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事（下部）水岸 BY 狄恩恩

　　"这他妈谁弄的？谁把你打成这样，我跟他拼命。"
　　"我，"叶凉慢慢地说，"我家人都知道了。"
　　谭可怔怔地看着叶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五章 有你有我
　　叶凉被逐出了家门，赶出了公司，什么都没有了。
　　谭可也舍不得叶凉出门了，叶凉脸上青青紫紫的指痕让他心痛得厉害。
　　"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哪也别去。"谭可这样吩咐叶凉。
　　"嗯，以后就靠你养我了。"叶凉蛮开心地对谭可笑。
　　谭可也笑，然而叶凉心里有多痛，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样过了三天，谭可猜着叶凉爸妈的气大概消得差不多了，在一个下午，主动敲响了叶家的大门。
　　"谭可啊。"聂淑玲一看见他眼睛就红了，"叶凉从家里跑出去，也不知道到底去哪了？"
　　"阿姨，您别着急，叶凉跟我在一起。"谭可赶紧说明。
　　"啊，跟你在一起啊。"聂淑玲拉着谭可的手坐到沙发上，语调哽咽，"你不知道叶凉他，叶凉跟你在一起？"
　　聂淑玲重复了一遍谭可的话，突然停住了，开始琢磨这个"在一起"的意思。
　　"怎么，叶凉没说我吗？"谭可不解的问。
　　"他"，聂淑玲红着眼圈断断续续地说："他，他爸爸打他，问他和谁一起鬼混，学坏了，他什么都不肯说。后来他爸气极了喊着让他滚，他什么也没拿，就走了。可也是，这么些年，叶凉除开你哪里有过别人？"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谭可从沙发前的茶几抽出面巾纸递给聂淑玲，想要说的话一时说不出来。
　　来之前他想过要告诉聂淑玲和叶辉，他和谭可在一起，不是一时起意，是一生一世的，他会对叶凉好，用生命来珍惜叶凉，可此时对着眼前流泪的母亲，谭可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阿姨，您放心，我，总之您放心吧。"
　　聂淑玲拉着谭可的手低低抽泣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冲到矮柜前，拉开抽屉，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谭可，"叶凉什么也没带，你把这个给他，让他等过几天他爸气消了就回来。"
　　"阿姨，我和叶凉不缺钱。"谭可拒绝收下。
　　"哎呀，你拿着拿着，你一定把它给叶凉。"聂淑玲恳求地硬把卡片往谭可手里塞，眼睛里泪水盈盈。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一次......"聂淑玲又开始揉眼睛。
　　谭可低下头，眼前叶凉的妈妈其实在谭可的心里也是自己的妈妈。妈妈的眼泪让他心头灼痛。
　　"阿姨，其实我来，我想......"下面谭可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聂淑玲磕了一个头，谭可叫了一声妈。
　　聂淑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挥手示意谭可快走。
　　谭可起身走了。
　　客厅里间的门打开了，两眼通红的叶辉出来搂住了自己媳妇，"行了，别哭了。"
　　"都怪你，都怪你。"聂淑玲哭着说，"同性恋那么多，怎么就我儿子该死。"
　　聂淑玲哭得抽噎，"我，我把他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你那样的下手打他。"
　　"男欢女爱，世之常情。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我打他还不应该吗。"叶辉的坚持已经接近无力。
　　"我不管。"聂淑玲恸哭着，"我儿子就是爱上一个男人而已，碍着谁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他撵出去，呜呜呜呜......"聂淑玲捶着叶辉的肩头。
　　"那你也是的，你还给他钱，他要是没钱，实在走投无路也就回来了，现在有了钱，还能回来吗？"叶辉烦躁地说。
　　"你自己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在外面苦死难死也不会回头的。"
　　谭可回家把那张银行卡交给叶凉。
　　"你到我家去了？"叶凉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傻瓜。一开始你就应该叫着我一起。咱们俩的事哪能你一个人担着。虽然我知道你有勇气面对。"谭可温柔得把叶凉拥进怀里。
　　叶凉在别人面前总是温温的，很平和很少表露自己的感情，然而谭可知道叶凉的心里燃烧着怎样灼热的烈焰。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叶凉家正筹划着离开A市。谭可和叶凉虽然都考到了一个地方，仍然有点依依惜别的感觉。恨不得每天都凑在一起。
　　有天两人去小学校附近打完羽毛球回家，从A市最喧闹的大街走过。
　　时值盛夏，A市所有的大牌档都占据了所有能占据地方恨不得把摊子摆到公路上，到处都是剥着小龙虾，举着啤酒杯的人们。
