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14-15部(全文完)————youyu

作者:youyu  录入:05-05

紫乾会这么做,并不是他真心向月摇光认输,而是他全副心思都挂在紫坤身上,不想分心与月摇光为敌。
几日前,月摇光和岳凌楼找到他们,岳凌楼自愿成为圣血麒麟的寄主。
随后青炎、沈开阳和庭阁也找到这里,昔日的北极七星有一半都聚集在一起了,所以凭现在紫星宫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北极教。
与其强硬抵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不如暂时保存实力,寄存于北极教之下。
带着这样的想法,紫乾向月摇光低头,被其软禁。
紫乾抱着紫坤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被锁在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的条件并不差,打扫干净,并且放置了床榻和桌椅。除了光线有些暗,空气有些湿冷以外,是个清静的好地方。紫乾把紫坤放在床榻上,蹲在她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喊着『姐姐......姐姐......』
希望她能听见,希望她能睁开眼。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紫坤的双目依旧闭着,神情还是那样安宁......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姐姐......」
紫乾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你说过要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也答应了你......但是,你为什么却不理我,为什么不睁眼,为什么不说话?......姐姐,我们要在一起,你说过的......你明明就说过的......」
潮湿的地下室里,只能听见紫乾抽噎的声音,还有水滴渗漏的声音......
显得那么凄凉。
那天夜里,已经很晚了,岳凌楼依旧没有睡着。
他睁着眼,头脑非常清楚,清楚得可以听见窗外的一切风吹草动。所以,当那个人从窗口翻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大的吃惊,只是理了理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户依旧敞开着,夜风从那里灌了进来。
「有点冷。」岳凌楼对来人说。
然后西尽愁关上了窗。
但是岳凌楼却告诉他:「会冷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你。」
风只会让皮肤表面涼下来,但是西尽愁,却可以把岳凌楼的整颗心都冻结起来。
这种连心脏都被冻结的滋味,岳凌楼已经尝过很多次,他也尝怕了。
第一次是在水寨。
岳凌楼杀紫巽,被水寨封堵追捕,最后在陈晓卿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船行不到一刻钟,西尽愁却突然决定跳河游回水寨。原因是让尹珉珉一个人留在水寨太危险,他让岳凌楼等他三个时辰。
但是岳凌楼却等了他三天,他没有回来。
直到第五天,岳凌楼等来了紫星宫的船,船上还有--尹珉珉。
尹珉珉放火烧船,岳凌楼差点死在那场大火之中。无路可逃之下,他选择跳河,好在被冲上了水蛇岛,保住一命。
那个时候在河水之中,即使河面燃烧着怎样的熊熊大火,但岳凌楼都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所有的知觉,只能传达给他一种讯息,就是冷--彻骨般的冷。
他无法忘记当日西尽愁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三个时辰。
但他没有回来,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来。
第二次是紫星宫的祭典。
岳凌楼看见他鲜血淋淋的出现,看见尹珉珉因为他的出现而觉醒,一线天下的寒潭沸腾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月摇光潜入潭水之中,确定了圣血麒麟的存在。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沸腾的寒潭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去了青神寨。所以,幽河寨就格外冷清。
冷清得可以天空婉转的鸟鸣,还有风吹草轻微的声音。
因为花狱火突然毒犯,岳凌楼全身滚烫,难以动弹。
然而视线却穿越了灌木的枝叶,让他看见西尽愁和尹珉珉被人救起,让他看见西尽愁搂着尹珉珉离开。
那一刻,就好像有无数冰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身体滚烫的温度已经消失,只感到很冷很冷......只是冷......
--如果西尽愁要救尹珉珉,就不能让他再就岳凌楼。
岳凌楼知道,所以他忍住了一切。
他没有叫,没有喊,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他就只是那么趴在地上,看着西尽愁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远得再也看不到为止。
第三次是在云南。
红叶在岳凌楼的刀下自杀的时候。
岳凌楼无法忘记西尽愁甩开他的手,也无法忘记西尽愁抱着红叶离开时的背影。无论自己在他身后怎样喊,怎样解释,怎么乞求着他的信任......
