儿无能……无能……”

　　他顺著窗户全身脱力似地滑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

　　为甚不去死！哪怕死了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也好过被痛苦煎熬。莫启垂下头，发丝散落面色苍白如恶鬼，可眼中的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往下落。

　　他闭上眼，那梦里的情形竟然逐渐模糊，就算他伸手去抓，去够，那也只是虚无的梦境。

　　桓楚……

　　……

　　梁桓楚猛然清醒，身上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额上的大颗汗滴不断往下趟。眼前层层叠叠的暗红色帷幕，替代了梦中柔和淡雅的粉，让他躁动不已，他喘气低头看著手心，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仿若那一吻还在他掌心留下了余温。

　　此时此刻为何还会做这样的梦！？

　　似梦非梦，可那莫名的真实感却又让他升起一股怒意。

　　他为何会梦到与那个出卖他的男人……！

　　梁桓楚陷入狂躁的情绪中不可自拔之时，背後滚烫的温度与耳边的阵阵哀嚎声让他回过神。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他刚才竟然没有发觉，自己全身都已被鲜血染红，而之前在殿中庆贺的妖兽们，正带著一种恐惧、愤怒的神情包围住了他。

　　他再一低头，发现赤裸著身体的云瑶躺在血泊之中，而她身边则横呈著一个被撕裂的女妖，场面惨不忍睹。

　　梁桓楚一愣，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在云瑶邀了他行那事之後，他只觉得某种力量从连接之处涌进，在他体内冲撞盘旋，仿若自焚似的灼烧几乎然他昏厥，而後他仅仅记著的片段便是云瑶的尖叫，厮打，满目鲜血……梁桓楚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著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前那焚烧似的热此时却像温水般包围著他，舒适非常。

　　“呵呵哈哈哈哈！”梁桓楚忽然大笑出声，他盯著自己的手，只让背後那股灼热却舒适的气息循著血脉流去，没一会，记忆中撕裂女妖的锐利尖爪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再次不可自已地狂笑。

　　这便是他放弃人类的自尊得来的力量？

　　匍匐在血泊之中的云瑶虚弱地转头望向他，眼里早已没了妖兽之王的气势，如同一个普通人类女子的惊恐地望著梁桓楚。

　　“为、为什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