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是我 张开这网 是我 怖下这局
却不能确定 缠陷的 是你的人 还是我的心
缠(三)
「没想到我们会有碰面的一天」沙哑的语声在夜里听来实在有点毛骨悚然,血影微微裂了裂嘴打了个招呼。
「我不意外」残雪淡然回答着,当然不意外,他已经布线打听这家伙行踪好一阵子了,今晚就是特意来堵他的。
「喔,找我有事」感兴趣的一问,杀手找杀手…合作?可是他们两人一向是独来独往的,血影不记得上头有说什么买卖需要他们一同办的。
点点头算是回答血影的问题,残雪微瞥了瞥月影的倾斜,不打算再跟他多扯下去,早点办完事他或许还可以在天亮前睡会儿,这些日子的耗损让他不得不承认得多休息些。
「什么事?我不记得有要我们合办的」戒备地注意着残雪的一举一动,血影不会忘记面对的也同自己一般,是头有着利爪的猛兽。
「…杀手找上门还能有什么事」刚想到不愉快的事,残雪自然是没好口气,得来的消息都说血影这人是如何狡猾奸诈,怎么朝上面却显得是这么笨。
「喔,我想想"他"有没有交代什么」犹是迷惑的眼神,一团黝黑的物体却突兀地自血影状似未有动作的胸前发出,快速地飞向残雪面前。
冷冷的笑容溢上了唇边,总算还不太笨,懂得偷袭,残雪扑身迎上,银瀑一卷就将那团黑物拍向原处,只听的轰的一声,火花四溅,居然是枚火磷弹。
残雪小心闪避着飞溅而来的燐火,这玩意要是沾上身可是灭不掉的,除非刮下一层皮肉来,他可没打算让这匹『流虹』染上自己的血。
忽地耳边一声轻微的风声,几点不明显的玩意又是自身侧袭来,残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继续照血影这种打法,真要天亮才分的出胜负了。
顾忌着暗器带毒,残雪巧妙地移行换位,同时摘下脸上的蝶型面具当暗器打出,趁着血影分神闪躲时飞身跃近,唯有这样他才能欺近身逼血影跟他对招,而非一昧闪躲他各式稀奇古怪的暗器。
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大件的东西打来,速度虽快却恁般醒目,基于多疑的心理,血影选择闪躲的方式,这一避就让残雪到了他面前,银瀑乍起,似绽开了朵银花,在月夜中看来分外美的炫目。
血影不愧为经验老到的杀手,论起杀人的技俩谁也比不过,起的双目丝毫不为眼前的银光所迷惑,手中两炳短剑一架,双腿猝然从奇异的角度倒袭而出,足尖犹带着利刃。
没料到血影的身躯竟能这样柔软,残雪右手一扯腰间织带,却不是阻止这双攻势凌厉的腿刃,而是直接卷向血影的脖子,同时左手力道一松,银瀑就软软地顺着相架的短剑缝中流下。
在利刃透进残雪的右大腿时,血影还来不及翻搅扩大伤口,织带就已卷住了自己的脖子,逼不得已他只能左手回剑割断带子,同时也在冷笑中将右手的短剑准确地送入残雪的左胸。
正当血影得意地感到利刃破胸割肉的快感时,一股从胸口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的手脚在瞬间失去了力道,笑容也诡异地僵在脸上。
不能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着痛楚的来源…那截原本软摊于地的银瀑此刻竟然已从他的小腹透入噬上了他的心房。
「…怎…么会…」哑声问着,血影双手无力地按上小腹不断血流不止的伤口,抬头想看清这要他命的人,却在瞥清残雪的面容时发现更令他不能置信的事「…是你…为什么…你会还…活着…」
原以为血影曾见过自己,是惊讶于自己竟是碧落斋的初晴,最后那句却让残雪张大了眼,什么叫做为什么他还活着?在他眼里的自己早该死了吗?难道是…
「…原来…是…这么个因果…可恨…他竟骗了…我们…咳咳…我死了…他们…会…再找…上…你」虚弱地吐出最后的言语,血影突然奋力拔出了嵌入身躯的银瀑,随着狂喷而出的鲜血,所有能解残雪疑惑的答案都被淹没在血里。
