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这回不是按快门的声音,而是两片薄唇下的牙齿津津有味地攻击着一只苹果。
好红的苹果,正宗的美国红富士,吃的人也是极度发挥了它的美味香甜,声脆,人的表情也丰富,
“吕天,该干活了。”铁行皱起眉却实在没了脾气地回头看着大块红白领土的消失,在一具尸体面前,亏这位还吃的下。
“唔…”吕天闻唤狠狠大咬了两口剩余的苹果,嘴巴里塞满了果肉,呜噜呜噜地说:“铁队,今天可是周末,我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结果被你揪起来,早饭都没吃!”
铁行微哼一声,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驳回了他的抱怨:“那你的意思下次出案子就不要叫你了?”
“当然不行!”吕天猛咽着苹果,立刻纠正说:“铁队,我的意思你下次顺道买点早餐,咱诸葛局长也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铁行早蹲下去检验尸体去了,不想跟他费口舌的说:“行了,早饭问题下次再说。那么大一苹果还喂不饱你。”
想想这位小刑警的形象,迷糊着从床上爬起来,制服扣子都扣岔了,出局子的门碰上爱心丰富且拎着一兜子苹果的内勤大姐,塞给一只大富士。一路上垂涎欲滴,对着苹果脉脉含情,这不一到人家楼房,第一句你们这儿哪家能用用水?再次现身就是咔嚓咔嚓咔嚓个不停,哪点象是来勘探凶案现场的?
吕天却终于趁着打岔把苹果发展成光溜的苹果核,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铁行,摸摸肚子,意犹未尽叹息着:“应该要俩个的。”
现场取证勘探用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主要集中在足迹上,死者既然是追踪敲窗户的人而来,又来到这片荒地,他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而这片荒地又鲜有人来,从足迹下手是最佳选择。
根据目前可寻的迹象看,死者疑似后退时摔在地面上,被工地遗留的钢筋从心脏贯入,几乎在一瞬间毙命。那么是什么情况使他后退?被推?被威胁?
以死者为圆心,铁吕二人在方圆两米之内发现了不同的四种足迹和一把铁锨。铁锨根据刚才的初步问讯是死者带去的,而四个足迹基本是前后脚走近,很可能是发现尸体的人。那么可能中的凶手,他的足迹又在哪里?
说起来今天值班的并不是铁行,自然来此地查案的也不该是他,可对于槐树里发生的案件,他早已经跟局里所有的人打了招呼,他要全权负责,只是没想到第三宗人命案这么快就发生了。
现场全部检查完毕后,铁行带着吕天到楼房来收集口供。冯婆从自家拿了几只小板凳,用平日里大家聚堆聊天的形式摆在楼道外。
铁行问,吕天记录,事无巨细,都可随便说,因为只是侧面侦询,气氛倒没显得多紧张。
铁行先问了问这单元里从上到下都住着些什么人,卞忠诚身为楼道长,自然担负起解答这个问题的责任。除了他之外,在场的还有冯婆和卞真。
第十六章 调侃
两个凶案时间离地很近,又出在一家,铁行也免不了交代一下上一个案件,再鼓励大家提供线索。
“上次丫丫的案件经法医鉴定和现场勘察已经被定为意外死亡,死亡证明下周就能开出,之后家里可以按照正常的殡葬程序处理。而对昨晚的命案,现在我并不能保证属于意外还是它杀,只是不管最终结论如何,都希望各位能把自己所知的任何可疑点或者与平时不同的地方讲给我们听。”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点头,卞忠诚把昨晚丫丫妈怎么打电话过来,自己和卞真又怎样去找的周何生,还有丫丫妈的话,四个人发现尸体的情况一一叙述一遍。细节部分又有脑筋清楚的卞真补充,整个过程很快就逐步清晰起来。
铁行听完问道:“另两个目击者呢?”
卞忠诚忙答着:“昨晚我们回来后,丫丫妈一听说那事就受刺激不过晕了过去,精神看起来不好。他俩连夜把人送的医院,快早上才回来,我就劝他们去睡了。反正见尸体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看到的,他们来说也是这个样。”
铁行嗯了一声,便也没强求,只回头问吕天都记录下来没有。
吕天咬了咬笔杆,边点头边在本子上涂鸦起一只卡通小猫,画完笑说:“上次冯婆婆你不是说楼房四周野猫多吗?铁队你说会不会是野猫乱窜把铃铛碰响的,那些线虽然早拆了,但铃铛都丢在窗户下面,被碰响也是情理之中。”
他这话自是针对卞真刚才提供给铁行的,窗外线拆了,丫丫妈却说听到铃铛响声的情况。仔细想想,倒颇有几分道理,让卞忠诚和卞真都觉茅塞顿开,纷纷附和着:“可能可能,太有这可能。”
铁行也没表态,只笑笑说:“可是敲窗声野猫大概做不到。”
吕天拿笔在手,眉毛一皱皱地晃荡出一句:“被辐射变异的变种野猫?”
