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潋滟(第二部)————原毁

作者:原毁  录入:05-04

一直一直,哪怕是我丢下你的时候,我都怕你有一天不要我,怕你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生气了就打我,伤心了就抱着我哭,只是请你不要离开,离开了就很难再见了。即使一定要走,下次走的时候,请不要悄无声息。我会伤心的。我会担心能不能活着等到下一次见面。
哀鸣的火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厢里的灯全都暗了,四周一片漆黑。最后几节车厢被埋在了倒塌的隧道里。


第26章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谁?
放在桌上装着开水的玻璃杯"砰"的碎了,让人措手不及。所幸蓝还没有把手握上去,没有受伤。
纪子看了一眼蓝深不可测的表情,微微笑了:"这边的下人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忘了安室家的二少爷平常只喝0度的冰水。"
蓝扯扯嘴角:"难为你这个大小姐还记得。"
"谁让你是安室大哥的弟弟。"
"你不是很讨厌我哥吗?从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那是因为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他忙事业,忙着和你争,忙着做安室家合格的继承人,我永远都排在最后面。他根本不爱我,甚至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女人。在他眼里,和我的婚约只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事业。你明白一个女人被所有人宠着,却被她喜欢的男人视而不见的痛苦吗?!"
"所以你自以为是地替他报仇,造就了这一切?"
"没错,我要你也试试眼看着心爱的人收煎熬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你不是喜欢安室月吗,我就不会让他有安生日子。安室月喜欢旭,我就让他和旭过不下去。硬是把他们分开只会让他们联系地更紧密,我不介意花点时间慢慢耗着,时不时加点争端,你和你的情人健不是很容易就分了吗?亏我还为了试试你对他的感情还特意派人绑架了他一次。哼,为了安室大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满意。安室蓝,像你这种人是没有心的。你根本不可能像我失去安室大哥一样心痛!"
"我没你痛?"蓝突然苦涩地笑出声。执着于寒意彻骨的冰水,是不是久而久之,灵魂也会达到冰点?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痛,在那个人转身说永别的时候,痛得肝肠寸断?"就算是吧。可是你何必一定要拖上月?他是无辜的!"
"他是无辜的?他没出现的时候,你不是一直乖乖跟在安室大哥背后讨赏吃吗?他一露面你就嚣张起来了。你甚至推安室大哥下楼,那也是他教唆的,对不对?"
"你就凭这种无端的猜测估计就对月下毒手?你这个女人好可怕。月是无辜的,你夺走了他的声音,几乎毁了他的人生,现在还破坏他唯一的家、唯一的幸福!"
"你不也是帮凶吗?你也知道旭是月最后的希望,却千方百计地拆散他们。我是为了安室大哥,你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你和月是不可能的,还不让你以外的人接近他......"
像是黑暗中突兀地冒起火花,蓝沉静的眸子瞬间闪出悲愤的火:"你的安室大哥是哪种人,你等他醒了自己去问他。你歇斯底里不过是想避开自己移情别恋的罪恶感。不是吗?堂堂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脱光衣服勾引男人?你是不是爱上旭了?"
"没有!我没有!"纪子顿时失了原有的嘲弄和风度,嘶声竭力地叫了起来。
蓝冷冷地瞪着她,嘴角微微抽搐。
她走后,蓝大吼着掀了桌子。
"我是帮凶?我毁了月的幸福?开什么国际玩笑!!!"
书桌上的长颈花瓶突然倒了,同时蓝觉得脚下有些不稳。地震了,在这个拥有活火山的国度,地震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蓝颓然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滑坐到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微微侧过头,他看到刚才碎裂的杯子每一块玻璃碎片都是水淋淋的,有着湿润的痕迹。那是一种残忍的风景,那个清澈透明的玻璃杯再也无法完整地把水装在心里,淋漓着失去的滋味。
蓝茫然地试着去捡起那些碎片,却不慎割破了手指。
果然还是什么也不舍得。月也好,健也好。即使得到了,却抓不住,让它一点一点从手指间流过,像血滴在透明的玻璃上,然后无力地下滑。

