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粉桃豹

　　这麽多天朝夕相伴的甜蜜感，好像全都变成了幻影一样的不真实。
　　接过簪子放到一旁，西翔洌拉过小冉的手，想把那个玉镯重新带到小冉的手腕上。
　　谁知小冉却突然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拒绝带那镯子。
　　西翔洌拿著玉镯的手僵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第二十九章 勿失颜面

　　“你这是做什麽！”西翔洌手里攥著那玉镯，生气地说道。冉儿竟然拒绝自己为他戴上？
　　小冉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著他。
　　西翔洌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冉儿起了怒火。他随便把自己给的镯子拿去换别人的东西，他可以就这样算了。可是他知错不改还和自己拿乔，这一点西翔洌就万万不能容忍。
　　喜欢归喜欢，他却不能纵容身边的人无理取闹。
　　“冉儿，我只说一遍，回过头来，让我帮你戴上。”
　　只要冉儿肯回头认错，他就不予他计较。
　　可是小冉依然是背对著他，身体没有一丝的动摇。
　　可恶！西翔洌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小冉双肩一抖。
　　“这些天我都不会来看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扔下这句话，西翔洌大步走出了房间。
　　小冉的身体有些僵直，刚才西翔洌砸在桌子上的那一拳好像就砸在自己的心上。
　　王爷要他反思什麽呢？
　　反思他不该妄想著王爷会真心喜欢他一人？还是反思他不该贪恋王爷的怀抱这麽久？
　　他早该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他都不适合他。
　　他是个男儿身，还是个哑巴。他无法堂堂正正地站在王爷的身边，他也无法名正言顺地去和那几位夫人吃醋。而且，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被赋予，他只是个哑巴。
　　所以别人说怎样就怎样吧，他不想去解释，不想去澄清什麽了。如果王爷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那样的人，那他的解释又作予谁听呢？只会显得更可悲而已。
　　西翔冽走了，从那天起，他真的没有再去过月仙居。
　　府里的下人都在传小冉开始遭到了王爷的冷落，已经不再受宠了。
　　秋桃听著心里有气，可和那些下人反驳起来，到头来气的还是自己。每次她都想开口问她家公子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一见到他那个心死的模样，话到嘴边就又憋了回去。
　　西翔洌已经近十天没有见过冉儿，其实心中早已思念不已，可是却拉不下面子。
　　不知道冉儿他是否已经知错了？如果知错了，他就应该叫秋桃或是哪个丫鬟来请自己过去。只要冉儿肯开口，他就一定会过去。
　　可是，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完全与世隔绝了一般，听不到月仙居里传来的任何消息。
　　西翔冽越发的烦躁，外表看来冷冷静静的他内心其实异常烦乱。以至於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下人们都离得他远远的，生怕遭到不测。
　　他不知道冉儿到底在做什麽，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最後一次他去冉儿房里时好像看到他的桌子上只摆了两个小菜和一碗稀粥，只是那时在愤怒中的自己没有注意到。现在想起来，西翔冽不禁有点心疼了，他的冉儿在他不在时就是吃著那样的东西吗？
　　为什麽还不认错？为什麽还不来找我？冉儿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西翔冽的脸部阴森吓人，浑身透著一股不容人靠近的气息。
　　柳燕听说西翔冽和小冉闹僵了之後异常的开心，第二天晚上就命人请王爷去她的寝居，她觉得她应该使尽浑身解数留住王爷的心了。
　　可是那天下人回来之後，并没有带回王爷，而是哆哆嗦嗦地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王爷他，王爷他说他现在没心情，叫，叫夫人这几天都别去找他。”
　　说完那下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等待著柳燕的发作。
　　果不其然，柳燕听完之後，满脸泛白，青筋隆起，一巴掌罩在了那下人的脸上。
　　“怎麽可能？！王爷他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他怎麽可能这麽对我？一定是你这狗奴才瞎编乱造，是不是？！”
　　说完，又一巴掌甩了过去。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才说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要是奴才说谎，奴才就被雷劈死，被水淹死，奴才全家死光啊夫人！”那下人伏在地上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柳燕还欲再动手，被一旁的娟儿拦了下来：“夫人，别打他了，他一个奴才敢说什麽谎话。估计是王爷心情不好一时无意识的话，夫人别真的动怒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要不咱明天再去找找看，王爷应该会过来的。”
　　那下人终於可怜兮兮地逃过了一劫。第二日当娟儿自己去找西翔冽之後，柳燕就再也不敢请他来过夜了。
　　当娟儿见到西翔冽时，西翔冽拧紧了眉头语气骇人地对她说道：“别再让本王看见燕儿身边的下人出现在这。回去告诉燕儿，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准再这样扰本王。”
　　娟儿吓得全身僵住，立即跑了回去。
　　当娟儿青著一张脸转述了西翔冽的话时，柳燕浑身瘫软地坐到了床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其实西翔冽只是因为被冉儿弄得心情太过糟糕，才会每天都暗藏著几分火气。这火气是谁来碰谁被点著，偏偏柳燕在这个时候来烦他。就算他再宠柳燕，这时的他也会觉得不耐烦，只想发泄心中的闷气。
　　这十天，柳燕再没有找过他。
　　所以，他十天没有和任何人同房。
　　西翔冽疲惫地揉揉额角，怎麽才十天不见冉儿，就这般地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每次不自觉地快要走到月仙居时，他都停住脚步，咬咬牙又返了回去。
　　他是王爷，不能为了一个不认错又拿乔的人失了威严。
　　小冉打开了窗子，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闭上了眼睛，感受著外面的世界。
　　没有可能了……他和王爷已经没有可能，没有希望了。王爷一直没有出现，心里原来的那一点点的希望也没有了。