楞楞地看着血泊中已无气息的血影,残雪却感到困惑不已,他死前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事他有参与?…黄泉有参与?那代表…不,不该是这样,不可能会是这样…
收回纷扰的神智,残雪伸手拔掉胸前的短剑,鲜血飞溅,只差二分就入了心,就这点差异没让他陪血影一块上路,落寞地扯动唇角笑了,残雪心想着下次是不是还可以再玩凶一点,一分就足以继续苟延残喘了不是…
伸手入怀取出纸做的莲灯,照例残雪让它饱饮自己的鲜血,放落纸灯时却发现一个人影自林中缓步走出,背着光,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这并不影响他把袖中流虹又握紧的举动。
「我说过我的手脚很快,尤其在你杀人的时候,只是既然你杀的是榜上有名的血影,我想我没理由阻止你,反倒该替全城百姓谢谢你才对,你说呢」
沉稳的语声,揶揄的口吻,残雪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这无赖厚颜的家伙是他最不愿遇见的,偏又老跟他牵扯不清。
完全视若无睹地转过身去,残雪连经过这烦人的家伙身边都不想,提气就向结了冰的湖泊掠去,想由这不大的湖面上借径离开。
「喂,你…」
略显着急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还来不及选择听或不听,残雪在湖面飞掠的身影就倏地沉落,伴随而来的喀喀的冰层破碎声。
当刺骨寒冷的湖水浸透了身躯时,残雪只能咒骂着自己,他竟忘了腿上的伤影响到他的提气纵身的能力,足下的力道稍微重了些,而湖面轻薄的冰层却禁不起这多加一点的重量。
屏着气,虽然爬上岸后铁定会被祁沧骥耻笑,残雪却还不想变作冰棒沉在湖底,而当他想纵身窜出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飘离了顶上的洞口,无奈地只得另行破冰而出,念头才动,他就知道又再次错估了自己的能耐,因为四肢已是麻木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在这池黑漆冻寒的湖水里,残雪最后的念头竟是觉得好笑,等他到了那个世界,该怎么跟晴晴解释他是失足死在冬天的湖里…呵…晴晴一定会笑痛肚皮的,他是她最最钦佩的哥哥啊…
(20)
该拿什么做线 缠上你的心 才能代替月老 锁你一世 做我的人
缠(四)
「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已经救你很多次了」
戏谑的语声依旧,不同的是残雪此刻却是倚着岩壁冻的直打颤,就在他以为要葬身湖底时,祁沧骥又多事地破冰将他拉出。
「你…还敢说…」残雪简直气的牙痒痒,语声却弱的彷彿耳语,自从碰上祁沧骥后没件好事也就算了,倒楣的事却越来越多,先是大意落崖,再来又是乌龙散功,这回竟白痴到会掉入结冰的深潭!残雪从不怀疑自己命早该绝,可是却从没想过会是被这家伙害到死…
「过来,都是你害我也跟着一身湿,你得负责让我暖和起来」
还搞不清祁沧骥是什么意思,残雪一个踉跄就被扯倒,面上传来的却不是碰触硬地的刺痛,感觉反到像倒在个垫子上,问题是哪来的软垫?或许是他的感觉已经麻木的错乱了。
「喂,你这一身冰,要怎么暖我?」抱怨的语声自头上极近处传来,残雪才发现自己竟是趴在祁沧骥身上,扎手扎脚地想要起身,四肢却近乎没知觉地难以掌控。
「让…我…起来」想要冷斥祁沧骥,声音却颤抖的一点力量也没有,残雪恼的直想把自己的下巴揍上一拳好停止这该死的冷颤。
懊恼间,朦胧的好像看到祁沧骥的双手舞动着不知在忙些什么,直到「嘶」的一声入耳才让残雪明白,却又是让他睁大了眼「…你…又撕我…的衣服?」
「当然,难不成撕我的?」依旧埋怨的语调,却有股压抑不了的笑意「是扎你的伤口当然用你的衣裳,我还没好心到捐出我的衣服」
