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萧十三

作者:萧十三  录入:05-05

  他日
  作者:萧十三

 

  一
  那是初春,北方的天气依旧寒凉,呼出口的气瞬间形成白色的雾气飘散。一身厚重的冬衣,厚厚的围巾还有不能少的帽子将齐安淹没。冬衣是黑色的大衣,是城里的亲戚穿不要给他的,明显有些大了;围巾是妈妈织的,大红色,非常暖和;帽子也是妈妈勾的,说是橙色看起来暖和,齐安没有反对地戴上了。
  从教室到食堂,再从食堂走回宿舍,一路上接收了不少对於他这一身的轻笑和指点。齐安有些闷闷:没见过怕冷的人啊。
  他知道,他知道,现在太阳暖和起来了,有些女孩子都换上了短裙配上长靴晃悠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好吧,嘲笑便嘲笑,也没有缺胳膊少腿,难不成还一个一个地堵住人家的嘴?防民甚於防川嘛,老祖宗的教训他岂敢以为不正确?
  这麽一想,齐安敞开了胸怀,眯著眼睛微微笑起来。然後,手机铃声大作。他一下子慌乱起来,急急地掏口袋──没摸著,再摸背包,掏了许久才拿出手机,“对不起。”开口就是这麽一句。
  他没什麽朋友,舍友们有事只会发短信,所以除了爸爸妈妈每个星期一次打过来之外,就只有那个人会给他电话了。
  对方显然有些不高兴,听到他这一句“对不起”更是不悦,冷著声问:“你现在在哪?”
  齐安四处看了看,才回答道:“宿舍附近,我准备回去。”
  “不用回去了,你过来。”
  齐安略一迟疑,对方便挑高了声音说道:“下午你没课,工作也签了只等报道了──”一副咄咄逼人,兴师问罪的模样。
  齐安知道他不过是做出这般样子,但到底舍不得他发脾气伤身,连忙应了,又生怕他等得急了,居然拦了他从来不舍得坐的出租车往他的住处赶去。
  虽然被骂了一声:“穿这麽丑做什麽?衣服套这麽多做什麽?”但到底动作温柔细致但也不容反抗地压著他当即在门板上做了一会,後来是沙发、地毯、浴室,然後上了床。烧起来的热情让齐安头昏脑胀,什麽也无暇顾及,只紧紧地攀住身前的这人。在忍不住的时候拉下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那种炽烈的身体纠缠,有种会到永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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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是略微泛黄的天花板,视线转到光亮处,翠绿的窗帘怒放的向日葵看起来生气十足。身体里有疲倦的酸软,齐安默默地躺了半晌才起身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再不复往昔青涩模样,金丝边的眼镜配上严谨的西装衬衫,打上黑色的领带,全然是社会的精英人士。
  忍不住取下眼镜,掬了捧冷水浇上脸庞,又是好几下,头疼起来,只好放弃似的又戴上眼镜,拿了公事包出门。
  又梦到那一日了,画面清晰得仿佛昨日,只是物是人非。
  那天之後,一个人醒来,再也找不见他。
  再过了两日,便听到他已出国的消息。
  齐安等到公车,投币,站立在後门边上。沈下的脸,颇有闲人勿近的架势。但一进公司的大门,脸上自然而然地开出花来。那种淡淡的温和的笑意,一下子拉近彼此的距离。
  “早安!”
  他跟前台打过招呼,刷卡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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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哒。
  我的古代文就是似魔似幻风中凌乱──
  所以,俺又开一坑……
  上班摸个小鱼……
  哼著歌儿爬开。

  他日(二)