 

第三十章 伊人已走

　　不知道为什麽王爷还没有出面赶他走，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他不会赖在这的，他清楚自己的身份。
　　小冉关上了窗子，转过身来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丝质衣裳，叠好之後放在了床头，然後又拿起一件粗布衣裳穿了上去。
　　头上还有一个固定用的发簪，小冉把它取下，又换上了一只木质的。
　　把发簪放在了叠好的衣服上，这样，他就再也没有什麽是不属於他的了，一切都归还了。
　　小冉把门打开，再回望了一眼这个有他诸多回忆的房间，便不带一丝犹豫地起步离去。
　　他不属於这里，他也不习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知道四夫人一定在背後做了些什麽，她很恨自己吧……所以他不怪她。
　　就算真的怪她又怎样呢？连王爷都摒弃了他。所以他什麽都不要了，他不想去承受那麽多复杂的东西，就做回原来的小冉就好了。
　　小冉再次回到了他原来住的下人房，那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好像总管爷爷特意为他留出来的一样。
　　简陋的木床和木桌上一层灰尘都没有，看来有人天天都来打扫过。小冉静静地坐在床上，感受著所有发生的这一切。
　　物是人非。
　　无奈地扬起了嘴角，他觉得还是这里最适合他。小冉俯身半趴在床被上，有些疲累地闭上了双眼。
　　“小冉！你怎麽在这里？”
　　正在这时，一个突兀地略发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冉赶忙睁开眼睛，原来是总管爷爷。
　　小冉起身，冲著陈总管笑了笑。
　　“你，你怎麽回来了？”陈总管的语气有点迟钝，他好像也察觉到了什麽。
　　小冉低下了头。
　　“该不会，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你被王爷冷落了？”总管的脸上带了些心疼的神色。
　　小冉点点头，但是他仍在微笑，牵过陈总管的手，他写道：
　　我喜欢这里。
　　“傻孩子。”陈总管叹了声，便把他抱在了怀里，心疼地抚著他的脊背。
　　“王爷，秋桃求见。”
　　西翔冽正在书房里静坐之际，就听到门外有侍者的传话声。
　　一听到“秋桃”二字，西翔冽的心脏就开始不听话地雀跃起来。
　　冉儿那里终於有回音了！
　　“进来。”
　　西翔冽满心的欢喜在看到秋桃那一脸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神色时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爷！”秋桃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麽事？”西翔冽紧蹙起了一双剑眉，冷声问道。
　　“王爷，公子，公子他……呜呜……”秋桃哭了出来。
　　“冉儿他怎麽了？！”西翔冽的一颗心脏都被提了起来。
　　“呜呜……王爷，公子走了，公子回去做下人去了！”
　　“你说什麽？！再说一遍！”
　　“公子他把身上的衣物都留了下来，只留下了这张纸条。”说著，秋桃把一张宣纸呈给了他。
　　淡淡的墨香，秀气的字体，那是小冉最後留下的：
　　王爷的恩德小冉铭记在心，永生难忘。如今小冉已无福消受王爷的恩宠，遂自作决定重新为奴，回到该去的地方去。望王爷饶恕小冉擅自离去之罪。小冉留。
　　看过之後，西翔冽握紧了那宣纸，一字一字地说道：“叫总管来见我！”
　　陈总管在见到西翔冽那一脸阴暗之後，不禁紧张害怕了起来。
　　西翔冽看向他：“冉儿回去了？”
　　总管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回王爷，他已经重新为奴了。”
　　“你说真的？”
　　王爷的声音冷得让人哆嗦，总管不禁担忧起来，难道王爷是连让小冉在府中为奴都不准了吗？
　　“王爷，老奴已经为小冉分配好了下人活，他也都做得很好，望王爷看在……”
　　“带我去见他。”
　　一句话打断了陈总管要说的话：“王爷您说什麽？”
　　“带我去见他！”

