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啼莺猛然推开他,“不要这样哄我!”
“哄你?我没有哄你,我是说真的。”
“我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嫖客的话了,不知有多少人这么说过,我早就不信了。”
长孙宇治觉得鼻头一酸,几乎要替他落下泪来,“不会,我不会说空话,放心好了,今天我就让人带回你
的卖身契。”
“呵~”柳啼驾不相信的轻笑了一声。
长孙鸣凤气呼呼的回到“碧海院”,柳之颜也正怒气冲冲的等著。
“一洗完脸就不见人影?你不愿意上课就别浪费我时间,我得侍候你端水净脸,再帮你上课,等会儿我还
要替大少爷巡药庄、银号,还要替他理帐款,真给你们兄弟累死!”
鸣凤往书桌前一坐,“从今后他就不是我哥哥了!什么好兄长,什么好榜样!我看不起他!伪君子!”
柳之颜一愣,“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大少爷?谁教你这样骂人的。”
鸣凤嘟著嘴说:“你不知道他多过份,当著柳逸面前……”
鸣凤把长孙宇治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柳之颜,之颜边听脸色边往下沉,长孙宇治的目中无人他向来是知道
的,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长孙宇治会这样糟蹋柳逸。
他突然觉得心头火起,凭什么?长孙宇治要当面这么羞辱人……
柳之颜走到鸣凤身旁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你说,如果有人对你,像大少爷对柳逸做出一样的事,大少爷
会怎么说?”
鸣凤痴痴的看著之颜眼中那团火,“我不知道,他说我是长孙家的二公子,不会有人敢这么对我的。”
“哼!”柳之颜冷笑一声“是吗?”
“之颜?你干什么?”柳之颜突然把鸣凤拉起来压在桌上,让他拚命挣扎著。柳之颜压著他的头,在他耳边
低语:“你知道吗?现下各帐房的帐都是我管的,下人也都听我的,除了不姓长孙之外,我还有哪一点不
像长孙家的主子?只要我动点手脚,长孙家就落入我手中了,你那只知风花雪月的哥哥也太可笑,不知养
狼会是噬主的吗?”
“之颜……你好重,让我起来。”
“我很重吗?压在柳逸身上的男人应该比我还重吧?”柳之颜加重的力道压制著长孙鸣凤。
“之颜……”沉重的压力让鸣凤喘不过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看著长孙鸣凤不安的挣扎,柳之颜却又为他心疼了,他放开鸣凤扶他站起来,轻轻的替他拍背顺气。“如
果你不是长孙宇冶的弟弟就好了,我就可以安心的……”
安心的怎么样?喜欢鸣凤吗?自己真是傻了,即使他不是长孙宇治的弟弟,只要他们的身份是这样天差地别
,自己就不能理直气壮的表白。
鸣凤皱眉看著之颜,小心又窃喜地问道:“你就能安心的什么?”
柳之颜苦笑一声,又扳起之前那张冰冷的脸,“没什么。”
他往后站了一步,“你哥哥是伪君子,我可要当个真小人,我丑话说前头,长孙宇治这样不理俗事,把大
小琐事都交给我,那是他笨!我还有五年的契,五年之后,长孙家的一切我都要接手。”
“你?你要怎么接手?”
“跟你说你会了解吗?钱庄的运作你懂吗?”柳之颜冷笑一声,“你可以去告诉长孙宇治,叫他趁早打发我
去做苦力,如果你不说,五年后,哼!看是谁喊谁主子。”
鸣凤拉住柳之颜的袖子,“你知道的,在“碧海院”没人当你是奴才,你也不用喊谁主子。”
但这样不够!他要完全掌握鸣凤,要保护无辜的柳逸,只做个一等奴才有什么用?
龙尾大过蛇头,他要往上爬!
“之颜先生,大少爷请您上‘穹苍院’一趟。”门外来了一个丫鬟。
柳之颜对著鸣凤摇头说:“看到了吧?长孙宇治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这不叫作奴才?”
“你可以不要去。”
柳之颜俊美的脸上透露著几许残酷,“我得去,我要得到长孙宇治的全然信任,我要把三个总管都赶走,
让长孙家没有我不行。”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不怕我真的告诉哥哥?”