入夜,漆黑的书房没有开灯。窗台上蜷缩着的身影,在夜色中散发寒冷的气息。屋子还有一点点余震。
房门一开一合,带起一阵风 。
蓝警惕地盯着未经通报却闯进门的人:"爸爸。"
房间的灯被打开,室内顿时大亮。蓝不适地抬起手臂遮遮眼睛。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你。"
"爸爸,我一直想问您。可不可以请您诚实地回答我,您是不是也认为是我推大哥下楼的?"
"直人出事当天,我就派人把他身上的外套送去化验过,上面没有属于你的掌纹和指纹。"
"这么说,爸爸还是怀疑过我的。果然,只有月相信我。只有他一个。偏偏他却是为此受伤最重的人?!"
"蓝,你到底想说什么?"
"爸爸不可能和整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爸爸您早就知道纪子的意图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对月不利?"
"我察觉到她要对月不利时,月已经哑了。她的计划也变了,变成攻心为上。直人倒下之后,我就希望月回来帮我。但是有旭在,月根本不可能回来。"
"您想的永远都是您自己,还有安室家。月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对着一向奉若神明的人,蓝的眼神中流露出憎恶的颜色, "您和大哥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别人的死活。那天我和他在楼梯上吵起来,他说了很多侮辱我的话,我也没让他有好脸色,然后我生气地下楼想离开。走在楼梯上时,我听到他追下来的脚步声,转过身看他。幸好我转过身了......那时他是想推我下楼,我避开,他自己却失了重心摔下去。哼,人人都说我是凶手,他却因为一觉不起避开了所有的责难,成了圣人。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真的有眼......"
"蓝,你今天的话太多。"
"是啊,说出来都没人会信的,又何必多说呢......" 蓝缓缓站直身体,眸光敛起,冷冷道,"那么,我对您说一句不是废话的话--我不会再让我在乎的任何人受到伤害,无论是月,还是健。您不要逼我和您为敌!"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让您作个选择。是想留下我一个人当您的儿子,还是一个儿子都不想要了!"
"蓝,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才是最无顾忌的一个,不是吗?"
一直强迫自己做到最好,压抑自己。蓝很清楚的知晓这不是优点,但从未打算更改。一味执拗且肯承担一切孤单空洞的岁月。与直人之间的竞争,几乎把所有的记忆填满。
所以这一次,绝不妥协。
至少,我们都活着,还有机会。无论是月和旭,还是健。
"蓝,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谁?"
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蓝舒服的抬起手臂准备伸个懒腰。
"对,我挽救不了月的声音,但我会试着挽救他和旭的感情。"
"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关心自己的事吧......" 安室明平板的语气,却是刻骨的残忍,"比如......那个叫健的年轻人。"
蓝伸起的手臂停住,诧异的眸子看向父亲。
惨白的灯光淡淡的镀在安室明没有表情的脸上,额边发丝微微舞动。
蓝的嘴唇微微哆嗦:"您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你把纪子气疯了,恰巧你的情人又在这里,不像以前在中国动手不方便。你以为纪子会放过他吗?"
"她把健怎么样了?"
"这种时候有一两栋不结实的破旧房子倒塌是很正常的事,要是有人没逃出去被压死,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蓝扑上前一把揪住父亲,顿时红了眼:"告诉我,健被关在哪里?说啊。"
"你还没收到消息吧,直人刚刚醒了。只要你乖乖地继续留在这里,光华就是属于你的,安室组我会交给直人打理,我也可以保证不再打扰月。"
"健被关在哪里?说啊。"
"蓝,你要想清楚,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得到光华吗?你现在去救他就等于功亏一篑。何况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你少废话!健在哪儿?!再不说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第27章
--我不会让你死,我说了算。
这是一间残破不堪的屋子,加上有人蓄意破坏了支撑屋子的梁柱,在频频的地震波中越发的摇摇欲坠。蓝到的时候,房屋已经倒了半边,建筑材料凌乱地铺着,一片凄凉。
蓝不由得腿一软,脚下踉跄。
这时,又一阵震动来袭。蓝咬紧牙关,对着框架被压得变形的门冲了过去,
还未走进门,蓝突然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硬是拖住了蓝的步子。蓝急了,手肘向后用力顶去,想摆脱身后的人。那人未料到蓝有此一招,吃痛得滚到一边。
"安室蓝,你想杀了我啊!好心没好报!不识好歹!"
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音色,再配上特有的嚣张刻薄的语调,除了健还会有谁。
蓝诧异万分地回眸。没有错,那个摔在地上的人,的确是健。
"安室蓝,你是白痴啊,明知道房子快要塌了还冲进去!!!"
蓝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知道。我知道进去可能会死。可是我不得不进去。你在里面。我不会让你死的。健......"
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对于蓝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忘了起身。
"哼,少给我灌迷汤。"
"健,相信我,再信我一次好不好?"蓝走过去,扶起健。
健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扭过脸拍打身上的尘土。
蓝一把抓住健的手。"我知道,我对月的感情让你耿耿于怀,你不敢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树的事,怪我武断,是我错怪你,我伤了你,可那是个误会啊。你甘心为了误会放弃我?健,别放手好吗?就算是要放弃,也该等一切都无法挽回才说放弃。至于月,我很清楚,放不下的终究要放下,我靠我的固执撑了这么多年,却要用放手来让自己生活下去。可是......"蓝握紧了健的手,"对你,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健垂下头:"我说过,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健......"蓝无限失望地叹息。
"......我是乌龟王八蛋。"
蓝惊喜地搂住健,想吻上去,却磕到健的脸颊。
一瞬间的慌乱,然后相视而笑。
"Let's stay together いつも(让我们永远在一起),KAN。"
健茫然地摇头:"听不懂。"这家伙干嘛把英文和日文放在一起说,猛地说出来听得懂才怪。
蓝手扶着额头,心里感慨万千。
对健这个粗线条,果然不能照搬旭的招数。
"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蓝提出了疑问。
"他们傻啊,以为用绳子绑住我,我就没办法了。他们又怕死,绑好了一个个都急着跑了出去,不留个人看着我。不过说起来,这次全靠月的礼物啊。"健得意地扬扬手上的戒指,接着捏住戒指上骷髅面部额头突起的部分,用力一扯,拉出一根细细的钢丝。这根钢丝是特制的,仔细看能察觉出钢丝有微小的齿轮。
"这是......"
"是和很厉害的钢丝锯哦,锯绳子之类的不再话下,花点时间的话,手铐都能锯开。而且它的强度很大,危急的时候,还可以把他挂在坏人脖子上勒,像这样......"健调皮地把钢丝缠上蓝的脖子,"保准你很快一命呜呼。"
"这么神奇?"
"不仅如此,月给的这个戒指还能......"健松开钢丝,一拍脑袋,"对了,月回中国了,你不知道吧,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旭已经去追了。"
"我们最好也尽快离开,要是纪子知道你没事,一定还会有所行动的。"
等健和蓝飞到中国,迎接他们的是心急如焚的彬带来的坏消息。网络围棋教室的人察觉月的火车出了事故,迅速联系旭,可是旭的手机打不通,只能找到彬。彬自作主张地把月的火车上的消息瞒了下来。

