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恋（出书版） BY 三阶菱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这样，你影响我、我影响你的，最后两个人将会越来越相似，之后不会有人能够分开得了他们，因为彼此再也找不到，也没有体力再去创造一个跟自己如此契合的人。

　　石浅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下次换我陪你吧，看你是想看文物展也好、电影节也好，记得带我。」我会努力打起精神陪你的，所以请不要跟我客气。

　　古川润笑着看看耳根因为害羞而发红的石浅和，跟着起身，准备欣赏即将开始的演唱。他们俩站在距离舞台约五公尺处，感受着开始前的紧张感，之后乐手一一现身，现场观众欢声雷动。

　　音乐响起之后，在场的歌迷跟着摆动身体、一同唱着歌曲，古川润第一次看到如此情绪高涨的石浅和，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团体，有跟他来真的是太好了。古川润也渐渐的染上这气氛，享受起这个时刻。

　　夜晚到来，四周暗下来后，舞台的灯光仿佛要让这块码头偏远地区燃烧起来。歌唱到一段落，稍作休息的片刻，主唱忽然感性的说今晚月色很美，大家顺着往后一看，朦胧的月色搭配上远处只有零星灯光的大楼，替这个演唱会增添不少浪漫的美感。

　　转头看着石浅和笑着的侧脸，古川润悄悄的在混乱人群中牵上他的手。对方似乎讶异了一下，随后很快镇定，只是让嘴角漾起更大的幅度，视线不变的瞧着正前方。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演唱，很快就进入尾声，最后，在刻意安排的结尾曲下，顺利让场面温馨成一片，这也让古川润体验到了摇滚乐团的另外一面，真是一场丰富且看点十足的演唱表演。

　　第六章

　　最近闲到发慌的石浅和无聊的坐在办公桌前敲着键盘。虽说工作稳定没出什么包，跟古川润也是感情稳定没有什么争吵，身体状况也一直处在不错的状态，但是总觉得日子过得有那么点无聊。

　　看着桌上的小型月历，赫然发现自己的生日快要到了。又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可是瞧瞧自己好像没什么改变。脸蛋还是一样幼齿可爱、个性还是一样的别扭，差别就在于跟古川润交往。

　　不知道他会不会给自己惊喜呢？

　　虽然说他们的关系没有肤浅到需要靠礼物这种东西来建筑，不过，还是小小的希望他能够记得。

　　「石经理，二线电话。」

　　听到话机传来的广播，接起电话，「你好，我是石浅和。」

　　「小和哟！」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让自己皱了眉，可惜这是公司不方便爆粗口。「水千野，你是吃饱太闲是不是，打来乱什么？」

　　「小和真无情耶，重色轻友、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什么跟什么……」眉头皱更深，「到底要干嘛快说，我在忙。」虽然不忙也要这么说，因为实在懒得跟他扯屁话下去。

　　「有空出来吃饭吗？见面说比较好。」

　　「有什么事情这么不好说清楚的？」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拜托啦！」

　　「好啦，什么时候？在哪？」水千野的要求他从来就不会、也不想拒绝，就像水千野也不会拒绝他一样。

　　「今天你下班后来我家吧。」

　　「你要煮饭给我吃？」石浅和讶异的问。

　　「嗯。」

　　「好，先挂啰，晚上见。」放下电话。

　　傍晚，石浅和下班后就往水千野家移动。因为水千野一直都很不喜欢都市，所以住在郊区，问他这样不会生活不方便吗？他也觉得还好，每天工作还是会到市中心，顺便将要的东西买好就可以了。城市的步调让他喘不过气，他觉得人烟少点的地方才可以让他心情平静，一方面也是他艺术家的坚持。

　　难怪在他身旁总是有种稳定感，果然人还是会被居住地方所影响吧，被这环境不知不觉中所改变。石浅和终于抵达，将车稳稳的停进水千野家的双车库中。虽然只有一层楼，但是占地却非常广，建筑也很有水千野的简约风格，室内已经点上灯光，让人有种回家的温馨感。

　　「小和你来啦！」水千野在门口为他递上室内拖鞋。

　　「嗯，好香，你煮了什么？」就像走入自家中般习惯，走入客厅放下公事包，脱下西装外套就往餐桌走。

　　「炒义大利面跟南瓜汤。」替两人的玻璃杯内倒入果汁。

　　石浅和洗洗手，就坐到已经摆好晚餐的位置上，两人一起开动。

　　吃着吃着，水千野开始说话了。「关于今天早上打给你的事，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先说好，太困难的我办不到喔。」

　　「我想……请你再当我一次模特儿。」

　　石浅和停下进食，抬起头静静了看着他。

　　水千野是个当代画家，自己有工作室，也有些学生，而他自己平时会开巡回画展。说到当他的绘图模特儿，石浅和在他们俩还是学生的时候，经常当水千野的模特儿，让他作画交作业，应该说只要说到人物的主题，水千野总是找他，所以自己也算是老手了。

