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粲的天空————宛如轮回

作者:宛如轮回  录入:05-16

“冷啊。”苏祈粲穿着单薄的T恤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迈着太空步,在如此宁静的夜里,任何的说话声都会显得清晰。顾响扭头看了看他,又迅速的将脸扭回去。苏祈粲撇了撇嘴,他猜想,依顾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绅士到将身上也不厚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的。苏祈粲加快了脚步,想瞬间移动到宿舍,铺上被子,好好的睡一觉,将今天的一切心情就此沉淀。他不自觉的想将手插进裤子口袋保留一点温度,却沮丧的发现今天穿的牛仔裤口袋紧贴着大腿,完全没办法伸进一只手,他略有点尴尬的将手垂下。

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紧紧的捏住他的手,苏祈粲猛地一惊,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去,怎奈那只手的力度很大,仍然是攥着不放。苏祈粲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手的手心上泌出细细的汗珠,那只手本身是冰凉的,并不见得比苏祈粲的暖和多少,但苏祈粲立马就感觉不到寒冷了,他的背脊甚至有点冒汗。

毫无疑问,那只手是顾响的,苏祈粲没有转脸去看顾响,顾响也同样没有看他,他们就这样紧紧的牵着手,板着脸向前走,他们的表情一样的僵硬严肃,但苏祈粲觉得他们行走的速度比平常要快。在浸染全身的黑暗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前进。苏祈粲因为紧张而感到口干舌燥,他就如同一个木偶般任顾响摆布,他来不及感受顾响手掌皮肤的文理,但清楚的感觉到加著在自己手指上的桎梏感,直到他们走出那一片漆黑,不远处就是宿舍楼,顾响触电般的松开了苏祈粲的手,苏祈粲觉得自己的骨节给他捏的生疼,但苏祈粲并没有抱怨,他飞快的冲顾响道了声“再见”,转头就跑上了楼。

“你怎么脸红红的?”一进宿舍,谢全就奇怪的问。苏祈粲心跳快了一拍,他装模作样的摸摸脸颊:“呃,可能是在外边吹的吧,有点冷。”谢全没有在意他的答案,只是突然凑过来,很有些神秘的对苏祈粲说:“我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啊?”苏祈粲忍不住惊讶了一句,“谁?”

“就是陈飞,我高中同学,你知道的。”谢全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找到女朋友的正常男性应有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疲倦。苏祈粲听说过陈飞,那是个对谢全一往情深的女生,主动表白了至少三次,但都被谢全拒绝了。“我是和她关系很好没错,但是我从来不觉得对她有超越友谊的情感。”——这是谢全的真实想法,谢全每提到陈飞时都会说上一遍,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你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说不喜欢不喜欢,现在又找人家当女朋友了。”如此的谢全让苏祈粲想到了自己的活宝同桌李晖,“别告诉我是因为寂寞。”苏祈粲想到了李晖的高谈阔论,他脱口说道。

谢全睁大眼睛瞪着苏祈粲:“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寂寞啊?你太强了。她今天又表白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一直这么坚持,你赢了’,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了。”苏祈粲皱了皱眉:“你们怎么都一个样?这样人家女生不是很可怜?说什么寂寞了,就能随便找啦?”谢全翻了个白眼:“你天天和你以前那个同学自习,都没人陪我玩,我当然寂寞了。”他说完这句话,噗哧的笑了一声:“你也别说我,告诉你,大家都一个样,你不寂寞吗?‘不在大学中恋爱,就在大学中变态’。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态了,所以我宁可恋爱。”

苏祈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飞快的铺好床,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将被子蒙住头,屏住呼吸。顾响并不温暖的手的触感仍然那么清晰的存在着,就算是刚才又洗脸又洗手也没有冲刷掉一点点,苏祈粲的心里涌上一股非常复杂的感觉,让他无法分辨自己的真实感受。手被牵过了,这是第一次牵手,虽然他曾经想象过诸如牵手、亲吻、拥抱的场景,但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经历还是让他不知所措。对于如此单纯的苏祈粲,对于一直拥有着“只和初恋的人牵手”、“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想法的苏祈粲,手被牵过了就好像贞操被夺去了一块,这样的形容或许有些不恰当,但他真正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从此和那个牵过他的手的顾响联系在了一起。苏祈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个相当保守的人呢。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起来,苏祈粲猛地伸出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沮丧,他甚至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当然也有一丝的兴奋和激动,毕竟这是他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尝试。所有的心情中还夹杂着害怕,他不得不承认当顾响捏住他的手时,他除了紧张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感觉,并不觉得幸福也不觉得开心,他不期待这个男人会给他什么,他也不需要这个男人再给他什么,他所要的全部仿佛就是有个陪在身边的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这让他惊惶。

 