这回有嘴巴的除了铁行之外都成了啊字型,目光全部聚焦在那张眼睛闪闪的娃娃脸上。卞忠诚和冯婆是半懂不懂,惊讶于新鲜名词,而卞真是实实被他不着边际的想象力给惊到了,铁行还算平静,见怪不怪了,何况他的铁脸也不适合惊讶表情。
“开玩笑,开玩笑,”吕天又是那副问题人类闯祸后的嘿嘿笑,后一句冲铁行稍有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昨晚看科幻电影看地太过瘾了嘛。”
“注意你的身份,刑警先生。”铁行面无表情的回给他,同样低声,所谓警察内部问题内部解决,这个小刑警还真得继续磨练着。
该掌握的基本收入囊中,铁行站起身,弹弹手里的大盖帽,冲卞忠诚打听起丫丫妈住院的地址。冯婆这一阵子原委不明地,再加上对着警察多少要收敛点她的八卦嘴,例外地只充了听客。这会儿忍不住把那个一看就和气的小刑警拉过来问:“小吕,啥叫变异啊?”
吕天一合本子,特有兴趣劲儿跟她解释说:“变异啊就是人生人可能生出一个绿皮肤的新品种,猫生猫就可能出一比如叁耳朵的、五个爪儿的。”
冯婆琢磨半天,不懂,歪了嘴不屑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那您老上次还跟我说什么鬼敲窗,魂索命的,不还歪门?”吕天把脑袋伸向冯婆翘翘他的眉毛,一本正经的说:“您老那些我可都写到报告里了,我们局长说了,这可得引起高度重视,都什么时代了还有鬼怪索命,那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未申诉啊,我们新时代的警察可不能忽略了现代窦娥冤。”
冯婆先听了他的前半部分,还真折煞了一下,后面觉出不对劲,先是“吓”了一声出来,看到吕天忍笑着跳出几步远,也忍不住乐起来,笑骂道:“连老婆子都敢戏弄,你这年轻人真是鬼见鬼发愁,神见神掉头,将来可得找个泼辣媳妇才拿的住。要不,冯婆我帮你介绍几个?”
那最后两句差点没让吕天把舌头吐出来,立刻风速退避,跟到铁行身后叫着:“不要,不要,您老留着吧,我可怕您老的灵气招来一个鬼新娘。”
铁吕两人上了吉普车,下一站要去医院找丫丫妈问情况。吕天开着车,铁行顺便拿起记录本翻看。
偷偷瞄了几眼铁行的表情,吕天边握着方向盘边问:“铁队,你说这具会不会也有黑手印?”
铁行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本子,回答说:“嗯,不知道,可能有,可能没,验完尸你问法医。”
吕天听到这回答,不满地撅撅嘴,嘀咕着:“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好奇,”铁行接着他的话,拎起记录本,展示着一只舔爪子的小猫问:“吕天,这是什么?”
第十七章 关怀
周何生从客厅踱进卧室,正看见顾远晨把脸埋在线毯里安静地睡着,头发柔柔地,因为短,所以只看的出微微卷曲的几络,显示出自然卷的发质。脸被遮挡去大半,可见线条勾勒,可见眼角淡淡的晕,他的背从这角度看来还真是瘦削的厉害。
如果满头都是小卷卷,不知道什么模样?周何生被自己这么创意的想法逗地一乐,差点没把秀兰邓波儿的头型补上顾远晨的脸,那可不止是可爱了,绝对可逗。
不知他这想法的顾远晨恰恰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迷迷蒙蒙地看了他半天,眸亮了,人也坐了起来。
“我怎么睡这儿了?”从医院回来顾远晨就一阵子的犯晕,养好精神醒来没想到却在周何生家,一切场景倒象是昨晚没出去过,只醉了一回做了个很长的梦一般。
周何生倒了两杯水,递过一杯给顾远晨,才说:“昨晚去找人,送丫丫妈去医院你没忘吧?我看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熬夜熬地脸都白了。我不放心,才把你拉到我房里睡的。”
顾远晨这才定下来,捧起水杯轻抿了一口说:“大概是昨天酒喝地太多了。”
“嗯,有可能。”卧室里没有凳子,周何生索性一撑手坐在书桌上,两只脚晃荡着悠闲,“早知道不拽你去了,酒没醒就又吹风,又见尸体的,还接着熬夜,别说你这么瘦的,我这身体一级棒的都要吃不消了。”
顾远晨握着杯子一皱眉,笑说:“我又不是女孩子,弱质纤纤?再说你的身体就一级棒吗?我看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非也,非也,”周何生摇晃着脑袋,学着老学究的姿态说,“我最近天天晨跑,加之跑上跑下,锻炼地多了,反倒是你虽不是弱质,但天天猫在房间里不出门,真不怕捂出病来?”