但西尽愁,却始终没有回头。
「即使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再相信你,岳凌楼,你已经无药可救。」
西尽愁最后说出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斩断了很多连在他和岳凌楼之间的东西。
岳凌楼无法忘记那天他隔着眼中的蒙蒙水雾,望见的天空,那就是他和西尽愁之间的距离。
天地云泥的距离。
「你真是好本事,月摇光竟然都关不住你。」
岳凌楼低声讽刺,提醒道:「既然你能逃出来,就不应该来见我,因为我现在和月摇光立场相同。你来见我,只会前功尽弃。」
「至少你到现在,还没有招来侍卫。」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正好我也有一件。」
「你先说。」
「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会生气。」
「你不说我也会生气。」
「既然如此......」西尽愁走到床边,抬起了岳凌楼的下巴,坏坏地一笑,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想吻你一下。」
「可以。」
岳凌楼的回答很清楚,而且真的没有生气,他望着西尽愁,即使目光相对,也毫不回避。他可以听见西尽愁低低的一声叹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下巴又被抬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然后西尽愁的嘴唇贴了下来,一个很温柔的吻。
「你真的很冷。」
西尽愁一边说着,手指抚过岳凌楼的双唇,那里仿佛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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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岳凌楼妩媚地一笑,手臂上扬,攀住了西尽愁的肩膀,把他勾到自己唇边,在对方耳边轻声道,「就像其他任何男人一样,和你接吻,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你确定自己没有感觉失误?」
抚摸对方脸颊的手滑到肩膀,西尽愁俯身下去,把岳凌楼压在床上,低头亲吻他略略颤抖的唇。
这个吻终于有了温度,因为岳凌楼开始回应他。
即使唇舌已经激烈地交缠在了一起,但无论是西尽愁,还是岳凌楼,谁都没有喘息。他们好像都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静,因为这个吻并不代表欲望,而更像是一种考验。
考验他们是否真的可以放弃对方。
「还是没有感觉么?」西尽愁问。
然而岳凌楼并不回答,环住西尽愁脖子的手开始下滑,绕到他的胸前,脱去他的衣服。
「做到最后我再告诉你。」
岳凌楼发出邀请,眼神妩媚。西尽愁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岳凌楼的这种表情,好像时间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岳凌楼宛若妖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妖娆无比。
「你刚才不是还有话对我说吗?」西尽愁问。
「我怕我说了,你也会生气。」岳凌楼捡西尽愁的话讲。
「我不敢。」西尽愁认输,他可没有胆子重复岳凌楼先前那句『你不说我也会生气』。
见西尽愁笑了,岳凌楼也笑了起来。他用手指戳了戳西尽愁的下巴,柔媚地笑着,然后贴在西尽愁的耳边,轻声道:「我只想告诉你,西尽愁,你是个畜牲。」
西尽愁听后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闭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岳凌楼仍旧在笑,好像刚才只是开玩笑似的,他的手又开始缓缓下移,来到西尽愁的腰部,轻轻抚摸着挑逗,「不过你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个畜牲?」
「我知道。」
西尽愁把头靠在岳凌楼的肩窝里,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姿势,他可以闻到他皮肤和发丝散发出的清香,那种仿佛媚药般的味道,让西尽愁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热。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不仅是畜牲,而且还是很没用的畜牲?」
岳凌楼吸了一口气,他对于压在自己身上的西尽愁,没有推也没有反抗,只是睁着眼睛,用明澈而又幽深的目光望着正前方,手也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刚才的动作,静静地垂在床上,
他问西尽愁:「你知不知道自己哪点没用?」
西尽愁没有回答,如果不是他突然舔了舔岳凌楼的脖子,岳凌楼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没用,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地对我说过一次『对不起』!......每一次,你都可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回来......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把什么都当成没有发生过?!......你明明从来就没有真心道歉,但我却还是一次一次地原谅你......」
「对不起。」西尽愁终于说了,虽然声音很低,但岳凌楼却可以听见。
「已经晚了。」岳凌楼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晚......」西尽愁说,「因为我说对不起,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你可以尽管恨我,即使恨到想刺我两刀,我也不会躲......就像欧阳扬音那样,她刺了我一剑,然后对我说,我对她的伤害,比这剑伤要痛更多倍。你也可以这样......」
「不要提她!」
岳凌楼难以忍受,他抓住西尽愁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谁料手腕却反被西尽愁截获,压到头顶。西尽愁一改刚才的沉闷,音量也加大不少:「我只是想说,任何补偿,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提出来!」
「我要你滚!」
岳凌楼曲起膝盖,狠狠地顶到西尽愁的腰上。
「你冷静一点!」
西尽愁用身体把挣扎中的岳凌楼压住。
「放开我!」
岳凌楼不顾一切地大吼着,但刚一张嘴,声音就被一阵狂吻堵住了不能发出。
说是吻,其实更加接近于咬。
西尽愁好像要把岳凌楼吃下去似的,啃咬着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下巴和喉咙,凸出的锁骨,战栗的肩膀,还有起伏的胸口,以及他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分味道,每一度体温!
「放开......我......」
反抗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身体也停止了挣扎。
岳凌楼绝望地闭上眼睛,他不信自己竟流出了眼泪。明明应该没有任何感觉......明明是应该彻底忘掉的人,明明是一段遥远得如同天涯的距离。但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割舍?
「凌楼?......」
西尽愁抬起了头,他看见他哭了。
「我根本,就不该遇见你......」
岳凌楼绝望的声音,嘶哑中透着心痛。他不敢去怪谁,去恨谁,去追究谁的责任,他只能无力地把一切都推托给天。
是天意让他们相遇,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吸引;
是天意让他们相爱,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伤害;
岳凌楼把一切归结给天,他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他。
惩罚他过去十多来年没有感情、冷血无情的生活,惩罚他蔑视一切的倨傲,惩罚他曾经被仇恨占据满是疮疤的心,惩罚他谈笑间取人性命的狠毒。
于是,上天让他遇到了西尽愁--
让他闯入自己的世界,在自己死水般的心中激起涟漪,翻成波涛!