29

苏祈粲合上眼调匀呼吸假寐,虽然身体很有些疲倦,但他仍然睡不着。宿舍里很快的就响起了不均匀的鼾声,隔音不好的窗外还有校园外的马路上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将近十一点半了,苏祈粲却还在等待,等待顾响的“晚安”。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在回复了那句“晚安”后关机睡觉,每天每天都是如此。若按照平时,那条短信应该在熄灯时准时到达,今天却是异常的沉默。是顾响的手机没电了吗?不可能啊,自习的时候明明还很充足;是他忘记了吗?好像更没有道理;难道是因为他牵过自己的手了,就想要抛弃自己?这好像是早已被淘汰的古旧的肥皂剧里的拙劣剧情吧?苏祈粲为自己如此奇妙而猜疑的心情感到悲哀。

心浮气躁的又等了五分钟,苏祈粲翻身按亮了手机,十一点三十四分,他小小的叹了口气,“啪啪啪”的按了几下,发送,然后放下手机再等待。几乎在一瞬间,信息就回过来了,苏祈粲条件反射般的拿起手机,发信人是顾响:“你终于主动跟我说晚安了。晚安,亲爱的,我爱你。”

这是顾响第一次对苏祈粲说我爱你,在苏祈粲第一次主动和顾响说晚安的时候。早就说过机器的语言几乎抹煞了所有的感情,但是这句“我爱你”还是给苏祈粲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他理想中的告白,决不是以这种平庸且草率的形式出现的,这样的爱,也太单薄无力了点吧。而且听起来,好像是对他主动和顾响说晚安的额外奖赏似的,苏祈粲感到了被算计和捉弄的恼怒,他愤恨的关闭手机,蒙住被子,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开机时,短信源源不断的进来,谢全惊讶的吹了声口哨:“哇,好受欢迎啊!”苏祈粲打开一看,全是顾响的——“喂,怎么不说话?”“你看没看到?”“睡着了?”“真的睡着啦?”“算了,都快十二点了,那我也睡了。”“我睡了。”苏祈粲挫败的将手机随手抛在床上,这样的顾响,倒还是有点可爱的,昨天晚上的那句话,应该是无心的吧。苏祈粲想到自己暗自作下的决定——“要多喜欢顾响一点”,呼了一口气,弯腰拿起手机,翻开发件箱,将刚刚发给萧溟寒的短信转给了顾响:“今天据说有冷空气,要降温十度,多穿点,别着凉了。”顾响立刻也做了回复:“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苏祈粲突然觉得有点傻,因为顾响是订制了天气预报的,他还会每天把天气预报发给自己,但这样的提醒,好像有点像真正的恋人一般。

有些事情一旦做过,就会放开胆子继续下去,比如现在的顾响每天晚上的“晚安,亲爱的”后面又加上了三个字“我爱你”;比如现在的顾响每天都会在没人的地方拉拉苏祈粲的手,有时候苏祈粲为了逃避会故意穿带有大大口袋的衣服,将手插在口袋了,这时候顾响会就势揽住他的肩膀。苏祈粲虽然对顾响的行为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他也并不排斥,他无法想象若是这里的其他人作出同样的行为,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但毫无疑问,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吧,所以从这种角度来看,顾响还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既然有了如此特殊的关系,苏祈粲就希望可以更加依靠顾响一点,他希望可以和顾响多交流交流,说说各自的心事,更加深入的了解彼此,就如同高中时每天放学的路上,顾响会和他说起自己不为人知的小时候。苏祈粲尝试告诉顾响着他在这个学校的寂寞,会告诉顾响他对这里人的看法,会告诉顾响他关系日益紧张的父母,但是顾响不再像从前那样或许尖锐或许柔和的提出自己的看法,给予苏祈粲必要的安慰或是好意的提醒,他常常沉默不语,然后敷衍似的说一句:“你都是个大学生了,是成年人了,要学会适应社会。”这样的回答招来了苏祈粲强烈的排斥感,他甩开顾响的手:“我还没有成年,再说一定要适应社会么?”

“没成年也快了,你就不能成熟点吗?你不适应社会难道让社会适应你?你的想法太孩子气了,是没办法生存的。”这样的顾响不像是苏祈粲记忆中的顾响,不像是从前那个有着自己的想法,最喜欢看《科幻世界》,会动手写武侠小说然后兴奋的跑来告诉苏祈粲他的小说通过榕树下的斑竹的法眼被允许贴在版上的顾响。苏祈粲总是喜欢将内心里描摹的完美的人的轮廓往现实中存在的人身上套,时间或是阅历其实抹去了很多人以往曾经鲜明的棱角,越是探究越是面目全非。苏祈粲有些伤感,他也慢慢的学会沉默,沉默着任凭顾响拉着他的手或是揽着他的肩;沉默着不再和顾响说自己的渴望或是对家庭的担忧;沉默着听顾响说着自己的学业和未来的事业,说着自己背负着家庭的重担。顾响说的非常的MAN,好像自己如同旧社会里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是充满悲情的角色,一家老小都等待着他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来养活似的。苏祈粲厌恶这样的说辞,他不喜欢如此沉重的话题,顾响严肃的语气会让他一并感到原来不甚在意的生活压力,让他也不由的对未来产生灰暗的担忧。苏祈粲揣摩着也许是自己太单纯太幼稚才厌恶顾响太现实的想法,他一直希望有自己的生活,希望可以活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鸟儿一样有着翱翔的翅膀,这样的想法,是那个冷淡的优雅的缄默的自己崇拜的初中同桌秦浅给他的,那个我行我素的秦浅,他的心就如同平铺展开的彩虹色的信封一般,比任何的人都要七彩斑斓。