  齐安念的是新闻学,毕业後深觉得自己与记者这个与政治挂钩的行业不相合,退而求其次地在一家有名的家具设计公司的宣传部做编辑,每日里与网页和广告打交道,偶尔拍摄短片之类的,说清闲也不清闲,只是日子非常简单。
  唯一的烦恼,大概是这个部门的未婚女性成员非常恨嫁,每回都要拖著一堆男士一起去联谊相亲,他自然也无法逃脱。
  齐安实际上没有打算在这个城市留居,攒够了钱,他还是要回家乡去的,到时候开一家小店糊口便可以了。
  这种话,说一次没人相信,多说几次就变成半信半疑了。
  只是仍有人不放弃地过来游说他,“齐安,话不要说那麽绝对嘛!不出去交往交往,你哪里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万一你碰上个合适的,就想著留下来了。况且,你回家去……不也要相亲吗?!难不成……”他适可而止,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安皱眉,一把揽过他,悄声地问:“怎麽回事?说实话!”
  那人嘿嘿地笑,“没办法,兄弟。那边的女孩子有人看上你,非要你出场不可!”
  “怎麽──”齐安简直无语。
  “总之,兄弟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叫齐安如何拒绝?就当作是不喜欢的应酬,但有美味的食物,虽然AA制,但好歹是上馆子──
  齐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悄声道:“那麽,关,你知道今天必须要去翠奂山居後续跟进吧?”
  後续跟进是对本公司装修设计的家居进行每三个月的保养工作,除了必要的技术人员,宣传部也要跟踪报道,这是宣传的一种方式,但是一个山居很多栋大厦,不是一日便可完成的。宣传部三分之二成员都要出动,但按照以往的模式,轮流分配下,今年最大片的工作落在了齐安身──
  关一听就明白齐安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放心,我来负责最多的西区。”
  齐安露出笑容,“谢了。”
  才刚吃完午饭,戳著很难吃的公司餐点,忧郁地想晚上的菜式。
  等真正下了班坐公车到公寓附近的菜市场,看著差不多一样的摊位,齐安又有些郁闷,不知从何下手,随便地挑了新鲜的白菜,捉一条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鱼,买块豆腐,准备做鱼汤喝。一个人,虽然随便了些,但到底是人生第一大事“吃”,不可马虎。老旧的电梯没有抽风机,关门的声音也很大,震得人耳朵疼,但总算到了目的地。然而一出电梯就被一大堆家具堵住了。
  一边想,哪户要搬家啊?怎麽也不道德点,路都堵了,一边左弯右绕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组沙发放在这里就行了。呃,再移过去一点,对!对!好──”
  隔壁的房门大开,传出一道男声。绕过去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地看到门内的身影──
  齐安有些讶异,隔壁什麽时候搬走了怎麽他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城市里,一栋楼里左邻右舍谁也不认识谁见面也不会打招呼人情淡漠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反常,所以齐安只惊讶了一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进屋。
  隔壁有人走出来,看样子是要继续搬家具进屋。
  齐安转了几圈都没有对上锁孔,两手都是东西,无奈之下只好先把菜放在地上,再开门。
  这时──
  “齐安?”
  齐安的手抖了一下,僵在当场,後颈的毛发蹭地起立。
  “你是齐安吧?”
  脚步声渐近,齐安的钥匙插进了锁孔,手下意识地动作,门开了。同时,那人已经就在他身侧了,伸出手来。齐安吓一跳,用力关上门,转身,嘿嘿地笑。
  “那个……你好啊,沭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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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是千字党──
  希望俺能闲一点,可以上班摸个鱼啊……
  累瘫──
  爬去睡觉哒。

  他日(三)

  三
  X阳子……”心里默念了一次,皱眉,无奈之下齐安点这第一个字问身边的人,“这个字怎麽念啊?”
  “我看看啊──念shu。”
  “沭阳子、沭阳子……怎麽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啊──”齐安暗暗嘀咕,随即甩甩头,继续目光迷茫状地看著前方主席台上唾沫横飞的校长大人。
  知了一直在吼叫“热啊热啊热啊──”,齐安看看天,深觉忧郁地垂下了头盯著手中的会议进程单。这张纸是从前面传下来的,一开始谁也没料到会在光天化日──不,是在滚滚烈日之下举行军训动员大会,身边是刚领的军服,小凳子也是刚从後勤处领回来的。
  也偷偷地问了班上已经露出头角管事的人,得到的答复是──从今年开始,要训练大家吃苦耐劳,所以──
  已经有好几个受不住家里有势力的人,嘟囔著骂著,然後悄悄地走掉了,也有人跟在他们後面躲在阴凉处,反正也没人管。
  齐安百无聊赖地坐著,顶著大大的太阳。
  然後司仪说:“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沭阳子宣读军训宣言──”
  齐安猛然一惊,抬头,就见右後方走来一个人,挺高的,很正经的白衬衫,额头上的汗反射著阳光。
  齐安在心下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喃喃道:“居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乘凉?唔,猜测1,面子问题;猜测2,心机问题;猜测3……”还没说完,讲台上的人已经将宣誓读完了。
  那是齐安第一次见到沭阳子,这是很老套的言情开头,同样的,那个时候,齐安不知道沭阳子的身份,只是,例外地,他没有对沭阳子一见锺情,尽管他在高中时候便已经明了自己的性向──
  他爱的是男人。
  那是一种隐秘的痛。
  不过齐安没有放在心上,他早早便有决定。虽然喜欢男人渐渐地成为不是那麽引人唾弃的一件事,但他也没有要往那条道路上前进,尽管他并非家中独子,只是不想太过於辛苦。
  被说软弱虚伪也好,他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好。
  虽然内心里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只要假装正常便可以面带微笑地跟很多人一起打打闹闹地度过年轻而又无聊的日子,但齐安却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因为如此,虽然处在欢乐喜庆的大一新生的欢迎晚会上,齐安还是躲在一旁,盘子里满是食物地填饱肚子之外,就是挂著意义不明实际上是困倦的笑容傻坐在阴影里。
  欢迎晚会在校体育馆举行,他们系几百号人呆著也不拥挤,音乐声从最初的喧嚣变为悠扬的蓝调,早有见机行动的人邀请看得顺眼的女生往场中央去,就算不会跳舞好歹也拥著摇晃两下。
  齐安渐渐地打起盹来,然後猛然觉得不对劲地睁开眼,居然发现在大会上发言也是此次活动的执行人沭阳子就坐在他边上,难耐地拉扯原本打得好好的领带。
  他察觉到齐安的视线,转过头,脸上挂著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并不是齐安以为的不耐烦,而是稍微慵懒的味道,一双眼眸仿佛能夺人心魄。
  齐安对他笑了一笑,继续撑著下巴打盹。
  “喂,你怎麽不去玩啊?”
  没想到沭阳子居然出声,还靠了过来,一只手搭在齐安的肩膀上。齐安一惊,皱了皱眉,假作无所谓地笑。
  “玩累了呗。”
  “啧啧──”他居然伸手在他脖颈上摸了一把,“没出汗,你肯定一直躲在这里没出去过。怎麽?嫌太老套没有新意提不起劲?”
  齐安有些不太舒服,往旁边移了一点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
  沭阳子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你不爽啊,好歹我也忙碌一个月才整出这麽晚会,你小子也太不买账了吧。”
  一句话差点把齐安不常工作的脾气给引出来,但才开学就跟同学闹起来,怎麽说得过去?何况这家夥可不是一般人。齐安决定忍了,站起身,眯眼笑起来,“因为我习惯一个人啊!”
  这话语调跟神情都暧昧得很,说完,齐安自己哆嗦了好几下,没忍住搓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了一句:“靠!真恶心。”
  “你也知道恶心啊──”沭阳子显然也愣了一会,听齐安这麽骂顿时回神过来。
  齐安正想再说点什麽,恰好有人走了过来吧沭阳子带走,还了他一片清净。
  说起来,那是齐安与沭阳子仅有的交集之一,如果他们没有在最後越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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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更新了他日。
  呐,发现了麽?俺喜欢带有“安”字的名字。