　　一开始石浅和不晓得为什么，也不太想要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最后一次让他画的时候，自己就说再也不会当他模特儿了。

　　因为，他知道了那个为什么。

　　说过不想再绑住你、说过要让你自由，我会说到做到的。不过为什么又找我？最近的你有些可疑，是因为濑吗？

　　水千野见他不说话，于是接着说了，「我最近要开个叫做『流逝』的画展，想要将之前画过你的所有作品拿出来，最后用张最近的肖像画当做收尾。」

　　「喔，这样啊……」意思是他们之间也用这种方式收尾吗？这样似乎也不错呢。「那好吧，等等开始？」看了看时钟，今天应该要留宿这了。

　　「嗯，不过……」水千野开始支支吾吾。

　　「不过怎样？」

　　水千野头很低的说：「我要……我要画裸画。」

　　「……好。」石浅和答应的算是爽快。其实以往也画过，只不过画到后来就搞到床上去了，对方应该觉得自己会有疙瘩吧？不过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的，毕竟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水千野惊讶的抬头，「好？」

　　「不要？那就算了。」石浅和继续吃面。

　　「没……没！」水千野笑了。

　　「不过我要先洗澡。」石浅和说。

　　「其实没洗也没关系啊。」水千野呐呐的说：「又没有要H……」

　　「喂，别把心里想的讲出来好不好！」石浅和翻翻白眼。「我是想说今天应该会弄到很晚，先洗一洗，结束后我就可以马上倒头就睡。」

　　「喔，哈哈。」水千野尴尬的抓抓头。

　　于是两人继续将剩下的晚餐给结束，趁着水千野收拾的时候，石浅和就到浴室去洗澡，洗一洗披着他家的浴袍，里面什么都没有穿的走出来，客厅与餐厅都已经点上小盏的昏黄灯光，于是就顺着比较后方的光亮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水千野的画室，淡淡颜料味道充斥着鼻息。

　　正在收拾桌子的水千野转过头来，「洗好了？来坐这吧。」

　　石浅和赤脚走近，轻轻的坐到桌子上，调整一下自己最舒适的坐姿。水千野替他拨了下发丝，让它们随意的飘散在石浅和的脸庞上，随后解开石浅和腰间的带子，褪下浴袍，让他白皙的上身裸露，浴袍只是稍微盖住前方的重点部位，后方的臀部曲线则是大方的展现出来，至于纤细的腿也几乎是毫无遮蔽的挂垂在桌缘。完美的身体，让水千野不自觉以看着艺术品般的眼神膜拜着。

　　「我说……你再这样拖下去我一定会感冒的。」石浅和脸上挂着浅笑，提醒着那个有些出神的人。

　　「不好意思，太久没看到你的裸体，失神了。」水千野马上回神，静静的走到画布前，聚精会神的开始准备绘图角度。「画侧脸好了，你的下巴曲线很好看。眼神看一旁吧。」

　　「嗯。」慢慢的将自己调整到对方需求的姿势。

　　在这远离尘嚣的偏远画室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只剩下画笔的窸窣描绘声。石浅和已经很习惯埋头于画作中、就会将自己与外界隔离的水千野，所以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找他搭话或什么的。

　　「小和都没有变呢。」画布后头传来轻微的声音。

　　「你也是啊。」轻轻的回应着他，「千野，画展结束之后，将所有我的画都送我好吗？我想将你眼中的我牢牢的保存好。」

　　「一张都不留给我吗？」水千野有些无奈的笑了。

　　「你留着我的图没有用吧，而且，濑看着也会不开心。」

　　「小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快画吧，我觉得有点冷了耶。」石浅和笑着打断。

　　也许，流逝的过程之中，有些情感还是存在于那里，留恋，对我们俩而言，已经是没有必要存在的词汇。

　　所以，由我起头发出去的情，也由我将它们全部收回。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啊！画好了！」水千野伸伸懒腰。

　　石浅和转过身体，动了动身体发现脚麻了，没办法，好几个小时持续没动就会这样，于是穿好浴袍之后就替自己的脚按摩起来。

　　「小和，睡觉吧？」水千野走了过来，双手一把就抱起体型跟自己其实相差不远的石浅和。

　　「我很重的。」嘴边虽然这样说，倒是也没有反对的让他抱着。

　　只见对方笑了笑，就往房间走去，轻轻放上床，拉起一旁的被子替他盖好，之后也爬上床躺在他的身旁。

　　「总觉得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是啊，以前下大雨宿舍就常常跳电，你怕黑，所以我总是得跑去陪你一起睡。」石浅和笑着说起以前的事情。

　　「当时你应该第一次看人长到大学还怕黑的吧。」水千野笑得很夸张，之后停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一起睡……」