顾远晨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却沉了下来,默默的捏着杯子在手里揉搓着,也不说话。
周何生眼见气氛从头顶落到脚底,摸不到头脑地哈哈着:“你别当真啊,我开玩笑的。不过我真是看你总呆在屋子里,挺担心你闷的。”
顾远晨这回慢慢抬起头,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触动的看着他问:“干吗这么关心我?你我非亲非故,不过是几天的邻居。”
“我…”这个问题周何生也没真正想过,他只是自然地就去做了,还挺乐在其中,至于为什么,哪能说出个三啊五啊的。不过看到顾远晨的眼神,是晶碎的流着釉彩光芒的液体,他连邻居该互相帮助的大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明明就是对他一人最特别,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认的。周何生张口老老实实的说:“我看到你觉得特别投缘,就把你当好朋友看了,既然都是好朋友了,关心你那是自然。”
顾远晨埋下脑袋,嘴角微向上扯了扯,带起淡淡的苦涩,声音也哑哑的说:“我从小就只有妈,十一岁时连妈都死了。在这世上我一直就只有自己,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多了一个人陪,我,还没有过朋友。”
周何生听他只言片语的述说身世,语气平静地仿佛早习惯透了孤独,习惯透了没人关怀,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跳下桌子,一把抓住顾远晨的手说:“你要愿意,我就一直对你好,再不会孤孤单单了。”
那掌指间的透自肺腑的热情,关切怎不暖了人的心?
“能有一时就好...”顾远晨先是眉一黯淡,却紧接着微笑起来,散去了乌云,“我记得不是邻里之间要相互帮助,相互照顾,远亲不如近邻,近邻就要帮衬吗?我还以为你是公益宣传员来着。”
他复述的这话正是周何生第一次帮他忙的时候说的,现在听来周何生也忍不住开怀大笑,按着额头说:“你不知道,第一次为了帮你我连油条都没吃到。”
丫丫妈住了院,102本就没人入住,一楼就真的沉寂下来。
过了几天,铁行和吕天果然又来了,一是送来丫丫的死亡证明,二是再次找附近楼层的群众调查情况。
死亡证明由卞忠诚代收了下来,他告知铁行两人丫丫父母都是外地人,老家也没什么重要亲戚,父女的丧事恐怕要延后,等丫丫妈精神稍微好转些。
铁行点头同意,答应帮他争取在停尸体房里多存些日子。实际铁行内心也是不希望死者这么快火化的,那样原始证据全都会彻底销毁,只是停得久也总有头,案件既没有任何线索,更无进展,让人好生头疼。
就说丫丫爸的死亡,铁行顶着周末把法医扯到队里解剖,本指望有所斩获。结果报告一出来,除了致命伤外,死者脚后跟处有一块新鲜擦伤,再加上钢筋扎出心脏的长度也符合站立不稳堕地的速率。这一下等于宣判了死者是后退时被绊,促不及防地倒地被钢筋刺穿心脏死亡的结论。只是法医在验尸报告上不得不加了一句:右后肩处有模糊不清的掌印,呈黑色。
铁行催问法医那掌印是怎么留在上面的,法医也说解释不出,只说这三次的掌印他都切下小块皮屑化验过,证实表皮上的黑色物质是碳类化合物,深入皮肤纹理,非木质碳,但具体是什么无从细分。只是就凭这个,更断了这和死亡原因有关的想法,因为任谁也不可能给人的皮肉上留下这样的掌印,何况这是印在肩后又不是胸前。法医倒是给他们构想了一番,猜测案发的这片地下有什么奇异的辐射,人类未知的放射物什么的,能够在死人的身上形成这样的斑状类手的形状。
这猜想和吕天的变异猫也有的一比。铁行不由地心叹,看来不出三天,丫丫爸的死亡证明必然开出,意外,都是意外,还有出在一地的巧合。这些对于一个家庭是灭顶之灾,但对于堆积如山的卷宗,日益增加的刑事案件来说,不过是多了几页微不足道的组成。
铁行却无法让自己忽略这个组成,从第一次见到掌印,就有一种潜藏的预感提醒着他,甚至有什么在他体内跳跃着,就象雀跃的猎犬。上次,他觉得这不是结束,这次仍然。
第十八章 鲜乐的新闻
游路钢自上次目睹了丫丫的死状,一直心神不宁,噩梦连连,偏偏每次醒来又记不地自己作过什么,可让游老娘着急了一把。为此更是到开福寺里求了开光的护身符和宁神的香灰,回来就忙不迭地把护身符给儿子贴身挂好,又狠冲了一大碗香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