  他日(四)

  大学的活动向来多,比如最开始军训还未结束便开始的征文大赛,九月中各系便开始运动会,紧接著又是辩论赛,绘画比赛等等一系列让新生“出人头地”,展示自己能力的活动;而在开学第一个月,即军训结束後两个星期内,轰轰烈烈的社团招新也开始了。
  齐安左瞅右瞧地东蹿西蹿,挑了人比较少,活动也很少的犯罪推理社。没想到,进社还得考试,他在一旁瞅著看著沭阳子顺利地通过填表,而他揣著几斤几两的本事,摸摸鼻子走开了。
  他转了好几圈,实在是没有再让他上心的社团,忧郁地走开了。
  几天後,学校广播宣布军训征文大赛的结果。当时,齐安叼著牙刷刷牙,刚吃完晚饭,他想洗洗先睡一觉。虽然这些天已经算是好好休息,但同宿舍的其他人可一点也坐不住,拉著一堆一堆人在外面吃喝,美名其曰“联络感情”。
  每回都能撞见沭阳子或者跟一堆人或者就跟他们一起,酒量很不错,人也大方,很快获得大家的认同。齐安跟在敬酒过几回,但一次也没有交谈,在众人的喧哗中埋头苦吃。而沭阳子每回都喝很多,但从未见他红脸过,酒量十分的好。
  齐安皱著眉头撇嘴,为自己想那麽多而嘲讽,咕噜咕噜灌水吐出就听到广播里说:“新闻系的XX班齐安同学的《那些日子》获得第一名──”
  一口水来不及吐出,呛得他咳嗽起来,转头四顾发生没有异样後当作什麽也没有听到地继续自己的洗漱动作。
  征文以军训为主题,齐安很随意地写了散文,顺便地纪实一下状况,那种东西他自己都忘记了怎麽可能会得奖?
  然後,便是学生会竞聘,齐安掂量了一下,选择了看起来就是打杂的秘书一职。这一回,他没有再被刷下,因为“征文”第一名,笔头有功夫在──
  听到宣传部长学长拍著他的肩膀这麽说时,齐安的表情差点变成“囧”。非常激情地表示了他会好好干,努力在学生会里进步後,齐安走出了行政大楼,然後就看见外面的红底黑字的大海报──新一届学生会改组顺利完成──而沭阳子的大名在“学生会长”的头衔之下。
  齐安静静地在那张海报下站立大约一分锺,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语:“果然如此。”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齐安的大学生活从那天起就变得有点规律又有点不太规律。
  规律是每日的路线,起床上操上课中饭宣传部上课晚饭宣传部,偶尔跟著部长出去拉赞助跑广告──
  不规律的是睡觉时间和睡觉地点,偶尔会应酬通宵,当然也不排除是公款吃喝玩乐。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在学生会里,平常却总也在校园里撞不上。齐安在一边用牙签插著果盘里的果肉,一边望一眼在KTV包厢另一头的沭阳子,皱著眉头想。
  这不是应酬,只是单纯的学生会聚会,所有的部长都出席,而宣传部长那位前辈学长因为“不好,答应女朋友了要陪她,抱歉,齐安有事你回来说给我知道吧”,所以齐安登场。一群人在饭店里吃喝,然後来KTV续摊。第一年快要结束,大夥聚一聚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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