　　「嗯。」石浅和靠到水千野怀中，觉得有些寂寞呢。

　　水千野也伸手拥住了他。「古川润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嗯。」顿了一会儿，「因为……这是他欠我的。」

　　水千野的画展开始了。原本打算第一天就去的石浅和因为实在抽不出时间，于是先送了一个花篮过去，由于展期有两个星期，所以打算这个假日约古川润一同去看，看到自己裸体素描的感觉应该很微妙，不知道古川润会不会生气。反正算是个惊喜，到时候再跟他解释吧。

　　于是，计划就这样安排好了。最近忙着季报表的石浅和，每天忙碌的时间都过得飞快，早上进公司感觉没多久又到吃饭时间，吃完午餐又将早上没处理完的公事看一下，瞬间又到了下班时间。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打了卡，刚准备去开车的时候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最近忙着开画展的水千野，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喂，怎样？有事？」

　　停顿了一会儿，「嗯……也没什么啦，就……小和你……」

　　「你支支吾吾的到底在说什么鬼啊！」石浅和今天心情不太好，尤其是听到这种意义不明的话就觉得有些烦躁。

　　「我就不知道要怎么说啊！还是算了。」

　　「水、千、野！你现在不快给我说清楚，你就死定了！」非常好，这家伙成功的将他给激怒了。

　　「好，那我先说我没有恶意，还有，你要冷静。」

　　石浅和深呼吸几下。「好，我现在很冷静。」

　　「这几天，我的画展不是开始了？」

　　「嗯。」这是废话吗？

　　「然后，你说这星期日要跟古川润一起来看吧。」

　　「嗯。」所以呢？

　　「可是，我今天在会场看到古川润了。」

　　「哦？」他去干嘛？

　　「他跟一个女的一起来，那个女的是我的赞助厂商，重点是……矮、胖、丑，还勾着古川润的手。」

　　石浅和知道水千野说的一定都是真的，而且也不会添油加醋，这些一定是事实。不过……这样是要他接什么？

　　「对不起……」

　　石浅和笑了出来，「道什么歉啊？又跟你无关。况且，他跟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我不会因此就跟他决裂的啦。」

　　「是吗？那就好。」

　　「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今天我累坏了，想大吃一顿。」语气软软的，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感到累，工作或者是刚刚的消息？

　　「好，你在哪？」

　　于是，在这个夜晚，石浅和心不在焉的跟水千野一起吃饭，之间石浅和闪神好几次，不过水千野也没有点破或是追问。

　　因为他知道，害他恍神的就是他刚刚的那些话，而能够让他心神不定的，也只有古川润这个人。

　　几天过后，就在两人相约要去看画展的前一天晚上，古川润打来了。这几天，石浅和一直都没有打电话给古川润，他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问，问了感觉好像一副摆明对方偷吃，不问又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明天想要几点过去看展？」古川润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明天，我自己去看就好了。」果然自己还是很在意。

　　「为什么？」

　　「润，你看过了吧，画展。」淡淡的语气，自己也不晓得这算不算生气。

　　「……」

　　不说话，是因为心虚或是没想到石浅和会知道，而震惊的答不出话呢？

　　「听说是个长的不太妙的女子，我说，你的品味还真差呐。」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如此自然的说出这么无聊的玩笑话。

　　「那个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古川润平静的解释：「连朋友也称不上，不过是因为有事要拜托她。」

　　说到为什么会跟这女的一起，那就要说到前几天，一个交情很好、算是自己学长的人，最近很想买部全球限量车给他老爸当礼物，可惜限量车款非常不好买，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照理说这原本就是跟古川润没什么关系的，好死不死隔天，与学长在餐厅中遇见一位以前古川润的上司，也就是那女子，双方聊着聊着发现，那位女子竟然是那款品牌车商的台湾代理区经理，也就是说，她有办法替古川润的学长弄到车。

　　可是，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个女子看上了古川润。那女子倒是也了当地说，要车子可以，不过要陪她几天。古川润认为这并不是个困难的事情，反正对方也没有意思要跟自己发生肉体关系，只不过是陪她出席些场合罢了，于是就答应了。

　　原先打算瞒着石浅和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陪她的最后一天竟然是去水千野的画展，而且因为是重要赞助厂商，所以还跟水千野见了面。

　　当时水千野看见自己的表情，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果然……他还是跟小和说了。

　　「就因为这样，你就陪了她好几天？那么以后只要再遇上这种事情，你就可以随随便便的跟其他人约会？你是这个意思吗？」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为了这种愚蠢的事情。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要求太严苛了吗？

　　是不是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就可以坦荡荡的做些状似出轨的举动？

　　是不是只要没有搞到床上、不牺牲肉体，一切都该理当被原谅？

　　石浅和开始有些悲哀的想着……

　　如果，试着去接受自己不可能是他生活的全部，那是不是就能活的开心点？

　　如果，试着去接受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真的为谁不顾一切，那是不是就能够爱得较轻松坦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