「…多事…」勉强还算是个合理的解释,残雪没忘记上回祁沧骥见着他满身伤疤时那炽灼的目光,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他很不愿在祁沧骥面前褪去衣衫。
其实午夜时分天黑的很,应该什么也看不清,再说他又不是女的,难不成露了手臂胸脯的就要以身相许,以身相许?那恐怕会有人要痛哭流涕了…胡思乱想着,残雪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喂,你不是冷的发昏了吧」停了停手边包扎的动作,祁沧骥不懂这小子怎地又莫名其妙地发笑,上回也是,明明前一刻不是冷的像块冰就是燎着满天怒火,却偏在下一刻又变成前俯后仰地笑不可遏。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低首看着怀中时冷时热,时怒时笑的残雪,祁沧骥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有着孩子般不定心性的家伙怎么会有办法当杀手?竟还能名满天下?老天怎会没下红雨呢…
「要…你管…呵呵…咳」突如其来天马行空的想法让残雪失控地笑不停,连带的也让他更是气喘吁吁地呛咳着。
「拜托,克制点行不行」大手自然地轻拍着因呛咳而剧烈起伏的背脊,祁沧骥眼中露出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神色「别没被冻死,反而是笑死,太难看了」
索性将整张脸埋进前方的温暖抑制着,好一阵子残雪才平复带咳的笑意,随着身躯逐渐温暖,睡意却也跟着升起…好睏,又是变成这样,看样子这姓祁的不但是他的煞星还兼做周公的生意…闭上眼,残雪任由意识飘忽着。
「喂,你今晚杀的怎么是自己人?窝里反了吗?」好奇地开口问着,仔细回想过两人间的对话,血影也应该是黄泉里的杀手,却没料到会死在残雪的手下,恐怕连他本人都没想过吧。
「…你好吵…」无力地挥挥手抗议着,嘟哝的语声显露出极重的倦意,实在是疲的没力再计较了,残雪像只温驯的猫儿般贪恋地蜷贴着祁沧骥暖和的胸膛。
「好,不烦你」轻声低语着,祁沧骥提气让体温再升高些,也随着闭眼假寐…天大的事也留着明天再问吧,反正人是跑不掉的,就不打扰他难得的好眠。
嘴角漾起了柔和的笑意,这是第二次抱着这只带着野味的猫儿入眠,祁沧骥竟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只希望明天一早今晚这只柔顺的猫儿不会又变回向他挥爪的豹。
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祁沧骥抬手遮眼,顺便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这才发觉怀里还睡了个人,连带地想起昨晚发生的格斗。
微微摇着头,祁沧骥不免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意外,他竟然抱着一个杀手还睡的这么香甜,真是嫌命太长了,他没想过这种失误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这点在战场上是十分重要的。
朝着怀中依旧睡的安稳的残雪望去,祁沧骥嘴边浮起了抹笑容,看样子发生失误的还不只他一人,这个杀手也太没警觉性,就算是伤了也不该这般轻易放松自己才对,上次也是,难道他看来真有这么和善吗?祁沧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望着残雪瑰丽的容颜,看他这般睡的像个孩子,祁沧骥实在怀疑这看来纤细又单纯的家伙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残雪,可是见识过他那份无情的狠劲,又不能不相信,只是很难将这些不相称的特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抬头望了望太阳的方位,已是近午时分,祁沧骥打算把残雪唤醒,他没忘中午还有个约要赴,虽然很不想去参加这无谓的餐宴,却也不想让憨直的赤帖儿难为。