柳之颜贴进鸣凤,把他的腰揽向自己,“鸣凤,我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爱恋著你,但……这是我的
赌注,你要站在我这边,我就赢了。如果你要我输,就去站到长孙宇治那边,让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让我当一辈子的奴才,让柳逸一生只能过那种苦日子。”
柳之颜给了鸣凤一道没得选的选择题。
他明知鸣凤对他的依赖和感情远超出对长孙宇治的;更清楚鸣凤在见到长孙宇治玩弄柳逸后,他对兄长的
尊敬已荡然无存,所以他故意对他完全坦白。
确实如他所言,这是他的赌注,他要长孙鸣凤彻底属于他,他要他连亲情都不顾的跟随他。
鸣凤果然无法背叛他,“你真的一定要这么做?”
“没办法,我不愿再让人呼来唤去,也不愿柳逸任人糟蹋,更不愿哪一天要眼睁睁的看你成为别人的……
”
鸣凤的脸瞬间变红,“是吗……我不会告诉哥哥……你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吧?”
柳之颜亲了他的额角一下便转身走了,出门前他在门口停了一下,背对著鸣凤说:“我和长孙宇治,势必
有一个人会受伤,你慢慢想吧。”
柳之颜狠心的留下鸣凤自己去面对这两难的题目,如果他有选择的机会,他也不想伤害无辜的鸣凤,然而
情势逼人反,长孙宇治种下的恶果,只有让他弟弟来尝了。
“之颜,你去“怜园”帮柳啼莺赎身,看要多少买银,直接去钱庄拿。”
柳之颜万万想不到长孙宇治竟是要交代他办这件事,他有几分惊喜的再次确认:“大少爷要赎柳逸?”
“嗯。”
长孙宇治带着几分尴尬,他赎归他赎,但不想让人觉得他对戏子认真,似乎这种爱情游戏只适合身份高贵
的人来玩,跟个阅人无数的娼妓谈情说爱?这点他自己都不敢对自己承认。
“你想法子宛转的让戏班头儿明白,我嫌柳啼莺在那儿跟别人睡太脏了,所以才买下他,并不是认真喜欢
他。”
柳之颜的心情刹时跌落谷底,他压抑着想一拳揍倒长孙宇治的怒意,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想戏头
儿也明白的,您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对个戏子动情?”
长孙宇治只觉这话有些刺耳,只得勉强笑着点头道:“说得也是。”
“对了,大少爷,不如这样,你也不要用自己的名字去买下他,只是出钱还他个自由之身,这么一来别人
也不会多想。”
柳之颜只想让柳逸不要是从火山跳入虎口,长孙宇治却浑然不知,还高兴的说:“没错,你果然周到,就
照你说的去办,别让人知道是我出的银子,万一让人碎嘴,说长孙家养了个娼妓就不好了。”
柳之颜笑着说:“长孙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比您还担心长孙家的名声呢!放心好了,事情一定办得让你
满意。”“我知道,你办事一向牢靠。对了,我昨天不是有意让你在柳啼莺面前难堪,你不会生气吧?”
——你还会知道别人会难堪?
“大少爷真体贴下人,其实哪有什么难堪?都是实话,我从来也不敢想自己能跟少爷们平起平坐,那样…
…就不是个奴才了。”
长孙宇治讪讪的说:“你别这么想,这几年,你教得鸣凤文章诗词都会做了,你知道我是很看重你的,如
果你想,等你契满,我可以出银子帮你捐个官。”
捐官?他连一点背景都没有,怎么进宫场去混?
何况长孙宇治能拿出多少银子帮他捐官?顶多做个苦哈哈的穷道台,月俸连孝敬上司都不够,那是有钱人
买来风光的,他这种穷人可当不起。
长孙宇治看柳之颜犹豫不决的样子,奇怪的问道:“之颜,你不想做官风光一下吗?难道你也不喜欢官场
中的恶风?”