　　两个人边走边说说笑笑的时候，路边摊上有个喝得半醉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柄明亮的匕首比比划划，突然一个趔趄，那匕首就冲着叶凉的脸就过来了。
　　躲都来不及了，谭可几乎是本能地反身挡在叶凉前面。匕首在他耳后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子滴了下来。
　　那拿着匕首的人也傻住了，酒也醒了一半，街头的吃客们也都傻住了。只有叶凉，一眼看到谭可耳后滴血，叶凉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随手从牌档旁边的啤酒箱子里抄起一瓶啤酒对着那个行凶者就抡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
　　鲜血迸射，酒瓶落地，整个动作快捷迅速一气呵成，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凉已经丢下手中破碎的酒瓶子，拉着谭可消失了。
　　谭可被叶凉震得晕晕的，医生给他缝针的时候都没觉出疼来，原来叶凉真急了的时候，也会抡起酒瓶子给人开瓢。
　　缝完了针，叶凉看着谭可耳后的纱布发呆，谭可说别看我了，还是让我好好看看你吧，今天打人那个真是我们家叶凉吗，我还头一次看见你出手，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叶凉抚着谭可的耳后，恍然一笑："所以啊，将来千万别干对不起我的事，后果怕你承受不住。"
　　第十六章 心心相印
　　谭可回到公司，小秦说华亚要的那批印刷品已经印制完毕，打包封箱，要不要今天送过去。
　　比要求的时间还提前了三天。
　　谭可想了想说："我亲自送过去。大伙再加把劲，这个月给大伙加奖金。"
　　"噢！"屋子里的女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小秦帮着谭可把三箱印刷品都搬进车子的后备箱里，谭可自己开车直奔华亚。
　　华亚的老总，年轻有为。要不是当初谭可最为难得时候他帮了谭可一把，谭可可能就没有今天。
　　印刷品被华亚的员工接受过去，华亚的老总韩琦招呼谭可到他办公室里坐。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嗯，还不错。"
　　"上次说的烦心的事儿解决了？"韩琦的问话是诞生在谭可从前为怎样出柜烦恼的前提下，如今叶凉已经把这层帘给挑了，只剩谭可这边。
　　谭可老老实实地回答："解决一半。"
　　"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韩琦刚说完，有人推开韩琦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谭可心头刚开始奇怪谁这样无礼在老总接待客人时闯进来，却在看到来人时瞪大了眼睛：宋歌。
　　自己不是眼花了吧？
　　那样的大明星，真的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现在正怒冲冲地看着韩琦？
　　"韩总，你有客人，我先告辞了。"谭可知机的告退。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谭可一把办公室的门带上，韩琦就拉宋歌坐到自己膝上，"怎么了？怎么了？看看小脸拉得那个长。"
　　"韩琦你真是个东西。"宋歌气得不知道怎么说好，开口就是怒骂。
　　"我怎么惹你了？"韩琦明知故问。
　　"你有病是不是？干吗把我演唱会前三排的票都买了？"
　　"不乐意让别人离近了看你。"韩琦一脑门子官司，"那导演设计的什么动作啊，还脱衣服，操，咱们也不是卖呢。"
　　"你懂什么，那现在就流行这种动作，导演得考虑现场的气氛。"
　　"我不懂，我就是不乐意怎么着。"韩琦蛮不讲理。
　　"你有脸不乐意我呢，刚才坐在这的美男怎么回事啊？"宋歌吼他。
　　"哎，对，这是咱们一东北老乡。我跟你说......"
　　"不听。"宋歌气呼呼地扭过身子。
　　"不想说话了？做啊。"韩琦的手情色地顺着宋歌的腰往下摸。
　　"韩琦。"宋歌急了，"你有点谱没有，这是办公室。"
　　"怎么了？屋里不就咱两。"韩琦开始扯宋歌的皮带。
　　"你怎么这么禽兽。"宋歌软弱无力的推着韩琦作怪的手。
　　"从你排这个演唱会，咱们半个月都没在一起了，我都快忍出毛病来了。"
　　韩琦不由分说地把宋歌推倒在办公桌上，呼吸急促地吻上去。
　　迷乱的亲吻抚摸之间，宋歌忘掉了他来的目的，沉沦在性爱的快乐里。
　　刚才看见那个人，真是宋歌吗？
　　谭可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着。
　　路过街边的水果店，谭可停下车给叶凉买樱桃。叶凉脸上那些指痕，总算淡了下去，可心上的伤的呢，谭可琢磨着，什么时候，和叶凉一起回他家，大家坐在一起团团合合说会儿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儿子总是儿子，爹娘始终是爹娘，谁还能真的不认谁。
　　想到这个，谭可又开始头痛，怎么跟自己的爹娘交待呢。老爹知道了，会不会抽死自己。
　　八月中旬，刘秀珍打电话过来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血压老是高，要上大地方看看，顺便看看儿子。