「喂,醒醒,已经晌午了」伸手摇了摇残雪的肩膀,祁沧骥没忘先戒备着,免得若是猫儿醒了变回豹,措手不及可会要命的。
「喂,残雪,别赖了,睡了大半天还不够」看看残雪似乎没什么反应,祁沧骥又放大了些声音。
「…」低低咕哝了声,整个人却是更缩向祁沧骥的怀里。
没奈何地叹了口气,杀手会赖床?不知道说给谁听才会信,祁沧骥只好打算用暴力点的方式唤醒他,同时为防范他起床后的怒气,先未雨绸缪地扣向他的腕脉。
「咦?」在接触到残雪的腕脉时,祁沧骥不禁皱了皱眉,虽是在睡眠的状态,残雪的脉搏跳动却是极为快速,祁沧骥的大手随即覆上他的额头。
「喂喂,你听的到我的声音」再次讶于自己的疏忽,居然没发现抱拥的身躯竟发着高热,是昨晚落湖感染了风寒?还是伤口的关系?祁沧骥伸手轻拍着残雪的双颊想要唤回他的神智。
「…唔…」迷濛地睁开双眼,残雪却看不清眼前模糊的景象,他是在那儿?怎么头会重的像铅似的?又为什么胸口灼热的像有把火在烧?是谁…在跟他说话…
「喂,能说话吗?」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黑眸,祁沧骥可觉得不妙,他知道这小子的性子有多好强,而今竟会在他眼前露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可见的情况不怎么乐观。
用风衣紧紧裹住这具发烫的躯体,祁沧骥一把抱起又陷入昏蹶的残雪往城里急掠,救一个杀手是否恰当?他不知道,他只清楚自己没办法把他丢下不管,只知道自己一向冷静的心绪如今却是翻涌难平,只知道…
迎风飞驰着,却仍浇不熄满心烦躁的灼热,祁沧骥不安地隐约察觉到自己失常的原因,然而这浮现的答案却更令他感到震撼…会是这样吗?如果是,那可真是件大麻烦,对谁来说都是…他得好好仔细想想。
(21)
别让我沉落 在你的温柔 别让我沦陷 在你的深情 爱上我 注定终只有悔
沦陷(一)
「…怎样?」「…你这位朋友…不轻…三日…凶…要多休息…留意…」
有人在说话…是谁…为什么不点灯…好黑…唔…好苦…是药…不…不可以…
「三少爷,他又全吐了出来」一碗药喂了七八次,却也被吐了七八次,负责服侍的丫鬟只能气馁地向祁沧骥报告着。
「…你们下去,我来试试,要厨房里煲上一碗清粥,晚点再送进来」接过丫鬟手中只剩半碗的药汁,祁沧骥十分确定他带回来的家伙真的很不好伺候。
坐在床畔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蛋,祁沧骥不自觉地又想叹气,好像自从遇上这小子,自己的灾难就没断过,跟着跳崖下湖的一样没少,现在还得劳他大驾亲自下海照顾这家伙。
他知道自己一向算不上良善之辈,可就算老天开眼也不该用这家伙来处罚他,祁沧骥有预感以后日子会更难过,看吧,眼前这桩就先应验了…
举碗含了口苦涩的药汁,祁沧骥覆上残雪失色的唇瓣,才哺入就感到他口中的嫩舌正反抗地直向外顶,没奈何地只能伸入自己的舌瓣压制着对方,才顺利让这口药汁下腹。
「呕,简直苦死人了」哀怨地看着手上墨黑的药液,祁沧骥眉头整个纠结在一块,大概只有他娘亲才会知道他最怕吃苦味的东西,而今床上这不合作的小子却害的他重温这儿时的恶梦。
「拜托,雪小子,你合作点,好歹我喂你就吞下去,别每口都折腾这么久」不知道是残雪着实没听见,还是他的意志坚定,之后的整碗药都是与祁沧骥挣扎许久才落腹,直把祁沧骥整的直吐舌喊天。
很好…非常好…一抹危险的神色慢慢浮上祁沧骥的脸上,他向来不惯做吃亏的角色,这代价他绝对会从这小子身上索回,而且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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