 

第三十一章 冷言相对

　　“是，老奴这就领王爷过去。”
　　陈总管的心里此刻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小冉到底是怎麽惹到王爷了，连重新回去做奴都会惹得王爷生气。
　　王爷他，不会把小冉赶出府吧？
　　应该不会，王爷再怎麽无情也不是那种随意责罚别人的人。
　　半刻後，西翔冽站在门外，双眼紧紧盯著眼前简陋的房屋。
　　“王爷，已经到了。”总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著。
　　看王爷这表情，是心痛吗……
　　秋桃也跟著一起来了，站在一边一副心急的模样。她好像进去看看公子，公子他就住在这里吗？
　　西翔冽推开门，走进了这个有些狭小破旧的屋舍里。
　　小冉正坐在床头玩弄著白貂。他本打算把白貂留给秋桃的，让秋桃有时间就去把它放生，他总觉得它需要更自然更自由的环境。
　　可是，就在刚刚，这个小白貂出现了他的屋内，一看到他就猛窜到了他的身上和他亲近。
　　他也不知道白貂是怎麽找到这里来的，可是心里却是喜悦激动的。没想到一只白貂也会有他决定以後都要把它带在身边，不离不弃。
　　感觉有人进来了，小冉以为是总管爷爷，刚要回过头去跟他说要收留这个白貂，却在看到来人之後心跳漏了半拍。
　　王爷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小冉的心脏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慌张，这麽……情难自禁。
　　才十天不见，为什麽感觉像是十年没见似的？
　　陈总管和秋桃都被禁止进入，只能留守在外面。
　　狭小的下人房里，小冉和西翔冽站在相隔数步的地方，相见两无言。
　　目光交汇，透露著各自难以道出的情感。
　　空气里充斥了一种复杂的气息，压抑地人喘不过气来。
　　小冉知道西翔冽在生气，因为他的表情很冰冷，冷得让他心里都凉了。
　　还在生气吗？他都已经归还了那个簪子，也已经做回下人了，他为什麽还在生气……
　　小冉轻叹了一口气，渐渐俯下身去跪在了西翔冽的面前。
　　这是冉儿第二次跪在了自己面前，西翔冽的怒火开始上升，这些天来心里的苦闷好像全都要发泄出来了似的。
　　“你就这麽喜欢当下人？”西翔冽眯起了双眼。
　　小冉垂下了头，王爷没有叫他起身，他也只好这样一直跪著。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为什麽你也学会了这种拿乔的把戏？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和我赌气，让我向你示好吗？”
　　你就是想让我心里难受吗？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心痛？你已经做到了！西翔冽绷紧了面部，掩饰掉了心痛的表情。
　　小冉的肩膀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站起来，换掉你这身衣裳，和我回永涵阁。”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一个人，只有对冉儿，他才可以谦让到这个地步。
　　可是小冉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冉儿！”西翔冽气极。
　　地上的人仍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了一张有些发白的脸，目光看向西翔冽。
　　那眼神那样坚定，那样倔强，让西翔冽心冷。
　　“最後一次，现在站起来，我就带你回去，不然，你就在留在这里做下人吧。”
　　没有任何动静……
　　西翔冽最後看了小冉一眼，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小冉慢慢站了起来，看著那尚未闭合的房门，眼泪就顺著脸颊流了下来。
　　美丽的人儿无声地靠在床头哭泣著，白貂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肩膀。
　　亲眼看著王爷离他而去，那种心碎的滋味原来让人这般难受。
　　“王爷……”西翔冽一走出来，陈总管和秋桃就都满脸担忧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西翔冽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秋桃：“你就留在他身边吧。”
　　“是，奴婢谢王爷，奴婢谢王爷！”秋桃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拼命向西翔冽磕头。
　　王爷走了，总管看著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个地方涌起了一些暖暖的东西。
　　王爷还是在乎小冉，不然他也不会让秋桃留在这里。
　　也许，小冉会幸福也说不定。陈总管年迈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第三十二章 不如不见

　　天刚蒙蒙亮，小冉就起来了，简单地洗漱了以後，拿了扫把去了庭院。
　　气候本就不暖和，尤其是清早的空气更加清冷。小冉瑟缩了一下，把领口往提了提。
　　在王爷身边过惯了，连扫地都没有以前麻利了 。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了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容，其实他是属於这里的，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吹起了一阵冷风，小冉的长发被吹得四处飘散，感觉整个人都被这股冷风打透了，这就叫冷风刺骨吧。
　　这个时辰正是下人们打扫的时间，因为主子们都不会在这个时辰起床，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主子起床之前把一切都做好，准备好。
　　小冉一心一意地打扫著庭院，扫把很大很沈，拿久了竟也有了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