 

30

苏祈粲一刻也没有忘记秦浅,苏祈粲也珍重的收藏着秦浅给过他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初中毕业时的修正液还是曾经被秦浅涂画过的铅笔盒或是高中时还有大学至今秦浅寄来的每一封信。

秦浅上了一所还算有名气的本地的艺术学院,他终究是没有考上可以和他的韩国女友一起上的名校,这似乎是料想中的结局,有些事情,无论怎样祈祷都是无法让奇迹发生的。女生和父母回国了,临走的时候,秦浅没有去机场送行,也没有漫画或是爱情剧中那些感人至深的“若干年后再见,你要成为我的新娘”之类的约定,他们只是互留了电子邮箱的地址。一切的一切,苏祈粲都是从秦浅给他的信中知道的,信上有着熟悉的字体,略有点潦草还伴着随手的涂鸦,但是写信人的感情是不能够轻易窥探的。文笔还是一样的流畅,所有的事情都是简单的一带而过,只是不知道这字迹的主人是否在轻轻的叹息,叹息着自己无法掌控的爱情。

秦浅的来信是没有规律可行的,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会来一封,有时候会连续来两三封;有的信厚实的让苏祈粲都担心怎么会没因为超重而被退回去,有的信里却只有一两句话,大大的字写在雪白的纸上,苏祈粲总是不自觉的笑起来,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如既往的随性生活着。

这次的信满满的撑着信封,苏祈粲小心翼翼的切开一道平整的口,将信纸抽出来,这是秦浅十九岁生日后的第一封信,用的是天蓝色信封,信封的左下角画着一只大象。

“喂,还好吧。我快二十岁了。你还没成年吧。你说你很忙,却又看漫画又打游戏,不过这好像是你的一贯作风。总之你总是让自己忙忙的,无论做什么也好让生活充实——在你醒着的时候,这样太好!”苏祈粲浮起一丝微笑,如果不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可是会被负面情绪吞没的。

“借了本《北大最佳讲座2002》,昨天,一个人在豆大的借书室里逛了半天挑了这本,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米兰·昆德拉唯一的中国学生、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俄罗斯研究室研究员、哈佛经济学博士、联想总裁、东京大学国际政治学教授……幸福的人啊~~~这些还只是2002.1-4的部分。”秦浅还是很喜欢看这类的书呢,苏祈粲怀念似的想,自己却是绝对不会去翻的,不过听起来真的很有趣似的。

“我们这种鬼地方半年也来不了一个人。你的生活是怎样的呢?会不会和高中有很大的区别呢?因为自己是那种没有压力就自动泄气的人,软的像橡皮糖。所以,也想象不到你的生活。给你寄了张‘全家福’,同一屋的人都不错,就是生活习惯略有不同——喜欢在夜里12点打电话给绯闻女友——害我2个小时后才入睡,这事已经发生了3次了。我们不强制熄灯,只原则上11点,实际几乎没有准时过——不是7点就入眠就是为了交第二天的稿奋斗通宵。这点倒比你们好。还有什么呢?也没什么了,我的生活很平淡的。”秦浅用水一般平静的语气描述着自己的生活,波澜不惊,苏祈粲的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压抑和不舒服,他看了看落款,日期是秦浅19岁生日的前一天。

这封信很厚,苏祈粲从信封里抽出了另一张信纸。

“我现在已经20岁了,突然想写另一封信,亏好前面的那封还没有寄掉,正好一起。”苏祈粲莞尔一笑,还真有秦浅的风格呢。

“你说的对,我总是挑选最令自己舒服的颜色搭配(信封和邮票和贴纸),也想带给对方鲜亮可爱的颜色。这让我快乐,只因为这样。除非万不得已,不寄信也不会随便挑张信封就寄掉。”苏祈粲不禁瞟了一眼自己的收藏——那些彩虹般的信,真的是鲜明可爱的颜色呢。

“我没有告诉你么?我和她——又把对方弄丢了。就好像三个月前一样,总是这样。我有一个月因为要交画稿没时间回她的E-mail,等我再联系她时,她的邮箱已经被注销了,她再也没和我联系,我不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有预感:这次,我们真的不会再联系了。可能是她累了吧,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表白——我总是让幸福溜掉,我,有点抱歉——对她。也对自己。”

“苏,我真的喜欢她,我爱她,我确定。因为我已经20岁了,终于可以对自己的话作出些许的承诺和付出相应的责任。”

“但我现在很平静,因为我想到,即使一直保持联系,也不成啊——一年见一次面(最好的情况下),我需要声音,这个声音不是从遥远的地方通过电波通过话箱传进我的耳朵,我要感觉到伴随这声音的微热的呼气声;我需要一张脸,不是照片上的脸,要与我对视交流,我要读懂它的每一个变化;我还要随时可以抓来握着的手,要可以让我抚摸的长发,要拥抱,要亲吻——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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