「凌楼......」
西尽愁低沉的呼喊让他无力拒绝。
这个男人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一定就是这样。
他的笑脸是毒,他的温柔是刀,他的诺言是陷阱,他的纵容是利剑。
--每一样,都可以让自己痛到麻木。
「凌楼......」
但是他的声音却像迷药,当他这么轻轻念着那两个字时,自己忍不住想去原谅。
「不要哭了......凌楼......」
西尽愁舔着岳凌楼的眼睛,他睫毛上泪水微微咸涩的味道,令他的心紧紧揪起。
手指揉按着入口的地方,但却那么紧窒。即使只是一根手指的进入,也让岳凌楼痛得呻吟。西尽愁尽量放轻动作,分开了岳凌楼的腿......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想要他--最后的一次。
在西尽愁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岳凌楼咬住了下唇,没有叫出来。
岳凌楼睁开眼睛,眼睛红得发肿。
他望着西尽愁,这个让他彻底失望,但还是无法憎恨的男人。
他在他的怀抱之中,可以感受到在其他任何人那里,不能感受到的沉醉。
随着西尽愁的几次缓慢进出,入口已经渐渐放松,不仅是胀痛,快感也慢慢侵袭上来。下身被迫律动着,岳凌楼再次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一片痛苦和欲望交织的快感之中。
--最后一次了。
无论岳凌楼,还是西尽愁,都这样告诉自己。
窗外,月已升到中天。
风依旧很涼。
西尽愁,也依旧很凉......
终于他的一切动作停止了,倒在岳凌楼身上。
西尽愁的身体变得好像尸体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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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岳凌楼推了他一下,西尽愁翻过一个身,喉咙低低地发出一点响声。就在刚才,他险些昏迷过去,但好在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以后,终于恢复过来。
他起身,穿衣,脚下还偏偏斜斜的,就想离开。
「你中毒了?」岳凌楼在他身后坐了起来,望着西尽愁的背影。
「大概是吧。」西尽愁含糊地回答。
自从那次在青神寨触摸了寒冰以后,他的身体间或就会发生这种陡然降温的情况。并且现在,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当体温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连意识都会消失,陷入昏迷。
「月摇光不杀紫坤,除了花狱火,可能还另由目的。」西尽愁背对岳凌楼,用低沉的声音提醒着他。
「我知道。」岳凌楼比西尽愁更加了解月摇光,「他不杀紫乾,因为他还需要他们的力量,还需要他们的招魂术。因为月摇光,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郁辰铭。」
「但今天的祭典,坐在移魂台上的人却是你。」
「也许,他是想用我来做做试验,看移魂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岳凌楼故意轻描淡写。
「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西尽愁觉得不可思议。
「我要怎样,还轮不到你管!」
岳凌楼突然动怒,披上外衣,走下了床,来到西尽愁的身后。西尽愁还是不敢转身,但岳凌楼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从今以后,我岳凌楼不再亏欠你什么!」
岳凌楼指着窗口,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西尽愁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摸着掌心的物体。即使没有看,但他已经感觉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隐剑,即使外表看来只是一枚血红的扳指,但它却是名剑门最为神秘的一样武器。
一年前,西尽愁把它交给了岳凌楼,希望他脱险以后,名剑门可以收留他。但是一年后的今天,岳凌楼却把隐剑还了回来,并且告诉西尽愁,他已经不再亏欠西尽愁什么,让他离开。
「这个算是『恩断义绝』么?」
西尽愁收下了隐剑,惨淡一笑。虽然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分手是最好的结果,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觉得放不下。
「三百年前的燕冥无忧,爱的人是尹双曳;三百年后的西尽愁,却再次对我说爱;失去记忆以后的你,又可以娶红叶--你的爱究竟是什么?究竟可以分给几个人?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但是......我却觉得我像一个人,像杨鹰。」
西尽愁没有答话,静静听着。
岳凌楼继续道:「二十年前的红叶爱着杨鹰,二十年后,红叶爱你。杨鹰死的那天,我就在他的身边,我亲眼看着他自杀。他是那样绝望,那样痛苦。我不知道像你们这些不需要轮回的人,怎样计算一生一世。但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杨鹰。」
就像三百年燕冥无忧爱着尹双曳,但三百年后尹双曳已死,西尽愁又爱上岳凌楼一样。
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岳凌楼也死了,但西尽愁却依旧什么也没改变地活着。
他又会爱上其他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岳凌楼的心又硬了起来,「从现在开始,西尽愁就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你也可以尽管杀了你心中的岳凌楼,因为迟早有一天都会这样......你会忘了我,就像当初忘掉尹双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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