　　谭可心中暗乐，心说妈你就直接说想儿子了又有什么关系。
　　刘秀珍要来，叶凉好一阵忙活，把家里从上到下重新清洁过一遍，客房的寝具全都换了新的，刘秀珍来的前一天又特意去超市，把刘秀珍爱吃的东西都买好了搁家里备着。
　　谭可心满意足地看着叶凉准备这一切，得意洋洋地懒在沙发上，"媳妇儿你可真贤惠。"
　　"滚。"一个柚子抛过去堵住了谭可后面的话。
　　刘秀珍来的那天，叶凉和谭可去火车站接站，人流之中刘秀珍看到叶凉和谭可肩并肩地站着，两个都是那么挺拔漂亮，一个英武，一个秀气，不由得眉开眼笑，拉了两个孩子的手刚要走，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阿姨好。"
　　三人齐齐回头，孟离笑着过来挽住谭可的手臂："阿姨，我是谭可的女朋友，来接您的。"
　　女朋友？刘秀珍狐疑地看着谭可，谭可无奈地挣脱孟离的手，"妈，孟离跟您开玩笑呢，她是我在北京认的干妹妹。"
　　孟离是来火车站送站的，碰巧看到谭可和叶凉来接刘秀珍，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孟离心头刺痛，稍微想了一下，孟离便上前打了招呼。
　　谭可一口否决掉和孟离的关系。孟离只觉得心头发苦，谭可，谭可，叶凉和你是青梅竹马，我又何尝不是从小就开始喜欢你，一爱至今。
　　孟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谭可，那是个秘密。其实从小的时候，谭可勇敢的维护叶凉的时候开始，谭可就一直是孟离心头的英雄。自打在北京重逢，孟里就存了这个心思。这么多年了，追孟离的男孩子也不少，可孟离偏偏只对谭可动心。要是输给个漂亮女人，孟离了也认了，可现在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谭可怎么能宁可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要自己呢。
　　孟离孩子般地赌气拉着谭可不松手，叶凉对发生的一切只如不觉，挽着刘秀珍的手臂说："阿姨咱们走这边。"指引着刘秀珍往停车的地方去。
　　谭可摆脱孟离，低声道："孟离快回家别闹了。要不我生气了。"
　　说完急急去追赶叶凉。
　　留下孟离看着他的背影咬牙。
　　刘秀珍来到谭可住的地方，只见屋子整洁一新，洁白的窗纱飘起一室温柔。刚刚坐稳，叶凉已经斟上热茶递了过来。刘秀珍略微把身子向后靠了靠，叶凉就把沙发靠垫给她垫到了背后。刘秀珍满意地眯眯笑："谭可，叶凉比你孝顺多了，你们俩的屋子，还是叶凉收拾？"
　　谭可嘿嘿笑道："自来都是叶凉收拾的，我哪会？"
　　叶凉笑笑地说："阿姨，我给您挂上专家号了，明天我陪您去医院。"
　　"哎呀，我们叶凉可真贴心。我老跟谭可他爸说，你比我们谭可不知道强多少倍。"刘秀珍对叶凉赞不绝口。
　　中午叶凉自然是要下厨秀秀手艺的，谭可只管陪刘秀珍拉家常，又问他爸为什么不一起来？
　　"哎呀，你爸那个老东西。"刘秀珍提起老伴一肚子气。
　　"迷上了钓鱼了。天天骑摩托车去渔场里钓鱼。我现在看见鱼就烦，送都送不完。你爸天天钓一大桶，我上杆子给邻居家送，邻居们都快吃腻了。"
　　"钓鱼挺好的，我爸喜欢，就让他去呗。"
　　"那你不让他去能行吗？来之前我说，你不去北京看看你儿子啊，他一边收拾鱼线一边说‘等他结婚我再去，不得不去。'你看看，这老东西。"
　　谭可失笑，等他结婚？
　　老爹这回可有得盼了。
　　第二天谭可当真照常去公司，由着叶凉领着刘秀珍去医院。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刘秀珍关切地问："叶凉你怎么没带助听器？"
　　"现在是内置的，阿姨，外面看不出来，是不是我没听见您说话？"
　　"没有没有，我就白问问。哎呀，说起来咱们娘俩都五六年没见面了。"
　　"可不吗，从我上大学走了就一直再没见着。"叶凉抿嘴一笑，和刘秀珍拉开了家常。
　　挂号，排队，拿药，排队，叶凉跑前跑后伺候了刘秀珍一整天。
　　晚上娘三吃完了饭，刘秀珍往沙发上歪了歪，叶凉立即进屋拿来了薄毛毯给刘秀珍盖着，刘秀珍忍不住感慨地说："叶凉要是个大姑娘啊，我儿媳妇就不能是别人了。"
　　谭可听了说："妈，你那么稀罕叶凉，让他也管你叫妈呗。"
　　刘秀珍笑眯眯的说："那有啥不行的，你们高中同学，王帅志、高兵他们上咱家玩的时候，不是都管我叫妈吗？"
　　谭可一听立即伸手轻轻捏了捏叶凉的腰，叶凉红了脸小声叫了一声："妈。"
　　刘秀珍答应了，"哎，"一面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这妈不能白叫，妈给你个红包。"
　　叶凉谭可看着红包都傻住了，赶情姜还是老的辣，刘秀珍红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叶凉喊她呢。
　　"不是，媳妇你说我妈啥意思啊？"谭可晚上搂着叶凉小声嘀咕。
　　"滚，我不是你媳妇，要当你给我当媳妇。"叶凉半真半假地发脾气。
　　"现在谁当媳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揣测我妈的意图。"谭可仍然想不明白。
　　"你说我妈怎么就把红包包好了呢？一早就想认你当干儿子了？那她就直说呗。这有啥不能说的。"
　　"你竟想那些没用的。"叶凉瞪他。
　　"你说我妈给红包的意思能不能是那个意思？"谭可兴奋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