柳之颜考虑了一下才回话:“太少爷,您的心意真让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小的胸无大志,确实不愿
入朝为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可以直说。”
“我在长孙家很受重用就知足了,但是我的买契还有五年,我不希望人家觉得我是以奴才的身份为长孙家
做事,我希望以自由之身来报效长孙家。”
长孙宇治哈哈大笑道:“只是这样?”
“那算什么,我每年从‘万象园’放出多少奴才,不差你这一个,你回来之后上我书房拿你的卖身契,好
事得成双,我一天之内赎了柳啼莺,又放了你,做人还不算太差吧?记得回‘碧海院’时告诉鸣凤,他哥
哥不是个伪君子。”
——很好,自由之身能做的事更多了。
柳之颜在心中暗笑著,本来还得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瞒天过海的把长孙家的钱转到自己口袋中,现在长
孙宇治的傲慢倒替他自己挖了坟墓,接下来,只要把他推进坟坑,埋上土堆就好了。
柳之颜轻笑著说:“大少爷应该别再称他为柳啼莺了,那是风尘中人的名字。”
“啊!对,我应该直称他柳逸,对了,你回来时帮他抓几帖补药,他的身体很弱,得要好好的补一补,嗯
……再帮他带点小玩意儿,他老是不开心,你去看看有什么小玩意儿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喜欢的。”
——长孙宇治似乎很重视柳逸的感受?
柳之颜又找到一个他的弱点了,很好……
长孙鸣凤和柳逸就是他扳倒长孙宇治的王牌。
5
“万象园”中的景致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每个院落在四季不断地有花朵盛开,不会有残花败柳的情形出现
。
长孙宇治小心翼翼的扶著柳逸山“穹苍院”走向湖畔,一路走来还细心的解说著园内的环境。“玄极湖是
‘万象园’的中心,这口湖很深,虽然四周有家丁巡逻,你还是不要一个人走来。”
柳逸笑著说:“大少爷说得好像我会在‘万象园’留多久似的。”
长孙宇治神秘的笑著继续刚才的话题,“‘万象园’分为三大院一大湖是有道理的,道德经中说:道生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所以当年太祖盖这园子时,就分成‘太元院’、‘穹苍院’、
‘碧海院’,俯瞰这‘万象园’,你会发现整座园是按八卦阵设计的。”
柳逸摇头叹息,“还说乡下人迷信,我见过多少城里人,却觉得越有钱的人家越是迷信,什么是道?什么
是太极?天底下净是些不平,哪来的道义?”
柳逸说著眯起眼,凝视那似乎没有边界的大湖,轻声的唱起:“咱要与天打冤家,吃人香火做了啥?路边
堆放冻死骨,朱门酒肉吃不垮,只放炸雷击老牛,不见恶虎遭雷打,怎怪爹娘卖奶娃,不卖孩儿死一家…
…”
长孙宇治看著阳光下的柳逸,他唱的声音很轻,却在这简陋的词藻中唱出自己的苦楚,多少华丽堆彻的浓
词艳曲都比不上他唱得让人心酸,那双笑着却依然悲伤的眼,让长孙宇治迷惑了。
“你好美,一举一动都充满媚惑,连唱支野曲儿都能迷倒芸芸众生。”长孙宇治忍不住轻抚著柳逸的发丝
。
柳逸柔顺的把脸颊倚上他的手掌磨蹭著,“我本来就是被训练来满足大爷们的眼欲的,他们训练我表现出
爷儿们爱看的姿态,久了,我都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长孙宇治瞬间变了脸,心中像翻倒了调味罐般五味杂陈,他想要的不是柳啼莺,他想要的是柳逸,他想知
道他的一切,想分担他的哀愁,可是,他放不下身段,更说不出口。
“大少爷生气了?”柳逸担心的询问,他可不想再挨上用扇子甩的一巴掌。
“没有。”长孙宇治把他一把拥入怀里,“我……我好心疼你,将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再对你生
气,也绝不让你再流眼泪了。”
“都是这么说的。”柳逸柔顺的让长孙宇治低头亲吻他,“等上了床就知道。”
长孙宇治愣了一下,“今后我也不会再逼你上床。”
柳逸幽幽的说:“大少爷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宁可是跟你,你待我温柔多了,不服侍你,我还要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