从被围困到现在,绝望的气息在隧道里挥之不去。旭感觉手上微有温热触感,估计是从手掌心的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一开始,几个没受伤和受轻伤的年轻男子组织起来对准了洞口的方向挖。没有可以用来开挖的工具,就用手。没多久,不擅长做粗活的旭满手血泡,接着血泡都磨破了。粉尘碎石弥漫的隧道,很多人咳得满脸通红。十几个小时过去,依旧看不到阳光。人们放弃了挖掘,开始等待外面的支援。等待的过程中,混乱,哭喊着,抱怨着,秩序乱成一片。被一起困在隧道里的一两个列车员根本无法控制局面。
最后一节车厢顶出现渗水状况,很多渴坏了的乘客都涌过来盛水喝,有的甚至抬起头张大嘴直接喝。
列车员赶来,判断那节车厢的顶已经快支撑不了了,随时有倒塌的可能,于是及时驱散了聚集在最后一节车厢的人群。旭抱起依旧昏迷的月,转移到另一节车厢。
旭静静地抱着月,月腿上的伤虽然用压迫法止住了血,但情况却不见好转。看着月苍白的病容、烧得干裂的嘴唇,摸着月发烫的额头,旭的血管里仿佛流进了冰水。"我们还没有过结婚纪念日。我们甚至都没有蜜月旅行。我不许你有事!我不会让你死,我说了算。就算你要抛弃我,也别没收我保护你的权利,好不好?明学长,你不可以丢下我,我决不允许。记得我十七岁时对你说过的话吗?你忘了的话,我再说一遍:我不要分手,不让你走,你敢丢下我,我就去死。你那时答应了永远不离开我,你说了你爱我,你不许反悔!不许!"
旭咬咬牙,放下月去那个岌岌可危的车厢接水,想替月降降温解解渴。好不容易盛了一捧水回来,月却在昏迷中因为痛楚而咬紧牙关闭紧了嘴唇。旭想掰开月的嘴,却没有多余的手可用。手上渗出的血和水混在一起,一滴滴掉落。旭把水捧到自己嘴边含住,再扶起月口对口地喂水。
几乎每个人都快被绝望逼疯了,没有人在意旭的异常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旭听到一阵骚动。同时,车厢里的人都盲目地开始向前涌去。旭纳闷地跟上去看个究竟。
隧道外面的营救人员从塌方碎石堆中选取看似较稳固的地方向内打通了一个通道,里面的人霎那间看到了生的曙光。
"得救了,得救了......"
一堆人疯了似地往外冲,旭折回去抱起月。
旭再跑到那个通道洞口时,通向外边安全世界的狭窄通道里黑压压排满了人,里面剩下的人已经没几个。身旁是一个牵着小女孩的中年妇女。旭不自觉地迟了步子。那女子感激地看了旭一眼,跟上了人群。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摩擦和金属摩擦撕裂的刺耳声音之后,刚才渗水的车厢被压扁了。又一轮崩塌开始。每个人的神情都变了色。
通道太窄,每个人都是趴在碎石上,斜着身体爬出去的。人们开始疯狂地往前涌,刚刚开凿出来不够牢固的通道壁上开始陆陆续续砸下碎石。
那妇女恐惧地拉紧了小女孩的手。正在这时,一个等在后面的男子遏制不住恐惧,冲过来拉开那对母女抢先一步赶上逃亡的人群。谁知,他才刚刚进到通道前,通道开始剧烈的倒塌,一片轰然作响,再度扬起的尖叫声就像从地狱中传来的一样。旭吃惊地连连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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